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最后一个回寝室,闻到满屋子饭香就揉了揉肚子,扑过去抢云西洲的饭吃,云西洲没什么胃口,一个那么大的男生挤过来,他的椅子也有点承受不住,立刻起身给萧烨让了个位置。
一边扒饭,萧烨一边跟他们诉苦:“前几天我不是陪我同学去试镜吗?他本来有戏的,结果被一个空降给挤了,那个空降也是我们学校的,很好猜,你们猜是谁?”
郑鹏:“章悦林啊?”
萧烨一拍手:“你看你也知道!我就说这人非常不简单,虽然他父亲是前艺术学院院长,但手伸得未免太长了点,他一学舞蹈的,才上大一,现在有十九岁吗?就这么着急进圈,我看未必是好事。”
云西洲下意识说:“不到十九,还有三个月。”
寝室另外三人都是一静。
云西洲意识到什么,抬头问:“怎么了?”
萧烨大为意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云西洲反应倒是很快:“今天刷到一个帖子,不小心看到的。”
“是吧,十九都不到,虽然童星也有很多,但是他,他毕竟不算科班出身啊,那个角色跟舞蹈可沾不上边,比起原著里的描述,他的长相也偏阴柔,不知道导演怎么想的。”萧烨一脸的不认同,“我同学虽然长得没他好看,但气质这块儿绝对没话说,我同学的台词功底可是被专业课老师点名表扬的那种,简直不能理解。”
“有可能是编剧、导演跟我们对角色的理解不一样吧,”云西洲安慰他,“放宽心,你同学和你都能等到好剧本的。”
“承你吉言啊,”萧烨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冲云西洲一笑,“我知道他俩这周的比赛都赢了,你呢?参加初赛还顺利吗?”
云西洲还未说话,郑鹏先咳嗽了一声。
萧烨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画画挺顺的,就是今早华昌路堵车,我赶到学院的时候,已经超时了,”云西洲一笑,“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搞得大家都这么紧张。”
“华昌路?”吴思源忽然开口,“我记得从你母亲的房子到学校,走华昌路并不顺路啊。”
云西洲一顿:“对啊,但司机师傅在一个路口走错了左转道,就绕了点路。”
“挺可惜的。”萧烨低声念叨,忽然想起什么:“华昌路啊?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前几天就忽然修路,我刷到一个上班族说,‘上班的时候还有路,回家就已经无路可走’,还分享给了我哥。他每天上班,就要走华昌路的。”
云西洲心脏猛地一揪,原来萧闻砚知道华昌路在修路?那为什么在陈哥问他要不要走华昌路时,萧闻砚没有提出异议呢?
陆氏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萧闻砚是不是不想让他跟陆氏扯上关系,才故意那么做的。
“你脸怎么忽然这么白?”萧烨吃完了,赶快让出位置给云西洲坐,还给他倒了杯热水。
云西洲摆手说没事。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这下是真不敢再提任何跟绘画比赛有关的事情了,看来真的对云西洲打击很大。
周一下午四点钟,班级群里公布了初赛成绩。
房瑛是第一名,还有另外两位同学入选。
云西洲很快就刷到了房瑛的朋友圈。
“房瑛:抛却一切主客观因素,今年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RL杯”决赛,我会加油的!”
联想到房瑛在辅导员面前状告的一切,云西洲知道她口中的主客观因素大概是说他。可即便有他参赛,也未必就不让她占好处,毕竟还要经过萧闻砚那一关。
只要萧闻砚不想让他拿奖,那他就一定拿不到。在一场小小的比赛里做手脚,对萧闻砚来说根本易如反掌。
房瑛这份阴阳怪气获得了很多同学的点赞,但诡异的是没人发表评论。直到章悦林的出现。
“章悦林:恭喜学姐实至名归!决赛请一定加油!”
房瑛没有直接回复章悦林,而是单独发了条评论。
“房瑛: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祝贺,也祝大家事事顺心呀。”
云西洲点了个赞,满足她炫耀膈应人的私心。
怀疑萧闻砚故意不让他参赛以后,云西洲便很少联系他了,陆旭初开始正常上课,用他的话来说,不能经常跟云西洲“鬼混”了,云西洲这一周不上课的时间都待在画室画画,面对同学的“关心”,他不想撕破脸,只能勉强维持风度。
也就更期待周末能跟吴思源的父母吃饭,他很喜欢叔叔阿姨,他理想中的父母就是那样的,恩爱慈爱,不会过分溺爱,但跟孩子关系很好。
这天晚上,萧烨回到寝室却忽然说:“我哥说这周末请我们去珠市泡温泉。”
“这么大气,真的假的?”郑鹏“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云西洲甚至有了恍如隔世之感,他蹙眉道:“可思源的爸妈已经约好了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吴思源说:“是啊,包间都订好了。”
“但我哥这次是真大方,包头等舱不说,还负责我们两天的花销,随便玩,”萧烨道,“思源,要不跟叔叔阿姨说说,可以的话改到周五晚上?结束之后可以坐我哥的车直接去机场。”
吴思源看了看云西洲,点点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打完了,本来这顿饭就是他临时起意,才求着他爸妈过来看看他的,他一提周末有事,两位长辈倒是正高兴,本来人家就想过二人世界,没有他掺和更好。
吴思源回来说道:“他们周五安排了跟朋友吃饭,要不下次吧。”
“行,”萧烨点点头,看完郑鹏跟吴思源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没什么问题,于是又问云西洲的意见,“西洲,你周末没别的安排吧?”
云西洲说:“有。”
萧烨追问:“什么安排?”
云西洲知道萧烨肯定会跟萧闻砚提,他思索了一下道:“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周日约了他出去玩。”
“新朋友,男的女的?”
萧烨嘴快,另外两个也立刻看了过来。
云西洲说:“男生。”
萧烨:“噢,男生啊,我还以为你交女朋友了。既然是男生,叫过来一块儿呗?”
“他怕生,以后吧。”
“行,”萧烨皱皱眉,感觉有点遗憾,“那我跟我哥说一声。”说完,萧烨便去外面给萧闻砚打电话去了。
云西洲不知道萧烨是怎么跟萧闻砚说的,萧烨刚回寝室,萧闻砚就发了条微信消息给他。
[xwy:闹脾气,不想来?]
第11章 吵架
[小阿洲:没闹脾气。我认认真真画完的画,不参赛了,留着也没有用,我打算送给陆旭初本人留个纪念。]
[xwy:拍给我看看?]
云西洲眼神往下一瞄,画就放在下面的书桌上,他往被子外伸了伸脚,R大的暖气时冷时热,他瞬间感觉整只脚一凉,又赶紧缩回来。
[小阿洲:不想下床,改天吧。]
[xwy:穿上外套棉拖鞋到外面去,我打电话给你。]
萧闻砚一向很会拿捏他的情绪,云西洲畏寒,可是又禁不住萧闻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诱惑。他飞快下了床,踩上一双灰色棉拖鞋,又套了件长款羽绒服,余光感觉到三个室友都在看他,他熟能生巧地露出一个笑容:“出门买点吃的,你们想吃什么?”
吴思源说:“我晚上不吃东西。”
萧烨想要肠粉,郑鹏说来几根炸串,云西洲点头应着,抓着手机跑了出去。
到了楼底下,云西洲才气喘吁吁地回复萧闻砚。
[小阿洲:我到外面了。]
萧闻砚的电话果然就打了过来,接通之后,他一上来就开始解释为何这几天没有联系过他:“这几天公司很忙,本来想让小陈接你过来,又担心我晚上回不了家,让你白跑一趟。你也要上课,不想让你太辛苦。”
云西洲原本有满肚子委屈,听完萧闻砚的话,倒是一句质问都问不出口了,话到嘴边反而像撒娇:“之前也不是没有彻夜等过你。”
萧闻砚轻轻一笑:“知道你要委屈,所以才请你们一起去泡温泉。前一阵子不是吵着想去,宣传册都在我眼前晃了好几天。我安排好了,你又开始拿乔,怎么这么难伺候,嗯?”
萧闻砚如果能早些哄哄他的话,他也不至于找借口不肯去,云西洲不觉得自己有很大的错,并不认账:“我不难伺候,我是真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去见陆旭初?”萧闻砚语气平静,“你觉得珍贵的东西,别人未必看在眼里,你觉得那是你耗费心血画出来的作品,对他来说没准就是一副平常的画而已。给人送礼物也要讲究对方喜不喜欢,如果摸不准,你的一番心意对他来说只会是盛情难却的一块烫手山芋,不如不送。”
“不,”云西洲却很笃定,“陆旭初能看懂我的画,他会喜欢的。”
萧闻砚一时没说话。
云西洲很少忤逆萧闻砚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就回嘴了。
对面的低气压隔着手机也能传过来,云西洲依旧不卑不亢,但把语气放软:“老公,我尊重你的工作,你的生活态度,你处理感情的方式,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交际圈子和学业。”
至少不要再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让他付出了努力,然后铩羽而归。
“行,”萧闻砚笑了一下,云西洲都能听出笑声里的嘲讽,耳边听见萧闻砚又说了“随你”,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云西洲立刻拨了回去,打第一遍时,萧闻砚没有接,打第二遍,响了几声就变成了“不便接听”,云西洲知道这是萧闻砚挂了他电话,又打了第三遍。
这次,连打通的动静都没有,打过去就是占线状态。
云西洲终于放弃。
寝室楼底下,几个男生刚打完球,勾肩搭背地从他面前经过,不远处有对小情侣,竟然是女生送男生回来,两人光明正大地站在灯光下,手牵着手,小声说着话。
就是这一刻,云西洲忽然有些恍惚,他跟萧闻砚在一起究竟是图什么?图见不得光?图萧闻砚游刃有余地掌控这段感情,并且狠心拉黑他的电话?
在这段感情中,他已经尝不到最初那种纯粹的开心,好像也能一眼望到底,萧闻砚到死都不会对人承认他们在谈恋爱,接过吻也上过床。
他们之间经历的一切就像云西洲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给室友买完门口的小吃回去,云西洲将自己蒙进被子里,在一遍遍回忆过往二人的甜蜜时,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酸涩和痛苦。
学校发的棉被又硬又沉、御寒能力又差,萧烨他们一早就换了从家里带来的被子,云西洲缩在被中,默默地拭去眼角的泪,决定明天去商场买一床软和的被子。
凌晨三点钟时,除了路上偶有车辆声,四周都是陷入沉睡的安静,室友都睡得很香,云西洲小声吸着鼻子,拿纸巾擦着止不住的眼泪,一想也知道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
他躲在被子里,打算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又怕自己后悔,只敢将文字编辑在与“文件传输助手”的对话框。
“哥:
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三个月,我们在一起也半年多了,虽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感情,但对于初尝爱情滋味的我来说,这半年多在我余生之中都不可磨灭。
我记事起,父亲就已另娶他人,母亲也在我很小时病逝,我缺少来自长辈的引导与管教,我渴望有个人能在我身边,告诉我应该如何选择、何为对错。
第一眼见到你,先被你出色的外表吸引,后来又为你成熟的风度折服,一开始,我并不敢想象我们未来会成为恋人,所以第一次牵手时,天知道我有多么受宠若惊。
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患得患失、牵肠挂肚。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情绪来去自如皆由他,你开心时,我比你开心百倍,你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我恨不得自己来替你。
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我常常想,哪怕不被人知道,能在你身边也是好的。可最近我又想,我才二十一岁,难道我的一辈子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下去吗?如果有人问起,‘你为何始终孤身一人’,我该如何回答?
我也想要一段光明正大的爱情,哪怕不被人接受,我也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爱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啊,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害怕别人知晓呢?你口中的‘为我好’是真心话吗?
或许你不喜欢我了,也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至少没有看起来那么喜欢我。想到分开,我大概会被剥掉一层皮,我一点都不想在未来的日子看不到你,但如果你的喜欢变了,我是不是不该把你勉强留在身边?
我在这段感情里体会到的失望和痛苦已经多过开心快乐,而你的态度也逐日冷淡,这是不是在提醒我应该做个了断了?
我们究竟是在吵架,还是走到了要分手的那一步?
我没有任何经验,你来决定好不好?”
云西洲没有精力讲究文字间的逻辑,他编辑完发了出去,要转发给萧闻砚的时候还是迟疑了。
人不应该在感情冲动时做决定,因为通常做出的决定都是错的。云西洲的手按在屏幕上停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
这样的消息发出去,他与萧闻砚之间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还不想走到那一步。
云西洲这晚只睡了半个小时,第二天醒来眼睛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