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抿住了唇,过了好久才说“我也知道这样很蠢。”
朝渊微笑着道“阿白不蠢。”
云白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又迟疑了很久,才道“刚才我作了梦。梦到我不停地走着,不停地想找到这个人……然后似乎要找到了,他却一直在跑,我当然就追上去啊,追啊追……好不容易追上了,却发现……”
他没有再说,似乎觉得很困惑。
朝渊轻笑一声,也没追问。
云白却是自己说了下去“我追上去,却发现那个人变成了你。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么?”
朝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才反问道“你觉得呢?”
云白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下子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我觉得是……可是又好象不对。”
“那就不是。”朝渊淡淡地道,他背过身,定定地看了那铜像
好久,终是垂眼一笑,掩去了眼中的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大家凌晨好~
☆、二十
当天半夜,果然就如朝渊所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到第二天清晨起来时,整个红水村还笼罩着淡淡的水汽,村民的欢呼声夹杂着日常的喧嚣,那种俗世的欢愉让云白都觉得身心随之振奋了起来。
朝渊跟村长说完了话,走到他身边,见他看着村口大树下玩耍的小孩小狗出神,便出其不意地捏了捏他的鼻子,云白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扬手就要攻击,等看清是朝渊时,又瞬间瞪大了双眼,而后有些慌乱地垂下了头。
前一天夜里就像着了魔似的,做的尽是蠢事,说的尽是蠢话,光是看到朝渊的脸,云白就有种羞愧欲死的感觉。
他的反应却让朝渊很是意外,忍不住挑了挑眉“嗯?”
“走走走!”云白脸上阵红阵白,最后只能掩饰吼了一通,大步往村外走去。
朝渊温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看了看身后开始跪下磕头的村民,又往了一眼那供奉着红水大仙的祠堂,便转身追上了云白,与他并肩走出了红水村。
云白走得很快,朝渊也不介意,直走到已经看不见身后人烟,才伸手拉住了他。
“干什么!”云白还在心虚着,这一声叫得格外响亮,惊起飞鸟,那群鸟扑腾翅膀长鸣而去的景象让云白又忍不住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朝渊却像是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好脾气地又拉了拉他,示意他停下来听自己说,云白犹豫片刻才稳定了心神,站在那儿等朝渊说话。
“这里再去,就要到我家了。可我不能就这么带你去……”
老调重弹,云白的表情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然而朝渊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劝他留下,只停顿了片刻,就道“你要跟我回去,不能就这样去。”
“那要怎样?”
朝渊看着他,带着笑意的双眼中难得地多了一分促狭,云白本能地要防备,却没想到朝渊的动作更快,只见他右手一伸,云白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等他再一次脚踏实地时,才发现眼前种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做了什么?”看着近在咫尺却巨大无比的朝渊的脸,云白就像受惊的野兽一般,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朝渊轻柔地将他拎起来,眯眼一笑“你要跟我回去,就得先藏起来。想来想去,还是把你变小收起来最合适。”
“为什么?”
“为了不让人发现。”
云白不死心地又问“为什么?”
这一次朝渊却没有再回答,只是将他捧在手里笑眯眯地看了好久,而后小心翼翼地
收到怀里“秘密。”
云白自然不会任他摆布,稍稍得了空隙便迅速挣扎了起来,朝渊却只是以指尖轻抚过他的头“安分点,这都是为了你好,若不听话,就不带你回去了。”
云白又挣扎了一下,却被朝渊的手指摁着不能动弹,最后只能放弃地趴在温暖的衣服间,不再说话。
朝渊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停止了动作,这才收回了手,仔细地整了整衣衫,又在胸前结了一道印记,这才垂眼吐出一口气,往前迈开了脚步。
天净水域之下的龙宫与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珊瑚作树珍珠为帘,处处透着凡间没有的奢华。
少君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气息凝重的龙宫中顿时多了一分生气,朝渊安抚住几个性急要说正事的族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宫里,又将门窗锁上,布下结界,这才谨慎地将云白放了出来。
云白被困得久了,一个没站稳,狼狈地坐倒在地上,好半晌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站起来望去,便看到一个整齐干净得叫人意外的宫殿。
“这……”
“这是我的住处。”朝渊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
云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种种,好久都没再说话。
偌大的宫殿里布置得当,各色摆设也精致绝伦,床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看起来就是非常整洁舒适的住处。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朝渊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
云白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朝渊也随之不着痕迹地看了周围一眼,而后道“我要先去见我父亲,你能留在这里等我么?”
“只是去见你爹?”云白下意识地问,朝渊之前的表现让他无法安心。
朝渊一下子便笑开了“嗯,很快就能回来。”
云白迟疑了一下,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这里,知道么?”朝渊又不放心地嘱咐。
以为这嘱咐太慎重,云白不禁又警惕了起来“为什么?”
朝渊笑了“没有人知道你是随我回来的,若被发现,他们怕是会把你当作外敌。”
“好吧。”云白脸色阴沉,却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朝渊转身便要离开,却又突然止步“还有……”
“还有?”云白怒了。
朝渊回头看到他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只是想说,这宫里的东西我使惯了,不喜欢别人乱动……”
“我不碰就是了!”云白黑着脸吼了一
句打断了他的话。
朝渊笑了,也没再说下去,只留下一句“等我”,便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云白才冷静了下来,又重新打量起这个让他第一眼便觉得不对劲的宫殿。
细心的布局和精致的摆设,每一样都恰倒好处,哪怕往边上挪一分一寸,都会破坏了这份精致,实在找不出哪里不对。
可是那种看着让人难受的感觉却始终萦绕不去,云白皱着眉头站在那儿,渐渐就看得入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云白猛地回过神来,快步走到门边,等听到一阵轻巧的铃声,才突然意识到,来的并不是朝渊。
——没有人知道你是随我回来的,若被发现,他们怕是会把你当作外敌。
朝渊的话蓦然在脑海中响起,云白微微地眯起了眼,绷紧了身体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分明就是向着这个方向来的,云白没有再迟疑,迅速地扫了室内一眼便飞身掠起,再落下时已经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烛台,安稳地搁在桌子上。
几乎同一时间,房间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一个身穿淡紫绣花宫服的女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而后又飞快地掩上了门。
云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女子,她很小心,几乎没弄出什么声响,将门掩上后还靠在那儿松了口气,可见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然而他还在揣度着,那女子却已经开始仔细地擦拭起室内的桌椅摆设,每一件摆设拿起来擦拭干净后,她还会重新摆回去,极细致地调整好位置,再拿下一件。
云白看得有些糊涂了。
朝渊身为水君之子,有人伺候不足为奇,下人打扫卫生更是极寻常的事,然而这女子看起来却是偷偷摸摸,仿佛怕被谁发现了一般。
若是有别的目的……云白又耐着性子看了一阵,却发现那女子确实就是为了打扫而来,将周边的桌椅拭擦干净了,又开始整理床铺,等将一切收拾整齐,那女子终于转过身,向着云白的方向走了过来。
“咦?”还没靠近,那女子就突然低叫了一声。
云白一惊,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了,若是平时,他恐怕已经腾身而起先下手为强,但现在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他也不愿就此暴露,只能依旧立在那儿,假装自己就是一个真烛台。
那女子又走近几步,停下来后就没有再动了,云白屏息戒备,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几次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不能再等下
去了。
云白想着,微一凝神便倏然跃起,而那女子也同时扬手,一道银光直卷而来,云白只听到那女子低呼一声“何方妖孽,竟敢在龙宫作恶?”
云白来不及回答,恢复人形的身体灵巧地躲过那银光往床边飞去,银光却是如影随形,云白在床上连打了两个跟头才堪堪避开,正要还手,那道银光却突然消失了。
云白微愣,下意识就向那女子看了过去,却见那女子秀目圆瞪,充满了惊慌和不信,一脸见鬼似的表情。
“你……”
“你!”云白正要说话,那女子却也同时开了口,缠着一道银色轻纱的手直指着云白,“雁、雁苍?”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还有人吗~xdddd
新年新气象,今年俺要勤奋起来,耶》——《
☆、二十一
朝渊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微微地眯起了眼,如往常一般笑了起来,迈步走进了大殿。
“父亲,我回来了。”
大殿之上背手而立的正是天净水域水君慕沅,此时听到朝渊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两旁退下。
直到大殿的门被仔细掩上,他才冷冷地开口“回来了?”
朝渊低着头,没有说话。
“去哪了?”
“去了花月的九重花海。”
慕沅哼了一声,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哦?我以为你还不死心呢。”
朝渊没有回话,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得干净,脸上空荡荡地没有一丝表情,让他看起来多了一分难以捉摸的虚妄。
“封印已经濒临崩溃,若碎红玉在,用以镇压倒是能一劳永逸。”
“碎红玉早就毁了。”朝渊低声道,“虽然没有碎红玉,但我会全力以赴,确保封印绝不会破。”
慕沅的目光落在了朝渊身上,那带刺的目光如同利刃,好象要将他一寸寸剖开,好看个明白。
朝渊无法控制地绷直了身体,却始终没有退缩。
不知过了多久,慕沅终于收回了目光,道“封印的事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这几日靠近禁地的人非死即伤,若不是有敖清助我,只怕封印早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