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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春风 第3节

作者:司马缸砸光 字数:25534 更新:2022-01-01 03:12:41

    由于地龙的关系,屋子里比外头暖和许多,唐江玉干脆松开了衣襟,坦胸露乳,胯下竖着根阳物, 就这么大大咧咧在屋里走来走去。

    玩完整罐羊乳后,唐江玉又翻箱倒柜,找出了其他可供玩乐的器物。他这屋子藏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刚到京城时买的,有东海才能采集到的红珊瑚,鸽子蛋般大小的黑珍珠,形态各异的银制器皿,产自西域的皮毛宝石。

    京城足足有五个柳源城那么大,好比一个色彩斑斓的花花世界,纵然是唐江玉这种在柳源城过惯锦衣玉食日子的金贵少爷,一时也被迷了眼。唐江玉刚到京城时仍是毫无节制的花钱,带在身边的银钱很快花光了,他二哥唐鹊和可不像唐画山那般宠着他,得知他在柳源城闯下的祸事后,已是对他有所不满,看到他在京城里仍是不知悔改,终日吃喝玩乐,便不愿再给他多余的家用,还将人打发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里居住,让自己身边的下人跟过去伺候着,时刻回报唐江玉的近况。

    唐江玉囊中羞涩,没法再寻欢作乐,可又舍不得离开京城。方才他出门便是为了向唐鹊和讨要家用,谁知吃了个闭门羹,原本他还在气恼二哥的绝情,一见到春来倒是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糟心事。

    “春来,你看这个。”唐江玉晃了晃手中的银球,这是当初他在易宝阁里买的,离开柳源城时太过匆忙,身边只带了这一件玩物,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只有它以解寂寞。

    春来的性器早已硬得发疼,他接过唐江玉手里的银球,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铺上。唐江玉从未见过春来如此心急,往常都是自己勾引再三,春来还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媳妇样,心中不禁隐隐一股期待。

    春来长期劳作的手指布满了茧子,如今这粗糙的手指以羊乳代替脂膏,指头沾了一点插进了唐江玉嫩穴中,一阵抠挖捣弄,很快搅得里头水声阵阵。

    唐江玉许久未被别人玩弄过后穴,甬道内壁被那硬茧来回刮擦得软了腰,他双腿分得极开,待后穴被弄松之后,让春来把银球塞了进去。

    银球表面的温度比穴内要低很多,冰得唐江玉后穴一紧,夹起了双腿。春来伸手捏住他红肿的乳尖,哄道“少爷,把腿张开。”

    “唔好凉。”唐江玉夹着腿磨蹭了一番,还是乖乖把腿张了开来,春来趁势又将银球往深处推了推。银球被渐渐捂热了,最里面的小球遇热微震,唐江玉舒服得眼角泌出泪水,嘴里止不住地呻吟,被一颗银球玩得两股战战,挺立的玉茎满是淫水挂落。

    春来欺身而上,握住自己的阳物缓缓插进唐江玉的嫩穴中,他怕贸然进入会伤着唐江玉,插进半个龟头后便去瞧唐江玉的神色。

    唐江玉被银球吊起了胃口,穴里馋得不行,察觉春来停下动作,忍不住自己伸出双手,穿过春来的侧腰来到春来后股,手掌包住春来两片紧致的臀瓣,把人往自己后穴这边推。

    春来头皮一紧,龟头顶着银球,狠狠肏进了甬道深处,唐江玉那穴似乎是天生挨肏的,里头软糯濡湿,欲拒还迎地紧紧裹住那根阳物。

    “不行,不行,太深了,拿出去”唐江玉身子猛地一颤,抓着春来的肩膀连连摇头。原来春来那阳物粗长,把银球顶进了甬道深处,银球遇热即震,且在越热的地方震动越是厉害,银球恰巧落在了唐江玉穴内最敏感的那一点,在那处敏感点上发了狂似得快速震动,直叫唐江玉腰腿酸软,浑身瘫软成了一滩水。“好春来,春来哥哥,啊快些拿出去,我受不住了。”

    春来却是不为所动,揉捏着唐江玉饱满的臀肉,亲吻他胸前的红乳,下身小频率抽插着。唐江玉突然意识到自己教过春来床上说得都是反话,忙又改口道“啊不是还不够深,不要拿出去”

    可春来似乎是哪套都不吃,低头虏住唐江玉吵闹的嘴,阳物顶着银球来回顶弄,在银球的刺激下,唐江玉很快射了一次,白浊喷溅在春来小腹,春来这才拉着银球末端的细链,将银球缓缓抽了出来。

    唐江玉双眸失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到春来正拨弄着从他体内拽出来的银球,银球表面全是自己的淫水,布满情潮的脸上再度浮起红晕。

    方才被弄得太爽,射得也快了些,实在有失颜面,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个点子,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串银链,上头还挂着几串银铃,惩罚似得把它缠到春来硬挺挺的阳物上。

    “叫你欺负我。”唐江玉得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春来的阳物,粗大饱满的茎身被银色细链团团围住,随着他的指头上下一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来。

    “少、少爷,我可以泄出来么”春来害羞地问道。

    “这么快就想射了春来你不中用啦。”唐江玉拨弄着阳物上的铃铛,春来的阳物微微摇晃着,茎身的青筋突突直跳,已是一副快要迸发的模样。

    春来无辜道“我我只是见到少爷,太、太开心”

    唐江玉可不听他解释,坏笑着爬到春来身边,握着春来的性器,在自己乳头上磨蹭,用乳头往春来马眼里戳弄,乳粒上沾满了从马眼里渗出的液体,故意用乳头堵着那小孔不让他射。

    “唔,少爷”春来低吼了两声,扶着唐江玉的肩膀往后一推,阳物得到释放,旋即射出了大量白浊。

    唐江玉原本还想捉弄春来,结果自己被射了一脸,连眼睫上都落满了春来的阳精,一时睁不开眼,几缕白浊从他脸颊滑至下巴,随后滴落在春来的小腹上。

    春来满脸愧疚,好像做错了事的孩童,忙道“少爷,我帮你擦干净。”

    唐江玉哼了一声,双手抱住春来,用力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摩擦,把脸上的精水全蹭到了春来身上。

    “少爷,我还能再来一次”胯下大鸟很争气的再度硬了起来,否认了方才唐江玉说它不行的定论。

    唐江玉气鼓鼓地命令春来坐好不许动,要叫对方尝尝看得见吃不着的苦头,大喇喇地朝他张开双腿,开始玩弄自己的嫩穴,白皙的手指插进泛红的穴孔内,玩一会就朝春来看几眼,可他的定力远不及春来,春来阳物被银链子束缚后,便真的不再去碰唐江玉,唐江玉那穴被自己插了几下,却是空虚起来,那张小嘴一张一合,仿佛在替口是心非的主人求欢。

    唐江玉看着春来勃发的阳物,喉咙咕噜一声,淫液从穴口里争先恐后流出,渴望着被那根东西灌满,用力捣弄。

    “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了”唐江玉忍不住开口道,装出一副给对方台阶下的模样,实则是他自个儿忍不住了 。

    春来摇摇头,又点点头,苦恼道“我也不知算不算欺负,只觉得少爷是快活的,我想让少爷快活。”

    听了此番话唐江玉心里暖暖的,好似灌了一口蜜茶,也不再捉弄春来,让他快些扯开银铃链子,好将那宝贝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春来松开链子,见这银链做工精致,上面还有银扣可以拆开分成好几段,五六个银铃为一串,小如火棘果实,铃声各不相同,一整根链子足足有五、六十个铃铛。如此精美的东西当然更适合戴在少爷身上了。

    他搂着唐江玉的细腰,将其中一条系在对方腰上,剩下几条分别系在四肢上。唐江玉的身体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各种声响。

    唐江玉早些时候射过一次,春来怕他乏力,圈着他的腰将人抱坐到自己怀里,背脊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扶着对方的腰部,让唐江玉缓缓坐上自己竖起的阳物。那肉刃对齐了唐江玉的穴口,硕大的龟头再次肏开软绵无比的嫩穴,顺利进到了深处。

    春来抱紧了唐江玉,掐着他的腰大力抽插起来。唐江玉整个人的身体都压在春来胯上,以至于每一下都被凶狠地肏进深处,绕在肚脐下的银铃发出阵阵铃声,臀肉被撞得劈啪作响,身子随着春来的动作上下颠簸,肿起的粉红乳肉也一颠一颠,勃起的玉茎不住往外滴水,弄得胯下毛发和双丸一片黏腻。

    唐江玉双腿无力地跪在两侧,春来将他披开的墨发拢到胸前,细细啄吻他的脖颈,那处全是热汗,又含住他的耳垂,唐江玉被吻得浑身发痒,身体抖了几下,转过头蹭了蹭春来的脸颊。

    春来记起上回做到一半时,唐江玉也出现了类似的反应,然后便失禁了,为此还大发雷霆。他以为唐江玉又要小解,将人抱起后站了起来。唐江玉正沉溺在其中,被春来的动作打搅“作甚”

    “我抱少爷去小解。”春来四下打量着屋内陈设,寻找恭桶。随着春来的脚步,唐江玉身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每走一步,胯上阳物便更深入地往里面肏。

    “哪、哪个要小解了”唐江玉害怕掉到地上,后穴因紧张而一阵收紧,温热的嫩肉牢牢吸住春来的阳物,一时密不可分。

    在春来走动的同时,唐江玉的脚勾住了一处帘子,布帘滑落地面,从里面露出一面巨大的镜子,足有春来那么高。这是来自西域的水晶镜,比寻常人家用的铜镜要清晰很多。

    “走开,不要镜子,我不要看”唐江玉惊叫道,他到底还有些廉耻之心,此前在床上虽然放得开,但大多归咎于春来的老实,如今要他亲眼去看自己这副淫乱不堪的模样,他一时半会哪里能接受的了。

    而春来却是被镜子里头的唐江玉魇住了,失神般走向镜子。

    唐江玉看着自己离镜子越来越近,镜中的人影也愈发清晰起来。只见那人脸上布满情欲,被人以孩童把尿的姿势抱在怀里,双腿大开,私密之处一览无遗。

    唐江玉羞得满脸通红,一根狰狞的性器正发了狠似得肏弄他泥泞的小穴,每次抽出都会粗鲁地带出不少淫液来,然后又狠狠肏回去,清脆的水声不绝于耳。他的双腿被春来抓在手里,被干得发红的嫩穴失了保护,只能无助的任由对方侵犯,紫红色的性器和他白里透粉的臀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沉甸甸的双丸也随着进出的性器不停拍击在泛红的臀尖上。

    春来埋头肏了他一通后,忽然喃喃自语“唔少爷那里好像在吸我”

    唐江玉犹如五雷轰顶,浑身泛起一阵粉红,热气直冲脸颊。镜子中的他,原本紧致的小穴被彻底干开了,而且不知在何时已经改变了样子,从被动转为主动,像一张久旱逢甘露的小嘴,竟会主动去吮吸春来的性器。

    “转过去我不要看”唐江玉失声叫道。“不要小解我不要。”

    与此同时,他身上各处的银铃,随着春来的耸动正发出勾人心弦的叮当声,被人干成这副模样,他哪里还有脸再看,慌忙别过头去,身后的春来察觉到他的动作,凑到他耳边问“少爷可是不喜欢这姿势”

    唐江玉含着热泪连连点头,刚要开口让春来把自己抱回床上,身后那人却抽回了性器,将他放下地来。春来早已将地上的帘子挪了过来,垫在唐江玉的赤足下,以免他受凉。

    唐江玉正疑惑他究竟都要做什么时,原本离开的性器又重新插了进来,猛地朝他后庭一撞。他惊叫了一声,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了镜面上,如此一来更为贴近了镜子。

    他额头抵着镜面,口中呵出的热气在镜面形成一层白色的雾气。垂眼看去,只见朦胧的镜面中,他下身挺立着的阳物顶到了镜子,由于身后春来的顶弄,唐江玉的身体也随着一颠一颠,龟头在镜面上情色地摩擦,马眼里流出的淫水在镜面划出一道道淫糜的湿痕,越来越多的液体化作银珠,从镜面缓缓滑落。

    画面是如此不堪,他只好将视线往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两枚早已被玩得红艳欲滴的乳头,比往常大了一倍,如同一枚熟透的朱果,一只粗糙的大掌正屈指夹住他的乳肉,轻轻拉扯,碾磨揉搓着逐渐变硬的乳头。

    唐江玉细哼出声,半眯着眼睛注视着镜中的人,这副充满情欲,放荡淫乱的样子,才是自己的真面目

    不,才不是,一定是春来的关系,春来是自己看中的人,自然不是外边那些个银样蜡枪头可以比的,所以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唐江玉这么想着,心中稍显安慰。

    这场性事直到太阳落山之际才得以结束,唐江玉浑身脱力,连手也抬不起来,吃饭也要春来亲自来喂。

    “春来,你老实交代,我离开柳源城之后,你有没有外面偷偷找人”唐江玉有些疑惑,春来的床技变好了许多,不然自己也不会轻易沉迷其中。

    “找人”

    “你说,你有没有用这东西弄过别人,嗯”唐江玉吃味地戳了戳春来裆部。

    “没有,”春来旋即涨红了脸。“我、我只、只弄过少爷”

    “那就好,”唐江玉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自己太久没和春来玩闹了,久别胜新婚哪。

    喂完了饭,春来又端来热水为唐江玉洁面净手,幸亏冬天穿的多,不然唐江玉身上的暧昧痕迹怕是遮不住了。往常唐江玉都不许春来在脖子以上的地方弄出痕迹来,这次两人一时情难自禁玩过了头,唐江玉的脖子、下巴、脸颊上多了不少吻痕。

    春来搂着唐江玉温存了片刻,问道“少爷,顾励已经无碍,你打算何时回柳源城”

    “我还不想回去呢,春来,你陪我住在京城可好”唐江玉一口回绝,他勾着春来的脖子蹭了蹭,“京城可好玩了,过几日我带你四处逛逛。”

    “少爷,我有要事在身,需要尽快回到农场里”春来为难道,老马待他不薄,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辜负老马的期望。

    “那劳什子农场难道离不了你了”唐江玉不耐烦道,“总之你听我的,留在京城里陪着我,没我的允许哪里也不准去。”

    春来还想说点什么,被唐江玉以困了为由挥退。

    歇息了几日,待身上的红肿消退的差不多后,唐江玉计划要带春来好好在京城里玩一玩,趁早消了他回柳源城的念头,谁知一小厮过来报信,说他家公子邀他去蓬莱楼一聚。唐江玉立马把春来扔在家中,带着唐正前去赴宴了。

    蓬莱楼地处京城东大门所在的街道上,唐江玉坐着软轿抵达时,其他几位公子哥已经开了席。

    “唐公子可来了,方才陆兄还在惦记你呢,快坐,”李晖热情地邀他入座,挑了两个金发碧眼的舞姬为唐江玉布菜倒酒。

    “李公子、陆公子好雅兴,”唐江玉朝两人拱手,撩开衣摆坐到了陆月明身旁。

    唐江玉来到京城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李晖,李晖是家中庶出,原本身份卑微,却靠着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在一群纨绔子弟中混得如鱼得水,人脉极广。李晖初次看到唐江玉便觉得此人可以利用,想将他引荐给陆月明。陆月明是礼部侍郎之子,也是他一直巴结的对象,男女不忌,最爱唐江玉这类的俊美少爷。

    唐江玉为人简单但出手阔绰,家底颇厚的模样,以至于李晖不敢轻易对唐江玉下手,怕对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让自己惹上麻烦。他在暗中调查了唐江玉的身份,意外发现这个绣花枕头竟是唐鹊和的亲弟弟。

    陆月明见过唐江玉几次后,却是再也难以忘怀,一直催促着李晖再把唐江玉邀出来,他只是看中唐江玉有副好皮相,根本不知道唐江玉的来头。李晖暗自觉得好笑,他一直看不上陆月明,对方无德无才又好色,不过投了个好胎,逼得自己要去讨好他。

    若是他勾搭上唐江玉,借此攀上唐鹊和,又何必再去理睬陆月明那个酒囊饭袋,唐鹊和背后有太子的势力,可比陆月明和他那个废物老爹强多了。

    “这是西域刚送过来的葡萄酒,听闻唐公子也是爱酒之人,特地请公子过来尝尝。”说罢,李晖使了个眼色,身边的舞姬捧着酒壶,为唐江玉倒满了酒盅。

    唐江玉举起酒盅放在鼻前轻嗅“果然是甘甜芬芳。”他到京城头一回尝到葡萄酒,立刻就爱上了这种甜味大过酒味的酒,味道较之其他酒要好喝多了,其实他不喜过于烈性的酒,能把舌头都辣麻了,而柳源城酒楼里的酒水大多偏烈,每回都喝得他食不知味。

    如今总算有个也爱果酒的李晖作伴,在他手头拮据之际,李晖丝毫不嫌弃,仍是多次热情款待他,令他很是动容,不禁感慨结交朋友就该交李晖这样的。

    酒席上烧着炭炉,唐江玉身上有些闷热,额角也被酒气冲出了些许薄汗。前几日被春来玩肿的乳头似乎又开始发痒,他扯松了衣襟,想要透透气。双眼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舞姬们,只见她们身着薄纱,脚系铃铛,红酥手,杨柳腰,轻歌曼舞犹如天女下凡。

    美则美矣,却是不如春来结实有力的窄腰更为赏心悦目,若是让春来系上铃登台献舞一曲,不知是何番光景。

    想到此处,唐江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若是春来在就好了,不过这里几个公子哥也好男倌,春来这朵娇花还是藏在自家屋里为好,带他来这种酒宴怕是会被其他几个公子哥吃了豆腐去。待他回去后也给春来也灌些葡萄酒,然后把他压倒在案几上为所欲为。

    “唐兄唐兄”正当唐江玉借着酒意想入非非之际,陆月明唤了他几声。

    “嗯”

    “唐兄似乎心不在焉,可是舞姬不合心意 ”陆月明靠近了唐江玉,恰巧注意到了唐江玉脖子上细微的红痕,眼睛往下一瞄,从衣缝瞧见一抹嫣红的乳尖,下腹一热。“唐兄,不如我再叫几个西域美人过来作陪”

    “嗯这些难道不是美人么”唐江玉冲陆月明笑了下,陆月明眼睛都看直了,恨不能马上把人搂进怀里好一亲芳泽。

    “唐公子有所不知,陆兄所说的美人,”李晖暧昧一笑,“和我们一样同为男儿身。”

    春来叼着一截野草,百无聊赖地在小院里闲晃,见这里没有需要他干的活,干脆整理起院子里的杂草和卵石来。不远处站着几个眼生的下人正在擦洗马车,一面低声议论着唐江玉,说什么小少爷又去蓬莱楼那种青楼鬼混了,同为兄弟性子却天差地别,给自家主子丢人。

    春来眉头一皱,只觉心中不太踏实,上前询问了一番后,那几人见春来是唐江玉的人,以为被听去了他们在背后嘀咕的唐江玉的坏话,支支吾吾不肯透露更多,春来干脆只身去蓬莱楼一探究竟。

    蓬莱楼在京城小有名气,春来向路人打听之后,一眼就在街上找到了这座极为奢华气派的建筑,他对楼里的伙计说自己是来给唐江玉送东西的小厮,问到唐江玉所在的厢房后便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旖旎,飘着似有似无的胭脂香气,只见唐江玉衣衫半解倚在软榻上,身边之人对他毛手毛脚,嘴巴几乎要贴上唐江玉的脸。春来脑袋一热,当即冲上前去,一把将陆月明掀翻在地。

    李晖本想阻止陆月明,但转念一想,若是陆月明惹恼了唐江玉,由此得罪唐鹊和,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桩好事,便坐在一旁看好戏,谁知突然闯进来个莽汉,不知是喝醉酒了还是隔壁误入的。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陆月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见春来高大凶悍又不敢贸然上前,“来人,快来人啊”

    陆月明随行的几个小厮将春来团团围住,撸起袖管随时准备动手。

    唐正坐在地上打着瞌睡,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站起来一看,竟是春来在那儿和陆月明杠上了,叫道“春来,你发什么疯”

    唐江玉喝了不少酒,酒劲慢慢上来,人也变得迷迷糊糊,靠着春来才勉强站稳,他打着酒嗝问道“怎么了”

    “少爷,我们回家去,”春来将人的衣襟仔细拢好,望着唐江玉柔声说道。

    唐江玉是被晃醒的,他正睡在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上,突然床铺剧烈颠簸起来,他也从大床上滚落下来,揉了揉眼睛后,酒也醒了一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春来架在怀里。“春来”唐江玉一见春来,朝他莞尔一笑,“你来啦”

    “少爷,我接你回家。”

    唐江玉推了推春来的胸膛,从春来怀里下来,转身就看见厢房里一片狼藉,“这是怎么了”

    几个小厮倒在地上,陆月明面带惊恐,而李晖见唐江玉清醒了过来,似笑非笑道“唐兄,你的小厮好生凶残,差点就连陆兄也一并打了。”

    “凶残打人”唐江玉往春来身上靠了靠,脑袋还处于断片状态,“春来,我有点渴。”

    春来扶着唐江玉坐下,又向楼里伙计要来些醒酒茶,小心喂着唐江玉喝下。唐江玉喝了点热茶,身上稍微舒服了点,问道“刚才谁打人来着”

    “唐兄,你是如何管教奴才的”见唐江玉清醒,陆月明壮着胆子说道,“这狗奴才简直反了。”

    “少爷,春来一进来就发疯打人,”唐正溜到唐江玉身后告状。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唐江玉头疼,听陆月明所言,是春来先动手打了人,他瞪了春来一眼“春来,给陆公子赔礼道歉。”

    春来沉默不语。

    李晖道“唐公子,这小厮胆大妄为,多次忤逆主人,不教不行啊。”

    “唐兄性子柔和,不如让我来代替你好好教训他一番,”陆月明吩咐下人取来一根藤鞭。他拿着鞭子,踱步到春来身旁,春来生的高大,站在那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陆月明冷哼一声,举起手来正要挥鞭打在春来身上,反被春来一把抓住鞭子,对他怒目而视。

    春来手劲极大,陆月明双手抓住鞭身,鞭子却是纹丝不动,他只好求助于唐江玉“唐兄,这”

    “放手”唐江玉脸色不太好看,朝春来呵斥道,春来闻言果然松了手,定定着看向唐江玉,目光深沉,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你主子要罚你,你还不快跪下,”陆月明在一旁呵斥道。

    春来没有理会陆月明,只是沉默地看着唐江玉。

    “跪下,”唐江玉头昏沉沉的,心里也乱的厉害,干脆附和了陆月明。

    长时间的一阵沉默后,春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月明见状,立刻举起藤鞭抽打在春来的背脊,一鞭紧接着一鞭,他为报方才的一箭之仇,每一鞭都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房内回响着藤鞭打在皮肉上沉闷的声音,打到后来,他自己都累得慌,扶着老腰不停喘气。

    春来却是一声不吭,任由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

    到后来唐江玉实在看不下去,摆了摆手“你回去罢。”

    春来终于开了口,道“我等少爷一起回去。”

    李晖意味声长“唐兄,你这小厮真犟啊,竟三番五次顶撞主人。”这话虽然是冲着唐江玉所讲,却是说给陆月明听的,他察觉唐江玉似乎有些看重这小厮。

    陆月明灌了几口茶,顺了顺气,听到李晖的挑唆后,又把藤鞭交到之前被春来打趴下的小厮手上,吩咐他接着打。

    唐江玉见状气鼓鼓地走上前去,挡到小厮和春来之间,怒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我等少爷一起回去。”春来又重复了一遍。

    唐江玉瞪了春来老半天,他气恼春来坏他兴致,又不忍春来继续挨打,只好寻了个借口向李陆二人告辞,回家后倒头就睡,一路上没和春来说一句话。

    唐江玉伸了个懒腰,唤人进来服侍更衣,见进来的人是唐正,随口问道“春来呢”

    “大概还歇着罢,”唐正回道,“少爷可要小的去把他去叫来”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唐江玉还在气头上,他本就被唐鹊和管束着,身上又没银子,每次出去吃酒都是别人做东,而春来偏偏在别人面前丢了他的脸,叫他以后如何与人相处。他用完了早饭又四处逛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来到春来屋里,一进屋发现春来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里咯噔一下,忙走上前去查看,发觉春来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

    他急忙让唐正去请大夫,大夫过来一瞧,说是后背上得伤口发炎导致体内高热,好在春来本人底子好,身体也比较壮实,服几贴药便无碍了。

    唐江玉想起春来在蓬莱楼挨打的事,心中仍是有气,但看到春来这副模样又不忍再责罚他,只好命人跟着大夫去医馆里取了药在院外熬煮,他则挽起袖子亲自给春来的后背上药。

    春来背脊上被鞭子打得青一条紫一条的,看着就疼,唐江玉把药膏涂在手心里抹匀了,轻轻抹到春来背上。

    唐江玉没伺候过人,动作略显笨拙,很快把昏睡中的春来弄醒了。

    “少爷,”春来嗓音沙哑,嘴唇有些发干,只觉得原先火烧似的后背清凉一片。

    “醒来就好,”唐江玉擦了擦手,下人已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他又拿起药碗,学着幼时别人喂他喝药的样子,舀了一勺药汁,吹了吹后送到春来嘴边,“先把药喝了。”

    喂药期间有不少药汁撒在了春来衣服上,不过总算把整碗药喂完了。药汁苦涩,春来却像是在喝糖水似得,丝毫不觉得有苦味,后知后觉想到唐江玉竟会亲手来伺候自己,春来一阵受宠若惊。事后唐江玉又嘱咐春来好好休息,其他事暂时都不用管了,春来这才安心睡去。

    一切看起来似乎又恢复到往常,然而就这样度过了两日,第三日唐江玉却没是有再来,春来躺在床上等了半天,最后一问下人,才知道原来是有人邀唐江玉去做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春来心里空落落的,那人对少爷不怀好意,他担心少爷会吃亏,几次想要出门去寻唐江玉,可一想到唐江玉并不喜欢自己跟着,走到门口又收回了脚步。

    春来胡思乱想了一整日,他的伤病本就未痊愈,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以他往常的身子骨,这点小伤老早好了,只是如今心事重重,茶饭不思,连带伤势也愈合得慢了些。

    直到太阳西沉,月亮悄悄挂上了枝头,唐江玉才回府,还喝得醉醺醺的。唐正扶着唐江玉进屋时,见春来又粘了过来,嫌弃地将人挤开,嚷嚷少爷不用他服侍。

    春来呆呆站在门口,等唐江玉睡着之后才回了屋。

    之后的几日,唐江玉再要出门时,春来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因陆月明一事,唐江玉对春来的态度冷淡了不少,他喜欢听话的春来,而不是这样多次忤逆自己的春来。唐江玉到底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小少爷,久而久之便对春来心生厌烦。

    在他那些朋友面前,春来不如唐正机灵懂得拍马讨巧,还曾冲撞了陆月明,搞得他脸面丢尽。他多次让春来回去,春来仍是一意孤行要守在他身边,被撵出去后又在街边继续候着,问春来为何要如此,对方又都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说陆月明不怀好意,担心少爷。

    他哪里需要一个下人来担心自己

    唐江玉也不是没起过将人打发回柳源城的念头,可想到先前在床上的云雨之欢,又舍不得春来离开自己,一时半会矛盾不已。

    直到有一回,唐江玉故意支开春来后偷偷去赴宴,谁知正玩到兴头上,春来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搞得他败兴而归。

    他记得那日下着细雨,他气呼呼地坐在回府的软轿里,春来则走在轿旁,手里拿着纸伞,唐江玉从轿帘缝隙处望去,春来并没有打伞,一路淋着雨,雨虽不大,淋久了便渐渐打湿了衣襟。

    轿子到了门口,唐江玉出轿时,春来顺势为他撑开了纸伞,本是贴心之举,可不知怎的,唐江玉心里忽然窜起一股邪火来。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不用你整天看着”唐江玉气急败坏道,大步从春来身边走开,雨丝飘湿了他的眼睫,咋看之下好似被气哭了一般。

    春来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默默跟在唐江玉身后。

    唐江玉一进屋就摔了一个花瓶,春来一怔,他头一回看到唐江玉发了这么大脾气,低声道“我我担心少爷。”他怕自家少爷受了欺负,不愿少爷离开他的视线。特别是那个叫陆月明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而且只要一想到少爷和他们亲近的模样,他就控制在不住地嫉妒。以前在柳源城时也不曾这样过,可他嘴笨,不知该如何向少爷解释。

    唐江玉嫌他烦人,早已心生间隙,眼下更是口无遮拦“你只要伺候我舒服便够了,瞎担心什么呢”

    “舒服”春来愣住,“少爷只想跟我做那档子事”

    “没错。”

    春来仔细回想这段日子,唐江玉的确是很少同他说话,不愿正眼看他,偶尔求欢也是直接把他拉上床,完事后直接让他离开,不准自己亲他,更不再留他在床上过夜了。他捏紧了拳头又松开,颤着嗓音又问了一遍“少爷留我在身边,只是为了”

    “没错”还未等春来说完,唐江玉便打断了春来,他面色不虞,口气也颇为不耐烦,想起今日还被他人以春来一事,嘲笑他管教无方,唐江玉就气得不行。“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在床上把我伺候好了便是,管这么多作甚连哥哥们都鲜少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唐江玉转身走进卧房,把门重重一关,只剩了春来一个人站在房外。

    “少爷明明说过喜欢我的。”春来在房外站了许久,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

    天还未亮,唐江玉便早早醒了过来,盯着头顶的帘帐发了会儿呆。平日里他不曾这么早起床,服侍他的下人们还没过来,他自行披了件衣裳下床,推开房门差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他定睛一看,门槛上坐着一个人,原来是春来守在他门口睡着了。

    怕他半夜溜出去,竟在门口守了一夜

    唐江玉忽觉胸口好似堵了一股气,狠狠瞪着春来,两条柳眉扭到了一起。

    春来醒来的时候,唐江玉正在厅里用早饭,脸色很是难看,但春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两抹淤青。

    “少爷要外出”见唐江玉起了个早,春来便上前问道。

    听到春来的质问,唐江玉憋了一早上的怒火一下爆发了出来,干脆扔下筷子“你收拾好行李,下午便回柳源城去”

    “少爷要我走”春来一脸无措。

    “我留你在身边只为暖床,而不是要你来管教我,你既然屡教不改,那便尽早滚回柳源城去,省得我心烦,”唐江玉起身想走。

    “少爷”春来眼眶一红,跪倒在唐江玉脚边,急忙拉住他的衣摆,“少爷别赶我走。”

    唐江玉扯过自己的衣摆,从春来手掌里一点一点抽回,见衣料被春来攥得皱巴巴得,嫌弃道“够了,你走罢,我不要你了。”丢下这句话,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摔门而出。

    春来重心不稳扑倒在地,掌心被地面刮出一片血痕,当他抬头去看时,屋里已经没了唐江玉的身影,只剩下一道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这门似乎隔绝了他与少爷之间的所有关系,且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只是他从未发觉过,原来他和少爷的心意不曾相通过。

    这一次,春来没有再跟上去,他愣愣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视线渐渐模糊。自从他爹去世后,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日子异常艰苦,他经常因思念爹爹而偷偷落泪。他娘见了便时常告诫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活得有骨气,哭泣是软弱的表现,日子再苦也要过下去。

    想起他娘生前的话语,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抹掉眼角的泪痕,叹了一口气,心情总算平复了些。

    唐江玉走后,春来回自己小屋里收拾了好久,其实他的行李不多,只有几件粗布旧衣,最值钱的应该是唐江玉在京城给他买的几身衣物了。他缓缓摩挲着那几件布料上好的衣物,眼中满是不舍,少爷待他那么好,现在却是说变就变。

    他曾经说过会永远陪在少爷身边,可如今,这个承诺怕是兑现不了 。既然少爷不想再看见他,他便不能再出现在少爷面前了。

    收拾好包裹,春来站在门边环顾四周,临走前想起自己的笛子还在唐江玉那儿,那是他爹留下的唯一遗物,想到以后要不会再跟唐江玉见面,离开之前应该去把笛子要回来。

    唐江玉在茶楼里和李晖等人喝茶,唐正守在厢房门口,见春来背着个破包袱从楼梯下上来,忙拦住他的去路,鄙夷道“你怎么又来了”

    上午他与唐江玉的对话都被唐正听见了,原来春来能得唐江玉另眼相看是有原因的,没想到春来竟是靠爬床上位,话说回来少爷的口味可真是清奇,居然看得上春来这种货色,定是春来主动勾引年少无知的少爷,这种卖屁股的行径真叫人看不起。

    春来道“我要见少爷,麻烦唐哥通报一声。”

    “少爷刚才吩咐了,若是你寻来,一律不见。”

    春来一想,也是,少爷都说了不想见他,可这笛子他是必须要回来的。

    唐正以为春来又想硬闯,他知道春来的力气,带着几分胆怯继而骂道“怎么又想动手这里是天子脚下,春来你可不要胡来,得罪了里头的大人,直接把你送进大牢里。”

    “我只想要回我的笛子,劳烦唐哥告知少爷。”春来无奈道。

    “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唐正敷衍道,他转身准备进去找唐江玉,见厢房内一干公子哥正聊得兴起,怕贸然进去打搅了他们的雅兴,便假装已经通报过了,走了一圈才出来。“少爷说不记得什么笛子了,让你赶紧滚蛋,莫去烦他。”

    “怎么会这样”春来心中一痛,“那是我爹的笛子”

    唐正继续道“少爷念在旧情只是让你离去,你若是真把少爷惹急了,恐怕就没挨几鞭子这么简单了,还是听哥一句劝早早离开京城罢。”说罢,推搡着春来让他走。

    春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茶楼,一连撞了好几个路人也毫无反应。唯一的念想也没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瞎了你的狗眼,撞到我家少爷”一粗犷大汉叫骂道。

    春来恍若未闻,那大汉一把揪住春来的衣襟,要春来给他家主子下跪道歉,那少爷弹了弹被春来撞到的衣袖,回头一看,立马沉下脸来。

    被撞之人好巧不巧正是前去赴会的陆月明,他得知唐江玉也在茶楼,便急冲冲想去见他,上回他在春来那吃了亏,这次特地多带了几个下人一同前往,若是再碰上春来,定要找个机会要好好教训春来一番。

    陆月明一见对方正是自己记恨了好几天的春来,当即恶上心头,让几个下人将春来堵住。

    春来心不在焉,恍惚间已被人推搡进了一条小巷里,在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后他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一群面露凶相的歹人堵在暗巷之中,他还未来得及擦去嘴角的鲜血,又被打了几拳,眼前一阵发黑。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对方人数众多,还用上了棍棒,春来很快便招架不住,只剩下挨打的份。

    唐江玉心不在焉靠窗坐着,身边的其他公子哥们正在以茶代酒行酒令,玩得不亦乐乎,而他则显得兴趣缺缺。一阵凉风拂过他的面颊,他忽然觉得有些冷,耳边传来楼下的吵杂声,他放下茶盏正欲探下头去瞧瞧发生了什么,却被身边的李晖叫住。

    那伙人打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春来昏厥了一会儿才转醒,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他的额头被打破,不停往外流血,身上也全是淤伤。

    身上疼,但心里更疼,翻江倒海的疼。

    僻静的林间小道上,树影婆娑,一辆马车被几个强盗劫住,车夫早已没了影子,车前的马儿也在方才受了惊,脱缰而逃,只剩下孤零零的车厢留在原地。

    “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已经交出来了,你们、你们还想怎样”车厢里头的人被强盗堵住了去路,那人似乎是跌了一跤,一身脏污,显得狼狈不堪。

    “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看得老子心痒痒。”为首的虬须大汉摸了把下巴,并不想轻易放他离开。

    “放肆,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么”

    身旁那个瘦个子看了眼那小公子,又朝大汉说道“大哥,他可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你没瞧见他可比窑子里的小娘们好看多了”大汉道,“你不知道,京城那群有钱人就有喜欢玩这种兔儿爷的,这小子说不定就是那种。”说着朝瘦个子比了比小手指。

    那小公子趁着他们说话间退后了几步,偷偷摸摸想要逃走,瘦个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背,又将人捞了回来,刺啦一撕,小公子的衣襟都被扯松了,露出两个圆润的肩膀来。他跌坐在了地上,往后退去,缩在一块大石头旁,小脸惨白一片。

    瘦个子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他老大说的没错。

    眼见着几个强盗淫笑着围了上来,一声暴喝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住手”

    众人一愣,纷纷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壮和尚。

    “哪来的野和尚,老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大汉叫骂道,亮了亮手里的砍刀。

    和尚垂着眼,面不改色“放开他。”

    大汉唾了一口,转身大步迈向那和尚,他本想用刀吓唬吓唬那和尚,谁知这和尚力大无穷,仅凭双指便夹住了大汉手里的砍刀,大汉用上双手卯足了劲儿,砍刀却是纹丝不动。其他几人见老大被轻易制住,忙上前帮忙,他们根本不是和尚的对手,几个来回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唐江玉抱头缩在地上,散了发髻,破了衣裳,看上去好不可怜。最近京城变了天,太子被下狱,很多官员遭到连坐,其中就有和太子交好的唐鹊和。事发前一日,唐鹊和让他先离开京城,免得受到牵连。唐江玉走得匆忙,只雇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带着唐正一人便上路了。

    仿佛历史重演,不久前他也是这般狼狈逃离柳源城。

    京城里不太平,连带附近也多了一批趁火打劫的山匪。老车夫和唐正丢下他落荒而逃,唐江玉只得乖乖将身上的财物全数交出,谁知那些强盗竟连色都想一块儿劫了。

    唐江玉偷偷从指缝中看去,只见那高壮男子好似天降神兵,轻而易举就将那伙强盗赶跑了,这男子的背影着实眼熟。

    他一瞬不瞬看着对方,嘴里喃喃着“春、春来”这个许久不曾唤过的名字从唐江玉嘴边脱口而出,他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眼前这人不正是消失一年之久的春来吗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和他偶尔午夜梦回时所见到的一样,唯独不见了一头青丝。

    “施主,你没事罢”一个老和尚走上前来,身着黄褐色僧袍,胸前挂着一串念珠,双手合十。“贫僧和徒儿化缘路过此地,听见施主的呼救声便过来一探究竟,最近这一带出了不少盗匪,施主若是一人上路,还是小心为好。”

    唐江玉眼睛只盯着春来看,见春来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春来”他咬着下唇,心里有不少话语想要跟对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对面的和尚恍若未闻,甚至连看都不看他,老和尚望了唐江玉一眼,问道“悟海,你可认识这位施主”

    名叫悟海的和尚恭敬回道“师父,他是徒儿的旧识。”

    “你们可有话说为师可以先回避”

    悟海摇了摇头,声音极淡“无话可说。”

    眼看着春来不愿相认,还准备和老和尚离开,唐江玉急了,车夫跑了,马儿跑了,身上的盘缠也被抢走了,荒郊野外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

    老和尚走出几步开外,回首道“施主若是不嫌弃,不如与贫僧同行,前往附近的寒寺小住片刻。”

    “多谢、多谢大师。”唐江玉这才反应过来,忙向老和尚道谢。四周荒无人烟,除了剪径的强盗还不知有什么豺狼猛兽出没,他瑟缩了一下,慌忙跟了上去,望着春来的背影一阵忐忑,他没料到春来会不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日他说的只是气话,其实他心里并不是真的想让春来离开,毕竟身边没有比春来更符合他心意的人了。他外出归来后才发觉春来已经走了,顿时乱了手脚,忙命人去街市上搜寻,找了老半天也没找着人。他有时也会忆起春来的好,不止一次后悔逼春来离开,然而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人都已经走了。

    老和尚看着老态龙钟,可脚程比唐江玉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少爷要快了许多。唐江玉没吃过什么苦,连续步行了半个多时辰已是极限,山路崎岖,路上全是杂草乱石,他穿着那种华而不实的软靴磨得脚底生疼,很快便吃不消了。

    他脚痛乏力,累得满头是汗。可一想到不坚持走便会落单,如今落了难,只得咬紧牙关勉强跟着,老和尚说寺庙就在附近,可为什么还没到呢忽的腿一软,他哎呦一声摔了一跤。

    唐江玉的膝盖被岩石磕破,开了一大个口子,他哪里受过这种罪,疼得他直抽气,本来还想争口气,如今眼泪哗啦一拉就淌出来了。他一瘸一拐挣扎想要爬起来,眼看快要跟不上了,急得大喊“春来,你给我站住”

    听到唐江玉摔倒的声音,悟海脚步一顿,面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老和尚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悟海,你的脚步犹豫不定,可是有心事”

    “师父,我”

    “你且背着那位施主走一程。”

    “是。”

    唐江玉察觉春来回头朝自己走来,一下扑到对方身上,他额角痛得全是冷汗,脸色惨白,扁着嘴巴一抽一噎的,整个人都挂到了春来身上。悟海身体僵了僵,随即往后挪去,与唐江玉保持了一拳的距离。

    他半跪在唐江玉面前道“施主,我背你。”

    见春来态度冷淡,唐江玉不再多言,他抹抹眼泪,伸手抱住了春来的脖子。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他之前因喝醉了也闹着要春来背他回房,嘴里还嚷着什么猪八戒背媳妇。他将脸埋在春来脖颈处,忆及过去春来对自己的百依百顺,再对比如今的冷待,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是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见了。

    “春来,你头上怎么回事”正当胡思乱想之际,唐江玉赫然发现春来后脑勺上一道茶色伤疤,看上去才愈合没多久。

    春来用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

    “春来,你可是在恨我”唐江玉咬着下唇问道。“恨我把你赶走”

    “我不恨你,”悟海语气漠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来不恨。”

    那所寺庙地处山林深处,庙宇黑墙红瓦显得庄严肃穆,人烟稀少而胜在幽静雅致,一草一木郁郁葱葱,偶尔有几个虔诚的香客前来参拜,庙前香火不绝。

    唐江玉被暂时安顿在院中一处小屋,寺里的僧人为他及时包扎了腿上的伤口。如今他困在他乡,又身无分文,只想提笔写下家书一封,让家里尽快派人来接他,可向僧人要了几次笔墨书信,却一直未果。

    寺里生活索然无味,和尚们每日诵经念佛,吃的是清汤寡水,不见肉星,唐江玉整日待在屋里食不下咽,很快消瘦了许多。而春来将他背回寺中之后,便不再出现过,只有那个老和尚,也是本寺的住持前来看望过他几次,言语中竟是希望他留在寺中出家为僧。

    唐江玉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了住持,光是在寺里待了几日他便受不了了,怎么可能愿意留在寺里出家过一辈子清淡日子。

    等膝盖的伤养好了些,唐江玉再也待不住了,溜出屋去寻春来。春来对他却是避而不见,摆明了不想认他,得知春来每日会正殿中做早课,唐江玉便躲在远处偷看他打坐。

    春来还是那个春来,只得变得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

    住持劝了唐江玉几次,见他不愿意出家,对他也没了先前的好脸色,起初还有人帮唐江玉送个饭洗个衣裳,到后来再没人来搭理唐江玉。寺院里的和尚都各自有活要做,唐江玉习惯了被人伺候,如今独自一人生活,过的十分辛苦。

    有次起的晚了,厨房连残羹剩饭也没留给他,唐江玉躺在床上饿得发昏,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回家,想他父亲,想他兄长,想念家里舒服热乎的被窝,香喷喷的饭菜。

    睁开眼睛,依旧是破旧的屋顶,冷硬的床板,唐江玉缓缓坐起身来,他终于明白这里不会有人围着他团团转,此时此刻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早早起来,去厨房领到两个馒头,也不再嫌弃馒头又糙又硬,掰开了就往嘴里塞,噎住了就灌几口冷水,毕竟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事,如今寄人篱下,哪里还有他挑剔的份。

    吃饱之后,唐江玉借来木桶去河边取水,一路上摇摇晃晃,整桶水只剩下半桶。他向来喜净,现下几日没沐浴,着实难以忍受,忙乎了半天只打回半桶,之后还得把水烧热。

    这下可把唐江玉难住了,他不懂怎么生火,把炉子弄得浓烟滚滚,自己呛了好几口黑烟,脸上也沾满了烟灰。

    一路过的小沙弥见他如此狼狈,便好心替他生了火,还送来一套干净的僧袍,唐江玉连连道谢,谁能想到他曾是柳源城里目中无人的唐家三少爷呢

    半桶热水远不够沐浴用,唐江玉只得先梳洗了头发,然后把剩余的水倒在脸盆里,自己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着擦洗身子。双手一浸到水里就传来阵阵刺痛,他被人伺候惯了,这段日子什么都要他亲力亲为,手上多了不少小伤口。

    不过比起先前受过的苦,这点痛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他一边数着手里的伤口,一边盘算着日后的打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寺里不让寄家书,那他就自己去镇上寄,这附近的小镇应该也有驿使经过,可他身上没有钱,买不了笔墨纸砚

    唐江玉苦恼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他原先那身做工精美的外袍应该还值几个钱,当初因为跌了一跤,外袍沾上不少泥沙,他住进寺院后就早早脱了丢在一旁,洗干净了拿去当铺总能换到几个铜板。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他换上了方才小沙弥拿来的僧袍,起身去角落翻找那件脏外袍。这僧袍料子粗糙,将他脖颈和手腕磨得通红一片,事到如今他也没法挑剔,有衣服穿已是万幸。

    一阵翻找总算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件脏兮兮的外袍,他小心卷好准备拿去河边清洗。指尖忽然触及外袍里一个鼓鼓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他以前时常把玩的银球,也不知何时藏在了袖子里,一同带到了这里。

    唐江玉顿时喜上眉梢,这银球价值不菲,足够买下一辆马车,再雇几个护卫一路护送他回柳源城了。只是他望着静静躺在手心的银球,发了一会儿呆,最终决定先把外袍洗干净拿去当了,银球则放回了怀里。

    出门时在走廊上又撞遇了之前送他衣物的小沙弥,他在这寺里没什么朋友,本想上前同对方打个招呼,余光瞧见小沙弥身后还跟了一个锦衣华服的香客。

    那香客不紧不慢跟在小沙弥身后,趁四下无人之际一双手还不规矩地往人家的屁股上捏,那人也不瞧瞧地方,这里好歹是佛门重地,居然色胆包天轻薄出家之人,气得唐江玉当即扔下衣物,走上前去想为小沙弥解围。

    那小沙弥面上波澜不惊,他似乎并没有看到唐江玉,带着身后的香客走到了一处偏远小屋里,轻轻关上了屋门。

    还不等唐江玉赶到房门前,屋内便传来一声嘤咛,唐江玉从窗缝里望去,只见那个香客压在小沙弥身上,双手在其裸露的胸口游走,还把随手把一串佛珠塞进了对方的后穴里。那小沙弥搂住香客的背脊,眉目含春,脸上竟是痴迷之色。

    “施主快些进来,小僧忍不了了。”

    唐江玉呆若木鸡,他原以为小沙弥被强迫,未想到竟是暗中私通。

    唐江玉默默按原路退回,在屋里避了一会儿才去河边。他穿着不合身的松垮僧袍,蹲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正卖力清洗着自己的衣物。方才的那一幕实在不堪,只是那小沙弥帮过他,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很快要离开寺院了。待他把衣服弄干净,马上就去镇上当了换钱,顺利到家之后就派人过来把春来抓回去,谅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喜滋滋地幻想着回家后的好日子,手上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劲。他打着哆嗦,袖子挽得老高,露出细细白白的手臂来,此河自山顶溪水汇聚而成,寒气彻骨,将他那双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冻得通红。

    好歹是把衣服弄干净了,这些闲杂事他以前都不曾接触过,如今做起来倒也不难,唐江玉看着被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外袍,心里有点小得意。

    耳边传来一阵交谈声,他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和尚。

    “春来,”唐江玉怯生生唤了一声,站起身来在河边踌躇不定,急湍的河水把衣摆溅湿了一片。待两人走近了,他才注意到春来身边的矮个子和尚正是上午那个小沙弥。

    小沙弥口中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还紧紧依偎在春来身旁,一口一个悟海师弟的,别提有多亲密。

    “春来,你们、你们”唐江玉胸口一阵窒闷,那处本来是他的位置,那个人也是他的春来。春来一直冷待自己,莫不是早就和那小淫僧勾搭上了

    悟海只是淡淡朝他这里看了一眼,并未停下脚步。唐江玉见春来没多大反应,眼眶一酸,一丝悲凉的心绪从内心深处慢慢扩散开来,逐渐溢满胸腔。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形不稳一脚踩空滑进了河里,冰冷刺骨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唐江玉扑腾了几下,呛进不少河水,喉咙火烧似的疼,仿佛有张无形的大手,不断将他往水里拉扯。

    “少爷”

    浮沉之间,他听到春来在喊他,心里想着春来终于肯认自己了,随后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他觉得身体很沉,冷的好似一块冰,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想抬起手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浑身都疼,疼得骨头快要裂开,好难受他要死了吗他还不想死,谁来、谁来救救他

    唐江玉烧得迷迷糊糊,手脚却是冰凉,缩在被窝里不停打着颤。悟海以口渡药,又脱去身上衣物,爬上床紧紧抱住唐江玉,一边默念心经,一边为其取暖。

    悟海将唐江玉从河里救起时,对方已失去意识,他连忙将人背回寺里,请来懂医的师兄,并亲自照顾唐江玉,一步未曾离开。这一夜,唐江玉发起梦魇,口中念念有词,悟海凑近了一听,唐江玉细若蚊哼地梦呓着“我会不会死我好想回家啊,大哥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悟海柔声安慰道,将唐江玉往胸前搂了搂,用自己的体温试图让唐江玉的手脚暖和一些。

    “大哥不理我春来也不理我”

    闻言,悟海心中一恸,一年来他潜心向佛,忘却了凡间所有过往,可惜自从遇到唐江玉后,他心境大乱,又仿佛从来没有放下过。

    “阿弥陀佛,悟海,您还记得为师曾经的话吗”老住持盘腿坐在床铺上,脸色沉重,面上沟壑深浅不一,浑浊的眼睛一顺不顺凝视着跪在身前的悟海,“世人皆在苦海挣扎,唯有这里才是一方净土,为师带你回寺,也是希望你能早日看破一切,继承衣钵。”

    “弟子明白。”唐江玉生病这段日子,悟海一直心绪不宁,看着唐江玉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决定护送唐江玉回柳源城,打定主意后便前来找住持说明去意。“只是弟子实在放心不下他。”

    一年前悟海被陆月明打破脑袋,因失血过多晕倒在城外,所幸得到一家农户的收留,养好伤后他一人走走停停终于回到了农场,只是老马因年老体衰已提早告老还乡,他长期不归,原本由他顶替的位置被另一人接手了,还被人借口赶了出来。

    悟海还记得自己被赶出来那天,外头下着暴雨,他躲在农场门口的屋檐下,茫然地望着滂沱雨幕,天大地大,竟没有他的一处容身之所,唯一珍视的少爷也已经不要他了。

    后来,悟海一直在外面颠沛流离,过了颠沛流离的日子。途径一村庄时,刚好有一队僧侣从此地路过,在村落里招收新弟子,原本他们只收年幼的孩童,住持与他一见如故,便破例收了他。

    他原以为会从此脱离红尘,一生与青灯古佛相伴,谁知会再次与唐江玉相遇。唐江玉如今这幅样子,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故而起了将唐江玉送回的念头。

    听完悟海的话,老住持叹了一口气“悟海,你与为师早逝的儿子很像,若他还在世,应该同你年纪相仿留在为师身边,将来整座寺庙都是你的,为何要重回苦海这里生活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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