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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再世为王 第34节

作者:沈如 字数:8555 更新:2022-01-01 05:16:06

    焦木诚说完,就向上叩头,“万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死时,就怕我笨嘴拙舌的学不清楚,还找来村子里的学堂先生,记了一份口供,”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就是口供!学堂先生也跟我来了,就在殿外候着,万岁要是不信草民的话,可以叫先生进来。他说的比我清楚多了。”

    罗平打开布包,里面还用油纸包了三四层,可见焦木诚十分重视此物,生怕弄脏了,才这么左一层又一层的包着。

    最里面是张一尺多长,折成四折的宣纸,展开一看,果然是焦大海的口供,记这东西的先生估计是常帮村子里的人写状子,这份口供也记得简单明了,多余的费话都没有,几句话就说清了焦大海如何收了金大元的银子,如何到刑部诬告,如何被人灭口等事。最后还有焦大海的指印画押和写这份口供的先生的名字。

    罗平让刘俊拿着口供下去,展开了给底下的众位大人观看。

    丁文净一眼扫过去,冷汗直淌,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又是毒药又是悬崖,都没把一个半大老头儿弄死,那只能说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想给云家留下的一个洗血冤屈的机会。

    用官袍抹了抹头上冷汗,丁文净与左都御史对了对眼色,左都御史躬身走上前,对罗平言道“皇上,孤证难立,何况是这样逆天的罪名。焦木诚又不是当事人,依他所言,当年的门子是他的父亲,那他所说的话和这份口供,就只能当作旁证,不能用来给丁大人等人定罪。若想证明焦木诚说的属实,还必须要有佐证才行!”

    “臣有佐证!”

    左都御史的话音未落,永泰殿外就有人高声喝道。

    随着声音,一个人大踏步走上了金殿。

    来人身穿四品官服,高高的身材,体型彪悍健壮,他身上穿的是文官服饰,可他走路时那副雄赳赳的气势,颇有些武将的风范。

    众位大人举目一看,全都认得,说话的人正是京师京兆尹——郑禀魁。

    众位大人一看他上了金殿,全都皱了眉头,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嘴坏人损,比蒋念白还要尖刻几分。

    郑禀魁一走进永泰殿,先摘了头上的乌纱帽,除去腰间的玉带,脱了身上的四品官袍,几步到了罗平的御座前,将衣物往地上一甩,乌纱帽滚到了脚边,被郑禀魁一脚踢出老远,“臣郑禀魁,负罪辞官!”

    罗平真觉得头疼,这都够乱了,这会儿他又跑上来辞官,这不是添乱吗?有话说话,拿这个吓唬谁?

    罗平对郑禀魁的印象不错,虽然妖讹子多了点,但还算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

    也不动怒,罗平让小太监把郑禀魁的官服拣起来,整理好了,放在一边,好笑问道“郑大人,你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回,你可说说,你这是第几次要辞官了?”

    京兆尹就是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的父母官,四品官说来品阶不低,可在京城这个地方,随随便便从东城里走出来的,都是二品、三品的高官,他这个京兆尹,说白了也只能管管普通百姓,若是遇到与京城官员有关的案子,那真是干瞪眼拿人家没办法。

    郑禀魁天生一副火爆性子,为人又古怪狡猾,一遇到他惹不起的京官,他也不跟人家死磕,直接跑到天庆帝跟前辞官装可怜,他辞官是假,让罗平替他作主是真。这套把戏玩的多了,罗平有时只要看见他来,就知道这准是又要参人了。

    郑禀魁听了罗平的话,略有些尴尬,看来这“狼来了”是不能多喊,喊得多了,连温和厚道的罗平都调侃起他来。

    郑禀魁干咳了一声,向上施礼,高声言道,“臣是要告自己!”

    翻身跪倒,郑禀魁沉声说道“臣枉为父母官,明知当年云家的案子是冤案,却为了一已私利,多年来不管不问。臣对不起身上这身官袍,实在是没脸再去穿它了!”

    罗平奇道“朕记得你是天庆十二年才从外省调回京城,升任了四品京兆尹,云家的案子那时早已尘埃落定,你这个父母官就算想管,没有苦主,也是没法子的,何谈枉为父母官?”

    郑禀魁苦笑道“皇上好记性。臣的确是天庆十二年才调回京的,可再往前,臣曾任过刑部主簿,主簿品阶不高,没有机会面圣,皇上不记得也不奇怪。”

    罗平恍然,“你刚才说的佐证,莫非就是你任刑部主簿时留下的?”

    “是!当年云振天的案子,几次堂审,下官都在场,他的口供也是由我记录!”

    罗平刚想开口问郑禀魁有什么佐证,丁文净已经冷笑一声,阻止道“郑大人,既然你是当时堂审的主簿,就该知道当时审案并无差错,一共过了三堂,云振天是亲口承认他有谋逆之心的,他最后那份口供,还是你亲自让他画的押!”

    丁文净嘿嘿笑道“难道你外放了几年,连当年自己做的事都忘了个干净?”

    丁文净提到“外放”两个字,郑禀魁立刻脸上变色。

    握紧了拳头,回头瞪着丁文净,郑禀魁放声骂道“丁大人不必用此事拿捏我!我敢上金殿辞官,早就把这条命豁出去了。丁大人,下官可以不要命,你能吗?哼,你把你那狗命看得比爹娘老子都重,为了加官进爵,在丞相大人跟前卖好儿,你那狗尾巴都快摇折了!呸!别跟我说话,你不配!”

    被人指着鼻子骂是狗奴才,丁文净哪受过这样的气。从前他与郑禀魁同在刑部,都是同僚,彼此还算客气,哪想到这个郑禀魁说话,真是如传言中那样,什么粗野的话都骂得出口,连半点斯文颜面都不给人留。

    当下气得哆嗦,有心与他对骂,又顾着自己的脸面,怎么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来,丁文净抖了半天,才愤愤答道“郑大人好脏的嘴!亏你是进士出身,也不知是哪里的书院、老师教出了你这样的高徒!”

    这已经是很难听的话了,文人把出身看得极重,丁文净的话又连郑禀魁的老师和书院都骂进去了。钝刀子不见血,却更让人肉疼。

    郑禀魁满不在乎,立刻端出了自己的老师,“下官师从马士詹马大人门下,不才与靖王正是同门。”

    这话把丁文净堵的够戗,马士詹是当世鸿儒,德高望重,人人敬服,朝堂上站着的,有不少是马士詹的门生弟子,他要敢再说什么师门不好的话,不用郑禀魁还嘴,朝堂上这些人就能把丁文净掐死。

    丁文净强压怒火,抓着郑禀魁话里的把柄,高声斥道“你口出恶言,说你有云家一案的佐证,分明是胡说。云家的案子三次堂审我都在场监审,金大人主审此案时禀公直断,没有半点与理不合的地方,你当时也并没有异议。过了十一年,事过境迁,你才跳出来说刑部审的不公。你,你这是哗众取宠,出风头帮靖王打压异已!”

    丁文净向罗铭的方向看去,指着罗铭说道“是了!就是如此,我说你们这些人来得好怪呢,靖王,蒋大人,还有你,你们都是一伙的,云家的案子明明没有错漏,你们却故意鸡蛋里挑骨头,挤兑我和金大人。你们好歹毒的居心!”

    罗铭没有说话,蒋念白也默然无语,私下里他们早已经商量妥了,眼下还不用他俩出声辩驳。

    郑禀魁则大笑起来,声音震耳。

    “丁大人,你说云家的案子没有错漏?”

    “是!你不也是亲眼看着审的案子吗?哪里有错?”

    郑禀魁收起笑容,冷声问道“那我问你,当年金大元可曾对云振天用刑?”

    丁文净闻言一顿,半晌提高了音量,镇定答道“用了!”

    又说道“这有何错处?人犯抵死不认,难道还不能用刑?”

    郑禀魁点头,“若是一般的刑杖板子,我也不来问你。你如此理直气壮,就把你当日给云振天用的刑具,一一说来,让在场的众位大人们听听,用的对也不对?”

    丁文净支吾了一会儿,“不就是普通棍刑……”

    郑禀魁冷冷看着他,“棍刑?你这棍刑是如何用的,你倒说来听听!”

    丁文净哪里敢说,低着头不言语,心里盘算,郑禀魁的出现,一定会给云家的案子带来极大的变动,他也不清楚郑禀魁手里有什么佐证,只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不由发虚。思量再三,狠了心肠,心道实在不行,就把罪责全推到金大元身上,自己不过是从犯,最后起码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丁文净不言语,郑禀魁环顾四周,“众位大人,说棍刑大家不明就里。下官换个名字,众位大人自然知道的清楚明白!”

    郑禀魁声音凄苦,沉声说道“金大元当年给云振天用的,是‘开口笑!’”

    ☆、第53章 血书

    众位大人一听“开口笑”这个名字,全都觉得脊背生寒,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罗平更是已经怒不可遏,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郑禀魁垂首答道“是,下官绝无半句假话。”

    “那年金大元一共审了云振天三堂,每次堂审都上大刑。第一堂,一百杀威棒,隔十日,又审二堂,用夹棍。第三堂,云振天还是不认谋逆之事,丁文净就给他上了‘开口笑!’”

    不用再细说,众人也能想到当时的情境,血淋淋的拷打和凄惨的哀嚎仿佛都随着郑禀魁轻声的描述传了过来,鲜活得令人恐惧。

    罗平狠拍书案,质问金大元和丁文净,“郑禀魁说的可是实情?你们有没有给云振天用过‘开口笑?’”

    金大元膝下一软,扑通跪下,磕头不止,丁文净也急忙跪下,“皇上,谋逆是大罪,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臣,臣等并没错!”

    罗平真是怒了,“开口笑”这名字叫得好听,却是极为阴狠毒辣的极刑。行刑的人用极粗的木棍捅进人犯口中,一直向里送,直至坠到胃底,人犯往往撑不到刑罚结束,就会活活撑破肠胃疼死,过程残忍已极,是早就在东离被废止的酷刑。

    “朕问你用是没用?”罗平又厉声问了一遍。

    丁文净吓得发抖,他还没见过罗平发这么大火,到底是一朝天子,平时再怎么平和软弱,发起火来还是让人心惊胆战,连刚才狡辩的话都吓没了,丁文净趴跪在地上,头低着,哪里敢说他用过的话。

    郑禀魁想起当时的事,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问问自己当年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犯下这样天理不容的大错。

    他再无隐瞒,高声向百官声讨自己的罪状,“臣是重元三十年的进士,在翰林院任了五年编修,才等到一个去刑部任主簿的空缺。眼看着同科、同乡的进士们都有了实缺,在官场上步步高升,臣眼红。臣虽不像蒋大人那样三元及第,可也是头甲进士出身,一向自视甚高。多年不得志,让臣糊涂了心肠。审理云振天的案子时,金大元还只是个刑部员外郎,他私下里找过我两回,有意无意的暗示,说他手里有个外放知府的缺儿,还说云家的案子事关重大,一定要严审等等。”

    “臣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是让我管好自己的嘴,看见什么也别言语,这个外放知府的实缺就是我的。”

    “一般刑部审案,都是以问为主,人犯奸狡,才会用刑。而且就算用刑,也是竹板、刑杖,一十、二十的往上加。可审云振天时,一上来就直接是一百杀威棒,打完了才问他招是不招。我心里起疑,可又实在想要那个外放知府的补缺,就这样……就这样臣昧了良心,眼看着三审过后,刑罚一次比一次狠毒,云振天终于抵刑不过,屈打成招……”

    “臣……”

    郑禀魁悔愧难当,满面羞惭,他这些年为官清正,刚直不阿,也由此得了马士詹的喜欢,收他当了门生。可郑禀魁心里明白,他做官再好也赎不了他的罪过了,年年进京述职,他经过云家堡时心里都像一把火燎过似的,这个污点他洗不清了,他不是主犯也不是从犯,他是帮凶,他是把云家三百余口送入地狱的帮凶,是他的一时贪念,让一个家族都惨遭荼毒。他愧对对他另眼相看的老师,愧对自己身上穿的这身官袍,也愧对那些说他是好官的百姓。

    郑禀魁再也说不出话来,沉重的罪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转身朝浅欢跪下,重重的磕下头去,“审结了此案,若是我还有一条命在,那这条命就是你的!这一生,我用我的命还你!”

    浅欢一直静静的听着。他原以为他会哭,可惜越是听下去越是哭不出来,胸口堵着,喉咙里也哽着东西一样,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早料到刑部应该是给父亲用了大刑,否则以父亲那个倔强的性子,怎么会肯认罪。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好了,他们不是用了刑,而是用了酷刑,残忍得连有铮铮铁骨的父亲都屈服了。

    浅欢轻轻抹去眼角上的一点湿润,侧过身子,避开了郑禀魁的跪拜,“草民受不起。”

    郑禀魁心中更恸,浅欢拒绝的姿态太过冷静,反而让他一腔激烈的悔愧之意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再悔恨千万回,云家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郑禀魁打点起精神,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呈给罗平过目,“这就是罪臣说的佐证!”

    罗平从内侍手中接过一看,是一封血书。

    “臣在云振天被问斩的前一天,曾去牢里看他。牢头与我私交甚好,替我打好了掩护,让我进了地牢。这份血书,就是云振天亲笔写成交给我的。”

    血书上黑红色的血液早已干涸,密密匝匝的字迹挤在一起,写了云家事发到云振天被审的细节。字迹越往后越零乱,显然是写字的人已经体力不济,再也无力支撑,血书最后是长长的一串“冤”字,最后几个字已经不成型,字尾长长的拖着,像是云振天最后无奈的哀叹。

    罗平看得心惊,看来云振天写这份血书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恐怕手抖的连笔都握不稳,也不知是怎样的毅力支撑,才能让他到最后都没放弃申冤血恨的希望。

    罗平指着这份血书,冷冷问道“丁文净,金大元!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金大元早吓瘫了,跪都不跪住,趴伏在地上只是叩头,可嘴却硬得很,就是不承认他们是故意冤判。

    丁文净也知道大势已去,现在也只是做最后的挣扎,争取个罪重罪轻的问题,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他眼珠直转,咬死道“皇上,臣等无罪。就算用刑不当,也绝无屈打成招之事。皇上莫非忘了,云家堡的后花园里还搜出一顶冲天冠和一件黄袍,还有那若干铁器和与蕃镇守将的往来书信,那总不是我和金大人打出来的吧!”

    浅欢再也忍不住,眼见着已经有了人证和血书,这些人还是不肯认罪,他颤抖着声音喝道“那些东西都是刑部的官兵偷偷带来云家堡的。云家上下不少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丁文净冷笑,“你自然说你看见了,现在云家的人都死光了,你又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实情?”

    “你!你个狗官!败类!你枉披了人皮,比恶鬼还要狠毒三分,举头三尺有神灵,不怕遭报应吗?”

    浅欢骂得凄厉,丁文净忍着心里的害怕,回骂道“你受靖王指使,想颠倒黑白,诬告朝中官员,你难道就不怕报应?”

    浅欢气得直抖,焦木诚瞪着眼干着急,郑禀魁向罗平请旨道“皇上,如今人证、物证都有,又有罪臣这个当事人在场,云家的案子已经能够证明确是冤判。如此铁证面前,丁大人还是抵死不认罪……臣倒有个提议。”

    罗平立刻问道“什么?”

    “上刑!拿‘开口笑’来,给丁、金两位大人用上一遍,看看他二人还能不能再说出他们并无错处的话!”

    罗平犹豫,摇头道“‘开口笑’是东离禁止的酷刑,怎么能用到两位大人身上。”

    郑禀魁目露寒光,冷声谏道“皇上仁厚,还念着刑罚冷酷,不能轻易动用。可当年两位大人审云振天时,却没有皇上这样的仁爱之心。他们亲眼看着云振天痛苦哀嚎,可是连半点心虚都没有!既然不能用‘开口笑,’那也无妨。依臣之见,就照云振天前两次堂审的样子,先来一百杀威棒,再上夹棍,最后再问他们招是不招!”

    左都御史高声制止,“不可,自古刑不上大夫,怎么能对朝廷命官动刑?”

    蒋念白这才出声,迈步上前,指着丁文净和金大元,斥道“好一个刑不上大夫,陈大人,难道朝中官员就比普通百姓高贵?为官不正,居心不良,做出这等冤害百姓的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做这个刑部堂官!”

    “现在又没有定罪,你这也太武断了些……”

    “还没有定罪?有当年焦大海的口供,还有郑大人这个人证以及云振天的血书,这都已经是明摆着的冤假错案了,陈大人还说没法定罪?就算他们是丞相一党,你也不能连道理都不讲的护着吧!”

    “来人!拿刑杖来!”罗平狠了狠心,高声喝道。

    百官都是一惊,都知道罗平这回是真动了气,平时就算底下吵翻了天,这位天庆帝也顶多是两边和个稀泥,让他们别再吵了,很少有听取一方意见,当机立断的时候。

    殿前武士很快回来,手里拎着两条水火棍,棍长七尺,棍身有碗口粗,两端各染成了黑红两色,故名水火棍。

    “将丁文净和金大元拿下,给朕打!打到他们说出实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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