广场上有不少商家正做一些促销,适逢周末,又赶上年底,不少产品都在进行“x天大酬宾”或有奖赠送的活动。
闻徽只是抿嘴一笑,支使着付珩去旁边领票。
“这是做什么”付珩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看着闻徽挤进了围着长桌的人群,只好无奈地跑到另一侧拿了几张宣传票,仔细一看,原来是ai3的促销活动。
他愣了下,猛然转头看向闻徽,顿时明了了对方的意思。付珩怔然地僵立着,只觉心头似是濡湿了起来。
直等到被人猛然挤到一旁,他才惊醒,忙拿着票,跟着闻徽也挤进了人圈里,把票送到了闻徽的手上。
活动规则听起来简单,奖励却是相当的诱人,在场有不少的青少年们排着队,想要尝试一番。只要在三十分钟内,在白纸上写阿拉伯数字,从1到1000不出任何的差错,完成这项任务的前十个人,商家就会赠予最新款512的3。
付珩也被挑起了几分好奇,跟在闻徽的身后,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到人们的战况,却听到一阵阵的哄闹声与叹息声。
虽然这项活动看起来很简单,可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在指定时间内写完1000个数字而不出一点差错。绝大多尝试的人们,都是铩羽而归。
活动举行了快两个小时,到目前也只有两个人成功。
即便如此困难,众人看到还有八个免费获得3的名额,斗志便愈发地激增。
付珩看着闻徽坐到了桌前,从活动组织人领了纸张与铅笔,周遭的人们都开始起哄,他们既是好奇这一位能不能够挑战成功,又是担心有人抢先夺走了名额,故而现场的气氛愈发地嘈杂了。
计时一开始,闻徽便不慌不忙地拿起笔,在纸张上匀速地写下数字,无论身后的人怎么干扰吵闹,他的面上始终没有焦躁慌张的情绪。
付珩出神地望着青年冷峻的脸庞,眼圈隐约地有着丝丝疼痛。被挤在吵闹的人群里,他却恍惚觉得心下是一片安宁与静谧。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仿佛等到了天老地荒,又似乎只不过是转眼的瞬间,人群中忽地爆发出阵阵嘈杂声,人们或是赞叹,或是唏嘘,付珩愣愣地看着闻徽回头看着自己,面上更是绽放着轻浅的笑容。
“走吧,这里太吵了。”
从活动组织人那里接过了奖励一个ai3,闻徽便拖着付珩离开了拥挤的广场。
在街心公园寻了个僻静的角落,闻徽将3递给了付珩,边说道“以后用这个听听力,比随身听方便些。”
付珩迟疑地接过,手指在包装盒外沿轻轻地摩挲着,许久才低低地道谢“谢谢你。”除了道谢,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流岁未晚
见付珩没有疑问也没有推辞,闻徽眉梢飞扬起,温声地提醒道“放到包里吧,我们再去那条街看一看。”
沉默地走完了整条街道,付珩才轻声开口“你不需要用吗”
闻徽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便摇了摇头“不需要,我有电脑。”边说着话,他边打量着付珩的神色。
偶然看到广场上的活动广告,他便是心思一动,思及付珩没有3,就想着送对方一个,但他也清楚,若是自己掏钱买,付珩定不会接受的。
付珩低声笑了笑,面上的凝重散去了不少,回头又远远地看了眼人山人海的广场,赞叹道“你真厉害,要是我,肯定写不到1000就会出错。”
闻徽淡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快中午了,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两个人跑到拉面馆里各自点了份面条,正坐在桌子旁等待时,付珩猛然惊呼“我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他腼腆地笑道,“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对了,让老板加两个鸡蛋。”
闻徽不甚在意“无事,生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付珩扒了扒额前的短发,眼睛眯成半月状“你说来n市之前,我刚寄了张明信片,你收到没有”
闻徽点了点头。这时,两人点的拉面都端上来了,便不再交谈,开始吃了起来。
下午,他们又在附近的公园里随意地逛了逛,冬天里的风很大,虽然今天阳光很好,半下午的时候气温还是明显地降了不少。闻徽与付珩都不是喜欢玩乐的人,合计了下,便一同回h大了。
晚上他们把昨天剩下的翻译稿进行了一番整理校对,输入电脑后,便发送给客户。这夜里,他们睡得很早。
闻徽在第二天的中午便离开了h大,他阻止了付珩的相送,独自踏上了回s市的列车。
短暂的放松与休息之后,闻徽重新忙碌了起来,创业大赛的后期工作异常繁琐,与此同时,他开始筹备成立了一间工作室,邀请了一同参赛的部分人员。
年底,他一直忙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闻母打电话催促回家后,才算暂时松了口气。
在闻徽回校后的那个周三,他找到了在大赛中给予他们组指导的博导,是f大经济系有名的教授,知道了对方还保留了两个硕士研究生名额后,便隐晦地提起了付珩。
教授很是喜爱闻徽,得知他不打算继续深造时,大叹可惜,随即爽快地承诺,只要付珩初试成绩良好,复试成绩合格,便会收下付珩。
闻徽这才彻底地安心了,f大竞争激烈,也不乏关系户,何况高校都偏袒本校生源,像付珩这样从差一等的学校毕业的学生,即便初试考得不错,复试稍有个不慎,也还是极有可能被刷下去。
春节回家前,闻徽把从经济系同学那里找来的专业课笔记与重点复印了一份,用快递寄到了付珩的学校。
农历年如期而至,闻徽有些意外,自己的母亲今年竟是没有弄出特别的花样,像一般人家一样,安分地待在家里过着传统的节日。
近几年春节,闻家大多是集体出外旅游。今年待在家里了,正月里自是少不了串门走亲戚,自大年初一来,闻家每一天都挤满了人,热闹至极。
闻徽本不在意过年的方式,心底却是几分排斥吵闹,多数时间,还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了解市场动态,着手准备材料。
这天上午,闻母急冲冲地敲着闻徽的房门,硬要他下去陪陪客人。闻徽只能无奈地跟着母亲进了大厅。
刚一踏进门,沙发上正说话的几个中年男人与女人都把视线转向了他,眼神里或多或少有一丝估量的意味。
闻徽自是察觉到了几丝微妙,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对着客人们客气有礼地打着招呼后,便安静地站到了母亲的身后。
“这孩子性格就是有点闷,二十好几的人还怕见人,让你们见笑了。”闻母笑着对客人们说道,“好在他静归静了点,倒是从来不淘气,我们也省了不少心。”
男人女人们都笑着应和,嘴里说着赞美的话语。
闻徽半垂着眼,始终默不作声,待到闻母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抬眼看向闻母,只听对方笑着道“闻徽,那边做着的是张伯伯家的女儿,和你王姨家的侄女,她俩第一次来a市,你陪她们四处逛逛。”
说罢,闻母又对那几人道“这些小孩子都不爱听我们说话,还是让他们自己玩去。”
其他的人自是了然地对闻徽几人笑着,嘴上都附和着闻母的话语。听着长辈们若有所指的取笑,闻徽神色依旧淡然,看了眼那两个脸色羞红的女孩,对母亲轻声告了别,便领着她们去了花园。
晚上客人们散尽,闻徽独自坐在沙发上沉思。
“儿子,今天感觉怎么样”闻母路过客厅,见到闻徽安静地坐在那里,顿时笑着上前问道,“我看你跟那两个姑娘相处的还不错嘛”
闻徽没有回答,看向母亲期许的眼神,嘴唇微微抖动了下,良久才挤出一句话“爸人呢”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他知道,父母已经给他物色了一些门当户对品行兼优的女孩,只等着他能够早日成家,然后接手家族产业。
虽然他不愿意伤父母的心,但有些事,或许是时候坦白了。此时他尚且独身,也没人知道他与付珩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提前与家里说清楚他的性取向,也免得了将来更麻烦。
“哦,”闻母不在意地回答,“他晚上有个酒席,估计要到九十点回家,怎么,有什么事吗”
闻徽垂着眼,没再出声。
17、心处
这年正月初六的夜里,闻徽被暴怒的闻父赶出了家门。盛怒之下的闻父,顺手抄起镇纸砸向了闻徽,吓得闻母失声痛哭。
要说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下定了的决心亦是无论如何不再反悔,闻徽一手抚在被砸痛的肩膀上,沉默地面对着父亲滔天怒火。
他没有争辩,亦不曾松口低头,最后闻父抛出一句“我闻家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后,当即被赶出了大门。
闻徽随身只有一个钱包,幸好银行卡与证件都装在里头,还有几张现钞,夜里在街市上逗留了许久,他终于在一个脏乱的巷子里找到一间临时招待所。
父母亲的反应,与前世差不多。闻徽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身上盖着硬邦邦的棉被,眼睛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一想起父亲眦裂的双眼,母亲失望的神色,便是阵阵烦躁与压抑。
只是,他早就不能回头了。即便没有付珩,他也无法勉强自己与女人过一辈子。
辗转反侧,不能入眠。闻徽遂干脆地坐起身,打开了老旧的电视机,正放着不知名的晚会,喜庆的欢笑声顿时充满了房间。
电视机右上角显示了时间00:59:58。闻徽掏出手机,从家里出来后,他就随手关掉手机。此时刚打开手机,便是一阵短信提示音。
怔然地捏着手机,闻徽沉寂看着屏幕上那熟悉的人名,许久之后,终是按下确认键。
“晚安。”
冰冷的心脏似乎被暖和了几分,闻徽对着短信寻思了片刻后,轻轻地按起键来“睡了吗”无法掩饰的孤独,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此刻,他急切地渴望能够抓住这一丝温暖。
对方很快就回了短信“正要睡,你现在很忙吗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弯了下嘴角,闻徽回道“嗯,马上就睡,你早些歇息。”
“嗯。”
随后手机便彻底地安静下来,闻徽靠着墙,对着电视里欢乐的人群发起呆。直等到第一缕阳光打上了暗黄的玻璃窗时,他终于平定了纷乱的情绪。
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便彻底地恢复了精神。再看了一眼手机,闻徽抿紧嘴,心里异常清楚,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父母亲都不愿再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
事已至此他最后看了眼这生机勃勃的城市,遂拦下出租车,直接去了火车站,然后买了当晚去s市的车票。
这新的一年,闻徽过得忙碌而疲惫,只是他决不能松懈,事业刚刚起步,尚且面临了许多的困难,期间好几次遇到了资金问题,幸而在紧要时刻还是周转了过来。
而去年的创业大赛,闻徽一组终是取得了一等奖,不仅得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几个名企也有投资工作室的计划。
与此同时,付珩这一年里不再像往常那样每天兼职,将大多数时间与精力都投放在了考研复习中,抽空时也会接上一二个单子。
身在不同城市的两个人,再没有见过一面了,甚至于连电话书信都极少,除了早晚一条短信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送走了新一届的毕业生,闻徽他们也开始做起了毕业的准备,年末的时候论文定了题,其后几人商议了一番,将工作室搬到了学校不远处的一个新建成的居民小区,随后开始准备资料,去s市工商局申请注册公司。
学生放寒假的时候,闻徽的公司总算步上了轨道,十来个员工集中精力拿下先前的一笔大单子。
“考得如何”
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最后一天晚上,闻徽接到了付珩的电话,这是他们一年多来第一次通话。
付珩的心情还算轻松,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可以。”
闻徽轻笑,一手把玩着钢笔,静静地听着那头轻浅的呼吸声。
“好久没你的消息,”付珩已经习惯了闻徽在电话里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忙”否则,也不至于一年都没有来过电话。
付珩也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给闻徽,只是他不太敢放松自己的精神,又担心会让闻徽觉得厌烦。何况,他有些担心,考研的结果会让对方失望。
闻徽笑出声“哪有那些可忙的,你似乎每回都这么问我”顿了顿,他又道,“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复习。”
“嗯,”付珩傻笑了几声,“现在终于结束了。”
翻过桌上的文件,闻徽淡淡地问道“现在是要回家了还是又找了兼职”
“今年回去早点了,”付珩语气轻快地回着话,“过完年我再早点回校,还得准备论文与实习报告,如果初试通过了,还要准备复试。”
流岁未晚
这一晚,闻徽与付珩说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大多时候都是付珩在说这一年里的事情。闻徽只静静地听着,偶尔出声应和,有时候两个人会忽然都沉默,电话里便是有些诡异的安静。
说完了电话,付珩准备着回家的事宜,而闻徽则是继续翻看着先前项目的材料。
此后,他们的短信息往来略加频繁了些,多是在睡前聊起彼此当天发生的小事,来回有五六条的短信。
研究生初试结束了,便又是一个农历新年。公司里的人都回家了,闻徽独自留在租房里,家里头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其实这一年里,闻徽曾回过两回a市,远远地看到过一回父母,只是心知他们尚在气头上,也不敢上前打扰。
长假的第一天,闻徽去商场挑了些礼物,让人打包好用快递邮寄到家里他心里,还是挂念父母的。
公司里的项目临近收尾了,闻徽也不着急工作,趁着长假,好好地休息。只是往年春节,他总觉得太过吵闹;而如今,一个人的节日,却显得有些凄清寂寞了于是与付珩的联系变得紧密。
得知闻徽一个人留在s市,付珩跑到邻居家,给对方打过两回电话。大年夜里,付珩早早地上了床,躲在被窝里,与闻徽有一条没一条地聊着短信。
假期告至尾声时,闻徽重新拾起了工作,公司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归了岗位。公司正式运营的初期,自然会遭遇不少的困难,大家伙儿也不敢太随意。
四月初,公司的两个大项目遇到了技术瓶颈,又赶上了资金周转出现不小的问题,就在所有人焦头烂额之时,闻母有事经过s市,递给闻徽一张信用卡。
他有些吃惊,随即了然这一年来,家里表面上对他是不闻不问,但父母暗地里定是时刻关注着自己。
虽然闻母面色不太好看,也不说话,但闻徽心知,父母这算是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了。
闻母临走时,拒绝了闻徽的相送,只是定定地注视了他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
闻徽无法不感激自己的父母,心里更是存着愧疚但他一直明白,其实他的父母,还是异常地开明,更是非常包容自己。
虽然惭愧,他的心,却始终坚定,不愿动摇。
“什么时间,回家看看你爸爸吧”闻母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其他的事,你已经是成人了,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吧”
送走了母亲的第三天,闻徽接到了付珩的电话。
“闻徽”
“嗯”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闻徽此时猛然想起,似乎就在这几天有f大研究生的复试,遂忙问道“你快复试了吧何时来我这里”
付珩的声音犹豫了下,才极低地响起“我在火车东站,原先查了地图,说在这边站台能够坐车到你们学校,我也找到站台了但是,一直没等到车”
闻徽挑高眉,难掩惊喜“你到了”
“啊,嗯。”付珩不好意思地回答,“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刚才问了人,说就是在这里等车的。”
“你稍等,”闻徽嘱咐道,“我去问一下。”
“好。”
到最后,闻徽还是借了别人的车,亲自去火车站接回了付珩。火车站那条线的公交车最近刚改道,许多人都不知道,故而付珩才一时找不到坐车的地方。
f大将在明天晚上举行复试的笔试部分,后天上午开始面试,并进行体检。
“有没有订住宿的地方”闻徽问道。
付珩摇头否认。
闻徽便提议“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不如就住我的房间吧。现在学校附近的旅馆,估计都没有空位了。”
“嗯。”
瞟了眼付珩有些紧张的神色,闻徽放柔声调,劝解道“你初试考得那么好,复试时,笔试部分发挥正常,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付珩脸色红了红“我有点害怕面试”
“呵”闻徽勾了勾嘴,“你在外面卖东西时,和客人讨价还价都不害怕,面试就更不必担忧。”
“那不同的。”
“没什么不同,”闻徽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浅笑道,“老师们没什么好怕的,别多想。今晚好好休息下。”
简单的劝解,让付珩奇异地安定了不少,他遂放松了些许,跟着闻徽的步子,进了一栋居民楼。
忽然想到什么,闻徽问道“你买了回程的票吗”
付珩点头“嗯,我怕临时人多买不到票,就提前买好了。是大后天的车票”
“这么早”
付珩没听清楚闻徽的低喃声“你说什么”
闻徽神色敛了敛,只一笑而过,抬了抬下巴,指向对面的铁门“到了。”
18、相顾
付珩的复试进行得还算顺利,期间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体检最后一项是验血,他抽完血,一手还压在另一边的胳膊上,一转头便见闻徽坐在医务室走廊的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
闻徽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对他说道“快五点半了,可以吃晚饭了。”
“你其实不必管我的,”付珩低下眉,轻声说道,“你公司里的事情肯定不少,我这边自己随意地吃点东西就行了。”
闻徽站起身,道“公司就在我住的楼上,并不耽误什么。何况,再忙也是要吃饭的。”说着,他对付珩轻轻一笑,“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今晚我可以点菜吗”
付珩愣了下,随即展颜“那得先去市场买食材。”
“那一起走吧。”
晚饭就是寻常的家常菜,两素一荤再加一份汤,两个人都是吃得很满足。
饭后,付珩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里,看着正播放着天气预报的电视。而闻徽揽下了洗碗的活计,正在厨房里忙碌。
心思不自觉地从电视机上移了开,视线也在不经意间最终落在了厨房里忙活的身影上,付珩对着闻徽发起了呆,直等到那人收拾好了厨房,手里拿着布巾,边擦着水边朝这头走过来。
“东西都收拾了”闻徽问着付珩明天要回校的事,为茶几上的茶杯添满了水后,他便坐到了付珩的身侧。
“嗯,就两件衣服。”
闻徽微微点头,便不再看对方,身体惬意地往后倾靠,倚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房间内,除了电视机里传出的广告,再没有其他的声响。付珩捧着茶杯,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啜着茶水。
“闻徽”
“小珩”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人突然同时开了口。闻徽怔了下,对上付珩略带疑惑的双眼,便失笑说道“你的茶杯没水了,我再给你倒点。”
“谢谢。”
付珩将杯子轻轻地放到茶几上,只听得到杯底在玻璃上落下一声清脆的声响。
拿起水瓶,闻徽状似不在意地问了声“刚才你要说什么”
“我”付珩犹豫了片刻,最后将视线紧紧地凝胶在旁边的青年身上,“我一直有个问题。”
“嗯”
平息了下陡然加快的心跳,付珩用着认真又执拗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闻徽的眼睛“从我们相识以来,你就特别关照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他从来不是迟钝的人,闻徽对于自己的特别之处,早先就隐隐察觉到了。虽然对方从不曾直接地表达过什么,他却总能感觉到这个人不着痕迹的关怀。
闻徽给了他很多的帮助,更是顾虑到自己的自尊,对于他的事情,不多嘴、不干涉,不会以好意作理由来指手画脚。可是,付珩却比谁都明白,这个人本性是多么的冷淡,独独对自己的态度,总是与其他的人有些不同。
他总也不能忘,那个冬日,闻徽为了送自己一个3而特地挤到众人间参加商家的活动。凭着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对方在心里是宁愿多花点钱,也不想在吵闹的众人面前,与人争夺那份奖励。
疑惑在他心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如雪团般越滚越大。付珩早就忍不住想问,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与场合。
刚才看着闻徽在厨房忙碌的模样,他觉得心里被一种柔软的温热的又酸甜的情绪塞得满满的,存在心底的疑问便再也压抑不住。
他其实似乎明白点什么,又不敢去相信,或者承认。
闻徽有些意外,没料到付珩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他沉默了,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一开始,他是因为前世,对付珩存着莫名的愧疚与痛心,想要多少能够弥补些什么。只是时间久了,他便忍不住动了心。
他这样的人,心里早就不复年轻,灵魂深处渴望一种让人安定的归属感当孤独时,能有人静静地陪伴;当疲惫时,有人在耳边说几句温暖的言语。
他曾经以为,如爱情这样的感情,是一种深刻的让人疯狂的愿意燃烧自己整个生命的激情;而后来,看遍了浮华,尝过了冷暖,他想,或许这样一种平淡而悠长的温情,才是心灵之最温暖的归宿。
“我的问题让你为难了吗”
久久没有等到答案,付珩有些失望,有隐约地松了口气,静静地注视着闻徽沉寂的神情。
“不,没有。”
敛下杂乱的思绪,闻徽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下付珩的脸颊“我觉得,对你还不算好。”对付珩的关心,还是源于自己自私的情感。
脸上被触碰的地方一下子滚烫起来,付珩讷讷地开口“这样啊”
闻徽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原本还有点点不确定的心,渐渐地坚定。他本不想现在就
眼下,他不想再迟疑了。
至少,付珩也算走过了比较艰难的时期,而自己的事业也有了好的开端。即便未来可能还会遇到许多的不测,但此时的他们,已经有能力和时间,经营这份情感了。
流岁未晚
“小珩”
“嗯”难得看到闻徽这么犹豫的模样,付珩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略略沉吟了一番,闻徽便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你愿意以后与我一同生活吗”
说完后,他一看到付珩呆滞的面容,又觉得刚才的话实在不妥,便又道“我们若在一起,平时相处也和现在差不多,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或许我有不少的缺点,不是很懂得浪漫你若是能忍受的话,可否留在我身边”
“你可以现在就接受或拒绝,也可以以后再给我答复。”
头一次说这么肉麻的话语,闻徽觉得极其地不自在。因为之前没想过这么快几对付珩说开话,他心里也是有点紧张与混乱的。
惊愕、紧张、兴奋、恐惧,百千滋味缠绕心头。付珩勉力保持着冷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闻徽,你怎么忽然说这些”
话已脱口,闻徽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喜欢你。”只是,想要拥有你,一辈子相知相守。
看着付珩渐渐绷起来的神色,闻徽其实明白,即便他们彼此喜欢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不会接受的。
付珩,是个传统的人,即便爱上同性,也不表示他愿意与一个男人过一辈子。这个表面温顺的青年,骨子里是倔强而固执的,他更不会让自己的奶奶担忧或失望。
“闻徽,我想睡了”
闻徽沉默地看着付珩低下头,然后径自起身进了客房。
临关门时,付珩飞快地瞟了一眼闻徽,道“谢谢你这几天的招待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房门砰地被关上。
闻徽僵坐在沙发上,久久地不能动作。电视机正放着某广告,高昂的男音刺得他耳膜隐隐作痛“你这该死的温柔,让我止不住颤抖,哪怕有再多的借口,我都无法再去牵你的手”
沉沉的疲倦,一点点侵蚀心头。闻徽揉了揉额角,暗叹了口气,心情止不住地烦躁,手掌胡乱地摸索着半天才找到遥控器,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
茶几上,茶水早已冷却。闻徽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猛地灌了几口凉茶,随即起身也离开了客厅。
次日上午,付珩拎着旅行包,正在小区门口的站牌下等着公交车,忽见一辆黑色奥迪停到了旁边,然后有人下了车。
“早上人多,公交车会很挤。到火车站的路况不好,堵车很厉害。”闻徽对着发呆的人解释了句,“上车吧,我们抄近路。”
付珩脸红耳赤,急巴巴地拒绝“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可以的,闻徽你还是去忙吧”
闻徽勾了下嘴角,面上却看不出一丝笑意,语气自然而平淡“车子是丁学长的,你昨天看见过他他也是顺路。”
“走吧,”闻徽接过付珩的行李,“别让丁学长等久了。”
“”
打开车门,付珩就看到丁学长对他笑得温和,心下一松,也不好再推辞,便坐到了后车位。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闻徽也进了车,坐在副驾驶上。
“闻徽你”
闻徽没有回头,截断他的话语“丁学长和我去r区办事,刚好经过火车站。”
四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火车站附近的临时泊车处,闻徽先一步下车将旅行包从后车厢拿出来,送到付珩的手上。
“进去等吧,还有一个小时。”
付珩沉默地接过行李,始终不敢抬头看向闻徽,低声又道了声谢后,便慢吞吞地转身朝候车厅走去。
“闻徽,我们也走吧”丁学长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闻徽,对他说了一句话,就先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