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样子?”他十分不满,一下子站了一来,银色的眉毛高高挑起,“大师兄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有气势很冷酷吗?这样纯粹的颜色才配的上我溟嗔,那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浅棕色眼珠夹杂在雪白里,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看着就让人烦。”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呢?一定是十分不满意吧。所以才让他露出那副有些懊恼的样子。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不过大师兄例外。”
……
“什么解药?”
飘远的思绪被冰冷的声音拉了回来,徐尔槐苦笑。
例外吗?的确啊,因为,唯一被那双冷酷的银色眼眸冻的冷彻心扉的,只有自己。
徐尔槐笑着,抬头迎视溟嗔的视线,缓缓的道
“沐雪的解药。”
……
无爱睁开眼睛的时候,腿上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可他知道,这双腿也许再也站不起来了。
“醒了?”凌谷蓝立刻扶起无爱,端过一杯水,放到无爱嘴边。“渴了吧?白痴。”说着,便往无爱嘴里灌水。
一杯水被灌下肚,无爱差点被呛死,却没有任何抱怨,“怎么样了?”
凌谷蓝的怒气发泄过了,才道“二哥从溟嗔那里拿过了解药,已经为四哥服下了。”给无爱拿过大麾披上,“二哥说四哥的毒已经解了,不过他中毒太深,解药解了毒,但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将身体完全恢复。所以四哥现在还睡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无爱只是沉默着点点头。凌谷蓝见状,笑笑,“不用担心,你的腿也没事的,二哥说还是有救的。”
凌谷蓝抱着无爱来到徐尔槐的房间。却只见云川坐在季无双床边,四个侍卫脸上的阴云散去,略显轻松的守着。见到两人走进来,云川抬头,食指放到嘴上示意二人放轻声响,然后看向一处。
凌谷蓝抱着无爱放轻脚步走进内室,见到靠窗的石桌边,徐尔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便轻轻的把无爱放在床上。
无爱看着季无双恢复了原本的肤色,呼吸也十分平稳,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无双大哥得救了。
无爱抬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徐尔槐的方向,却对上徐尔槐已经睁开的眼睛,里面的温暖令他感觉无地自容,几乎要落荒而逃。
然而不久,无爱就抬头,瞪向徐尔槐,眼神分明就是斥责,以及隐隐的不甘。
徐尔槐一愣,笑了笑,云淡风轻。
49、第四十九章 男儿泪
无爱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名男子手持碧玉箫,对着他笑。那张深刻在脑海中的清俊绝伦的面,在梦里如月色一般朦胧,唯留下浓郁的亲切之感,如涓涓的细流,滋润着他的心灵。
那人笑着哄着他,给他讲故事,吹箫给他听,在他幼小的生命里,留下最初的光辉。自己曾经无数次对着他的遗像发呆,脑海中描绘着姐姐故事中那个不同的他。
为了爱放逐自己灵魂的人。印象中,他总是那样笑着,好像一座用来诠释爱的丰碑,屹立在无爱稚嫩的记忆里,不但没有随着流年而黯然失色,反而越加的鲜明。
他每次到来,眼睛里都带着浓浓的希冀,每次离去,都带着让人为之神伤的黯然。一次又一次,他始终没有见到那个人。
“玥儿,你要记得舅舅的话……”那个男人抱着幼小的自己,轻轻的说着,而幼小的自己抱着长长的碧玉箫,似懂非懂。
安玥,是这个温柔的男人给自己起的名字,深埋在记忆中,自己视作珍宝的另外一个名字。
美丽的梦境总有清醒的时候,在这寒冷飘雪的冬夜,无爱在季无双身边醒来,向他靠了靠,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双手合抱在一起。他想留住,那个珍藏的温馨的梦境。
然而,似乎有人不愿如他的意。
“大师兄,你真的要走了吗?”云川眉头紧拧着,声音不禁放高了些,有些不满的看着徐尔槐。然后,那种不满被徐尔槐的沉默击退,云川换上有些哀伤的表情,恳求,“再多留几日吧,你我师兄弟二人一别十年,此去,又不知何年才能再次相见。”语气里浓浓的不舍和忧愁,就像是远处连绵的雪山,渺无边际。
徐尔槐轻轻摇头,但笑不语。季无双的毒解了,虽然还在昏睡当中,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多留无益。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
举目远眺,纵览这座冰雪围绕中的美丽城池。自己曾经在这里度过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也在这里经历背叛和心死。既是自己幸福的萌芽之地,也是不幸之源。他深深的爱着这里,同时深深的恨着这里的人。他宁愿在未来不尽的岁月里,在遥远的地方,眺望这座梦中的家乡,也不愿再多停留一刻。
云川见状,眼里掩饰不住的失落。咬了咬牙,云川突然认真的看着徐尔槐“大师兄,我和你们一起走吧。现在墨龙山庄和朝廷打仗,正是需要医者的时候……”
不等他说完,徐尔槐摆了摆手。
“师弟,我不想将九韶宫圈入其中。”将自己的身体陷入圈椅中,徐尔槐捏了捏眉头,样子疲惫至极。
今日传来的战报,情况不容乐观。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如果不是五弟报仇心切,破坏了墨龙山庄的计划……担忧如潮水一般漫上来,让人难以呼吸。又像荆棘,紧紧的将人缠绕其中。即使是一向处变不惊的徐尔槐,在疲惫的间隙里,那张沉静的脸上也悄然出现一抹幽思不安。
“大师兄,我是想以自己的名义帮助墨龙山庄,与九韶宫无关。”云川似是下定了决心。他也是这两天才发现,这个自己从小敬仰的大师兄,越来越深沉,总是望着南方发呆。
“我只是想帮助大师兄你,这样也不行吗?”云川言辞恳切。
“如果你当我是你的大师兄的话,就好好留在这里,研习医术吧。”一双如凝固的流云一般的眼眸看着云川,徐尔槐不容质疑的说道。
看着垂头丧气的离开的云川,躺在床上的无爱转了个身,看着徐尔槐,“二哥,他,没事吧?”
徐尔槐笑笑,“没事,无爱。”徐尔槐起身走过来,坐到床边,给他拽好被子,“冷吗?”
无爱摇摇头。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干预二哥的私事,但是无爱有些事想不明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静静的注视着一脸平淡的徐尔槐。
不一样,和自己听过的故事,和自己心中那座丰碑不一样的。
“想说什么,无爱。”徐尔槐叹了口气,眼神柔和的看着无爱,他的包容是对无爱最大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