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掠先是楚澜大逆罪人,死后未曾设牌位,尸身亦是放逐远海,宫主祭司自为一体,苏紫陌受了他连累,死后入不得牌林,灵位只在其下的一处矮桌上安放了。
秋怀信定定看了苏尤许半晌,回眼看着姚碧道,“姚姑姑是情深入骨的人,在这不见人气的禁地守了紫陌师父这般久,我原以为,您该是明了我所求所为。”
姚碧摇摇头,“你思慕秋掠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何必牵扯了尤许进来,你这情深,我是瞧不懂的,”顿了顿,又道,“这殿里一眼望遍,你可见着还魂珠的丝缕踪迹了”
秋怀信默然地看了看那汪碧池,轻道,“托于辰灵了么”
姚碧一眼便瞧出秋怀信所想,心间震怒,不及发作便教汹涌而来的悲戚淹没了,她用力缓着不稳的气息,轻道,“执念深深,怀信,你是疯魔了。”
姚碧回首去看苏尤许,却见他稳稳跪着,垂首低眼,青丝发尾委在青砖石上,似是声不入耳,情不入心,瞬时便红了眼眶。
她在这禁地陪着苏紫陌,多年来已是恬淡寡欲,心境静和,此时竟忽地生了滔天的恨意出来恨早殁的秋掠先,恨眼前的秋怀信,更恨着自己,恨自己没能顾好了尤许,有负于苏紫陌所嘱所托。
姚碧被这深切如利刃的恨意剜剐得摇摇欲倒,见秋怀信上前来扶,退了几步避开,冷声笑了笑,“那你便唤了辰灵上来吧。”
第33章 第章
沈琼华在一旁听着,却不知这殿中连一颗珠子都藏不住,又要如何藏住一个人,若是匿在那池子里,也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什么人可以活在水里
左右想不通透,沈琼华半侧了身子瞧着苏尤许,见他仍是分毫未动地跪着,想着过去把人扶起来,却因为那位看起来与苏尤许颇为亲近的“姚姑姑”而不敢妄言。
沈琼华正暗暗心焦纠结,却见秋怀信走到那池边,俯身探手,在水面下的池壁上摸索了几下。水面立时震动着漾出几圈水波,很快便平静如初了。
“姚姑姑,不论如何,我总是要看上一看的。待事情了结,怀信随您处置。”
姚碧冷淡道,“此身已不在长老阁,我处置不得你。”
秋怀信静了片刻,正要回话,那水面下却有一团青影迅疾地升了上来。
沈琼华惊奇之下向前凑了凑,想着看得仔细些,温言却一眼便瞧出那青影极是肖似先前他与祝归时在龙吸水处所见,忙握着沈琼华的腕子退了半步。
水面骤开,一人身姿乍现。想来就是秋怀信口中所说的辰灵。
沈琼华略略看了看,竟是个乌发白肤,面容娇嫩可爱的少年郎。辰灵时时都是一副无辜的神情,眼里水光润润的,看起来好欺负得很,沈琼华直怕秋怀信会吓这小孩子,早便将先前的疑猜抛到脑后。
可那小孩子此刻见了秋怀信,竟是开怀笑了起来,眼里晶晶亮亮地落着华光,显是一副极为开心的模样。
“竟是鲛族。”
沈琼华听得温言一声慨叹,不明所以,“什么鲛族”
温言引着他去瞧那池子里,碧碧海水里浸着的,竟是一条青青鱼尾。
沈琼华竭力忍着,仍是不能自控地低低“哇”了一声。
“鲛族居于深海,人身鱼尾,颇具灵智,可在海面上逐浪而行,数目多起来可以吞吐蜃气,”温言顿了顿,复才淡声道,“善吟歌引人入幻境。”
沈琼华瞧着那鲛尾,总算明白苏尤许口中的“海里的小孩子”是何意义。他那时猜想着说的大抵是极善水的楚澜少年少女,却不料竟是这等令人惊奇的古老族群。忽又忆起他与苏尤许初见时,他便认出了“钟小公子”,彼时他言说自己是算出来的,如今看来,倒是这鲛族为他探得的消息。
慕歌青听得温言所说,又盯着那鲛尾瞧了又瞧,不知忆起了什么,眼眶竟红了几分。
夏侯昭亦是惊了惊,很快便万事不理,只细细探看辰灵周身。
辰灵理也不理殿里的几个生人,只欢欣地瞧着秋怀信,不一会儿,又极为疑惑地找起什么人来,看到矮桌前的苏尤许,先是一喜,又因瞧着他是跪着的而焦急起来。
鲛人不语人言,口中吐露的是清灵单音。辰灵便一声声地唤着苏尤许,见他不曾回头理睬自己,立时便委屈起来,眼底聚着泪意,直要哭出来。
秋怀信亦是瞧着苏尤许,眼底情思难辨,狠狠咬了咬牙,回身扶着辰灵的肩头,轻声细语地哄了哄他,又问道,“宫主可要你管着什么东西”
辰灵点点头,复又去盯着苏尤许的背影瞧。
“乖孩子,拿来给我。”
辰灵看了看秋怀信,又瞧瞧苏尤许,使劲儿摇首。
“去吧。”
却是苏尤许清清淡淡地说了声。
辰灵眸子一亮,即时反身入水,青青鲛尾倏然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殿里静了下去,七人聚在此处,却未教这处多上半分人气。
沈琼华向着姚碧小声道,“前辈,不如、不如教苏宫主起来吧”
姚碧深深看了沈琼华一眼,叹了一声,“沈公子有心了。事情发展至此,尤许是其中的可怜人,他心思重,教他跪在那处,与他师父说说桩桩件件,才能教他好受些。”
沈琼华“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姚碧瞧着苏尤许,目间哀切悲悯藏了又藏仍是泄了几分出来。
那日禁地神殿开启,宫中长老随着他与秋怀信前来祭拜先祖,事毕他只身留了下来,苏尤许视她为至亲,每每相见,总要事无巨细地说上半天。彼时未曾相谈,他却是期期艾艾地展了一封宫主令给她看。
苏尤许亲笔写就,字字敲打在她的心上苏尤许要废了“同生同死”的宫规。
那孩子跪在她身前,语意切切,“姚姑姑,我是活不得长久的,可我不想着怀信与我同赴黄泉,他这年纪,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是不是”
彼时姚碧说不出一个字,只摇了摇头。
苏尤许说了颇多,见她仍是不赞同的样子,狠着心道,“宫令已然写就,待下次祭拜先祖时我便拿来宣了。姚姑姑不愿替我管着,尤许只得交与辰灵了。”
姚碧思虑几重,问他,“宫中先祖传下来的规矩,自是有道理的。你这般作为,若真到了你身死之时,秋怀信做了与他师父一样的事情,你要如何”
“怀信不是那样的人。”
“你信着他一心为你是不是”
苏尤许眼里花光夺人眼眸,坚定地点了头,“是。”
“若你是错了呢”
“怎么会错呢”苏尤许讶异地瞧着姚碧,“不会弄错的,姚姑姑。”
“他一心为你,难道会独活么”
苏尤许笑了笑,“我好好哄着他听了话就是了。”
言罢,起身唤来了辰灵,不知又往那玉匣子里放了什么,才仔细锁好,郑重地交给了辰灵。
不成想,一语成谶。
苏尤许再次跪在她身前,却是语意疲惫地说“原真是我错了”,他心里的疼几深几重,她想也不敢想。
几人心思各异,辰灵却已去而复返,隔着清清碧水,隐约可见手上托着个玉匣。
最先上前的是夏侯昭。
辰灵才出水面,夏侯昭便出手去夺那匣子。他先前瞧他虽是古老鲛族,却实在软糯,好欺得很,势在必得之时,臂上狠狠一痛,随即颈侧也传来痛感,却是辰灵探身出来发着狠咬住了他。
夏侯昭痛极,颤着手去拿寒月,辰灵却已松了口回了碧池。
这一幕发生在须臾之间,众人回神之际,血红已洒了夏侯昭半身,慕歌青皱着眉瞧着他捂着颈侧退开几步离得那池子远了些,略一犹虑,仍是上前去查看他那伤处了。
沈琼华此时方瞧清了辰灵的模样,不由得惊呼一声青麟覆了满身满脸,眸子绿莹莹的甚是骇人,嘴里隐隐可见锋利獠牙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可爱样子
楚澜之外的四人俱是心惊,苏尤许却起了身,顿着步子缓了几分膝上的疼,才走去了池边。
苏尤许轻轻抚着辰灵的乌发,低低柔柔的与他说话,小孩子听着他的话,渐渐静了下来,不多时青麟尽退,又是先前那副可爱模样了。他似是更喜爱苏尤许多些,仰着头笑得很是欣然,认认真真听苏尤许讲话,鲛尾探出来轻轻拍着水面,俏皮得很。
“好孩子,把那匣子给秋怀信吧。”
辰灵听了苏尤许的话,十分不解,抱着匣子歪头瞧他。
苏尤许俯身亲亲他湿漉漉的发顶,“乖。这匣子如今一文不值,不值得辰灵这般护着了。”
辰灵点点头,单手托着匣子递向了秋怀信。
秋怀信心里忽地慌然起来,直觉不愿去接那玉匣,甚至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辰灵见他这般却有些不耐起来,探了探身,将手里的匣子又递近了几分。见他终于接了匣子,立即喜笑颜开地凑到苏尤许身前,一脸期待。
苏尤许笑笑,轻声赞了他几句,辰灵便更加高兴起来。苏尤许低声叫了沈琼华与温言来池边,将两人指给辰灵看,“这是我的朋友,小灵看清楚了,记在心里,日后这两位有事相托与你的话,要尽力相助。”
小孩子乖乖点着头应下了。
沈琼华笑得很是开心,直直盯着辰灵的鲛尾瞧个不停,许是觉得他喜欢,辰灵趴在池边,扬着尾巴凑到沈琼华眼前,似是许他摸一摸。
沈琼华被溅起的水花覆了满脸,却擦也不擦,只欢欣着伸手触了触那青色鲛尾。温言在一旁颇为无奈,扯着袖口去擦他的脸。
苏尤许笑着看这一幕,轻声与沈琼华说着话。
秋怀信捧着匣子,心中不安惶惶,开着鎏金扣的手竟是微微抖着。夏侯昭止了慕歌青包扎颈侧伤口的动作,撑着身体直直看向秋怀信的手上。
匣子打开,待瞧见里头的事物,秋怀信手上忽地一阵无力,连小小的玉匣都要托不住。
两张薄娟,一双玲珑佩。
秋怀信识得楚澜的宫用薄绢,心若擂鼓地打开,只瞧了几眼,手上便真的失了力气,没能托住那匣子。玉匣滚落在地上,玲珑配和着另一张绢掉落出来,展在眼前。
那佩是他有一日送了给苏尤许的。“生生世世,双双对对。”言犹在耳,如今却是物是情非。
垂眸瞧了瞧另一张薄绢,苏尤许的清隽墨迹甫一入眼,秋怀信立时心间大痛,真气逆流烧灼肺腑,直逼得他吐了鲜血出来
“我心自与君心同。”
作者有话要说
要疯了,好想快点儿结束这文,然后专心写个渣攻啊望天
第34章 第章
楚澜宫主与祭司司掌不同,自幼涉猎自然不同,秋怀信只隐约知道钟景云曾来过楚澜,直至温言一行人来了此处方知钟景云当年留了东西。
温言等人说得很是含糊,却也说了是要拿着此物回去救人,林林总总汇在一处,秋怀信便直觉钟景云是将还魂珠留在了楚澜。他司掌楚澜机关,每处皆是细细查了,却没半分还魂的影踪。
如今他开了这最后一处的匣子,见着的却是苏尤许捧过来的一颗心,他被这颗心的烈烈爱意灼烫,周身内外皆是刺痛,恨不能立时破开胸膛,割了自己的一颗心赔给苏尤许。
温言与沈琼华听得声响,一同回首看了过来。苏尤许却是轻手抚了抚辰灵的脸颊,柔声哄着让他回去了。
苏尤许转过身来,瞧着地上的薄绢,面上无悲无喜地缓步过去,看了那浸染了深情浓意的墨字半晌,一脚踏了上去,“笑话。”
秋怀信头疼得厉害,动上一动都觉费力,此刻便只能怔怔瞧着苏尤许踩着那薄绢,轻言细声的与姚碧说着什么。
姚碧起先静静听着,时时对他笑笑,似是答应了他什么,到得后来,眼里竟流露了几分哀哀惊恐,慌慌地扯着他的袖子,“尤许,你是动了什么心思”
苏尤许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依稀存着几分先前撒娇卖俏时的模样,“姚姑姑,我再不敢教师父失望啦。”
秋怀信心头一跳,直觉这人是下了什么决心。
姚碧流着泪去握他的手,迭声与他说总有别的法子,然而苏尤许似是坚定了心智,只笑着拍了拍姚碧的手,转身便去了沈琼华身边。
“这簪子你拿着,”苏尤许自怀中拿了先前的白玉簪子给他,“我不清楚钟家人为何说还魂是留在楚澜了,为今之计,只有你们亲上秋梧山庄寻问个究竟,这簪子倒是个好信物。”
“可秋梧山庄已经消失百年,没人寻得。”
“怎么会,”苏尤许微垂了眸子,淡声道,“楚澜密册记载,钟景云是鬼神之才,难道连一座山庄都保不住么去景山上瞧瞧吧,五行八卦、术数机关都在那山上试试。”
沈琼华握着簪子,总觉得心中不安,“苏宫主,你不是说,钟家的东西应该留在此处等着真正的钟家人来领么怎么给了我们”
苏尤许笑笑,“这东西总归要还了钟家的,是他们来取还是有人去送,不是一样么百年已过,楚澜再不能让它沉在深海里了。”
沈琼华看了看温言,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见苏尤许向着牌林走去,忽地叫住了他,“尤许。”
苏尤许回首望他,唇边噙着笑,“怎么”
“我、我现在有了家,可以招待你了的。你上陆来找我,好么江南江北,我带你俱皆逛上一逛,看上一看。”
苏尤许瞧了他半晌,又看了看将他紧紧护在怀中的温言,却是说了另外的话,“两心澄澈,茫茫中得以相知相许,是幸事。”
他从前与沈琼华说,情毒至死方解,可他如今却是此身未死,情爱已终。
温言温声道,“江北火云,诚候苏宫主。”
苏尤许回了身,一步步走到牌林边,淡淡回道,“随缘吧。”
不知他触手了何处的机关,机括声隆隆传响,檀木架子缓缓分开,一座圆台慢慢显露出来。黑玉台子上放置了一座冰玉棺,里头依稀可见一人身形。
苏尤许缓步踏上去,稳稳站在那玉棺边上,不理众人惊诧,只定定瞧着秋怀信,“你说若有一处可与我放心藏了什么东西,定是楚澜禁地。你又何尝不是你我自小便在一处,总是知晓对方多些。”
秋怀信面色惨白,肩头伤处裂开,染红了半面石青轻衫,衬着唇上殷红,实是一副虚弱入心的样子。
苏尤许眸色渐冷,音色亦是浸了寒意,“楚澜容不得秋掠先这大罪之人,你却偏要将他置于禁地,与楚澜历代宫主祭司同享祭拜,情深至此,可真教人动容。”
姚碧怔怔瞧着那玉棺,恨目欲裂地看向秋怀信,“你竟做得出这样的混账事”
秋怀信不及理着姚碧的怒意,只定定瞧着苏尤许,忽听那人凛然道,“你竟能为他做至如此地步么,可我再不能教这人复还人间,毁了楚澜,毁了这海。”
言罢,手上用力,竟是开了棺。
秋怀信心间幽幽荡荡,恨火怒意竟是未曾在心中提起半分,只怔怔瞧着苏尤许衣角翻动。
冰玉棺一开,秋怀信似是受了蛊惑一般踏前一步,却瞧着地上轻薄绢纱上的那句“我心自与君心同”再难上前一步。
苏尤许细细看上棺内的人良久冰玉保人不腐不化,这人仍是先前那般英气,眉眼依然是桀骜不羁得很。
苏尤许瞧着,忽地冷笑一声,“情诺空尤许。你许是早便瞧出了端倪,才许了我这名字。怀信怀信,怀的,又是对谁的信言”抬手抚上冰玉边缘,细细摩挲了一番,淡声道,“千年冰玉,真是稀罕物,可教你这杀孽深重的人躺过了,别人便不能用了。”
言罢,微微探身攥紧了秋掠先的领口,狠着力气将人拽了出来。离了冰玉镇着,秋掠先此身迅疾便化作了齑粉,落在台上的锦衣亦是失了鲜艳颜色。其余人未曾回神,苏尤许已拼着自身稀薄内力,一掌震在玉棺上。
盈透玉色碎裂开来,铺了玉台满面。
苏尤许指尖在腰间轻轻一扣,软剑瞬时入手,剑锋凌厉,却教他反转割上了自己的腕子,鲜血淋漓着洒了下来,经由清润碎玉,浸在了黑玉台面上。
秋怀信周身一震,似是不可置信。到的此时这刻,他瞬时明了这人先前是下了什么决心。秋怀信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地上,猛地吐了满袖鲜血,想着飞身过去阻了他,却使不上力气。
沈琼华心间慌然,瞧着苏尤许面色苍白,腕间覆血地站在那处,不由得上前几步,急声喊道,“尤许,你快下来,我想好了,不等他日了,就现在吧,你随我们上陆去玩儿,好吗”
苏尤许对他笑笑,唇色更加不见血色,“别过来了。”
一人拦了沈琼华前行,却是姚碧。
沈琼华瞧着她满面清泪,不由急道,“前辈,您不管管他么,他这是做什么”
“我送几位离岛。”
温言听着姚碧语声噎噎,心下了然,上前将沈琼华揽进了怀里。怀里的人茫然无措地看着他,张口欲言却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黑玉台上的碎玉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不多时便见着了台面上渐现的繁杂纹路,似是什么阵法机关。
秋怀信勉力起身,撑着力气走了过去,“苏尤许,你我爱恨纠缠难辨,你想只身一人走了,撇开这万千恩怨么我欺你瞒你,你不想着报还回来么”
“秋公子惯会说笑,你我之间,何来爱意”
秋怀信看进苏尤许的眼,轻声道,“我负你良多,自是要与你血肉交融同去,此后生生世世纠缠,将欠了你的、负了你的,统统还了给你。”
言罢,抬脚行了几步,似是要踏进苏尤许站立的阵法之中。
苏尤许冷面举剑,剑尖稳稳直指秋怀信。
“秋公子留步吧。今日事后,苏某生不与你同衾,死不与你同穴。”
秋怀信再不言语,肩头抵着剑尖,仍是向前走着。
苏尤许瞧着他胸前渐染嫣红,勾唇笑了笑,“到了如今,你仍是不信我所说。”
语罢,剑尖后撤出了秋怀信左肩,长指松了剑柄,疾化一掌推了劲风,将秋怀信击退几步,不过须臾之间,檀木架便轰然合拢如初了。
秋怀信血红染衣,眸目赤赤,在一片轰然回响声中嘶声欲裂,“苏尤许”
鲜血生身为祭,启镇宫秘术。
沈琼华怔怔瞧着,温言亦是满面凝肃。倒是夏侯昭一早瞧出了端倪,早早便借着慕歌青的力悄然候在门边,此时见了这一幕,急急便出了禁地宫门。
姚碧心中不知是哀切多些还是恨悔多些,见着秋怀信眼无生机的样子,冷声道,“你想随了他去,是不是可纵是你精于机关,也决计想不到,这机关会锁人生魂,百年后尤许才得以往生轮回,秋怀信,你若真想着还这债,那便好好活着,替他守住了这楚澜宫”
秋怀信眸底赤红地望向姚碧,她却再不看他,只哀哀瞧住了苏紫陌的灵牌。
紫陌,我说了这样的谎话,你不要责我怪我,我不过是想着,教尤许那孩子安心走了吧,生生世世,别再与这人作纠缠了。
禁地微微震颤起来,姚碧依依瞧了苏紫陌的灵位最后一眼,掩尽清泪,决然转身带着另三人出了禁门。才走得几步,忽见秋怀信竟是折身返了回去。
“秋怀信我方才所说,你可是半字不曾入心”
秋怀信一步不顿,直直走了回去。
“姚姑姑,我等不得百年。”
禁门轰然合拢。
姚碧闭着眸子,眼中凄恻俱皆掩进深处。
“因缘怎的错交到这般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重温94九阴真经,妈呀,我这少女心被撩得飞起。根本无心写文哦呵呵呵呵呵
第35章 第章
温家与毒门的船在来时路上损毁的严重,到得如今也只修得八九,如今境况,纵是这般修整不调,也只得归返。
姚碧受苏尤许之托,言说要将他们送离楚澜围界。
沈琼华因了苏尤许郁郁,又忆及祝归时重伤不醒,心情愈加沉沉。来时信言铿锵“四人同去,当是四人同回”如今却是言犹在心,物是人非。
姚碧见这两人神情黯黯,手里按着茶盏,思虑良久还是轻道,“曾有一只海兽,怪力无比,祸乱南海,后来是楚澜先祖以机关将它镇压于雾霞岛下,此后楚澜传人便俱皆守护这片海。可它时时会逃将出来,毁船繁繁,伤人无数。百多年前钟景云轻易便破解围界机关来到岛上,言说探看故人之子。”
沈琼华与温言不知姚碧此言何意,却俱是静静等着下文。
“楚澜密册载,钟景云感念先宫主对那孩子关怀备至,亲自为楚澜设计校对了多处机关,将那只海兽牢牢困在海底,此后还督建了一处机关,”姚碧闭着眼轻叹一声,“就是今日所见那一处。以血为灵,悍然开启,加固海底困牢,此海可得百年无虞。”
姚碧侧首看向窗外碧海,“楚澜世代使命,在于守护。尤许早前沉湎情爱,心心念念只在秋怀信一人,可他是紫陌的弟子,血肉里根植傲骨侠情,楚澜初衷,他忘不得,”转而对着沈琼华与温言轻道,“楚澜宿命如此,两位不必太过伤神。”
沈琼华垂了眸子,低低“嗯”了一声。
秋怀信声嘶泣血地唤了那一声“苏尤许”便决然回了禁地,似是要追随苏尤许而去,可他为秋掠先寻了许多年的还魂珠,却不愿为了苏尤许寻上一寻么这些只是在沈琼华脑中倏然一闪,他要自己半点不去想,只稳着语音与姚碧道,“此行若有幸得了还魂珠,定会回来救他。”
姚碧脸色一白,笑了笑,却是未曾接他的话。
裂身碎魂,红血散尽,岂是还魂珠救得回的。
眼见船外海面下青青鲛尾圆滑转身折返,姚碧起了身,“到了。尤许所托我已经完成,这便回去了。”
温言却将她拦了下来,“雾霞楚澜如今俱是秋怀信的人,太过危险。”
“是了。我先前是曾想着上陆培养势力,之后夺回楚澜,可我如今改了主意,”姚碧眸眼凝光,观之可见其心中坚定,“小虾小蟹没了主领,便是化作了散沙,我还应付得来。楚澜历代的心血,我要护住才是。”
沈琼华还想再劝,却见温言行了礼,“前辈保重。”
姚碧笑笑,转身出了船舱,驾着一方孤船向雾霞而去。
沈琼华瞧着,满眼担忧,“刚刚怎的不再劝劝”
“她看重的并非个人生死,多说无益。”
沈琼华叹了一声,泄了力气,额头重重磕在温言肩头。
碧海滔滔逐浪声中忽听温言轻笑了一声,“不疼么”
等了半晌,才听沈琼华闷闷道了一个字,“疼。”
后来几日的海况骤然变化,待双方人马上了岸,已俱是疲乏得厉害。沈琼华几乎是一路呕着回来的,加之喝了黑苦的汤药,整个人更是恹恹。
一早候在海岸处的火云教众抬了软轿,正要将沈琼华扶进去,却见他牢牢抓着温言的袖口不肯放松。
温言不似他这般被折腾得厉害,脸色却也隐隐泛白,心知沈琼华大抵是不放心他,只得凑近了些,暗地在那人耳上咬了一口,略略肃着音色道,“随他们回去歇着,我吩咐了人给你煎药,记得喝。祝归时的情况,总要与温家交待。”
回程凶险,纵是小心地护着祝归时,他那伤仍是重了些,好在千年南珠凝了些灵气给他,总算未曾有性命之忧。
“我陪你去。”
温言瞧他软着脚的模样,笑了笑,“你乖一些。”
“好吧,”沈琼华点着头,“我回去给你煎药。”
温言忆及那味苦,舌蕾隐隐发涩,摇摇头道,“不必。”
沈琼华担心他,故而十分坚持,欺在他身旁略带哄意地央他,“还是喝一些,好么”忽地忆及初初上船出海的几日,这人是怎么要他喝药的,便接上一句,“我可以喂你。”
温言愿着万事顺他的意,心中早已应允,偏偏嘴上仍要逗他,“怎么喂”
沈琼华倒是十分镇定,“怎样喂都可以。”
“好,”温言唇角微勾,眸中漆墨流光,“把药温着,等我回去。”
温言瞧着人上了轿,方松了几分心神,去了温家一处。
沈琼华坐在轿上昏昏沉沉,一片柔软舒适中却总觉得身边似是少了些什么,思虑良久,沈琼华按住了发疼的额角
钟怀遥,少了少年灵韵的钟怀遥。
从前四人策马欢笑,潇洒红尘,如今看来倒像是一场梦了。
温言回时,沈琼华正守在小炉旁,瞬也不瞬地盯着上面的温温药汁,时不时又看看手里的白玉簪子,闻得他的气息,轻道,“回来了。”
温言缓步走过去,掌心贴着沈琼华的腰线将人揽着搂在怀里,温热着呼吸在他耳边问道,“想什么呢”
沈琼华半举着手里的簪子要他看,“钟景云为楚澜设计督建的那处禁地机关实在邪门,怎的要生人献祭我们此行前往景山,又不知会如何凶险。若秋梧山庄仍然存留于世,怎么却无人前往楚澜收回这玉簪还是,山庄早便没了传承之人,只留一座空空楼阁”
温言任他自言自语,径自取了素色棉布,覆着青瓷碗壁轻轻端起来送到沈琼华唇边。沈琼华思虑深深,想也未想便张口吞了一口药汁。苦涩入口他便回了神智,咽不是吐不是,只得先侧首鼓着双颊对温言瞪上一眼。
温言笑笑,长指挑着沈琼华的光洁下颌吻了上去。
药汁口渡,温言犹自不舍地纠缠一番才放过了沈琼华。
沈琼华喘得厉害,仍是捏着温言的腕侧愤愤道,“这动作,轻浮。”
温言低低笑出了声,只问他,“苦不苦”
沈琼华皱着一张脸,微吐着舌尖,“你说呢”
温言倾身过去在那嫣红舌尖上啄了一下,“今日这药,与我而言却是甜得很。”言罢放开沈琼华,“拿些蜜饯给你。”
沈琼华却是一把便拖住了他,“太苦了,等不及蜜饯了。”
说着,便拽着温言的领口啃了上去吻技生涩,当真是对着温言那张锋利薄唇不得章法的一通乱啃。
温言感触唇上一片温热,直要笑出来,却是强忍了下来,张了口任沈琼华胡作非为。沈琼华啃了一阵儿,另一手便伸了上来,抚上了温言的下颌。温言只觉自己是忍不住笑意了,只得低了低身,勾住沈琼华的舌尖,缱绻无限地反转了场面。
沈琼华精神气色才好上些,温言舍不得折腾他,只是将人揽了满怀,安安静静地睡了。南海一行深入沈琼华之心,夜半时睡得便有些不安稳,蹭蹭扭扭地爬到温言身上,头枕着他的胸膛才又睡熟了。
温言探手摸索着探探沈琼华的额头,觉是没什么问题才放了心,纵是被他中衣胸口处藏着的龙佩硌得不舒服,仍是将人揽紧几分,由他去了。
沈琼华件件中衣胸口处缝着暗袋,只为妥善藏着那枚龙佩。温澈与他说这佩送了给他,沈琼华却总想着要送还给他,他时时担心保不好温澈的家传佩,只有贴身藏着才安心些许。
修整不过两日便要出发前往景山。
温言与沈琼华走前去看了看祝归时,那人未曾醒转,气色却是好得多了。两人回时,竟是瞧见了慕歌青。
那人生的妖孽,此时身着了荷色轻衫,遥遥望着温家别业的方向,眸色茫茫迷离,见了温沈两人,立时便笑了笑。
事至如今,沈琼华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连着笑容也不愿回他,正踌躇间,温言浑似未曾瞧见慕歌青,只扣住沈琼华的腕子,轻轻用着力气,两人便自慕歌青眼前走了开去。
沈琼华轻叹一声,“他可是来看望祝公子的”
“是与不是于你我不甚重要,祝归时合该是在意的,如今却是万事不晓。”
沈琼华听了,心腹之间的情绪复杂难辨,不自禁便回首去瞧慕歌青那人丝毫不在意他与温言对他的不理不睬,只静静站着,仍是茫茫地盯着温家别业的方向看得出神。
回了火云别业,立时便有人上前,恭敬着小声禀报温言,“公子,事成了。”
温言与沈琼华的亲密无间从来不避着人,如今火云人禀着温言什么事便也不避着他。
“做得可干净”
“自是不留分毫痕迹。”
温言点点头,示意他下去歇着,自己领了沈琼华去了书房。
“沈逃逃,来研墨。”
沈琼华挽着袖子过去研墨,嘴里嘟嘟囔囔,“什么沈逃逃,你不正经,明明是温淡性子,怎么总爱胡说八道。”
温言唇角微笑,也不去拆穿他,提着笔沾了黑墨,潇潇洒洒地在雪白薄纸上落笔
“夏侯同行,俱往景山。”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了射雕前传九阴真经,我先前果真被撩得神智全无,把93的剧愣是打成了94的哭得眼睛疼,心里塞塞的,我是撑着力气码的字呀。
“有的人却是相爱不能相见”,一语成谶啊,不说了,我再去哭会儿,小天使看文吧
第36章 第章
沈琼华探头瞧了瞧那纸上的洒洒墨字,“这是写给谁的”
温言笑意中难得多了些狡黠,回他道,“写予家师。”
“你要将夏侯昭的行踪告知萧教主”沈琼华急急探身去将那薄薄轻纸抢在手里紧紧捏住,“若是夏侯昭得知萧教主离了火云,那江南剑琴阁怎么办,曲姨怎么办”
“毒门余孽,火云已处理干净,如今一门只余夏侯昭与慕歌青两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琼华捏着薄纸,目瞪口呆,“杀了”
温言轻轻拽走他手里的纸,垂着眸子折了几折,“火云总是有办法的。”
若真是杀了,于那些人而言,倒是解脱了火云刑堂,总是没人心甘前往的。
沈琼华见他面色深沉,当下便聪明的不再问。
娇春已过,流光春景渐散,青绿愈浓,红尘凡世隐隐已有初夏的风致。
追风逐影先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抵是因了温言与沈琼华离得时间过久。两匹马扬着蹄子,刨了温言与沈琼华两人满身的草泥,饶是温言沉了脸色都没能唬住,反倒是愈加放肆,最终是沈琼华郑重道了歉,承诺着若是再有此番情况,定会写信给它们才收了场。
沈琼华瞧得有趣,拍拍追风的颈侧又瞧瞧逐影,笑道,“认得字么”
两匹马疯了似的刨草泥。
温言揽着沈琼华转了半圈将人护住,侧首寒着脸色道,“我找人来念。”这才止了它们两个的胡闹。
沈琼华扒着温言的肩头,瞪着眼睛,“恶魔”
折腾一番总算是得以赶路前行,朝着景山而去。
沈琼华见慕歌青满眼复杂地盯着自己与温言瞧,不禁问道,“你看什么”
慕歌青瞧着两人浅淡衣衫上的草屑泥痕,斟酌了字句,笑意暧昧道,“两位真是好情趣。”
言罢,打马往前去了。
沈琼华一头雾水地望向温言,“什么”
温言听得慕歌青那一句,不知是想象了什么,回望沈琼华的眸子暗光流转,危险惑人得很。对于沈琼华的疑问,温言未作解答,只伸手捉着他的下巴,引着他转了眸眼,“看路。”
“醉意浓”发作得愈加频繁,夏侯昭便更是催着赶路,多歇上一刻都要阴着脸色威胁人,一会儿说要下了狠绝无解的毒给他们,一会儿又说联系江南门人,毁了剑琴阁。
温言听在耳里,面上不动声色,仍是照着先前那般,不伤及沈琼华便事事顺着他。
沈琼华不曾目睹昔年旧事,就连听来的那几件往事都不甚细致,可他与温言倾情互衷,推己及人,多少明了萧怀眠为着温澈的心思,这时便更是明白温言是打了什么样的主意
深草有毒蛇,避而顺之,静候捕蛇人。
晚间歇在一处客栈,沈琼华趴在温言身上问他,“何必带着他等萧教主来捉,我们给他绑了扔在沿途一处火云别业里,等你师父去提他就是了。近来他的狠戾之气愈发浓重,我担心他哪天神智一个不清楚,真的下了毒,玉石俱焚。”
“我师父心念执着于此,假借你我之手,他是断然不肯的,”温言拍着他的背脊,轻声细语缠在沈琼华耳边,“关于毒物,景山变数不知几何,夏侯昭不会蠢笨至此。”
“万一他发了疯,神智不清了呢”
“总还有慕歌青那个清醒人拦着他的。”
沈琼华想了想,总算安了几分心神,却又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放心”
“不是。只是有些慨叹,”沈琼华动了动,“钟怀遥,慕歌青,怎么竟是同一人,我有时想着不与慕歌青好脸色,可忆及往日昔景,便不能狠下心。”
温言静了静,淡声道,“念旧,本不是什么坏事情。”
沈琼华埋在温言胸前,低低的笑声听起来闷闷的,这人看他,总是无一处缺点坏处,这般心软难断也教他说作是“念旧”。
温言微张着口在沈琼华颈侧咬了一口,“乱动什么,睡觉。”
此后疾行,行色匆匆,沿途蜂蝶莺燕,山水好景赏不得三分入眼。众人俱皆适应了这般的疾疾赶路,夏侯昭却是停在丰州一处客栈,怎么也不肯再走,只说要稍作休整。
丰州此地,是为繁盛大都,向着东北的方向行上两日即到景山。温言瞬时便猜晓几分夏侯昭所思所想大抵是要用了那邪恶法子吸取功力意气,思忖一朝得见还魂踪迹,要拼着力气抢到手里。
温言将这想法与沈琼华讲了,嘱咐他这两日离着夏侯昭租住的小院子远些。沈琼华点着头乖乖应了,心中却想,夏侯昭是要与慕歌青使那法子么,可他没想过慕歌青精神功力损耗后,许是会抵抗不过温言
左右不得赶路,温言与沈琼华倒是有了时间休整,追风逐影纵是爱跑的欢脱性子,此时也显了疲态,正好歇一歇。
温言提了一坛子百草陈酿,言说带着沈琼华赏花。
几人投宿的客栈植了豫州的牡丹过来,此刻时节已然开放,姹紫嫣红,团团簇簇,映在斜阳夕照中,花光夺人眼目,当是不负“天香国色”的盛名。
两人就着花间小亭的石阶坐了,也不用细瓷酒杯,只擎着酒坛,一人一口地喝个痛快。
酒过半坛,笑语仍酣。温言侧着头看过去,正见沈琼华举着大肚坛子,仰着颈子灌酒。清亮酒液顺着那人唇角滚落,直没到领口下面去了,寸寸白皙肌理映在繁复花色里,当真惊艳。
温言伸了手拉下那酒坛子,见沈琼华一副“怎的不让喝了”的神情,禁不住笑意地凑上去亲了亲那人的眼睛。
千红百媚,总也比不过这人眼里半分流光。
沈琼华伸着手指在温言眼前晃了一晃,“醉了”
“你醉了么”
沈琼华摇头晃脑地答他,“自然没有。”
温言探手折了一朵赵粉牡丹别在沈琼华鬓边,笑道,“明明是你酒量不如我,可我此时瞧着你,倒真是醉了。”
沈琼华定定看住他,痴痴笑道,“你这话说得真好听,我也要醉了,”而后欢欢大笑着摘了鬓边牡丹,将那繁复雍容举到两人眼前道,“我又不是女孩子,这像什么样子”
“好看。”
这两个字轻而浅地荡在沈琼华耳边,直教他一颗心悠悠地飘在半空处,落也落不下来。沈琼华直直盯着温言,见他缓缓凑了过来,不觉便闭上了眼,却是等了半晌也没能等来凛冽冷香的薄唇温度。
沈琼华睁了眼,歪头瞧着他,“你不亲亲我”
温言低低笑了两声,欺在他耳边轻道,“来日方长。”
言罢扣着沈琼华的腕子,拉着人站了起来,前一刻仍是柔情淡和的笑面,下一瞬便覆尽了寒霜,温言冷眼望着一侧牡丹丛
“不出来”
悉索细响传来,惊得沈琼华急急看过去,正见慕歌青微提袍摆,拂开千花万叶,似笑非笑地缓步前来。
“温哥哥与沈哥哥情意甚笃,真是令人羡慕。”
沈琼华不知回他什么,只静默站着,温言却是将人往身后处护了护。
慕歌青瞧了半晌,忽地轻笑一声,“你先前便护他护得紧,如今便是我瞧上一眼也不行了”
“此行所为,你直说。”
慕歌青听了温言清清冷冷所说,叹了一声,“身在毒门,竟是连着好声气的言语都听不到了,”顿了顿,复又笑道,“我有些疑惑,不知与谁人言说探讨,故而来向你借人。”
温言身侧太阿微震,剑鸣铮铮。
“不行。”
沈琼华却是向前走了几步,打量了慕歌青几眼,见他眉间疑虑微凝眼中惑然不解,想了想,倒是答应了他。好好安慰了温言,见他转身退到百步开外,轻轻问着慕歌青道,“夏侯昭近几日毒发愈加频繁,你不陪着他”
慕歌青冷哼一声,“他躲在房里与人做龌龊事,我还要在一旁看着不成”
沈琼华心中一愣,竟是找了旁的人
“你与他做这事情便不龌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