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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第4节

作者:李子圆子杏子 字数:22249 更新:2022-01-01 04:27:26

    “于之泓,你可以退下了”沈风逸现在万分不想见到于之泓的那张嘴脸。

    而于之泓呢,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可能继续留下来自讨没趣,打了个千,便潇洒地离开了。

    于是,牢房里只剩下宋瑞和沈风逸二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是目光凶利,一个是眼神无辜。

    宋瑞被看得头皮发麻,却又觉得自己并不理亏,最后硬着头皮喊了声“皇上今儿怎么又来了”

    话一出口,宋瑞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完了,开场白选错了。

    果不其然,沈风逸不冷着脸了,反而笑了起来“是啊,怎么就又来了呢,还来得这么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两个了是吧”

    宋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哪儿跟哪儿啊,你的出现,是将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啊。那小子根本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你笑话还会给你带烧鸡那这个看笑话的人心肠真好。”

    宋瑞心里泪奔了,为什么就越描越黑呢,难道真的要把沈风烨卖了

    沈风逸看着宋瑞不说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今日连安如远都没带,带着些宋瑞喜欢吃的清淡食物,偷偷跑来,可一进牢房,看到的,却是于之泓半蹲在宋瑞面前,而宋瑞笑得一脸开心地去拿鸡翅。

    那画面,直接刺痛了他的眼。他知道他现在的举动很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风度,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没有人能面对自己爱的人还能保持着风度。

    宋瑞看着沈风逸的眼神从愤怒转为委屈,知道沈风逸彻底想歪了,甚至于还有越想越偏的趋势,最后心一横,死道友不死贫道,沈风烨,不要怪我不讲义气。

    “逸儿,你过来。这事,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

    沈风逸的神色挣扎,他不知道宋瑞这瞬间变得沉重的语气,到底是要跟他说什么,难道,真的要告诉他,他跟于之泓之间有什么

    可到底不听答案不死心,沈风逸咬着唇凑上前,宋瑞思虑了一番“于之泓提到的那个心头好,其实,是指沈风烨。”

    沈风逸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万分别扭“阿烨他们两怎么会有交集”

    “倘若没交集,又怎么可能拿到那枚玉佩”

    沈风逸一思索“莫非是在阿烨去封底后的事”

    宋瑞耸肩“这我哪儿知道,我跟那于之泓又不熟。”

    沈风逸挑眉“不熟那他告别的时候那般依依不舍”

    宋瑞看沈风逸的神色,知道他已经信了自己刚才说的,心里也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他是故意的啊,就为了报小时候那一架的仇啊。”

    一听宋瑞提起那场架,沈风逸突然想起刚刚踏进牢房的时候听到的那句,本想进来问个清楚,结果因为看到刚才那一幕,才一下气地忘了这茬。

    “刚刚,于之泓说,你们那一架,是因为他说我是白痴”

    宋瑞没想到,这句也被沈风逸听了去,脸上闪过几分窘迫,顾左右而言他“嗨,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于是,沈风逸一下子舒心了,顺畅了,不别扭了。

    放下手里的食盒,揭开“既然刚刚害你没吃到鸡翅,那我陪你一碗碗糕跟燕窝粥如何”

    宋瑞眼睛一亮“碗糕”

    沈风逸的神情带着几分得意“特意让小安子去宋府,请宋夫人做的。”

    “知我者,逸儿也烧鸡固然美味,绝对比不上我娘的碗糕”

    沈风逸眼含笑意地将筷子递给宋瑞,看他吃得香甜,顺口问了一句“你今天上药了吗”

    原本就是狼吞虎咽的宋瑞,立刻噎到了,噎得眼睛都瞪直了,沈风逸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水,同时一下一下地替他顺着背。

    好不容易顺过气的宋瑞,连忙说“上过了,昨天你留下的金疮药,还没用完呢,我自己就敷了。”

    谁知沈风逸却突然笑了起来。宋瑞被他笑得莫名,以眼神询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第一次吃碗糕也是噎到了,那个时候也是你替我顺的背。”

    宋瑞也想起那件事,脸上泛起尴尬“说来有够丢脸,竟然给别人吃自己啃剩下的点心,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

    沈风逸摇了摇头“不,很好吃。是我长这么大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宋瑞被他的一本正经弄得很是不好意思,只剩下嘿嘿傻笑。

    “说起来,你至今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将吃剩下的点心藏怀里。小时候问你,总是不告诉我,后来,倒是我忘了问了。”

    宋瑞再窘,想了想,反正这又是屁股开花,又是被于之泓耍的,丢脸丢得已经不轻,也不介意再丢脸一下,遂道“这个,以前不肯告诉你,不是因为小孩子死要面子嘛,尤其我还是你瑞师父,怎么能告诉你我藏吃剩下的点心,是因为我经常因为调皮捣蛋被父亲罚不许吃饭,饿过几次后,就经常会藏些吃的,以备不时之需呢”

    沈风逸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眼梢轻扬,眉尾略垂,笑得煞是好看。宋瑞不再言语,也随着沈风逸笑得窘然。

    明明是阴暗的牢房,一个伤得趴那儿动弹不得,一个半蹲于侧半仰脑袋,却偏偏气氛莫名的温馨和暖。

    之后的日子里,沈风逸倒是不经常来了,但是于之泓却是每天准时报到,用他的话说“本公子,上学堂都没这么准时过”

    当然,对此,宋瑞是直接不屑一顾地拆穿他“你上过学堂吗不是打小就在外面游学吗”

    等到宋瑞终于能下地走动的时候,他在牢里的日子也就剩下一天了。

    于之泓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着宋瑞姿势怪异地在不大的牢房里转圈走,忍不住说道“你说,等你明儿出了大理寺,我雇你去我家干两天活儿如何”

    “干嘛”

    “拉磨啊你看你这一圈一圈的,还不眼晕,刚好可以让我家的驴歇两天,还不用喂饲料,到点儿你就回家吃饭,吃完回来继续干。”

    宋瑞直接抓起桌上的瓜子朝着于之泓扔过去,于之泓一个闪身便多了过去,刚想咧嘴嘲笑宋瑞两句,牢房之外响起了锣鼓声。

    “走水了,牢房走水了,快来救火”

    于之泓与宋瑞同时脸色一沉,对视了一眼,便往牢外走,却见,整个牢房门口已经涌进大量黑烟,火舌直往牢房里窜,在看几个不大的窗户,也都是只有进烟没有出烟。

    于之泓冷笑一声“大手笔的纵火啊宋瑞,你的仇家够狠啊”

    宋瑞此刻也来不及思考可能的凶手,看了一眼牢门“火还没窜起来,你轻功飞过去就可以了。”

    “你呢”

    “我”宋瑞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走路还不利索呢,怎么施展轻功”

    于之泓扔了手里的瓜子壳“所以说,不要嫌弃我天天来烦你,关键时刻能救你命。”说着,拿起宋瑞垫的褥子,尽可能弄湿,随后扛起宋瑞,罩上褥子,脚下轻点,踏着火舌蹿出了牢门。

    动作随意地扑了身上几处蹭到的火苗后,宋瑞看了一眼于之泓“莫非,你天天都来牢房的目的,就是在此”

    第十六章

    宋瑞动作随意地扑了身上几处蹭到的火苗,随后看了一眼于之泓“莫非,你天天都来牢房的目的,就是在此”

    于之泓反背着手,眼睛盯着熊熊的大火“我若说不是,你信吗”

    宋瑞站在他的身旁,也是看着火光“信你于之泓若真心知道什么,就不至于天天来这里蹲守着浪费时间了。”

    于之泓没有回答,除了倒映在瞳孔里跃动的火影,面无表情。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既不离开,也不帮忙救火。

    闻讯赶来的于之萧,看到两人这样并肩站着,重重地皱起了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瑞回头“于大人,还能怎么回事显然是大理寺的大牢被纵火了呀。”

    “我是问你们两个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宋瑞耸肩“我还有一天的牢要坐呢,我要是跑了,岂不是算越狱潜逃这罪名太大,我担不起,所以,只有站在这儿等着喽,以示我的清白。”

    于之泓连连点头“既然被我凑巧碰上了,我当然要看住他,以免他越狱潜逃啊所以,自然也就站在这儿喽。”

    于之萧的脸色更加难看“宋瑞,你的刑罚从那日含元殿上的时间算起,所以,已经满半月了,可以滚了至于之泓,回去在我书房等着我”抛下这句话,于之萧一甩衣袖,处理火情去了。

    而另一边,原以躺下的沈风逸,不知为何,总有点心神不宁,按理说,明日宋瑞就可以离开大理寺牢房回到殿前当值,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再加之他本就少眠的毛病,这一来,更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最后索性披衣坐起,拿起卷书,靠着床头看了起来。

    所以,当安如远跌跌撞撞进内室告诉沈风逸大理寺牢房起火时,沈风逸心里一跳,手里的书径直掉落在地,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走下来。

    “宋瑞呢有没有事”

    “奴才不知,那边只是派人来说,牢房起火,目前扑救正在进行,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并未蔓延。”

    “朕只想知道宋瑞怎么样了”

    安如远满脸为难,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风逸也不再问他,自顾自地便穿起了衣服“不行,朕要过去瞧瞧,不看一眼朕放心不下”

    安如远一见连忙上前阻拦“皇上哪有一个君主亲自去大理寺牢房被烧的现场的呀这不合规矩”

    沈风逸一把推地安如远跌坐在地“有什么不符规矩的哪里不合符朕就改了它你让开不要拦着朕”

    安如远也来不及爬起来,就着姿势往前一伸,双手抱住沈风逸的脚踝“皇上您今天就算踢死奴才,奴才也不能让您去满朝文武,谁都知道这大理寺的牢房近日只有一个宋瑞,现在一着火,皇上您就着急忙慌的过去了,有心人一定会在这个上面做文章皇上太后那边暂时安静,不代表不是在等待时机啊皇上您千万别冲动行事啊”

    沈风逸捏着拳,喘着气,理智告诉他,倘若宋瑞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来汇报之人定然不敢隐瞒,可偏偏心里就是忐忑,纵使没有性命之忧,那是否有伤呢宋瑞挨完板子还未恢复,走路都不利索,能安然无恙地逃出来吗

    想到此,沈风逸管不了那许多了,以后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眼下,他一定要亲眼确认宋瑞的安全

    这般想着,便使上功夫震开安如远,不给他再次上来阻拦的机会,抬脚便往外间走去,谁知,一拉开殿门看到站在外面的宋瑞愣住了。

    宋瑞显然也是一愣“这么晚了,皇上要去哪里”

    沈风逸回过神后,一把将宋瑞拉进了殿内,关上殿门,便开始从头到尾检查起宋瑞“有没有烧到你衣服被烧了人呢烧到皮肤没有”

    宋瑞被沈风逸转过来转过去地发问差点没蒙,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按住沈风逸的双手“逸儿”

    察觉到沈风逸的两只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地发抖,赶紧冲着一旁的安如远道“火盆呢赶紧端来啊,还有暖手壶呢”

    安如远一见宋瑞竟然来了,就差没跪下来感谢老天爷了,此时也顾不上宋瑞对他的语气是好是坏,是支使还是啥的,麻溜地便出了殿取去了。

    宋瑞将沈风逸的一双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暖着“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就怕你担心,赶紧就进宫来了,幸好今天当值的是我的人,不然,这宵禁了,我还真未必进得来。”

    被宋瑞这么把手握在手里暖着,沈风逸也不似刚才那般慌乱,心神算是稳了下来“牢房为什么会着火你又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你现在离开大理寺没问题吗你不是应该明日才结束坐牢吗”

    “放心吧,是于之萧批准我离开的,有于之泓作证,我也是他救我从牢房里出来的。至于说为什么会着火,我想,就现场看,很明显是有人纵火。”

    沈风逸的眉毛瞬间吊了起来“纵火大理寺的牢房是那么容易让人纵火的地方吗还有,于之泓为何那么凑巧在那里别不会就是他干的吧”

    “这个不会,这半个月,他天天去大理寺牢房,今天也是因为凑巧在那儿,才救了走路都不利索的我。”

    “天天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会不会跟于家脱不了干系”

    “我原也这么想,若不是从于家那儿听到什么,于之泓为何天天都去大理寺牢房我不认为他有这么闲,只是,若真是这样,又有一点说不通,于之萧毕竟是大理寺少卿,这大理寺的牢房一旦被人纵火,无论如何,于之萧都脱不了干系,最轻也会被治个失职之罪,于家人何必要干这样损人一千自毁八百的事情呢这怎么想都不会啊。”

    “你想的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是,若是别人,能如何避开众人,公然纵火,还有,为何火势都烧到那般大了,才会被人发现从而救火”

    “我想,基本可以确认,这火是冲着我来的,只要先想清楚是何人有能力入大理寺的牢房,同时又恨我,想要我命呢”

    “你是指叶恒或者何麟”

    “不是。这两只老狐狸,虽说恨不得我死,可绝对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毕竟一旦我被烧死了,那绝对是他们两人最有嫌疑。”

    第十七章

    “不是。这两只老狐狸,虽说恨不得我死,可绝对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毕竟一旦我被烧死了,那绝对是他们两人最有嫌疑。”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谁”沈风逸不免心焦起来,一日不知是谁想害宋瑞,一日就是个隐患,岂能安睡

    宋瑞又如何不知沈风逸所想,那他下意识地眉头紧锁,神色慌张,有那么瞬间,好似眼前的沈风逸又回到那个年幼无知,遇事慌张的逸儿,情不自禁地伸手将沈风逸揽入怀里,一言不发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原本焦躁不安的沈风逸,被宋瑞的举动弄得一怔,可他那般贪恋着怀抱的温暖,怎会舍得推开伸出双手轻轻回抱住宋瑞,听着他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刚刚的不安也被一点一点地抚平。

    宋瑞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若被人看见是怎样的大逆不道,只是半出神般呢喃“既然想对我下手,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了。逸儿,也许,我真的不能再在宫里陪着你了。”

    沈风逸一个错愕,一把推开宋瑞“什么叫不能再在宫里陪我了你要去哪里战场吗为何是在现在你”

    宋瑞不顾沈风逸的挣扎,强行将他重新拥入怀中“你冷静听我说完不是我不想留,是眼下,不能留。不管是谁对我下手,意味着他们安奈不住想开始剪你的羽翼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沈风逸知道宋瑞说得有理,无可反驳,却又不甘这么突然地与宋瑞分别,抿着唇挣扎半天,最终一口咬在宋瑞肩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宋瑞知道他心里难受,更是由着他咬。

    到底没舍得用力咬,沈风逸松了口,稍稍站开一些“现在,在我手里的兵权只有十万万御林军,风雷两军二十万人皆在辅国大将军何照然手中,雨军十万在于环朗父子手中,三位王爷各有自卫军八万,再加之,供给所有军需的户部由叶恒一手把持,我想,你即便想撕开突破口,恐怕也无法直接去边关战场吧。”

    “我记得,云国有一支不属于兵部入册的皇家卫队,貌似现在是由你的二皇叔统帅。”

    “可是,皇家卫队只负责皇帝的人生安全,并不会听从任何人派遣的。”

    “已经足够了”

    未待宋瑞明说,沈风逸已经反应过来“你是说,让皇家卫队替代一部分御林军,而派遣部分御林军随你征战可整个御林军一共才十万,根本不够上战场的”

    “暂时还不需要上战场,我一无军功,二无带兵经验,就算我自荐,你认同,也会被群臣推翻的。但是,眼下临山山匪肆虐,需朝廷派兵剿匪,临山属永康王封地,所以,只需派遣两万御林军随我前往,我自会与阿烨商量行事。”

    沈风逸不语,宋瑞的提议可谓思虑周全,只是“你要想做到,还差两件事,一件是得到二皇叔的同意,另一件则是等待我选的人出任到位。”

    “其实,皇上想没想过,纵使殿试三甲出来,一一到任,他们的品阶,根本无法与那些狼抗衡。”

    “我有想过,可是聊胜于无,有些自己的人总比一个没有的强其实,最理想的,是能让于之泓出仕,借由家族原因,官阶略高也无妨,同时,以于之泓个之材,尽管官阶无法跟狼抗衡,但绝对也会是一把拦住狼上前的火只是”

    “我倒觉得,这事不算没有转机”

    随后几日,沈风逸忙于殿试事宜,而宋瑞却跟于之泓磕上了。

    “我已经说第八百遍了我对做官没兴趣”于之泓快要被宋瑞烦死了,他突然能理解,之前自己天天去牢里挤兑宋瑞时,宋瑞那种心情了。

    每次都会无数遍升起一板砖拍死对方的冲动,却偏偏要硬生生压下这股冲动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死人的

    “我也没有说要你一辈子卖命给朝廷,等时局稳定,你随时可以辞官离开”

    “我不要”

    “好那我问你以你于家跟永安王的关系,你的盛衰是否必然与其相连”

    “那是于家在仕之人该思虑的问题,我一闲散人不关心。”

    “可只要是入仕为官,效力皇上,无论将来如何,于家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你又何乐而不为”

    于之泓笑“不败之地又如何我于之泓向来无欲无求功名利禄在我眼里,皆如天上流云,随时可聚,随时可散。”

    “无欲无求”宋瑞笑得意味深长,“你定当知晓永康王与皇上手足情深,蓉太妃更是视皇上如亲子,你若为皇上出谋划策,是不是给了你亲近他的理由”宋瑞说话的语态大义凛然,只是这内容,却实打实地把沈风烨卖得个精光。

    于之泓挑眉“沈风烨要是知道你这般卖他,必定与你绝交”

    “卖我何时说过卖他我只是说,你有借口亲近他,其余我什么都没说”宋瑞说得一本正经,眼神却透着黠光。

    两人心照不宣地以眼神交流,连空气都显得沉默。

    最终,还是于之泓先败下阵来“我考虑考虑,三日之后给你答复”

    宋瑞欣喜而笑“那我就等着你三日好的好消息了”说完便打算离开,于之泓却还不放过他,“我当年以为,你至多可以为了他拼了命的打架;如今看来,在那时,你便已是将这一生的前程、性命通通交付于他。只是宋瑞,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君是君,臣是臣,有些东西,不是君想要便可以要的,有些东西亦不是臣想变就能改变的,而有些结果”

    宋瑞没有回头,直接打断了于之泓的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倘若所有为了对方的行为都是冲着一个结果,那我早就该后悔当年揭了那地窖的封盖,可是,直到今日,哪怕是在梦里,我都从未为了我这么多年的行径有丝毫后悔”

    说完没有丝毫停顿地离开,于之泓望着宋瑞不若寻常那般吊儿郎当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在乎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连结果都不去在意

    事情紧锣密鼓地行径,当宋瑞收到于之泓首肯的回复时,殿试三甲的名单亦同时出炉,状元冯无章,榜眼辛子期,探花元若朗。

    沈风逸当堂钦赐冯无章为户部司长、辛子期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元若朗为右司员外郎,同时御赐宋瑞为五品武德骑尉,率领两万御林军前往临山剿匪,右司员外郎元若朗随军前往。

    此道圣旨一下,满朝哗然,纷纷上奏要求更换统帅,宋瑞多年只是一个宫内的小小侍卫,怎可担任如此重任。

    沈风逸强硬地一一驳回,奈何那帮老匹夫拧成一股,甚至整个户部沆瀣一气,声称若是派此无名小卒作为统帅,户部实在不愿浪费这样一批粮饷给注定会败的军队。

    一道又一道的奏折,几乎如出一辙,沈风逸在御书房里气得直哆嗦,顺手摔了所有的奏折“这就是朕的臣子敢这般来威胁朕”

    宋瑞平静地将奏折一一捡起,整理齐整置于龙案之上“他们所言,也并非无理,我只是一介小小侍卫,突然连升两品,还率军剿匪,纵使只是两万人马,亦不容轻视”

    “都是放屁他们分明是害怕你立功而归,再想除你,定然难上加难”

    “皇上既然他们书面的说辞就是这般,何以,我们不认为这就是他们担心的地方呢”

    “你是说”

    “他们担心什么,我们就打破什么理由不存在了,他们还能拿什么话来堵比武吧骑射兵法全部都行这趟临山,我宋瑞去定了”

    沈风逸似被宋瑞感染,也不复方才那般烦躁“好我从来信你”

    从御书房出来的宋瑞,目光清明,定定地看着前方,安如远随后跟了出来,对着他小声说道“我说宋瑞,跟你认识这么久,好像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你似的。你最近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宋瑞满脸严肃“这话从何说起”

    “就是,感觉你突然变得很正经,很有气势,或者说,很有风采哎呀,我也不会形容,反正就是那股感觉。”

    宋瑞依旧目不斜视,眯了一下双眼,随即大笑回头“小安子是不是觉得你宋大哥变得高大威武了是不是特别特别崇拜我是不是特别像拜我为师是不是”

    “打住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宋瑞一把勾住安如远的肩膀“哎呀,小安子不要害羞嘛崇拜我就径直说出来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哇哈哈”

    安如远使出吃奶的力气掰开宋瑞的手,同时在心里狠狠地抽自己耳光让你被骗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最会装正经还被骗该打

    第十八章 捉虫

    比武,安排在东郊校场,沈风逸的二皇叔也就是安宁王沈河柏担当裁判,分别由风雷雨三军各派出一名代表参与比试,倘若宋瑞能在比试中全部胜出,便不可再有人对之前的旨意提出反对,反之圣旨作罢。

    沈风逸端坐于龙椅之上,尽管手心里全是汗,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紧张。

    “二皇叔,有劳了”

    “此乃臣份内之事。”沈河柏对着沈风逸一揖,随后面上众人,“此次比武共分三场,分别是骑射、布阵以及单人对擂。第一场,骑射。四位参赛选手分别从骑马奔往终点,而在赛道另一侧两百米外会有一排十个箭靶,谁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完赛程同时靶数最高,便为获胜。”

    按资历排序,先上场的是风军代表,发令声一想,那人便似离弦之箭奔出,同时由背后箭筒抽箭,纵使马屁颠簸,握弓的手却是稳稳当当,一支离弦立刻更换一支,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当他冲过终点线时,计时不过半柱香时间。

    沈河柏一一走过箭靶,将箭拔下“九个十环,一个九环,共计九十九环”

    第一个选手的成绩便如此让人咋舌,沈风逸不安地看向一边备战的宋瑞,似乎感应到沈风逸的担忧,宋瑞亦回过头对上沈风逸的视线,微微扬起唇角,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幸而第二位雷军出战的选手,成绩远远逊色于第一位,这让沈风逸的心稍稍落回肚子,只要宋瑞十个箭靶全中,速度也不慢于半柱香,便能获胜。

    只是,当雨军的代表出列之时,众人皆为一惊领侍卫内大臣于环朗。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于环朗沉着冷静,一声令后,坐骑飞驰而行,于环朗却脚踩马镫,站值身子,每两支箭为一发,根根正中红心。

    沈河柏念“完成时间半柱香,完成成绩,十靶全中,共计一百环”

    此成绩一出,在场的各个大臣皆长出一口气,这样的成绩,宋瑞即便十支全中,也至多是个平手,不必担心其会胜出。

    沈风逸也压不下心中的焦急,若首战便输,今日的比武将毫无意义。

    宋瑞一脸平静地翻身上马,待发令声响,三箭为一组,连环而发,三组过后,唯剩一箭,然宋瑞马速过快,已稍偏离第十个箭靶,说时迟那时快,宋瑞一个反身,后仰于马上,握稳弓箭,丝毫停顿亦无,箭离弦而发,与此同时,宋瑞连人带马越过终点。

    沈河柏一一走过箭靶,在第九个箭靶上拔下两根箭羽,不禁稍显惋惜,宋瑞纵使完成时间不足半柱香,可这最后一根的准星却是偏得不能再偏了。

    “完成时间不足半柱香,完成成绩,只中九靶,成绩九十环。”

    沈风逸一个卸力,向后靠于椅背,难道,就这么败了在场的所有大臣喜形于色,甚至已有人向于环朗表示祝贺。

    唯宋瑞不慌不忙,安置好自己的马匹,对着沈河柏朗声道“王爷,你为何不去看过第十个箭靶再作定论呢”

    沈河柏带着疑惑,走至第十个箭靶跟前,细看半晌,突然睁大眼睛“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随即欣喜地回到众人面前,“宋瑞的成绩有变他不仅十支全中靶心,最后一支更是穿靶而过后再射中第九个箭靶的八环之处,这样的成绩,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第一场,宋瑞胜出”

    似是对此成绩早已有数,宋瑞表现得倒很淡然,沈风逸的心里却是开心地快要开出花儿来一般,只是表面上还尽力维持着平静,唯那双握紧龙椅椅柄的手,出卖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第二场,比试布阵。四人轮回对赛,最终谁胜出的场次最多,谁便获胜。”伴随着沈河柏的话,几位士兵搬来四个沙盘,“如此四个沙盘,皆还原模拟临山地貌,以剿匪为目的,你们各自排兵布阵,随后各自去破另三人的布阵。”

    四人听令后,埋头思考,手里或画或摆,很是一番摆弄。随后交叉互换,按顺序去破其余三人之阵,宋瑞轻轻松松破了风雷两军参赛者的兵阵,而在面对于环朗留下的兵阵时,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最终仅做到退兵山下,两军对峙,再寻突破。而相反,于环朗一见宋瑞的排兵布阵,当即大赞三声“妙”随即对着安宁王便是一揖“后身可谓,我于环朗甘拜下风”

    满堂哗然,毕竟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第二场的比试,会以如此戏剧化的结局结束。而沈风逸怎会管这些,他只知道宋瑞连赢两场,只要最后一场再赢下,便无人再可以反对

    “第三场,单人对擂,每人选取自己最擅长的兵器,于擂台之上两两对擂,获胜次数最多的那人为本场胜者。”沈河柏说完,便示意各位上擂准备。

    沈风逸对宋瑞的武功很有信心,再加上宋瑞最懂变通,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宋瑞能拿下这场比赛。

    擂台上,四人进行着循环对擂,宋瑞轻松拿下两局后,在最后一局对上了于环朗,而在此之前两人胜局皆为二比二,换言之,此局谁赢,谁便是最后的赢家

    一时间,校场气氛凝重,围观的大臣们原本还三三两两做着交谈,此刻亦大气都不敢乱喘。

    此前执长枪的宋瑞与执大刀的于环朗纷纷选择抛却武器,赤手空拳上阵。

    二人于擂台之上,你来我往,顷刻间便已对招过百,伴随着每一拳每一脚,都似有风声而过,宋瑞不急于进攻,于环朗的每招每式皆被他小心躲过。

    “宋瑞,难道,你的能耐便是做一名逃兵”

    宋瑞笑得无赖“于爷爷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切莫大意一名逃兵亦可能颠覆全局”话音刚落,宋瑞拳路一变,化被动为主动,倾身上前,而其随后的所有动作皆与方才于环朗对付他的无异。

    一阵对拳过后,宋瑞更是笑得狡黠“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感觉如何”随即,腿法跟上,拳短不及处皆有腿补上。

    就在众人眼看着宋瑞的反击开始占上风时,宋瑞不知为何突然动作一滞,而于环朗逮住机会,反守为攻,一掌拍在宋瑞胸口处。

    第十九章

    擂台上的局势瞬间逆转,于环朗一击成功后,也是颇为疑惑地收了手。照宋瑞刚刚的攻势,根本不可能会突然停滞,除非是有什么意外。

    而另一头的沈风逸,若不是被安如远挡了一下,早已按耐不住地站起了身,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部集中到宋瑞身上。

    只见宋瑞,紧抿着双唇,眼神有一丝的散乱,一手捂着被于环朗击中的地方,定定地站在擂台一侧,让人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形。

    稍稍喘息过后,宋瑞微微动了半步,半侧过去,擂台下的众人看不清动作,于环朗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宋瑞是借着侧身,吐出了一口黑血。

    于环朗的眉头皱得更深,黑血,莫非是中毒之兆宋瑞这样做是为了隐瞒还是另有深意

    宋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有着挣扎过后的清明,冲着于环朗略一颔首,出口的声音却是轻松“到底是晚辈自恃过高了,不过,接下来,晚辈可不会再犯轻敌的错误了”

    话音未落,宋瑞脚尖点地,似出鞘之剑,径直冲着于环朗掠去,于环朗后退半步,躲过宋瑞的罡气,随之侧旋转身,反手还击。

    宋瑞一手撑地顿住冲势,其后借力使力,一个摆腿,反剪住于环朗的双手,以脚施力,跃起腾空,紧接着一个后翻,于半空中调整气息,反腿一瞪,正中于环朗肩颈。

    于环朗一步踉跄后稳住身形,谁知宋瑞根本不顾自己是否身形顿稳,提气再前,招招迅速,直击面门,于环朗扫腿而踢,宋瑞亦同时扫腿而击,以此作挡,不仅如此,还翻拳而出,上下齐攻。

    于环朗一惊之下,撤腿回身“宋瑞,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吗”

    确实,于环朗那一腿根本是使了十成十的功力,而照宋瑞方才那般的劲力,还同时放弃了双臂来做缓冲,那一招若双双对上,宋瑞的腿不折也会断。

    宋瑞粗喘两口,笑得恣意“晚辈急躁惯了,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说着颠了颠手上之物,赫然是于环朗悬于腰间的领侍卫腰牌。

    于环朗下意识伸手去检查自己的腰牌,也不慌乱“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后身可谓”随即一个抱拳,跳下了擂台。

    沈河柏大声宣布了宋瑞获胜,宋瑞依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冲着擂台下的众人微笑示意,尤其在看到何麟与叶恒铁青的脸色后,更是笑得张狂。

    沈风逸高兴地不停反复捏拳,才能遏制自己想要跃上擂台拥抱宋瑞的心情。匆匆宣布了今日比武的最终结果,便要求众人各自散去,同时自己返身踏上御辇。

    只是,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踏上御辇的一刻,随着余光瞥向擂台,沈风逸的心沉了下去,自己已经踏上了御辇,为何宋瑞还在擂台之上定定地站着

    “小安子,过去看看宋瑞怎么了。”

    目送着安如远一溜烟跑了过去,沈风逸坐于御辇心神不定,按常理来说,宋瑞此刻早该欢呼着跑到自己跟前来邀功了,可今天,从方才于环朗认输之后,便不曾离开原地半步,这,太过反常。

    安如远小跑而去,小跑而回“回皇上,宋侍卫说他既赢了比武,便意味着不日将率军启程,所以先行回府收拾行囊与家人话别,这两日也就不进宫当值了,等到启程之前,自会进宫向皇上辞行。”

    沈风逸一拳打在御辇的木框之上“好你个宋瑞”

    可当着还未散去的文武百官,沈风逸又不能当面质问宋瑞,只得眼睁睁看着宋瑞随着宋明山离开,自己则憋着满肚子的怨气回到宫中。

    只是,在承景宫发了一通脾气过后,沈风逸逐渐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便越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左思右想,到底还是让安如远传令招来宋明山。

    沈风逸看着安如远匆匆离开,心里冷哼跑了你宋瑞,跑不了你爹我就不信问不出什么问题来

    “臣宋明山,参见皇上”

    “宋爱卿平身。”

    “谢皇上。”

    “宋爱卿可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啊”

    宋明山略作沉默后,犹疑开口“臣不敢妄自揣摩上意,只惶恐回话,不知是否为小儿今日比武一事”

    “宋爱卿,放眼满朝文武,有谁有过连升两品的殊荣”

    “实在是皇恩浩荡,皇上圣宠有加,小儿才有如此际遇。”

    “既是如此,为何他不先行入宫谢恩,相反则请假数日不在宫内当值,莫非,升了品级,立刻就摆起了官威吗”

    “臣惶恐万望圣上息怒。今日比武,本是为了向诸位展示实力,以证明圣上用人并非无理无据,而圣旨是前日早朝便已宣布的,宋瑞当庭领旨谢恩,所以,一时以为今日无需在行谢恩。是臣教导无方,还望皇上息怒,要怪就怪臣,要罚也罚臣,莫要怪罪于小儿,请皇上开恩,开恩呐”

    宋明山跪于龙案之前,不停地磕头,沈风逸被他接连的磕头弄得心里不安,毕竟,他自己清楚,这事本来就是他自己找茬,于宋家父子皆无关系“罢了罢了,宋爱卿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之意,朕只是一时好奇,宋瑞这么急着回去,是为何故罢了。”

    宋明山诚惶诚恐地起身,低头禀奏“回皇上,小儿至今从未离家出过远门,此次不但离家,还是带军剿匪,内人从知道旨意开始便不得安睡,遂今日尘埃落定后,小儿立即回府,便是安抚内人,以期安心启程,还望皇上体谅小儿一片孝心。”

    沈风逸腹诽我怎么可能不体谅他为何就不能直接来跟我说一声呢还让小安子转告,自己就直接回家去了,能不气人吗

    只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宋瑞如此孝心,应当作百官表率,朕又怎会怪责既然如此,朕也无事再问了,宋爱卿退下吧。”

    “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明山从承景宫出来后,一抹额上冷汗,轻声嘀咕“小兔崽子,为了你,我这可是实打实的欺君了你要是敢真的有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十章

    却说另一边,此时的宋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宋母周婉雯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安排事宜,可看着躺在床上的宋瑞,还是忍不住第无数遍问道“万大夫究竟何时才来”

    明明早上宋瑞跟宋明山一起出的门,好好的去参加比武,结果宋瑞被两个家丁抬了回来,宋明山则回宫里替宋瑞当值,只让两个家丁转告宋府的人,务必封锁宋瑞昏迷的消息。

    左思右想,周婉雯还是不放心只叫城里的大夫,遂叫自己的贴身丫鬟雨织悄悄去丞相府,看能否请丞相出面,寻个借口请御医前来。

    雨织领话出去后,周婉雯便坐在床头,除了一遍一遍地替宋瑞擦额头的虚汗,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来大夫,周婉雯赶紧让了出来“万大夫,你快看看我儿子,他这是怎么了”

    万大夫行至床边,先是把了把脉,随后翻了翻宋瑞的眼皮“公子应是中毒,毒倒不是什么难解之毒,只是”

    周婉雯急“万大夫,你就别卖关子了,都这份上了,你就不能说话痛快点”

    “夫人,公子的毒不难解,只是公子中毒后还受了内伤,所以导致毒行过快,眼下要解毒必要下猛药,然而公子在受伤之后还压制着毒性,强行再次运功动武,所以导致五脏受损,若用猛药,恐内脏无法承受啊”

    “难道,你说了这一堆,就是想告诉我,没办法吗”

    “这”

    正为难间,宋明山带着钱御医推门进来“既然无法,那就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去总管那儿领了诊金自己走吧。”随后伸手对着钱御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有劳钱御医了。”

    周婉雯看钱御医上前查看病情,便走至宋明山身侧“你怎么能请到钱御医”

    “我把宫里的事情安排好,就急忙往回赶,正好在宫门处,遇上岳父跟钱御医,我知晓是夫人你的意思,便直接将钱御医带回来了。”

    “我爹呢”

    “岳父说,眼下他不便过来,所以还是回府了。”

    “那爹可有跟你说,他是以什么借口请来的”

    “太医院处做的记载是丞相夫人身体不适。”

    “那,钱御医”

    “放心吧,钱御医与岳父私交甚好,岳父都已打点好了。”

    两人刚说完,钱御医便回过身来“刚才那位大夫所言,倒是不假。”

    周婉雯这下是真的慌了“难道连钱御医也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既要用猛药,又不伤及五脏,那就只有外用,浸药桶,薰药烟,双管齐下。”

    “那就赶紧准备吧”

    说着周婉雯就要出门吩咐,却被钱御医拦下“这些都好准备,只是,宋公子内伤不轻,无法自行运功,所以外用药的同时,必须要有人同时以内力相辅,导入其体内,带动其自身内力循环往复。”

    宋明山长出口气“我来便是,犬子的武功与我一脉相承,内功路数皆是一样,我来定然可以。”

    钱御医点头“那,不知除你之外,可还有他人老朽粗略估计,能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整个解毒过程已算是最快了,所以恐怕你一人不能支撑这么久,最好有人换你交替进行。”

    这一句话,难住了宋明山,看看一旁满脸担忧的周婉雯,又看看床上面色全无的宋瑞,咬了咬牙“没事,我一人”

    只是,话还未说全,便被推门而入之人扬声打断“没事还有一人”

    一屋子的人惊讶之下纷纷下跪“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风逸脸色不善,眼神直直地盯着床上的宋瑞,两排牙咬得紧紧,不言一语。

    宋明山暗道糟糕,连忙又是一叩头“臣不是有意欺君罔上,还望皇上网开一面,臣怎样都无所谓,但请皇上饶过臣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沈风逸冷着声音“是不是宋瑞要你这么做的”

    宋明山还欲替宋瑞开脱,沈风逸猛一移过视线,直视着宋明山“若要朕不治你的欺君之罪,你就要跟朕说实话”

    宋明山左想右想,决定赌一把“回皇上,确是犬子昏迷前最后交代,还望皇上看在犬子衷心为君的一片苦心上,对犬子网开一面”

    沈风逸不语,看着宋瑞的眼神都在微闪,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宋瑞的用意呢下毒之人未用重毒,显而易见并非是要宋瑞的性命,只是要他输掉比武,可宋瑞知道无论如何,这次剿匪势在必行,若此次无法率军前往,下一次时机就更不知会在何时,所以豁了命也要赢了比武,而现在既然赢了,就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中毒之事,以防有人借此做文章,让好不容易获得的机会再次失去。

    沈风逸闭了闭眼睛,在心中默叹宋临轩啊宋临轩,你明明知道我宁愿失了这次机会也要你好好的,你为何,为何

    再睁开眼,眸中已不复方才晶莹,只有从容坚定“都平身吧。钱御医,需要什么尽管说,宋府里没有的,朕派小安子回宫去取,尽快安排开始吧,朕与宋爱卿每人两个时辰轮流运功便可。”

    宋明山大惊,再次跪下“皇上切莫如此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为了一个宋瑞冒这般危险还望皇上收回成命收回成命啊”

    沈风逸神色平静,声音决绝“宋爱卿,朕这一身武艺由谁所教,宋爱卿心知肚明。今日宋瑞为何会成眼前这般,甚至冒着欺君的罪名也要封锁消息,朕也心知肚明。既然不能让消息出去,那此时朕就是最好的人选宋爱卿,朕并不只是在救宋瑞,朕亦是在救自己,你明白吗”

    宋明山见沈风逸话已至此,实在不好再劝,只得再劝一句“那,还望皇上以龙体为先,切莫勉强,一有不适便立刻换微臣。”

    沈风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

    宋府的下人们开始进进出出地忙活,搬木桶、搬火盆、封门窗钱御医开着方子吩咐哪些烧水泡身,哪些火盆蒸烧。

    沈风逸只是安静地坐于角落,若不是九五之尊的身份让人无法忽视,但就沈风逸这个人而言,静默地好似不存在一般。

    看着宋瑞被伺候着坐进药桶,沈风逸攥紧双拳,压抑着全身都在叫嚣的走过去的。

    宋明山看准备得差不多了,走至沈风逸跟前“皇上,都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微臣先来,皇上不如去前厅喝杯新茶,等臣”

    宋明山话未说完,便被沈风逸出声打断了“开始吧,朕就在外间坐着,若有何意外状况,朕还能方便就近援助。”

    对于沈风逸的倔脾气,宋明山清楚得很,当下也就不在多言,只是对着一旁的安如远悄悄递了个眼神。

    时间一点一滴走过,一开始宋明山还想着自己多坚持一会儿,好让沈风逸少运功一会儿,只是每次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到,沈风逸便会走近内室,一言不发地接过宋瑞与宋明山相对的掌心。如此几次,宋明山也就随了沈风逸的意思。

    打眼间,八个时辰已过,宋瑞还未有丝毫清醒的迹象。沈风逸看了看天色,吩咐一边的安如远“小安子,回宫去说一声,就说朕身体不适,今日不早朝了。还有,顺便听听风声,可有什么传言出来。”

    安如远领命离去,沈风逸继续回到外间的座位坐下,在他左手边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三餐的碗筷,只是皆已凉透,宋府的下人没人敢上前劝皇帝用膳,之前安如远还会进言,只是沈风逸答应之下,却无动作,久而久之,安如远便也禁了声。

    这次,未到两个时辰宋明山便出来了,沈风逸以为有意外,连忙起身迎上去,宋明山对着沈风逸一揖“犬子体内的真气已经能开始自行运转,看样子,因无大碍了,所以臣先出来跟皇上说一声,皇上你看,是否该起驾回宫”

    沈风逸皱了一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过于欣喜“既然如此,宋爱卿先去用早膳吧,朕再替会儿,等确认宋瑞没事了,朕便自行回宫。”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宋明山眼神瞟到桌上凉透的饭菜,表情有些凝重,不自觉皱了皱眉,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周婉雯早已备好早膳“怎么样瑞儿可有起色”

    “脸色已经大好,唇色也恢复正常,体内的真气已经能够自行运转,只是”

    一听“只是”二字,周婉雯的心又悬了起来“只是什么你可别吓我,我这一天一夜没敢合眼,禁不起吓了。”

    “不是瑞儿身子有何不适,我只是看瑞儿这次中毒,皇上这般上心,总觉得有点不安。”

    周婉雯长出口气“嗨,我当什么事,皇上跟瑞儿的感情打小就好,当初皇上还在地窖的时候,咱瑞儿就经常过去陪着,这么多年了,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皇上势单力薄,终究还是要稍微仰仗着宋周两家一些的,于情于理都会圣眷颇深一些。”

    宋明山还是一脸担忧“当年是当年,如今那是当朝圣上,皇恩盛重至此,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周婉雯固然知道宋明山的担忧,历来臣子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皇上现在能对宋瑞这般上心,将来若宋瑞不再有用,恐怕得落得个良弓藏走狗烹的下场。

    “何必想这么多,瑞儿那孩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现在替他想这些也是白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明山想想,也确实,多想无益,也许当今皇上是个重情之人,至多就是个卸官归田,保命就行。当即也就不再多说,陪着夫人用起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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