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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天下争 第7节

作者:商锦书 字数:33711 更新:2022-01-01 04:32:15

    顾澜暄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手上似是有伤,一把拉了过来“不救他也行,你就等着人家派人来抄家吧。”他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些药粉上去,虽然语气不善,但动作十分轻柔,末了他补了一句“抄家你也跑不了”

    云鹰愣愣地看着手上的一圈药粉,顾澜暄的话让他不由勾了勾唇,嬉皮笑脸道“我才不跑,我就跟着你。”

    见顾澜暄面色不善地抬起头来,云鹰立马见好就收“知道了知道了,我救还不行么,不过你得让我准备准备,噬心蛊可不容易解。”

    顾澜暄点了点头,只要云鹰答应救人就好,以他的医术为那人续命应该不成问题,看来凡尘还要再受几次苦。

    打发走三步一回头的云鹰去准备解蛊用的东西,顾澜暄含笑转身,发现窗口露着半个脑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推门进了屋。

    陆钧麟正跟里面的柳惟卿打着手势,见顾澜暄进来了马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挪到了自家男人的身边。没在意陆钧麟的小动作,顾澜暄直接走到了柳惟卿的跟前。榻上的人刚醒了一小会儿,眼神始终不离站在榻前的柳惟卿,顾澜暄弯身替他掩了掩锦被,语气温柔“别怕,一只蛊虫而已,阿鹰会治好你的。”

    柳惟卿没想到要救人的竟然是方才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犹豫,那人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善类,反而更像是睚眦必报之人。让这样的人来救治凡尘,妥当吗

    顾澜暄并没有看出柳惟卿的担忧,替凡尘把了脉后嘱咐了他们几句便起身离开了。他相信云鹰定然不会令自己失望,也便放任那人去做,而自己则可以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这外邦的蛊毒。

    解蛊还需要些时日,也就是说柳惟卿还要继续提心吊胆地过上几日。白日里,凡尘基本都在昏睡,柳惟卿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抓着他的手轻轻揉搓,用手指在凡尘的手心写下只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虽一直在一起,却从未对彼此表露过爱意。仿佛是要将那段时光的甜蜜补上,柳惟卿跟凡尘说了很多。有时是在凡尘醒着的时候,而大多数是在他昏睡的时候。

    “还记得思凡第一次被你抛高的时候都吓哭了,那个样子真是太好玩了。”柳惟卿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凡尘睡着后渐渐消散了,他有些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你呀,越来越放肆了,都敢把我的话当成催眠曲了。”

    解蛊那天的天气不算好,一大清早江南城中便飘起了蒙蒙细雨。柳惟卿抓着凡尘的手,看着窗外飘洒的细雨,竟是出了神。

    榻上的凡尘微微动了动身子,柳惟卿立马回过神来,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调笑出声“好看吗”

    凡尘眨了眨眼,难得坦率地答道“恩,好看。”他躺着主子坐着已是不合规矩,不过此刻凡尘想要更加放肆一些,他抬起手,想去摸一摸那张好看的脸。

    柳惟卿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在他碰到自己脸颊的瞬间抓住了那只微凉的手,“不错,爱妃终于学会偷袭了。”柳惟卿语气轻松地调笑着“手好冰,我来帮你暖暖。”

    柳惟卿一边用脸颊帮凡尘暖着手,一边说着已经让人把别院里的厨子请过来了,就等着他痊愈了一起吃顿好的。凡尘默默听着,感觉到手掌渐渐被柳惟卿的温度所感染,好似有股力量让他无所畏惧。凡尘不由得顺着柳惟卿的话问道“该不会是陆少侠想要吃吧”

    见凡尘还会调笑别人,柳惟卿松了口气,暗骂自己太过担心,反而让病中的凡尘来安慰自己。

    院里一阵嘈杂,看样子应该是顾澜暄他们来了,柳惟卿替凡尘盖了盖锦被,起身将人迎了进来。顾澜暄的精神似是不怎么好,倒是站在他身边的云鹰一副红光满面的欠揍样子。

    云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对站在一旁的柳惟卿说道“你出去。”太过高傲的语气让顾澜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赶忙接过他的话“解蛊需要些时辰,有我跟阿鹰在,还请王爷放心。”

    听出顾澜暄语气里的自信,柳惟卿没再坚持,他要信任这两个人,因为只有他们能救凡尘。

    见柳惟卿出了房门,云鹰委屈地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解蛊的时候样子痛苦,我这不是为他好嘛。”顾澜暄打开药箱将里面熬好的汤药取出,没好气地看了云鹰一眼“你就不会对人家客气点”

    顾澜暄端着汤药走到榻前,见凡尘醒着,想来方才的话他也听到了,不禁放柔声音道“可能会有些痛苦,你”

    顾澜暄的话未说完便被凡尘打断了,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写着坚定,他说“我不怕。”

    云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是不明白那个王爷到底看上这人哪里了,难道是床上功夫好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正喂凡尘吃药的顾澜暄,一些绮靡的画面映入脑海,让他不禁嘀咕出声“再好能好得过我的人”

    顾澜暄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你的人”对方摆了摆手,弯身点住了凡尘周身的几个大穴,待他沉睡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

    噬心蛊本是无解之蛊,古书中的记载也没有此蛊的解法。相传噬心蛊是食主人心尖血养起来的,继承了养蛊之人的意志,所以又称诅咒之蛊。这种蛊即便可解自然也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来解。

    云鹰把竹筒打了开来,里面飞出一个黑色的小点,径直向着凡尘的方向飞去,叮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很快黑点便消失了,留下一抹嫣红。

    原本昏睡的人有了动静,身子不住地发抖,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他。云鹰与顾澜暄对视一眼,两人配合默契地将凡尘的手脚绑了起来,防止他因为太过疼痛而做出自残的举动。

    “以蛊噬蛊就是这么痛苦。”见顾澜暄有些不忍,云鹰轻声开口,所以他才要让柳惟卿出去等着,旁人都不忍去看,更何况是那个人。

    他养的蛊虫可以将凡尘体内的噬心蛊吃掉,但有一点,噬心蛊喜食心尖血,所以最可能存在的地方便是胸口的位置,因而解蛊的痛苦和风险都很大。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章完结

    第五十章

    柳惟卿不顾细雨,坚持站在门口。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衫,让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藏在暗处的影卫有些不忍,现身劝主子去别处休息。王妃出了事,主子着急他们这些个影卫也很着急,但那个神医说肯定会治好,若是让王妃知晓他们没有照顾好主子,那可就糟糕了。

    影卫笨拙地向柳惟卿表达了他们的想法,柳惟卿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也不想凡尘醒来见到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迈出去的步子被房间里突然传出的喊叫生生拉了回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让柳惟卿如遭雷击。他企图挣脱开影卫的阻拦冲到屋里去,但一切都只是徒劳。顾澜暄进门之前曾嘱咐过这两个影卫,若想让凡尘活命,就要管住他们的主子。影卫不会听命于主子以外的任何人,但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违命能换得凡尘平安,他们愿意事后领罚。

    “放开我,我让你们放开我”柳惟卿欲挣开桎梏,更是因此跌坐在了地上,直到屋里再无动静,柳惟卿也安静了下来。

    细雨停歇,天空放晴,柳惟卿目光空洞地看着房门,看到打开的那一瞬间才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云鹰看见脏不拉几的王爷向自己冲过来,焦急地抓着他询问屋里人的情况,吓了一跳。

    云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切,蛊虫而已,犯得着这么害怕”话说到一半,云鹰想到之前顾澜暄教训他的话,撇了撇嘴接着道“人没事了,养养就成。”

    听他这么说,柳惟卿才放下心来。顾澜暄正在为凡尘擦汗,榻上的人已经醒了,样子十分虚弱。顾澜暄见柳惟卿来了,主动把地方让给了他,“蛊毒已解,王爷可以放心了。”

    柳惟卿道了谢,上前抓住了凡尘的手,不似早先那般冰凉,带着些温热的触感,是凡尘一贯的感觉,柳惟卿勾唇笑了“原来你才是我的火凤凰。”

    凡尘眨了眨眼,没搞懂主子的意思。柳惟卿没让他多想,在听到房门关上的瞬间吻上了那双毫无血色的唇。

    凤凰涅槃, 浴火重生。

    原本以为是柳惟卿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将别院里的厨子弄到了这小小的药铺里来。凡尘身子尚弱,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那一桌子珍馐美味基本上就归了陆钧麟他们享用。

    见凡尘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柳惟卿咬了咬他的手背哼哼道“本王向来说到做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凡尘细细地想了想这句话,顿时面红耳赤,看来他这次要被狠狠地惩罚了。

    “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调笑声自耳畔响起,凡尘回过神来发现主子靠得很近,近到只要一抬头便可触到那人的唇。没给凡尘逃离的机会,柳惟卿低头吻上了他的唇。他吻得轻柔,感觉到对方的回应,柳惟卿很是得意,难得凡尘有脆弱的时候,他可要把握住机会好好欺负一下,毕竟他不想凡尘再受伤。

    等轻薄够了,柳惟卿才放开那人,见对方目光有些闪躲,不禁挑眉,顺势将手伸到了锦被里,低声一笑“若不是还病着,你是绝对逃不掉的。”

    凡尘赶忙点头,哀求对方不要再动。柳惟卿悻悻地收回了手,看着凡尘默默念起静心诀,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学习一下这个什么静心诀了。

    三日后凡尘便可下床走动了,本不想继续叨扰顾澜暄他们,但奈何自家主子还是不放心,硬是放着江南别院不去住偏要赖在人家家里。

    顾澜暄倒是不在意家里多了他们几个人,照样该干嘛干嘛,偶尔跟闵子谦斗斗嘴,大多数时间还是蹲在他的那个药房里。每日傍晚他都会来给凡尘诊脉,知晓凡尘的影卫身份还特意嘱咐柳惟卿,让凡尘一年之内不要动武,否则会伤及元气。

    这一下,凡尘便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生活上的事柳惟卿几乎全程包办,虽然每次帮凡尘穿的衣服都歪七扭八,但好在喂人吃东西他还是很顺手的。即便凡尘已经可以自己用饭,柳惟卿还是坚持要亲自喂他,凡尘自知理亏也就由着主子胡来。

    凡尘病愈,顾澜暄他们可谓功臣,柳惟卿大手一挥赏了不少银钱,顾澜暄却对这些不感兴趣。银钱终归是身外物,他们家也不缺这个,与其赐给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告诉几个宫中的秘药配方来得实在。柳惟卿听了之后点头应允,承诺等他们回了京中会让影卫将顾澜暄感兴趣的那几个药方送来。

    这几日里,闵青尧成了凡尘房里的常客,想来是害怕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会无聊,小家伙一有空就跑过来陪着他跟王爷阿爹。闵青尧很听话,坐在那里不吵不闹,帮着王爷阿爹端茶倒水很是勤快。看着乖巧的小青尧,凡尘便想起了柳苑沂,早先答应他会回去,结果因为这件事又耽误了不少时日,他的心里惦记得很。柳惟卿又怎会不明白凡尘的那些心思,待顾澜暄确定凡尘的身子已无大碍之后,便准备动身归京。

    陆钧麟跟闵子谦没有跟着一起回去,离开南海大半年的时间,也该回去看看了。见柳惟卿有些不舍,闵子谦还调笑起来“我可不会再给你家小世子喊后娘的机会了。”

    柳惟卿站在车前笑了,曾经的对手如今早已化干戈为玉帛,天下知己难求,他柳惟卿也算是有福之人了。与众人一一道别后,柳惟卿上了马车,影卫驾车一路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一路奔波,终于是到了京城。昊悠王府门口,管家仆人站了一堆,全是恭迎王爷回府的。只见他们的王爷下了马车,转身将车上的王妃抱了下来。凡尘有些不自在,但依旧老老实实地任由主子抱着进了府。等安置好凡尘,柳惟卿便亲自骑马去了趟衡瑞王府,接他的宝贝儿子回家。

    听到消息的柳玟烁等人,早早地就带着小世子在王府门口等着了。街角传来马蹄声,众人齐齐望去,见一匹白马乘风而来,马上之人风采卓然,微风吹起那人宽大的衣摆,如真似幻。

    大老远柳苑沂便喊了一声“父王”等马儿停在他的面前,他仰着脖子看向马背上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思凡给父王请安。”

    柳惟卿弯身将人抱上了马。许久不见父王,小世子也很是亲昵地靠在父王宽大的怀里,歪着头问道“父王,爹爹呢”

    柳惟卿抬手捏了捏儿子的脸,笑道“爹爹在家等我们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情人节快乐,感谢大家一直看这篇文,有缘江湖再见。

    、美人啖荔

    番外一美人啖荔

    京里的这场连绵细雨飘了已有几日,细雨落花描画出一副别致的烟雨京城。快马溅起地上的积水,一路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来人穿着蓑衣,有些疲惫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继而挥鞭打马,似是想要在这细雨停歇前回去复命。

    燕子低飞入户,在屋檐上停留片刻,待细雨将歇,才振翅而去。柳玟烁颇为郁闷的趴在窗口望着院里的细雨落花,默默地叹了口气。恰好贴身小厮柳福端着药膳路过,见自家王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憋笑,如今的王爷还真是一刻也离不了王妃呢。

    柳玟烁烦闷是有原因的,前日里戚家派人来说,老爷子的身子骨近日有些不利爽,嫡长子在外不能归家,作为嫡次子的戚远回自当要回去侍奉。柳玟烁倒是没多说什么,招呼着管家将那些个千年老参雪山灵芝什么的给捎带上。戚远回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瞎忙活的自家王爷,原本心里的那份紧张也渐渐消散了开来,“王爷,这些太过贵重了。”他拿起一盒千年人参来看了看,上面印着的可都是皇家御用,想来定是当初圣上赐予的。柳玟烁就着自家爱妃的手闻了闻锦盒里的千年老参,味道不怎么好,他揉着鼻子笑道“不贵重,不贵重,远回只管带回去就好了。”

    身为人子,自当以孝为先。柳玟烁的母妃去的早,自小身子羸弱的他也没侍奉过长辈,如今戚远回既嫁与他,自然是将对方的家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岳父大人身体抱恙,他这个当儿婿的理应是要表现表现的,反正衡瑞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个名贵药材。戚远回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也不好拂了王爷的美意,只得默默的看着管家把一个个价值连城的药材往小箱子里塞。柳玟烁见王妃没在多说什么,便冲他傻笑了一下,赶忙让一旁默默望天的柳福去给自己拾掇出几件换洗的衣裳来。戚远回越听越觉不对,皱眉看向跑远的柳福,不由问道“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跟你一起回去侍奉岳父大人啊”见戚远回一脸的惊讶,柳玟烁眨了眨眼,“本王哪里说错了吗”

    “这哪能成”戚远回看了柳玟烁一眼,且不说王爷身子金贵,若是真的跟去岂不是让老爷子在病中还要为此事担惊受怕戚远回叹了口气,心知他的夫君的美意,只是此事当真不妥,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便不避讳的伸手摸了摸越发英俊的那张脸,柔声道“王爷还是在家歇息的好,若是出了什么叉子,臣定要心疼的。”

    戚远回生性温和,平日里说话便是温温和和的,如今更是在耳畔说出近似表白的话语,让柳玟烁瞬间红了耳朵。他环抱着戚远回的腰肢微微低头与之交换了一个甜蜜的亲吻,虽有不舍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也就那么几日的时间,总比被派出去当军师强,说不定还能来个小别胜新婚呢

    柳玟烁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算计着要去皇兄家里借几本书瞅瞅,面上却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亲自送戚远回上了马车,目送他家爱妃回娘家去也。

    新雨带夏岚,飞鸟相与还。这会儿蒙蒙细雨下着,昊悠王府的下人们便忙碌了起来,王爷的后院自是无人敢去惊扰的。门檐下的小厮似是有些困倦的坐在石阶上打着盹,细雨落花,再加上偶尔低飞入户的禽鸟,不禁让人觉得这种天气就该慵懒的在家歇息。

    风透过微敞的窗吹起了卧房内的华贵的珠帘,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凡尘盯着床帐看了半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男人,想要将对方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移开,却又怕惊扰到男人,只得老老实实的躺在那人的怀里。

    柳惟卿已经好几日不曾去朝中了,凡尘不禁在想若是再这么下去,应是要打不过陆钧麟了吧。脑海里闪过一些武功招式,凡尘微微闭目想着破解的方法。这时身侧的人动了动,一双美目缓缓睁开,见凡尘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身边,不禁勾了勾唇角。他支起身子,把玩起凡尘的黑发,笑道“醒了真乖”柳惟卿的声音里带着些慵懒,领口处的衣衫大敞,看上去有些诱人。

    “主子要起吗”凡尘微微侧头,低声问道。

    柳惟卿挑了挑眉,抬手扭过那人的下巴,轻笑道“乖,再陪我一会儿”

    两人在榻上闹腾了一番,直到小世子跑过来砸门才双双起身。柳惟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凡尘怀里的小东西,有些吃味。凡尘喂了小世子一些稀粥后,见柳惟卿没有动筷还以为是早膳不合他的胃口。察觉到自家爱妃关切的目光,柳惟卿这才满意的用了些早膳。蒙蒙细雨打湿了院里的花,显得更为娇艳动人,柳惟卿站在廊里看着一路追着小世子跑到花丛中的凡尘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得此一人,夫复何求远处抱着一叠书信走过的小厮在见到自家王爷后恭敬行礼,柳惟卿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跟着去了书房。桌上摆着的是近日的一些折子,都是些闲杂小事,想来皇兄也舍不得真拿些杂事来奴役他。柳惟卿坐在书桌前把玩着桌上的镇纸,方一提笔便听得屋门被人叩响,想到来人可能是谁,柳惟卿唇角一勾,笑道“进来。”

    凡尘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柳惟卿招手将人唤到了身边,像当年那样在凡尘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见对方瞪大了眼睛,不禁觉得好笑。他抬手捏了捏凡尘的脸,反将一块点心塞到那人口中柔声道“不许你对思凡这么好”凡尘将点心咽下,有些无奈主子的乱吃飞醋,但他依然回道“属下遵命。”

    这个回答明显取悦了柳惟卿,他心情大好,见凡尘嘴角还有点心的碎屑,便想着也尝尝这点心的味道,谁料还没等他弯身轻薄,门外便传来了通报声。

    “启禀王爷,宫中来人了,说是陛下命人送了些岭南的荔枝来。”

    柳惟卿看着空了的怀抱,摇了摇头“皇兄可真会挑时候”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连下了几日的细雨终于是停歇了下来。天边泛起了微红,好似火凤凰振翅而过。用过晚膳,柳惟卿便将自家儿子丢给了贴身小厮照应,拉着凡尘来到西苑准备享用一番这岭南进贡的荔枝。

    西苑本就是王府中供人玩乐的一处,其景自然与其他院落不同,转动的屏风后面摆着一张颇为奢华的软榻,软榻边上的矮几上,下人们早已将新鲜的荔枝摆好,除却这岭南的美味,自然还有御厨特意为王爷王妃制作的点心。

    如此良辰,应伴佳人。柳惟卿穿着一件单衣斜靠在软榻上,享受着自家爱妃的服侍,那双拿惯了刀剑的手此刻正细心的剥着荔枝,晶莹如玉的果肉从淡红的果壳里显露出来,凡尘微微倾身,将果肉喂到柳惟卿的嘴边,偶有汁液流下,凡尘便用唇将手上的汁液吮走。

    早有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柳惟卿眼下算是明白,古人因何而作此诗,荔枝的甜,再加上那人的甜,岂不让人为之着迷。

    既是只有他们二人,凡尘也没了那些个害羞的矜持,主子让做什么便老老实实的听话。柳惟卿就着凡尘的手吞下一颗荔枝,脑海里却又重复着方才想到的诗句,“岭南呵,岭南。”不屑的声音自柳惟卿的口中发出,他看向身旁乖巧的为自己处理荔枝壳的凡尘,不知怎的想到了先前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是想要觊觎他的王妃,而且还险些撼动了自己在爱妃心中唯一的地位,简直不可饶恕

    柳惟卿愤愤,狠狠咬了一下口中的荔枝,没想到竟是咬到了自己,柳惟卿蹙了蹙眉,闷哼了一声。凡尘见状赶忙回过头来,关切的询问柳惟卿发生了什么,柳惟卿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拉过凡尘,吻上了那张微红的唇,既然是因他而伤,那便由凡尘来亲口替他疗伤吧。果肉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化开,命令式的哺喂变成了两人动情的拥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双唇才渐渐分开。柳惟卿的一双美目紧盯着他的凡尘,眉眼里多出一丝情动的笑意,几年的调教让他的这个影卫王妃不再无心无情,至少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这幅勾人的模样。

    凡尘平复了一下喘息的胸膛,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压在了主子的身上,这等以下犯上简直太过放肆他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的美人脸,默默开口“属下逾越了”

    柳惟卿饶有兴趣的捏了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腰肢,还没等说什么,便听得外面响起贴身影卫冷峻的声音“主子,管家说衡瑞王来了。”

    “君澜”柳惟卿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都黑了,怎得跑这里来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柳惟卿没再与凡尘玩闹,赶忙迎了出去。

    夏衣单薄,这会儿恰逢云雨初霁,凡尘赶忙寻了一件外衫替柳惟卿披上。

    前厅里,管家命人给这个娇贵的小王爷奉上了茶,这茶还未凉便见自家王爷风风火火的从西苑赶了过来,柳惟卿上上下下的瞅了一眼他这皇弟,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会儿怎么想起到我府上来了”

    柳玟烁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亲亲热热的拉着柳惟卿的胳膊笑道“王妃回娘家侍疾去了,我便想着来皇兄家过夜。”

    闻言柳惟卿嘴角一抽,敢情这位是在家独守空闺,所以想起折腾他亲爱的皇兄来了。想起方才与凡尘正进入气氛便被这个臭小子打断了,柳惟卿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人来了,自然没有打发人家回去的道理。先前听说戚远回嘱咐他这弟弟不准雨天外出,这会儿才到的缘由大概也是因为要等雨停吧。柳惟卿让他去哄哄小世子,自己则搂着爱妃继续去西苑风流去了。

    柳玟烁倒是挺开心,对小世子的宠爱有加的他更是愿意与小家伙一同玩闹。原本都已经沐浴完毕的小家伙听说皇叔来了,很是高兴,衣裳都没穿好便跑出来找皇叔玩耍。

    大腿被人抱住,柳玟烁一把将小世子抱到了怀里,一旁的小厮见了不禁有些胆战心惊,赶忙劝着小世子下来,柳玟烁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抬手捏了捏小世子的脸。

    柳苑沂咯咯笑了,搂着皇叔的脖子撒了撒娇,“远回叔叔呢”

    不提还好,一提柳玟烁便有点郁闷了,他把小世子放到了地上,牵着他的小手一起进了屋,“远回回娘家啦,只剩皇叔啦”

    柳苑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让爹爹去把远回叔叔娶回来”

    柳玟烁闻言一个踉跄,索性狠狠的蹂躏了小世子一番。两人在屋里玩闹了一番,小世子便凑到柳玟烁的跟前嘀咕“皇叔皇叔,思凡也想吃荔枝。”

    柳玟烁笑了笑,唤来小厮命人去拿了些荔枝来,见小世子吃的开心,自己也便吃了一颗,谁料这东西的威力竟是这般大。没过一会儿他便觉有些不对,鼻翼有些痒,抬手一触不要紧,发现手上全是血红,柳玟烁愣了,一旁的小世子可是吓坏了,皇叔流鼻血了

    伺候的小厮见状赶忙帮着王爷止血,小世子呜呜哭着跑远了,来到父王的门口敲了起来。“父王爹爹呜呜呜”

    卧房里的柳惟卿刚脱了裤子,准备享用他一丝不挂的爱妃,便听得自家儿子在门口大哭,他倒还没怎么样,只是床上的凡尘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情急之下随手披了一件外衫便去开门,小世子一头扎进了凡尘的怀里,抽泣道“呜呜呜皇叔流鼻血了,皇叔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同样有些衣衫不整的柳惟卿,黑着一张脸站在两人的身后,听见自家儿子这般说不禁出口训斥,柳苑沂会这么说大概也是听多了他家皇叔身子不好的话的缘故。

    那边小厮已经派人去请了御医,影卫只是简单的跟柳惟卿汇报了一下,“应是小王爷贪嘴所致”荔枝本就性热,再加上天气闷热,柳玟烁的身子又不怎么壮实,会流鼻血也在常理之中。

    柳惟卿点了点头,命影卫去看着他这爱惹祸的弟弟,顺手将还在凡尘怀里呜咽的小世子丢到了影卫的怀里,“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凡尘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在柳惟卿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那双修长的腿以及衣衫下的那处圆润,柳惟卿挑了挑眉,看向凡尘的眼里带着些玩味。察觉到主子的目光,凡尘这才意识到方才心急,竟是披了王爷的衣裳,有些无措的想要请罪,却被柳惟卿一把抱起在怀里,那人笑道“爱妃今日胆子大得很,不仅敢压本王,连本王的衣裳都敢偷穿了,嗯”

    “主子,我”

    柳惟卿的手轻轻捏了捏那人的臀尖,微迷的双眼暗示着他的情绪,沙哑而又勾人的声音在凡尘的耳畔炸响,他说“呵,看本王怎么罚你。”

    作者有话说

    、怀似昔时01

    番外二怀似昔时

    月色撩人,薄云难掩玄月,微风拂面,吹散此刻寂寥。卧房的门被人推开,原本靠在榻上看着书本的柳惟卿抬起头来,冲来人招了招手。凡尘将屋门关好,快步走到了榻前,柳惟卿将书本丢到了一边,支起身子揽住了自家爱妃的腰,细细摩梭着那人有些粗糙的手心,声音里带着些不满与吃味,“思凡睡下了”

    凡尘点了点头,察觉到主子的手已经挪到了自己的下腹,不禁抖了一抖,“主子我”

    耳畔传来柳惟卿独有的轻笑,随手扯下的衣带被他拿在手中把玩,“乖乖听话,嗯”

    凡尘抿了抿唇,似是有话想说,柳惟卿挑了挑眉,抬手触了触那双红润的唇,凡尘软着身子任由对方轻薄,柳惟卿低头吻上那双唇,不禁轻笑,看来他的爱妃想说的事情应是无关紧要。

    夜风追星,这会儿王府的下人们大都歇了,屋顶上负责柳惟卿安全的影卫默默地往角落里挪了挪,企图想要忽略那若有似无的暧昧声响。

    云雨过后,柳惟卿餍足的搂着窝在自己怀里的人,似是在回味方才的销魂彻骨。凡尘乖巧的任他揽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察觉到凡尘的目光,柳惟卿轻柔的抚了一把他的脸颊,问道“怎么不舒服”凡尘微微红了脸,这才意识到两人荒唐过后竟是未曾清理

    身下微微有些黏湿,但这并不碍事,他摇了摇头。柳惟卿笑了笑,挪动了一下身子,两人枕着同一个玉枕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起了闲话。凡尘认真的应着柳惟卿的话,那副样子当真十分有趣。

    “思凡这般黏着那小影卫,还总叫人家爱妃,能行么”昊悠王世子柳苑沂今年将满八岁,柳惟卿便为他安排了贴身影卫,奈何小世子却是对这个新来的小影卫有了兴趣,不禁天天黏着,还口口声声的唤他做“爱妃”,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过这样倒是让柳惟卿挺高兴的,至少不用再跟自家儿子抢凡尘了。凡尘借此机会将方才想说的话说了,语气里满是担忧。柳苑沂虽不是二人的生身骨肉,但他们却对这个过继而来的小世子宠爱有加。对于那么个尚未及冠的小屁孩,柳惟卿倒是没想那么多,随口安慰了凡尘几句,见对方还是一脸忧虑,便侧过身子拉过了凡尘身侧的手,眉眼间多出一丝笑意,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也没比思凡大多少。”

    凡尘愣了一下,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爱语有些不知所措,柳惟卿挑了挑眉,翻身压在了那人的身上,手指细细描画着凡尘俊朗的轮廓,带着些调笑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嗯”

    凡尘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但柳惟卿却知道他是害羞了。于柳惟卿而言答案并不重要,抬手将碎发别到那有些发红的耳后,拉起凡尘的手十指相交,只要现在是彼此相爱的,便足够了。

    安元帝柳挚登基那年也不过二十几岁,太子时期就跟随在安元帝身边辅佐的樊家嫡长子,自然也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柳挚干脆大手一挥将关乎家国的兵部大权交由了他的这位伴读好兄弟。一时间樊家在京中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从一个名不见经传须得看人眼色行事的小家族发展成了京中人人都想要巴结的大户人家。

    安元帝宠信樊家,对方自然也没有令他失望。安元帝执政期间鲜有外敌侵犯边境,这都要归功于樊家的几位猛将,国泰方能民安,如此一来,战功赫赫的樊家更是在朝中拥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十几年的时光,让两个翩翩少年郎一个成了九五之尊,一个成了兵部尚书,如今更是已有膝下之欢。

    这日,安元帝在御书房亲自考问两个皇子的学问,被小儿子哄的是龙颜大悦,当即决定要好好赏赐两人一番。这两人便是大皇子柳惟峰与二皇子柳惟卿,他们并非皇后所出,却深得安元帝的宠爱。久居深宫的两人对宫外十分的向往,柳惟卿一向稳重,不像他兄长那般活泼好动,这厢还没组织好语言,便见皇兄早就扒着父皇的龙袍撒起娇来,“父皇,弟弟想出宫玩耍”

    安元帝闻言一愣,摸了一把大儿子的脑袋,问道“是你想出去还是惟卿想出去啊”柳惟峰嘿嘿笑了笑,装傻不答。柳挚假模假样的训斥了大儿子一番,还是慈爱的带着这两个小家伙出了宫。

    换下一身锦衣,母妃为两个小皇子寻了一件最不起眼的衣服穿戴整齐,安元帝亲自接了两个儿子出了宫。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行人也出宫也只能在附近转悠一番,安元帝想到前些时日身子抱恙的老友不禁命影卫将马车驾到了樊将军的府邸。

    将军府坐落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奢华之气丝毫不亚于宫中别院。安元帝柳挚站在门口不禁微微叹气,看来是他太过纵容了。柳惟峰跟着下了马车,虽然好奇但却不忘将尚在车里的弟弟抱下来,已经十几岁的柳惟峰早就跟着武师父一起练武了,听说再过一段时间弟弟也要跟着一起练武,这让柳惟峰觉得更加有动力了。

    樊将军亲自出门迎接,许是没料到安元帝会微服来此,表情里带着一丝惶恐。安元帝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在樊将军的指引下进了府。“樊爱卿不必如此拘谨,朕只是想到许久未曾与爱卿对弈,便带着两个儿子前来叨扰了。”

    闻言樊将军更是有些惶恐,这些时日,他虽未上朝,但朝中的一些情况还是知晓的。左相一派话里有话的说起他们家,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陛下虽未表态,但此时来自家府邸定是与此事也脱不了太大干系。

    柳挚让樊将军陪他在院中下棋,两个皇子虽有不愿但依旧乖巧的陪在柳挚身边,柳惟峰对着黑白棋子没什么兴趣,思绪早就跟着院里升起的纸鸢飘远了,柳惟卿则是微微含笑看着石桌上的这局棋。

    落子无悔,柳惟卿见安元帝将白子儿放到了那处不禁蹙了蹙眉,柳挚察觉到了儿子的反应,便笑着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柳惟卿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虽有不妥,但落子无悔已成定局。”

    樊将军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二皇子,眉宇间显露出来的气场颇有柳挚年轻时候的样子,这个皇子当真不得了。樊将军一时失神,错将棋子放错,柳惟卿见状勾起了唇角,向父皇请罪后便自行拿着棋子摆到了一处,柳挚看了一眼不禁拍了拍手,柳惟卿笑了笑,看向一旁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大皇兄。“好一计黄莺扑蝶,微臣这棋输的心服口服”

    胜负已成定局,樊将军便邀圣上去花园看一看他养的花草,两个皇子跟在安元帝的身边,偶尔传出阵阵轻笑,偶尔也能瞧见二皇子面对花草侃侃而谈。

    假山的后面藏着一个身影,他扒着山石偷偷的瞧了瞧园中的一行人,方才那个少年的意气风发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一时间有些欣羡。樊家十分注重嫡庶之分,樊尘作为樊家庶子,甚至连登堂入室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如今家中来了贵客也只能远远的瞅着。

    好不容易等到安元帝放话让两人随意玩耍,柳惟峰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弟弟去了一边的假山,樊将军担心两个皇子的安危命人去将自家两个嫡子叫来陪伴,樊尘老远瞧着方才那个俊美的少年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一时间有些无措,刚想起身离去却不料正碰上前来的两个嫡亲兄长。

    樊尘的大哥看了一眼这个庶出的弟弟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一个嫡子则是冷笑一声,推了一把樊尘,“滚一边儿去,皇子殿下也是你能看的”

    樊尘有些猝不及防,对方用力又有些大,一下将樊尘推倒在了石阶上,手掌瞬间便被擦出了一道血痕,樊尘有些不甘的瞪着两个兄长,但却不能反抗,因为这个家里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庶子的话,顶撞嫡子或许又会让他饿肚子

    “你们在做什么”柳惟峰喝了一声,拉着柳惟卿跑了过来,柳惟卿则是看了一眼被推到在地的樊尘,率先将人拉了起来,“没事吧”

    樊尘第一次听到柳惟卿的声音便是这样一句轻柔的“没事吧。”一瞬间他只能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如玉的少年,不知该作何回答,柳惟卿将樊尘护在了身后,打量起两个高个子来,看穿着应该是这樊家的公子,他眼珠子转了转,心上一计。

    “两位大概就是樊家哥哥吧,皇兄方才不是还说要与之切磋一二吗”他开口,看向一旁的兄长。柳惟峰当即明白了弟弟的意思,顺势拽着两人到一旁去“切磋”了。这下可苦了樊家的两兄弟,谁都知晓这两个皇子金贵,跟皇子切磋也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两个哥哥狠狠的瞪了樊尘一眼,不情不愿的跟着柳惟峰去了不远处切磋起武艺来。

    柳惟卿将目光收回,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少年,和他差不多的年纪,面上却是没有这个年岁应有的表情,见他还不说话,柳惟卿不禁叹了口气,将身上随身带着的一个玉坠儿塞到了他的手里,“这个你拿着,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便将这个给他看”莹润的玉坠被柳惟卿塞到了樊尘的手里,无比郑重的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这次樊尘有了反应,捧着玉坠子有些羞赧的点了点头,等再抬起头来时,看到的是那人如仙人般的背影。

    没有一丝皇子的架子,甚至将自己的贴身之物就这样给了自己。樊尘望着那人的背影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玉坠子,他不懂那些朝野纷争,只知道若是那个人做了君主,定会是一个明君。

    作者有话说一个打不开专栏的苦逼人终于爬上来发个番外了。白眼jg

    、怀似昔时02

    每年的这个时候,樊尘都异常的想要逃离这个家,无论到哪里,只要让他离开就好了。再过个几日便是嫡次子的生辰,同样也是他这个庶子的生辰。依稀记得照顾过他们母子的老嬷嬷曾说过,他的出生只不过是因为樊大将军的一次酒后失德,人生在世总有命数,而他的命数却无法把控在自己的手里。生来就被人所瞧不起,娘亲郁郁寡欢,最终带着遗憾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

    看着樊家主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准备的礼物,樊尘并不嫉妒,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珠宝银钱。他想要的却也永远不可能得到了。娘亲温柔的唤着他的乳名哄他入睡的日子早已不会再有,樊尘躺在木板床上默默地望着床帐,想要快些入睡,睡着了是不是就能看到娘亲了呢

    屋门被人拍开,樊尘猛然惊醒,见他的那个所谓的母亲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不禁抿了抿唇,老老实实的唤了一声“母亲”。樊夫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见他还坐在榻上不禁伸手拉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屋里偷懒,庶子就是庶子,一点礼数都不懂。”

    拉扯间,凡尘腰间的玉坠子掉到了樊夫人的脚下,女人眼尖一下就看到那个色泽莹润的玉坠儿,她弯腰捡起玉坠儿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个庶子,樊尘心道不好,想要抢过来。见他如此紧张,樊夫人抬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这东西哪里来的是不是偷的”

    樊尘被打的一个踉跄,胳膊被床脚撞得生疼,听到樊夫人的话更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想到给他玉坠子的那个人,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了一把樊夫人,将玉坠子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樊夫人没想到他会反抗,被推了一个猝不及防,当即大喊大叫起来。

    樊将军不知缘何突然想起了被他丢在后院的这个庶子,当年樊尘出生的时候恰好赶上嫡次子一起临盆,当时他只顾夫人而未曾探望过樊尘母子。不知是不是前些时日安元帝带着两个皇子过来探望的原因,他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丝触动。大皇子与二皇子并非皇后所出,若非生在皇家,理应也是庶子,然而安元帝却对这两个儿子宠爱有加,看着样子大有将太子之位传于二皇子的意思。

    今日是嫡次子的生辰,同样也是他的那个庶子的。这些年来,他都没有亲自管教过他的这个次子,甚至连关切的问候都鲜有,家中事物都交予了夫人,也不知她有没有照顾好这个早早失了母亲的孩子。

    樊将军命小厮备了些衣衫吃食随他一起去了樊尘所居的那个小院子,刚一接近院子便听得屋里传来女人的叫喊声。樊将军一惊,赶忙推门上前查看,屋里的桌椅倒了,蹲坐在地上的是自家夫人,樊尘站在榻前,手里似是紧紧抓着什么东西。樊将军并未在意,赶忙将夫人扶了起来。见到来人,樊夫人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可是除掉樊尘这个孽种的大好时机,她故作委屈的伏在夫君的怀里,句句恶言相向。说什么庶子就是没有教养,连自己的母亲都敢打了,这以后还成什么样子。樊将军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樊尘,眉峰蹙起,似是有些赞同夫人所说的话,当他听到“手不干不净,不知从何处偷来人家玉坠”的时候有些恼怒的一把将樊尘拉了过来。

    樊尘人小,自然敌不过习武之人的父亲,一下便被他拉了个踉跄,手里的玉坠儿也被父亲夺了过去。樊将军盯着这个坠子看了半晌,坠子上独有的纹路让他不禁冷汗直流。

    那是皇子才配拥有的东西,而且每一位皇子的玉饰纹路都不相同,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这应该是最受宠爱的二皇子的东西为什么这个会出现在自家庶子的手里樊将军瞬间慌了阵脚,没有去细想,就认定了是樊尘偷来的此物。

    “孽障”樊将军一甩衣袖将小厮手里捧着的东西拂到了地上,樊将军抬手就要打樊尘,这时候那个所谓的主母却是拦着他的夫君了,“老爷,手下留情啊”

    樊将军气愤的收了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慈母多败儿你还护着他”樊尘冷冷的看了那个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的女人,没有说话。

    生怕被庶子牵连,樊将军只得听了夫人的话,带着樊尘进宫请罪。偷盗皇家之物本就是大罪,何况还是皇子的东西,为了让樊家不受牵连,樊将军只得选择放弃这个庶子。

    天色不知因何突然变得有些阴沉,院落中伺候的侍女生怕皇子受凉,便轻声开口道“殿下,起风了。今儿还是先回去吧。”柳惟卿也察觉到天色的变化,有些遗憾的看了眼笔下尚未完成的画作,稚嫩的笔迹掩不住那份属于皇子的气度,他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迹,将画交给了贴身小厮,笑道“也好,不知皇兄何时放课”晌午一过柳惟峰便去了武场跟武师父练功去了,还不知要练到几时。侍女掩唇一笑,搀着柳惟卿下了台阶,“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大皇子定还苦练着呢。”柳惟卿点了点头,似是觉得侍女说的有理,跟着回了大殿。

    柳惟卿与皇兄柳惟峰所居的这处宫殿名曰“鸣鸾”。古有“九凤鸣鸾”的传说,因其华贵吉祥的寓意,后来被皇室用来为宫殿命名。殿内分为九行九院,九在帝王之家有着特殊的意义,若非此处住着两位皇子,把此处当做是太子东宫也不足为过。

    樊尘跟着樊将军进了宫,他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进宫却是背负着这样一个罪名,实在有些可笑。一路上樊将军都冷着一张脸,樊尘可以清楚的察觉到推搡自己的那双手中的冷汗,都说虎毒不食子,恐怕那个子也指的是嫡子罢了。

    路过的侍女端着一个托盘,有些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樊将军并未理会,只是一味的拽着樊尘往前走。侍女越过二人往南面走去,这时另外一人将她拦下,问道“你这是端的什么让我看看”侍女侧了侧身,笑道“大皇子出门前吩咐奴婢给二皇子备的甜汤。瞧把你馋的”

    对方干笑了两声,似是有些犹豫不决,他四下看了看,恰好看到正往大殿正门走的樊尘父子,她对着侍女指了指这边的方向似是在询问什么,就在对方回头的瞬间,将一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下到了甜汤里。“什么啊哪有人了哦,你该不会说的是樊将军吧,方才确实见到他了。”

    对方点了点头,称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匆匆离开了。侍女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信以为真,便没在耽搁快步从南门进了鸣鸾殿。

    本以为会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方才的这一切都被远处的樊尘看在了眼里,他不知道那个侍女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给何人的,眼下早已自身难保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把守的侍卫将两人拦下,樊将军说明来意后,对方有些为难的说道“并非属下刻意阻拦,而是二皇子殿下正在寝宫休息,这会儿怕是未醒,若是惊扰到殿下,属下这也担待不起啊。”

    樊将军细细想了下,也不愿为难对方,只是烦请侍卫将他二人带到大殿。侍卫见此情形也不好拒绝,毕竟樊家在朝中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于是便带着两人前去大殿等候。谁料父子两人刚进大殿,便跪了下来,一副想要负荆请罪的模样吓了侍卫一跳。

    樊将军看了一眼那侍卫开口道“劳烦小哥了,就让我们父子二人在此恭候殿下吧。”

    柳惟卿这一觉睡得有些不踏实,梦里走马观花见识了许多他从未料想过的事情,醒来的时候额上微微冒出了些虚汗。在旁伺候的侍女见了不禁有些担忧,本欲去为殿下请太医来瞅瞅,却不成想被柳惟卿抬手拦下了,他轻柔的笑了笑,“没什么大碍。”若是让皇兄知晓了,估计又要小题大做一番了。

    柳惟卿在侍女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想着没什么事儿便去书房将晌午没画完的那副画作完,没承想刚一出门便有侍卫上前禀报说是将军府来人了,正在前殿候着。

    闻言柳惟卿微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想不出将军府中之人的来意。既然是来求见自个儿的,也不便就这样晾着,方才听闻来人已经在前殿跪了有半个时辰,柳惟卿应了一句,跟着去了前殿。

    甫一进门,便见有两人跪于大殿之上,柳惟卿路过两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而后便坐到了高座之上。

    “不知将军这是何意”柳惟卿开口道,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语已经颇有帝王之气,让人不禁想要臣服。

    樊将军恭敬的行了礼,将想开口谢罪,不料被一旁的侍女打断,侍女笑了笑,柔声道“殿下,方才大殿下的侍女端了一碗甜汤过来,说是大殿下吩咐下的,让您趁热喝了。”

    柳惟卿点了点头,接过甜汤,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底下跪着的人斟酌着想要说的话,见二皇子心情不错也微微松了口气。柳惟卿用汤匙舀了舀甜汤示意樊将军接着说话,对方赶紧拉着樊尘叩了个头,向二皇子请罪。听到对方说起偷盗皇子之物,柳惟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一旁跪着的少年身上,难不成他是当日在将军府的那个人原来他不是普通的小厮杂役,竟是樊将军的儿子吗柳惟卿在不经意间抿唇笑了笑,舀了一勺甜汤喝了下去。

    那个人方一进来的时候,樊尘的心思便乱了,本来并不怎么紧张的他突然变得紧张了许些,紧握的拳头里满是虚汗。甚至他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在察觉到那人路过他时,微微侧目瞧见了那人的一撇月白色衣摆,腰间的配饰早就换了,樊尘不敢再看,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可曾记得他,瞬间心里没了普。听着父亲唯唯诺诺的将樊家和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樊尘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怎么的壮着胆子想要去看一眼二皇子。

    樊尘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柳惟卿坐在高座之上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吃着碗里的甜汤,樊尘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侍女,果然就是方才的那个,也就是说

    一瞬间,樊尘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一下将柳惟卿压倒在了座椅上,猝不及防,手中的甜汤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响动。柳惟卿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少年想要开口,却不料就在此时喉间一阵巨痛,鲜血就这样顺着双唇流了下来。

    众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樊尘大喊道“那甜汤里被人下了东西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柳惟卿在失去意识之间只觉有人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一旁的侍女吓得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哭泣不止,甜汤是她亲手端来的,如今二皇子出了事,她定是要被一并处罚的。大殿里突然变得慌乱了起来,好在樊将军临危不惧,赶忙命人去传太医,通知皇上。

    柳惟峰今儿调皮,被武师父罚站树桩一个时辰,刚回到寝宫便见侍卫侍女们急急忙忙的往外赶,柳惟峰顿觉不好,赶忙拦下询问,谁知听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消息。

    他想都没想的奔到大殿,一把将樊尘推开,把柳惟卿揽在了怀里,一个劲儿的唤他的名字。只可惜柳惟卿现在已经没有了意识,“太医太医怎么还没到惟卿惟卿你不要吓哥哥”

    樊尘被推倒在一边,原本就带着伤的地方又被狠狠的碰了一下,他忍着痛站起身来,看向柳惟卿的眼中满是自责,若是自己早一点发现就好了,二皇子就不会

    太医很快就来了,跟着太医前来的还有皇上及柳惟卿的母妃。看到母妃,柳惟峰再也忍不住抓着母妃的衣衫哭了起来,被他视若珍宝的弟弟竟是被人害成了这个样子

    “启禀圣上,二皇子恐是误食毒药”太医斟酌着言语,“臣等已经安排人催吐”

    柳惟峰哽咽着拉住了安元帝的手,“父皇,我要替弟弟报仇”

    安元帝在听到“毒药”二字后,瞪大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大皇子,摸了摸他的头,对着手下的侍卫怒道“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人敢在后宫之中毒害皇子”

    樊将军几乎是愣在了当场,这样一来他的嫌疑岂不最大安元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樊爱卿来的可真是时候。”

    一句话让樊将军如坠冰窟,安元帝竟是不信他的,若是二皇子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必然难辞其咎。

    大殿之上,安元帝看着影卫呈上的密令不禁气愤的将桌上的茶盏推到了地上。柳惟卿的母妃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停在了门前不敢再近一步。安元帝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贵妃,缓步走了过来,带着些歉意的说道“是朕疏忽了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有如此野心”

    柳惟卿的母妃闻言瞪大了眼睛,最终有些无力的低下了头,杏眼含泪,在这皇宫之中,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他的孩儿。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成了后宫争斗的牺牲品,这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如何不伤心。不求柳惟卿能当太子当储君,只求他平安长大,如今竟也成了一种奢望。这一切又该怪谁生在皇室,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安元帝搂着她的爱妃,想到方才名单里的那个名字,不禁眯了眯眼睛。那是他的一个宠妃,因与安元帝四哥的侧妃同族,很是骄纵。他知道这个女人曾经用计害得自己的几个妃嫔滑了胎,只不过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又为自己生了几个公主,也就只得不了了之,如今想来再爱妃没进宫之前自己缘何没有皇子,也有些顺理成章了。

    本来再看到他妃诞下大皇子后,她就已经有些放弃这后宫的嫡储之争,谁承想就在此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三皇子是在柳惟卿出生的两天后诞下的,这便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在这后宫之中,被遗弃的宠妃若想有出头之日便只有嫡储之争这么一条路,没成想皇帝压根没有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反倒极力宠爱起那个女人生的那两个孩子。

    当然,女人只是个被利用的货色,真正的主使恐怕就是他那四皇兄了吧。四皇兄本是储君之选,岂料父皇当年竟是出人意料的将皇位传与了柳挚,如今四皇兄定是见自己子嗣单薄,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让他的侧室进宫怂恿那个女人除掉这储君之选的柳惟卿,日后美其名曰要扶植三皇子,趁机篡位。

    “惟卿他如何了”安元帝出声问道。怀里的人儿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回道“太医说性命无忧,只怕”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她的惟卿才多大,就要忍受这样的痛苦,这让她于心何忍

    安元帝没有再问,跟着她一起去探望了柳惟卿,等到了地方这才想起来樊将军还在外面候着呢,想到自己险些错怪对方,安元帝叹了口气,命人将他们父子二人传了进来。

    安元帝还未说什么,反倒是樊将军先行请罪,将庶子樊尘偷盗皇子之物的事情全盘托出,安元帝有些烦躁挥了挥手,影卫见此情形立马明白了过来,当即想要抓樊尘下去处置。岂料这时床上的人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安元帝转头看向柳惟卿,见他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来,瞬间有些心疼。

    柳惟卿抓着父皇的手,在他手中写了一句话,安元帝愣了一下,命影卫放了那个少年,他替柳惟卿盖好锦被后,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上,这是庶子樊尘”

    “朕没有问爱卿你。”一句话生生让樊将军闭了嘴。这时只听樊尘回道“樊尘。”

    安元帝走到他的面前,将柳惟卿的那个玉坠子又还给了樊尘,“若非有你,惟卿哪里还有命在。你这算救驾有功,说吧,想要朕赏赐你什么”

    樊将军突然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何将那玉坠子还给了樊尘,难不成这真是二皇子给他的

    樊尘知道这是唯一能摆脱樊家的机会,他看了一眼早已不见踪影的那几个影卫,直直的在安元帝面前跪了下来,“求皇上成全,樊尘想要加入影卫门”

    影卫门,是皇家培养亲信的地方,其严格程度更是不用多言。人人都说从影卫门出来的都是无心无情的怪物,他们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侍奉自己的主子,除此之外,哪怕是生死,都与他无关。樊将军听樊尘这样说瞬间有些错愕,加入影卫门代表着什么他又怎会不知,他看了一眼跪在身侧的这个孩子,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元帝闻言也是一愣,谁也不曾料到这样一个尚不到十岁的少年会主动说出想要加入影卫门的话来,他低头看了樊尘一眼,发现他的胳膊上满是伤痕,想到方才爱卿的所言,安元帝突然明白了这个少年为何会这样做。“影卫门比起将军府来可是要艰苦的多。”他开口道,“你可是想清楚了”

    樊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叩拜了安元帝。对方见此情形也不愿多说什么,既然是他自己选的赏赐,那便成全了罢。

    原本望着空荡床帐的柳惟卿再听到父皇的恩准后,不由微微侧目,只可惜那人的身影被挡住了大半,朦胧间他看到了那只紧握着红线玉坠的手。

    作者有话说

    、怀似昔时03

    太医在鸣鸾殿忙活了大半个月,最终也没能找出什么法子来让二皇子恢复如常。太医们在挫败的同时又难免有些担忧起来,如今的朝野中不知又会是个什么光景,眼看这二皇子本就要入驻东宫成为太子爷,谁承想在这个时候闹了这么一出,任凭陛下再怎么喜欢疼惜二皇子,也不可能让一哑巴当这继承之人。

    一时间,这嫡储之位变得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成了朝中之人议论的大事。原本站在二皇子这方的臣子们犯了难,不知该改投何处。三皇子这下算是跟着母妃遭了秧,直接被安元帝派到南边去游学,说是游学,实则跟发配边疆没什么区别,南蛮之地又岂是一个娇惯皇子能承受得了的

    太医们告罪离开了卧房,柳惟卿的贴身小厮如意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主子,便也跟着太医们出了门,捧着刚刚开好的药方跑去了庖房煎药。一时间房间里只剩柳惟卿一人,他躺在榻上,藏在锦被下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急促的呼吸打乱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他看着自己伸出向虚空的手,有些无措的抚上了脸颊。惊恐与彷徨是这些天来的唯一感受,那些无法说出口的痛楚让柳惟卿几乎崩溃。

    如意端着汤药回来的时候,听到卧房里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赶忙跑到房中查看。地上满是花瓶碎片,西面墙边的书架被人推倒在了地上,二皇子呆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目光无神,脸颊上似是还有血迹。如意想要上前将人扶起,却不料就在这时柳惟卿像是疯了一样挥开了他,口中似是在叫喊,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如意呆立在当场,吓得哭出了声。

    “惟卿”柳惟峰推门而入,不顾地上满是碎片,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地上的人,“惟卿惟卿你不要吓哥哥,不要吓哥哥好不好”柳惟峰紧紧抱着胞弟,方才在书房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不顾太傅的阻拦冲回了殿里,刚一进院子便听到了小厮的哭声,狼藉之中呆坐着的竟真是他的弟弟。

    柳惟峰抬起衣袖像个大人似的替对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柳惟卿看着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柳惟峰看着他这般无助的样子,心如刀绞。他将弟弟紧紧的揽在了怀里,愤恨的说道“别怕,别怕,哥哥会为你报仇的,那些属于你的,哥哥会为你夺回来的”

    泪水渐渐将柳惟峰的前襟浸湿,看着怀里难得的像个同龄孩子那般抓着自己的衣襟发泄情绪的柳惟卿,柳惟峰默默地紧了紧双臂。一直以来,柳惟峰都觉得他的这个弟弟太过懂事,也因为他的懂事,成全了自己,如今柳惟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让哥哥来成全你吧。

    如此过了几日,柳惟卿的情绪在母妃和兄长的安抚下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毕竟还是孩子,经历了这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内心总归是脆弱的。这些天来,柳惟峰几乎一得空就变着法的哄自己弟弟开心,柳惟卿虽然勉强的笑笑,但是柳惟峰知道,他的内心仍是不痛快的。索性瞒着众人硬闯盘龙殿里跪求父皇,在文武百官面前求他一定要治好他的弟弟,安元帝见大儿子如此疼惜自己的兄弟也便放下了心来。

    一时间京中有名的大夫都被招进了宫里,坊间亦是议论纷纷,传言四起。柳惟峰却是不在乎的,他只想让他的弟弟好起来,之前柳惟卿给他讲的那个故事还没有结局,他想听他亲口讲完。

    屏风外柳惟峰紧张的来回踱步,偶尔凑上前去瞧一眼里面的动静,母妃近日身子抱恙无法前来照料弟弟,这一重任便交到了他的手上,柳惟峰生怕那些个粗鲁的大夫弄疼了宝贝弟弟,便一步也不肯离开的守着。

    院里传来一阵嘈杂,柳惟峰并未在意,而是一味的看着弟弟的方向。大门不知被谁推了开来,一只华贵的小靴子先迈了进来,小小的身影有些胆怯的从门缝里瞧了瞧,继而被女子牵了进来,细看他的怀里似是还抱着什么东西,小家伙抓着女子的手,在看到柳惟峰后,有些羞赧的唤了句“大皇兄”,抱着小药罐子来到了他的跟前。这人便是生来就有些羸弱的六皇子,柳玟烁。

    柳惟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便见里面的大夫走了出来,那人见到他也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失落写在了柳惟峰的脸上,这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像是一股暖流涌向心间,柳玟烁小心翼翼的将他护在怀里的汤药递了过来,软软糯糯的声音慢慢的说着“大皇兄莫怕,娘亲说了喝药就会好的。”两三岁的柳玟烁说话还不怎么清楚,他抻着脖子想要往里看一看他的二皇兄,柳惟峰看见他这幅样子不由轻轻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有家人的护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自己。想来也是,在宫中的那番作为简直没有给父亲留下分毫情面,反正都是要离开的,这样也好。樊尘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跟着宫里的侍卫踏上了前去影卫门的路。影卫门不同于普通的军营,这里培养的一个个都是忠心为主的死士,都说影卫无心无情,来到此地便要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一切与护主无关的事情。影卫门的训练更是严格,有多少人曾经没能坚持下来便放弃了,从入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艰苦。樊尘的年纪在这其中算是稍大的,影卫大哥上下审视了他一番,略微点了点头,冷声道“东西不必带进去了。”

    樊尘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包袱被一旁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身穿影卫服的少年丢到了一边,想到怀里藏着的那个玉坠,一时间竟是有许些不舍,他不曾牵挂过什么人,但却忘不下那个曾经向他伸出手的那个人。小影卫盯着他瞧了瞧,挑眉冲他伸出手来,樊尘下意识的躲了躲,对方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让樊尘暗道一声糟糕,但还是护住了怀里的东西。对方并未在意他的动作,伸手一把将樊尘拉了过来,装模作样的搜起了身,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拿走,反倒是在他的胸前拍了两下。

    正当樊尘有些疑惑的时候,只见对方冲他眨了眨眼,指了指他身后的那扇门,尔后便越过他先行走了进去,樊尘看着那个常人难以进入的皇家影门,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柳惟峰陪着柳惟卿用了些早膳,看着对方恹恹地神情不禁有些心疼。那次发泄过后,柳惟卿像是认了命,不再哭闹,甚至为了让母妃和哥哥担心,学会了强颜欢笑,这一切都是柳惟峰最不想看到的。他陪着柳惟卿说笑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鸣鸾殿往大殿的方向跑去。

    这会儿父皇应该下朝了吧柳惟峰这般想着,快步来到御书房。为首的侍卫在见到来人后恭敬的施了一礼,将人拦了下来。“陛下正在与左相商议要事,还请大皇子稍后,待属下前去禀报”话未说完,侍卫便被柳惟峰一把推了开来,不顾众人的阻拦硬闯进了御书房。

    侍卫们哪敢真拦,只得拉着大皇子的衣裳,柳惟峰毕竟年岁不大,为了借力扒着门框使劲,样子好笑极了。安元帝刚与左相商议完正是便察觉到门口的异动,见来人是他的大皇子不禁摇了摇头,“让他进来。”陛下都开口了,那些侍卫自当松了手,道了句“得罪”后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柳惟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松手给匡了一下,脑门直接撞到了门框上,撞得生疼。柳惟峰捂着脑袋,进了屋,狠狠瞪了一眼看他笑话的左相,左相倒是个聪明人,既然招人不待见,就赶忙告罪溜了。

    安元帝并未责罚大皇子的鲁莽,只是佯装生气的道了句“成何体统”柳惟峰撇了撇嘴,而后便将来意道了个大概,安元帝听着他的话,心中有少许顾忌。柳惟卿确实需要多散散心,只是这后宫之中是否还有人想要加害于他们兄弟

    对于父皇的犹豫,柳惟峰是有些不开心的,在他看来没有比让弟弟高兴起来更重要的事情,最近侍女小厮们偷偷议论的事情他不是听不懂,原本可以做太子的弟弟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他们鸣鸾殿算是失了宠,还不知会落个什么光景。柳惟峰越想越气,索性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就这样气冲冲的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道“不用你们了我自己会保护弟弟的”

    后来柳惟峰带着柳惟卿出去玩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父皇派来的那两个影卫,他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拉着柳惟卿的手去了花园放纸鸢。纸鸢是前些时候柳惟卿的亲手画的,不怎么成熟的笔触下描画的是对天空的向往,柳惟峰挥退了想要帮忙放飞纸鸢的小厮,自己跑动起来让其迎风飞翔。柳惟卿站在院子里看着随风飞向天际的纸鸢入了神,就在此时,柳惟峰将线轴塞到了他的手里,只见对方擦了一把汗,冲他笑道“看,飞起来了”

    柳惟卿想要出声回应,但嘴唇只是微微张了张,随后用点头代替了。两人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想到还要监督弟弟喝药,柳惟峰便想着将纸鸢收回,没承想就在此时线却断开了,眼见纸鸢落到了一处院子里,柳惟峰便拉着弟弟过去寻。

    不同于宫中的其他建筑,此处看上去略微有些不起眼,随行的两个影卫在两位皇子快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再次现身,将人拦了下来。柳惟峰有些气恼,怒道“来之前父皇可对你们有所交代”

    两个影卫面面相觑,恭敬的回道“保护两位皇子安全,任凭两位皇子差遣。”柳惟峰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指着身后紧闭的那扇门道“我要进去这里面。”一字一句,颇让两个影卫为难,只因此处不是其他,而是影卫门的后院,他们也曾从这里踏出,但却再也没有回去过,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听,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带着两位小皇子走了进去。

    这会儿院里并没有什么人,柳惟卿一进门便看到了掉落在边角的纸鸢,他跑过去将纸鸢捡起,就在这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响,抬眼望去是一扇微敞着的大门,大门里面的那个身影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这些天来的梦里,都会有这个人的身影,或清晰或模糊。柳惟卿重复着被毒害时的情形成为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然而梦的最后都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奋力的扑向自己,将自己从这场劫难中解救出来。偶尔他也会梦见与那人一同玩耍的情形,或天真或稳重。自己无意间送出去的玉坠子像是联系两人之间的命锁,让他们注定无法分离。伴随着对方急切的唤着自己声音,他的心也一并被唤醒了。他记得,这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名叫樊尘。甚至他还梦到过那人长大之后的情形,英姿飒爽之姿,让人移不开目光。柳惟卿看着对方努力的情形,不知怎的竟和梦里的那个长大后的身影重合了,柳惟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羞赧之意,他想要好好活下去,站在高处,然后让院里的那个人与他比肩,自己的命本就是樊尘救的,这般辜负,若是让他知道了会不会失望

    柳惟卿手里拿着纸鸢,透过那细小的空间看着里面的人,任兄长唤他名字都没有反应。正当柳惟峰有些担心的想要伸手拉他的时候,柳惟卿回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对方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虚空,柳惟卿拉起兄长的手在他怔愣的瞬间写道做我的太子哥哥吧。

    柳惟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弟弟,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柳惟卿眼中的坚定与不甘,“太子哥哥”意味着什么他又怎会不清楚,柳惟峰抓着弟弟的手,狠狠的点了点头。

    做你的太子哥哥,你的皇帝哥哥,保你一世安康。

    训练场里的樊尘顿了顿手上的拳法,回头瞧了一眼,方才他似是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只可惜等他推门出去的时候,院里已是空空如也。他抿了抿唇,想要回去继续练习的时候被一人拦下。来人穿着与他同样的衣衫,像是跟自己很熟一般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别一个人霸占着场子了,我给你留了饭菜,快去吃了。”

    作者有话说

    、怀似昔时04

    十年后

    当年的那个少年已经长大,在这近十年的光景里,他被这个皇宫中最神秘的地方打磨成了一把可以将人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利刃。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率先迈出了影卫门,等待他的是将要侍奉一世的主子。

    江湖风云变幻,皇城亦不免俗。安元帝的暴病而亡,大皇子的嫡储之争,是这些化作一抹浓墨书写成了这十年的岁月。而那个始终没能再次发声的人,却是站在了柳惟峰的身后,助他登上那个位置。现如今他已是史上第一位没有任何功绩便可年少封王的亲王。少时对自己的那个允诺,他做到了,并且做到了极致。如今的他早已如琥珀般沉淀下光华,绝顶之处鸟瞰众生,等待着那个可以与之并肩而立的人。

    这一刻,终于来了。

    柳惟卿已封王三载,如今也已经出宫建府。坐落于京中的昊悠王府可谓王孙侯府中最为奢华的一处,曾有不少贤臣或直接或委婉的向皇上说起过此事,奈何对方非但不以为然甚至将自己京郊的行宫也与这胞弟同享。皇上疼宠胞弟,倒也无可厚非,但疼宠到这种地步的,大概也只有柳惟峰一人了吧。

    清晨的微风还带着少许凉意,昊悠王府的大院里,下人们已经忙活了起来。柳惟卿的贴身小厮捧着一叠新衣快步走向了王爷所居的院子,站在房门前轻轻叩了两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屏风上搭着几件黄绸内衫,水声自那处传来,如意将衣衫放好,这才绕到屏风后面。浴桶里的男人双目微闭,美人脸上表情似是惬意。如意见此情形不由抵唇轻笑,最近这两个月来,王爷都要求一大清早的沐浴,他本觉得奇怪,但是听了后厨大娘所说的闲谈,便有些明了了,他家王爷,也是该到了年岁了。

    柳惟卿睁开一双美目,见如意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缓缓站起身来,自己拿起布巾随意的擦了擦,披上了衣衫。听到响动如意这才缓过神来,见自家王爷已经起浴,便主动上前伺候那人穿衣。柳惟卿只是简单的将内衫披上,并未系好,甚至因为身体尚未擦干而沾湿了衣衫,如意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越发好看的自家主子不禁微微红了红脸,待伺候那人穿戴整齐这才恭敬的说道“早膳已备好,王爷是要在房里用,还是去厅里”

    柳惟卿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眼神瞟了一下房门,如意立马明白过来,跑去吩咐侍女将早膳摆在厅里。昊悠王府的厨子那也是御厨中百里挑一的,做的膳食自然精细可口,就连这早膳都讲究的很。侍女们忙活着将这一碟碟精致的菜品摆放上桌,待王爷入座,将刚刚炖好的冰糖炖燕窝摆到了王爷的面前。柳惟卿眉头微皱,拿起汤匙舀了舀,似是有些不愿入口。

    如意见状不由轻声开口“今儿个特意让厨房换了王爷您爱吃的血燕。”

    柳惟卿点了点头,稍稍用了几口。如意这才放下心来,退到一旁伺候,门外快步走来一侍卫,见自家王爷还在用膳便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如意,如意悄悄挪到门口,只听那侍卫轻声道“影卫门的人都已经到咱府前了,王爷怎么还在用膳”

    如意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解释道“王爷起身时多用了些时间,难不成影卫门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等”

    “那倒不是”

    “少废话,等着”如意指着门口的方向,冷声道。那侍卫只得缩了缩脖子出去通知人家再等一会。

    柳惟卿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似是一点都不急于去见那些个影卫们,就连如意都有些怀疑自家王爷是不是故意为之。等到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柳惟卿这才停了筷,用侍女呈上的布巾擦了擦唇角,起身往书房走去。如意见王爷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赶忙抓了个小厮去通知前院的那些人,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

    书房的门被人叩响,推门而入的是七个黑衣影卫,一行人呈北斗七星排开,在昊悠王的面前行跪拜之礼。而一直坐在桌前的那个人,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他卷起衣袖亲自研起了磨,好似并不在意这些来人,影卫门出身的这些影卫对于未来主子的这丁点刁难自然不会有怨言,一行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研好磨,柳惟卿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在纸上不知写了什么。尔后才抬起头来,看向那些黑衣影卫,不禁抿唇一笑,皇兄还真是奢侈,十几年才能培养出来的影卫,居然一下就给了自己七个,而且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只听跪在地上的七个男人齐声说道“属下参见主子”

    柳惟卿唇角一勾,冲他们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起来说话。他站起身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从天枢到天玑最后停在了站在摇光方位的那人身前,无数次的魂牵梦绕都抵不过此刻相逢,他比想象中的瘦了不少,高了不少,也俊朗了不少。面对主子审视的目光,男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直到主子将一张纸条塞到了他的手里,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那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但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足以撼动一个人的心。男人当即跪了下来,声音如虹“影卫凡尘,誓死效忠昊悠王。”

    柳惟卿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来,如意会意的对在场的影卫说道“还请诸位先行安顿下来,我家王爷的安全,就交给诸位了。”

    影卫们抱拳行礼,转身退下之际,只听那小厮再次开口道“凡尘影卫,请留步。”

    凡尘迈出门外的脚收了回来,转身看向书房里的两人,只听如意笑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昊悠王的贴身影卫。”说着将柳惟卿事先给他的一块令牌呈了上去,上面刻着昊悠王府的名字,令牌的背面刻有影卫门的标记,凡尘接过令牌恭敬的回道“谢主子”柳惟卿并未抬头,只是笔下之迹早已不成样子。

    如意跑出去四下寻了寻,没瞧见凡尘躲哪儿去了,都说影卫是主子的影子,影子是不可现于人前的,但这书房院子就这么丁点地方,他还能藏到天上去不成凡尘站在屋顶有些不解这个小厮在找什么,索性隐了身形蹲坐在一处休息,手里拿着的那张宣纸已经被汗沾湿,上面的墨迹有些晕开,他轻轻的摸了摸那两个字,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凡尘有些懊恼的蹙了蹙眉,将那纸条折好后收了起来。

    如意转悠了一圈也没寻到凡尘的影子,有些挫败的进了屋,见自家王爷饶有兴趣的拖着下巴看着自己不由撇了撇嘴,“王爷,小的没找到他去哪儿了。”难不成要自己去喊一嗓子王爷也真是的,方才人家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拦着,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想找他了。

    柳惟卿眨了眨眼,不知怎得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他抬手击了下掌,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原本消失不见的凡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恭敬的跪在他的身前,“主子有何吩咐”

    如意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指着地上的人问道“你你你你躲哪儿了”

    凡尘以为这是柳惟卿想要知道的问题,便恭敬回道“属下自然在属下该呆的地方。”

    柳惟卿噗嗤一下笑了,没想到他家如意还能被一个影卫给欺负了,他摇了摇头,冲凡尘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过来,尔后拉住了那个人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起了吩咐。

    本以为柳惟卿是个难伺候的主子,谁承想却是恰恰相反。柳惟卿为人随和,脸上时常噙着笑,让人看着十分舒心,更不曾刁难过他们这群影卫。再加上有个闲散王爷的名号,除却偶尔去朝中看看,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王府里,除了摇光不,现在应该叫凡尘了,除了他别的影卫根本就不曾怎么照应过他们的主子。

    说起来自凡尘成为了昊悠王的贴身影卫后,几乎连贴身小厮的活计都接手了过来,柳惟卿的一切事物都不愿再假手他人,一律交由凡尘来办。好在伺候主子的这些事情,在影卫门里也曾学过,除了一开始的稍显慌乱无章,之后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柳惟卿的院里再也不需要贴身小厮侍女,一时间院子里显得更为冷清了些,柳惟卿无法言语,而那个时常隐匿在暗处的人又不会多说,静谧成为了此处的主调。时常能看到柳惟卿倚窗而坐,手中或拿书卷或把玩玉器,目光转到外面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个黑色的身影,不得不说,凡尘藏匿的很好,他从未发现过他的踪影,就像对方也从未发现过自己的心思。

    每当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柳惟卿的目光总会在凡尘面无表情的脸上稍作停留,偶尔也会拉着那人的手慢慢写道“听说影卫都无心无情,你也是吗”

    正为柳惟卿穿靴的凡尘抬起头来,无比郑重的回答道“是,凡尘只会听命主子。”

    柳惟卿脸上的表情微变,松开了凡尘的手,拿起身侧的书本看了起来。凡尘为他穿好靴子,见主子还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便恭敬的站到了一侧。柳惟卿看着书本上黝黑的文字却是失了神,或许进入了影卫门的那个少年早已不曾记得他。也罢,前尘可忘,今生可一定要让他将自己记清楚。

    柳惟卿笑了笑,带着凡尘出了王府。有件事,他可是一直等着凡尘呢。柳惟卿并未带太多的侍卫,有凡尘一人便够了。正值春日,京城里的桃花开得正盛,三月桃花,若是可以两人一马,是否明日便是天涯柳惟卿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布看了一眼街边盛开的柳叶桃,露出一抹浅笑。

    马车停在了宫门,由御前侍卫将两人迎了进去,凡尘对此处并不陌生,由此往北便是皇上的御书房,他默默地跟在柳惟卿的身边,不知主子是何打算。踏过拱门,御前侍卫恭敬地退到了一旁,柳惟卿却一直没有下达让他留在此处的指令,凡尘无法,只得在侍卫怪异的目光下跟着进了书房。

    御书房里,站着不少人,有文臣亦有武将,众人见柳惟卿前来纷纷行礼,柳惟卿无法出声,便用目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凡尘,凡尘想起早先主子在自己手心写的话,便冷着脸,替主子分忧答话。

    几个大臣都微微蹙眉,似是对他的逾越略有不满,但看到他身上影卫门的刺绣后又不敢多说什么。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昭弘帝才从外面匆匆赶来,见胞弟也在不免与之寒暄一二,令他惊奇的是,他的弟弟竟将影卫带在了身边。

    臣子之中有一人一只盯着凡尘,那种熟悉感是作为父亲无法忽略掉的,他的这个庶子竟真的成为了影卫,而且去侍奉了昊悠王,这是否意味着自己以后也算是有了个靠山

    柳惟卿坐在偏座上听着几位大臣商议朝政,偶尔发表的一些看法,都是让凡尘代答。等到商议完国事,诸位大人先行告退,柳惟峰拉着弟弟的手又说了些家长里短,这时,在一旁的凡尘将自家王爷写的一张张宣纸理好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怀似昔时05

    昭弘五年,春天。江湖上下盛传半面神偷在销声匿迹多年后重出江湖,并且目标直指富贵人家的稀罕物件。柳惟卿本将此事当成是个乐子,谁承想隔天夜里便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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