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但两个人都很开心,这种开心一直维持到云西洲睁开眼那一刻。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反应过来一切美好都是梦,一瞬间有些失落。
外面厨房里却忽然传来动静,云西洲顿了一下,一时之间又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起身下了床,抱着满腔期待小跑着拉开卧室门。
厨房磨砂门上映着一个人的身影,他慢慢走近了,却不忍拉开最后那道门,只是停在了外面,轻声喊道:“阿初,是你吗?”
门上的身影顿了一下。
“原来我还是没有睡醒啊,”云西洲的手抬起又落下,语气比昨晚轻松了许多,他自言自语道,“我真是想不到,一场梦醒来竟然还是有你的梦,大概我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看来老天对我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也听人说过,如果一个人你怎么都梦不到,忽然有一天梦见了,就说明这个人在跟你告别。”
“我一直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都放下了,看来只能在梦里实现,你可以对我说一下吗?”
门上的人影转了个身,手伸向前面要开门。
云西洲猛地意识到什么,他往后退了一大步,急忙道:“别出来,你先不要出来,我还不想醒。”
萧闻砚的手垂了下去。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后悔自己以前没有珍惜云西洲,才让他对一个仅仅恋爱了一个月的人这么依恋,几乎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全部,如果他当初给了云西洲足够的爱和安全感,云西洲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把真心全部交付给陆旭初。
过了几分钟,又仿佛要更久,云西洲才鼓起勇气拉开了厨房那道门。
看见萧闻砚的那一刻,云西洲的语气立马冷淡了不少。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预测一下你们的评论:呜呜呜呜呜
第66章 反省
萧闻砚低了低眉:“吃饭吧。”他随后将刚刚做好的早餐一样样放上餐桌, 看模样是很普通的中式早点,但种类很多,有六七样。
云西洲皱了下眉头,下意识觉得自己吃不完这么多。
萧闻砚拉开一把椅子, 等云西洲坐, 后者走过去, 并没有坐他殷勤拉开的椅子,而是另一把,萧闻砚无奈一笑,自己也坐了下来。
面前的选择太多,云西洲先随手挑了一样开始吃,萧闻砚却忽然出声道:“你现在胃不舒服, 先喝点粥吧, 我查攻略做的,虽然样子差了点意思,但味道还可以,你尝尝。”
“嗯。”云西洲拿起汤勺,慢条斯理舀了一勺,吹了吹, 喂进嘴里。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眉头蹙着怎么都松不开似的, 萧闻砚低声问:“怎么样,好吃吗?”
云西洲一下子想起自己第一次给萧闻砚做早饭,自己兴致勃勃早起做饭,想要个夸奖,结果看到的是他那副挑三拣四、怎么都不满意的样子,他不轻不重地将汤勺往碗里一丢, 冷声道:“很难吃。”
“会吗?我觉得……”萧闻砚正准备再尝一口试试,一下子对上云西洲斜过来的不耐烦的目光,便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再试试别的?”萧闻砚问。
云西洲推开那碗粥,开始吃煎饺,咬了一口,他评价:“太油了。”
吃南瓜饼,他说:“太甜。”
夹起一小块肉饼吃,他又说:“面太硬。”
萧闻砚竟然还煮了玉米跟胡萝卜,云西洲咬了一口胡萝卜说:“没煮烂。”只有吃玉米还比较耐心,但也只吃了半个就不动了。
这期间,萧闻砚一直伸出手给他指饭,食指上有个明显的伤口,似乎是被刀切的,云西洲知道他是故意把伤口晾给他看,故意装作没看见,吃饱了饭,他回到卧室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个创可贴,回来后“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说:“做个饭也能切到手指,你还能干什么?”
这样嫌弃的口吻其实是不带任何关心的,但萧闻砚听了就是忽然很开心,他的嘴角才刚往上一扯,就听到云西洲说:“之前给你做饭吃的时候,我的手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被烫、被割伤、被擦掉一块皮肉,那都是常有的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么身娇肉贵啊?你跟我说清楚,这几样东西到底哪一个能让你切到手指?”
萧闻砚说:“切了一根胡萝卜。”
“……”
他又赶快说:“过去是我不知好歹,以后不会再让你的手做这种活儿,我来就好,你就好好画画,改天我陪你去给这双手买份保险吧。”
“用不着,要买我自己会去买。”
萧闻砚耐心地跟他说:“用得着,你不是想要开一家美术馆吗?动辄需要上千万的资金,还不包括后续的宣传。当然,我认识很多朋友是吃这口饭的,找他们的话能够便宜一点。或者你不愿意让我跟你去买保险的话,我手上刚好有一笔钱,最近就把美术馆的事情敲定吧,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两天我们先去踩点选址。好位置越来越少,得早点下手。”
云西洲愣了一下。他当初说开美术馆是随口一说,虽然确实很想开,但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念大三,还没毕业,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作品,用钱砸出来的名气,他不想要。
“我不想去。”云西洲说。
萧闻砚就跟知道他内心想法似的:“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先把地方盘下来,等你毕了业,就看你的意愿,是想自己单干,还是跟可靠的同学朋友合作。建设、装潢、宣传,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等你毕业,一切基础都打牢了,你想私人化还是商业化,到时都不难。”
萧闻砚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更容易敲碎幻想与实际的割裂感,而他们这些搞艺术创作的,骨子里都有点清高,但云西洲也知道清高没有用,需要办法、需要渠道,更需要钱。
萧闻砚送得这么开心,云西洲没理由不接受,他于是问:“今天去吗?”
“可以,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出门,想试试新车吗?”
云西洲反问:“你坐副驾?我很久没碰车了,你的生命这么珍贵,敢坐吗?”
萧闻砚一笑:“没什么不敢的。”
云西洲回卧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萧闻砚还坐在餐桌边吃东西,面前的几个盘子都空了,他难以置信地走过去:“我咬过的你也吃了?”
“嗯,不能浪费。”萧闻砚倒是很坦荡,他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然后抬头看向他。
云西洲穿得很随意,像是随便找了件外套套在了身上,但看起来却简单又清爽,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又白又嫩,像奶糖,萧闻砚忍下想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的冲动,忽而说:“周三的时候,我去了纹身店。”
云西洲一顿。
“纹了你的名字。”萧闻砚说完就紧紧盯着云西洲的脸。
云西洲没什么表情地应声:“哦。”
“你不想知道纹在了什么地方吗?”
云西洲随口问:“什么地方?”
“现在还不能说,我怕我说了以后,你会觉得我……”萧闻砚顿了顿,说出后面的话,“无耻。”
云西洲的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他几遍,眉头越皱越深,他说:“你的无耻好像根本不需要我说吧?”
萧闻砚一笑:“我就当你在夸我。”
云西洲冷笑了一声,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太容易辨认,萧闻砚却只当没看见。他起身把所有用过的餐具都洗刷干净,又仔细洗了个手,才跟云西洲一起下楼。
云西洲是第一回 坐进这辆跑车里,把顶篷升上去,他发动引擎,将跑车开出了老年代步车的速度,慢慢从停车场开了出去。
市区马路上都是车,红绿灯之间距离又奇短无比,基本没有跑车的发挥空间,速度刚提上去一点点,就被迫踩个急刹。萧闻砚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扛不住周六萧城的交通压力,他坐在副驾驶上,第一次有了一种灵魂脱离□□、几欲将刚吃下去的早饭全部吐出来的感觉。
云西洲分神瞧了他一眼,见萧闻砚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都快下来了,他顿时一皱眉:“你行不行啊?”
萧闻砚比了个“OK”的手势。
这车可是新车,云西洲担心萧闻砚一个忍不住,车子就会遭殃,于是他一边开车一边找方便停车的地方,一见路边有车位,他立马打着方向盘开过去,稳稳地把车挺好。
云西洲递给他一瓶水:“你去吐吧。”
“不用——”萧闻砚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猛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云西洲坐在车上看了他一会儿,总觉得还是不能对他太好,于是轻轻按了下喇叭,萧闻砚扶着一棵树,他闻声看过来,擦了擦嘴巴,他走到车边,问云西洲:“怎么了?”
云西洲把水递了出去。
萧闻砚再上车的时候,脸色已经好多了,只是一直在拿手指按头,云西洲看了他一会儿,说:“怎么?早饭吃到脑子里了?”
“……”萧闻砚转过脸,吃惊地看着他。
云西洲继续面无表情:“真头疼的话,你按错地方了,你家太阳穴就长在眼角边?章悦林在家咳嗽几声,最终都能真的得个咽炎开始发烧,你和章悦林在一起那么久,怎么没跟他学会怎么装可怜?”
萧闻砚不是第一次无力地解释:“我没有装。”
“是吗?”
“嗯。”
云西洲懒得再跟他说话,直接发动车子。开到郊边,车辆明显变少,他将油门踩到底。云西洲不喜欢冒险,他更爱安稳,但没有哪个男人能在面对跑车带来的极速体验时无动于衷。
肾上腺素飙升,脊背上像是一直有电流在乱窜,耳边是引擎的轰鸣,他眼中、脸上都藏不住兴奋,安全飞快驶过几个弯道。
萧闻砚的余光一直锁在云西洲脸上,别人是胆大,他是不害怕,两者还是不一样的。云西洲现在的样子就在告诉萧闻砚,他不怕意外,不怕死,不担心身后事,反正孑然一身,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在乎的人和事。
有一种情绪从萧闻砚的心底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他想开口告诉云西洲,这世上还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不想让他出一点意外,只要他愿意,哪怕他不会再爱上他也没关系,萧闻砚都愿意随时敞开怀抱迎接他。
过去萧闻砚对云西洲的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比同龄人深沉、成熟,显得无趣,却没有深究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那时只顾享受云西洲给他的不管如何都不离不弃的喜欢,心安理得地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子照顾,如今一回想,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多么不是人。
云西洲飙够了车,车子在路边停下,他嘴里忍不住发出轻轻的一声:“Wow!”很克制,也很可爱。
其实云西洲本身就是可爱的,他还这么年轻,怎么会不可爱呢?云西洲一个人睡时会乖乖平躺,有他在身边就会依赖地抱住他睡,云西洲的体贴、温柔,他的忍耐、大方,云西洲为他付出的所有感情和倾慕,都是可爱。
只是可爱太多了,他才会熟视无睹。
“喜欢吗?”萧闻砚的视线黏在他脸上,轻声问。
云西洲点了点头:“嗯。”
“刚刚我在路边看到一个不错的位置,你往回开,我大体记得位置,给你指路。”
“那你不早说?”
“想让你多开一会儿。”
云西洲没理他。
原路返回,萧闻砚抬手往外一指:“就在那里。”
这里在萧城两个区交界的地方,一千米以内是全市最大的体育场馆,旁边还有个大型地下超市,马路对面是个小广场,许多单位搞宣传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萧闻砚问他:“你觉得这里缺点什么?”
“缺个躲避雨雪的地方,地下超市夏天避雨太危险了,需要一个明显的地上建筑,”云西洲看了眼四周,他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公交站牌,避过雨以后还可以就近坐车离开,在这附近建美术馆再适合不过。但是……”
萧闻砚猜出了他后面的话,直接说:“资金不是问题,美术馆本身就不是常人喜欢去的地方,要是不选在这种寸土寸金之处,意义不大。”
云西洲没说话,安静地搓了下手指。
“你要相信自己的价值,值得这么贵的地方。”萧闻砚说,“你不用担心,只有你喜欢这里,余下的我来谈。”
“萧闻砚。”云西洲忽然喊了他一声。
“嗯?”
“我有可能再也不会喜欢上你了,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被这句话一刺,萧闻砚轻声说:“图一个这辈子没有遗憾吧,如果我不争取到底,感觉像是白活了一场。你最终接不接受我是你的事,我怎样讨好你是我的事,我们各做各的,不是也挺好的吗?”
第67章 破碎
听起来似乎很有说服力, 但云西洲没怎么往心里去,人的承诺都是一时兴起,等那阵脑热过去,都很脆弱, 更别提是个有前科的男人。
今天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半个钟头, 云西洲算了算, 往后三天不用再见面。萧闻砚的工作其实不怎么区分工作日和非工作日,他过会儿要回公司,打了个电话给小陈,云西洲将人往路边一放,头也不回地开车回去。
晚上,云西洲在房间画画的时候, 忽然接到了许久不联系的章禄元的电话, 艺术学院那场风波闹得全城皆知,章禄元也跟云西洲聊了几句,又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想带你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