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虽是好奇,见燕夏黑着张脸,便没有问他为何要如此做。
龙谦玥慢慢走近,冷声说道,“穆云军中将军何在?”见没有人答声,“左右前锋何在?”
燕夏见颍川打算出声,急忙拦住,“不知阁下又是谁,问人之前还是要自报家门的好。”
龙谦玥沉默,仍旧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不知你们可识得这是何物。”
众人一见那虎符更加吃惊,陛下明明将此物给了张麒,如今张麒下落不明,为何又落到龙谦玥手中?
燕夏神情傲然,“自是识得,不知阁下从何处得之穆云虎符?”
“鄙人乃是张麒将军旧识,乾州城之时他便签了降书,将此物交予鄙人,想必你们知道这是何意。”
沙陀兵眼见便要哗变,颍川急得出了一头的汗,方才燕夏跟他说的话仿佛早就忘到了脑后。相比之下燕夏却是愈发平静。怪不得陛下要他尽快赶到虞山,这盖青墨倒当真是歹毒,不知使了什么奸诈手段,龙谦玥倒像是被鱼饵钓出水面一般,当真是痴傻。
“哦?为何鄙人听说的与这位将军所言全然不同。”燕夏见龙谦玥半真半假,亦是开始胡诌,“陛下方才才与我通了书信,说盖青墨如今在穆云国内。”一句话便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虎符亦是张麒将军故意交予你,为的便是让你将你身后那几万盖青兵稳妥交予穆云,如此一行,辛苦紫留将军了。”
盖青墨手下盖青兵本就对龙谦玥不大服气,现在听闻燕青如此说,都是摩拳擦掌想要取之而后快。
盖青墨与连清只见虽是剑拔弩张,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朴宁见他二人绝口不提降军之事,可这压抑之息却让自己无时无刻不想逃走。刚寻摸了个理由要说,在听到连清话语之时,却紧紧闭住了嘴。
“不知盖先生收下盖青兵可知晓,今日你来签降书一事?”
盖青墨一笑,“如此小事,他们知晓了又如何?不过是换个头衔罢了,犯不着因此赔上些什么。”
“是么。”连清举着杯盏示意朴宁倒酒,“那不知道,张麒可有将虎符交予盖先生啊。”
盖青墨脸上未见慌乱,“这是说笑了不成。陛下之物,小人岂敢觊觎。”
“知道便好,有些东西,即便抢到手,亦不是你的。”
盖青墨笑道,“说的是呢,可我打小便爱抢人东西,哪怕在自己手里坏掉,也好过看着人眼红。”说完便指指朴宁,“陛下可介意,让他来给我倒杯酒?”
朴宁一愣,递给连清的酒盏险些洒落他一身。连清见他受惊模样,嗤笑了一声,“若是盖先生识相,寡人给你斟酒亦不是不可。”
盖青墨似是料到他这般回答,晃着酒杯似是不经意说道,“气岸遥凌豪士前, 风流肯落他人后。昔日阿聊最喜这一句,最后还不是被那太子治得服服帖帖的。”注
盖青墨脸色微微一变,朴宁见他握杯盏的手抖暴出几丝青筋,“去给他斟酒。”
朴宁只觉难受异常,刚走到盖青墨身边便被他一把拽在怀里,“质子倒是被陛下您教的如此听话,不知以后会不会听我的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此诗来自于李太白,《流夜郎赠辛判官》。全诗如下
昔在长安醉花柳, 五侯七贵同杯酒。
气岸遥凌豪士前, 风流肯落他人后。
夫子红颜我少年, 章台走马著金鞭。
文章献纳麒麟殿, 歌舞淹留玳瑁筵。
与君自谓长如此, 宁知草动风尘起。
函谷忽惊胡马来, 秦宫桃李向明开。
我愁远谪夜郎去, 何日金鸡放赦回?
窝才不会说是窝自己想不出来才借用先人诗句的……
太白大大,好葱白你,连个流放的都写这么豪迈。
连清哦,这次又换了个人抄。
大王朴宁是太忙了么,怎么今天没有遛你。
连清狮狼,咬死她。
第29章 朽木可雕,顽石可篆
连清方才握紧杯盏的手松了几分,“既是盖先生喜欢,带回去便是了。如此之物,穆云不缺,想必鸣祁亦是。”
朴宁一听这话,只觉得耳边犹如炸雷响起一般,嗡嗡作响,盖青墨与连清交谈些什么,他恍若未闻。
盖青墨见朴宁失神,笑着说道,“在下看起来可不是如此呢。”紧了紧怀里略显瘦小的身躯,“若是当真做戏,陛下可当真是费心了。盖某粗人一个,这些,”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画像,“是半分不懂的。”
连清嗯了一声,“原本便不是做给你看的。”
盖青墨笑得诡异了几分,“是么,如此说来,陛下是同意盖某将他带回去了?”
“今日不是来商议降军事宜的么,如此小事明日直接办就行。”连清举起杯盏,“想必现在虞山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不知是龙谦玥能赢,还是我能赢呢?”
盖青墨这才有了几分吃惊,这人当真是心思缜密又无孔不入,竟然连龙谦玥领着盖青兵都是知道的了。笑着说道,“陛下玩笑话,我的手下只是去盗了那太子墓而已,又怎么会打起来?难不成是跟鬼魂?还是跟陛下你的兵?”
连清见他装傻,亦是不戳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人迟早会图穷匕见,盖青墨都不着急,他亦是急不得。
虞山脚下。
燕夏见盖青兵已经有了哗变苗头,正暗自庆幸,就听龙谦玥不慌不忙说道,“虎符既是在我手中,你身后沙陀兵便是要听从我调遣。若是有一分违逆,便是不服从军令。”
众人自是明白军令之意,颍川慌张说道,“难不成我们当真是要跟着那叛徒了么!”
燕夏冷笑一声,“既是谈不拢,不如我们二人打斗一场如何?究竟是谁占上风,一看便知。”
烈烈火光中,只听得欢呼声响彻山谷。
龙谦玥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我本就无意掺杂此事,亦是不想挑起你们争斗。”甩手将虎符扔向燕夏,“后会无期。”马儿却是转身上了虞山,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众人愣神,待龙谦玥身影消失于夜色当中才反应过来,燕夏狠狠咬牙,此前听说龙谦玥为情所困之时他还不信,如今见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竟然变成如此模样,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颍川哑然,悄声问燕夏,“还打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