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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再世为王 第20节

作者:沈如 字数:23714 更新:2022-01-01 05:15:54

    又倒酒来,抿了一口,直喊“好酒”

    天牢里的牢头没啥大油水,这里关押的多是朝廷重犯,不到杀头抄家的罪过,轻易也不会关到这里来。像这样的人犯,亲眷们都生怕被牵连,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也不会有人前来探视,好处什么的更是想也别想,牢头在此七八年了,月月就是几斗米粮,二两银子,养活家人都勉强,实在是素出了鸟来,此刻看见这些好酒好菜,哪有不眼馋的道理。

    直直盯着,口中津液横生,连咽几口唾沫,自己也臊得慌。

    蒋念白忙帮衬,也挟了几样进嘴里,又招呼旁边看守的卫兵“这几位大哥也快来喝上两碗,去去寒气。”

    有能把住的,可就有把持不住的,一个守卫看燕君虞和蒋念白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香甜,哪还用人让,一个箭步扑上前去,端碗就喝,伸手就吃。

    其余守卫看见,心思也都活动,纷纷上前,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牢头见状心中不快,七皇子这是款待我的,你们就这样不客气,连让都不让我,就自己吃啦

    眼见酒菜变少,心里直起急,架子也端不住了,和燕君虞客气两句,李牢头从十几条大汉手里抢下一条鸭腿,抱着酒碗呷了起来。

    眼前模糊,李牢头笑道“这酒还真烈,怎么上头”

    摇了摇脑袋,渐渐觉得不对,最先抢吃酒菜的守卫突然一头栽倒,其余人等也一个一个倒下,李牢头再怎么也想不到是燕君虞下药,明明都是吃得一个坛子里的酒,一个碗里的菜。急忙站起身来,大喝“不好,着了道了”

    燕君虞拉了蒋念白一把,两人也不应声,学着守卫们的样子倒在地上,李牢头更慌了手脚,想迈步出去喊人,无奈头越来越沉,刚刚举步,人就直挺挺的倒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牢头、守卫都倒伏在地,再也无人动弹,燕君虞才站了起来,扶起蒋念白,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弯腰去牢头身上搜出牢笼的钥匙,重又下到牢里,救罗铭出来。

    将牢门全部打开,里面的人都放出来,东离众将聚在一起,彼此看见对方平安无事,俱都松了口气。

    赵猛和米英杰关在一起,他身上的伤只是粗略看过,这几日又无医药,救治不及时,天牢里寒湿气又重,饮食上也跟不上,旧伤不好,反倒添了一层伤寒,路都走不了,是米英杰半扶半抱,才把人拖了出来。

    罗铭探手一摸,赵猛额头滚烫,气若游丝,偶尔咳嗽一声,还会带出些血沫子来。

    众人都发急,这是拖不得了,再拖一日半日,人就交待了。

    米英杰死死抱着赵猛,一直不言语,换了平时他早有多少话说了,可此时却只是觉得难受,只怕他一放手,怀里的人就没了。

    罗铭和燕君虞商量“我们这么些人,想都带出皇城不容易,你有多少把握”

    燕君虞笑道“怎么也要试试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

    罗铭有些诧异,燕君虞不是没有开过玩笑,只是过去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玩笑间也多疑暴躁,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就可能翻脸生气。可如今罗铭细细打量他,好像卸下了包袱似的,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众人不敢再耽搁,扒下守卫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佩刀长枪,能用的家伙都收拾起来,拿在手里。

    收拾停当,燕君虞先出了天牢,没有巡夜的禁卫,才招手叫罗铭等人上来。

    天牢守卫的服饰和禁卫相仿,细看还是能分出区别,一路往皇城外走,他们都尽量找暗处,摸着一点一点挪动,眼看到了城门洞,实在没法躲了,众人干脆大大方方跟着燕君虞,来到守城卫兵跟前。

    亮出腰牌,守城卫兵认得燕君虞,陪笑哈腰,叫道“七皇子”

    燕君虞面无表情,说道“开门”

    “唉,是,是”

    刚要听话开门,突然觉得不对,回头看了看燕君虞身后,一众人等灰头土脸,身上穿的虽然是守卫的衣裳,可大小不一,简直像穿错了衣裳。赵猛又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一看就是有病的。

    这一群人实在反常,守城卫兵犹豫道“七皇子,他们,这是”

    燕君虞不等他说完,出其不意,一手刀砍在卫兵脖颈上,那卫兵瞪大了眼睛,哼都没哼,一头栽倒。

    其余卫兵大惊,各绰家伙挡住门口,拦住东离众将的去路。

    燕君虞笑问罗铭“怎么办砸了”

    罗铭笑道“问什么,打吧”

    燕君虞像就等罗铭这句话似的,将蒋念白护在身后,挥动手中的护手钩,一路砍杀,率先冲出了皇城。

    、第92章 返程

    罗铭等人杀出皇城,天已经蒙蒙亮了。

    先回燕君虞府上,匆匆洗去一身血污,换了干净衣裳,就往城门赶。

    他们必须要在城门刚开时立刻出城,不然等皇宫中大乱,传出石洪升被刺身亡的消息,新渝城一定四面戒严,不许人随意出入,到时再想出城可就难上加难了。

    到城门时,天才刚亮,城门已经大开,有早起做小买卖的百姓来来往往,他们这一群人分散开来,也就不是那么太显眼,平安出了城门,找到东离三千兵马驻扎的地方,罗铭下令即刻开拔,回东离去。

    罗铭被俘的消息石洪升一直秘而不宣,也是怕城外这三千兵马强行攻城,会和他拼命。这几日三千兵马井然有序,安静如常,罗铭等人被关押一事,竟是无一人知晓。

    此时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东离众将回来,千夫长也算是有了主心骨,立刻整顿三军,轻装简行,即刻开拔。

    燕君虞一路护送,穿州过府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又行了几日,有人给燕君虞传来一封秘报,上写“石方逸反,石方城黄袍加身,面南称帝。”

    石方城如此着忙的称帝,这点燕君虞倒是料到了,他野心勃勃,惦记那个皇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石方城登基,其余兄弟也不闲着,纷纷集合手下兵马,自立为王,与石方城分庭抗礼。

    石洪升突然暴亡,马贵妃直指是皇后杀了石洪升,又有若干宫女太监做旁证,皇后从小被捧着长大,石洪升凶狠,对她也留了一分颜面,平日少有苛责。皇后一路顺风顺水,越发的心高气傲,她也不是个冷静有心计的,怎么敌得过马贵妃隐忍多谋。几次有意无意的挑拨,就把皇后勾得动了雷霆之怒,一时口无遮拦,竟应下了这弑君杀夫的罪过。

    没有把柄还要塞给你呢,何况你还自己认了。马贵妃安安稳稳的除掉了皇后,拥立太子登基,坐上了太后的宝座。

    总之北莽算是彻底乱了,众位皇子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天翻地覆,马贵妃暗中有燕君虞支持,儿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朝中亲贵也多数倒向了马贵妃一边,算是与石方城平分秋色,在新渝城内拉开了对战的架势。

    罗铭不禁感叹燕君虞手段高明,一面拢络住马贵妃,一面又与石方城暗通款曲,两边都被他抓在手心里,只是不知他最终到底要帮谁。

    蒋念白提起遗诏一事,说燕君虞只是坐山观虎斗,无论石方城和马贵妃谁输谁赢,那时他拿出遗诏,北莽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离新渝越来越远,众人也慢慢放下心来,边城似乎还没有收到石洪升暴亡以及朝廷内乱的消息,一如既往的平和安定,百姓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连边城守将都一派悠闲,见到罗铭等人,还笑着寒暄,问和谈是否顺利。

    边城守将以为东离使臣与北莽和谈完毕,这是返程的路上,来时就是他接罗铭等人进的北莽,走时又是他送罗铭出的边关,守将是个实在人,一直乐呵呵的,还说什么两国交好,边境再不起战乱,自己这差使可就能养老喽。

    平安离开北莽,再往前走不远,就是玉龙关了。

    燕君虞勒住马缰,“我不再送了”

    罗铭点点头,“若要兵马就捎个信来,我即刻发兵,助你夺皇位”

    燕君虞笑道“你对我就这么放心石方城那里你还要立个文书契约呢,到了我这儿,就这么痛快的说帮我”

    罗铭望了站在不远处的蒋念白一眼,笑道“仲卿在我手心里攥着,你再扑腾还能飞上天去”

    燕君虞被堵得没话,目光盯着蒋念白,只想着多看一眼也好。

    蒋念白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一直背对着燕君虞,瞪着眼前一棵大树发呆。背后的目光灼热深情,燕君虞半点没有掩饰对他的爱意,盯得蒋念白如芒在背,心绪纷乱。

    流烟劝他“过去说句话也好”

    蒋念白惨笑一声“可说什么好说我舍不得他,还是说我能抛下东离的一切跟他走何苦呢,这样不是挺好,山高水远,彼此再不相见,他做他的北莽皇帝,我做我的东离首辅”

    流烟看蒋念白面容凄苦,声音哽咽,不由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燕君虞拨马回头,与罗铭互道一声“珍重”二人再无多话,一笑而别。

    此处也不保险,罗铭下令加快速度,三军疾行,尽快穿过玉龙关,回太平岭。

    沈簿海收到消息,早早就迎了过来,见到罗铭等人,真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回到太平岭,休整两日,罗铭不敢再耽搁,马不停蹄就往京城赶。

    东离京中大乱。

    天庆帝思子成疾,一病不起,罗铭又不在朝中,四皇子与大皇子勾结在一起,联合刘裴已经把持朝政多日。

    石方城为争皇位已是自顾不睱,哪里还能管得了远在东离的刘裴是死还是活。多方联络不上,刘裴心急如焚,他算是失去了最后一个筹码,等着北莽攻破东离,眼见着也成了浮光泡影,再无可能。罗铭去太平岭的路上,他又曾派人截杀罗铭,钻天鼠一去无回,刘裴就知道大事不好,若是罗铭平安从北莽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怕就是秋后算账,拔除自己这个眼中钉。

    刘裴与大皇子商议多时,最终决定与太平候和四皇子合作,趁罗平病重,不能理朝政,先放皇后出来,稳住内宫中的局势,然后清除异党,敢在朝堂上提出异议的,一律杀无敕。若不是在登基的问题上两方还有冲突,此时的东离国中,恐怕早已山河变色,江山易主了。

    罗铭听沈簿海说了他去北莽后的种种变故,真是一时一刻都坐不住了。这些人丧心病狂,难保不会暗中加害罗平。若是天庆帝有个差错,他非将罗钧和罗铮挫骨扬灰不可。

    带着三千兵马一路疾行往京城赶,一面偷偷派人与柳子期联络,询问京中近况。

    罗铭不在,天庆帝病重,大皇子和四皇子代理朝政,朝堂上的官员也被刘裴和太平候里外换了一茬儿新的,去年因浅欢一事被贬的朝中官员有不少被刘裴重新起用,罗铭辛苦创建的内阁被废弃,几个殿阁大学士,除了蒋念白外,一人被杀,一人被贬,其余两人也因不满刘裴倒行逆施而获罪入狱。

    朝中早已被刘裴掌控,百官无一人敢说个“不”字,大事小事都是太平候与刘裴商议后拍板定论,要杀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柳子期身为两朝老臣,又位列三公,一时无人敢动他,可连同他和马士詹、米德元等与罗铭亲近的臣子,都被刘裴打压得死死的,罢官免职,致仕回乡,种种手段逼得一干人等几乎到了绝路。罗铭又在北莽国中生死不明,众人没个主导,只有眼睁睁看着刘裴和太平候每日在朝中呼喝,也不敢与他硬碰硬去。

    柳子期接到罗铭的暗报,拍案而起,大笑道“这可好了”

    立刻写下一封密信,交给追风,并道“西北军营三十万大军,听从靖王调遣”

    罗铭收到密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柳子期信中言明,罗平并无大碍,他们要挟天子以令诸候,每日奏折等物还要天庆帝那里朱批盖印,所以对罗平并无苛待,罗平身体不好,每日想念罗铭,终日哀哭,这才日渐衰弱,卧床不起。

    皇后每日去康乾宫待疾,刘俊都以罗平不见她挡了,有了前车之鉴,刘俊哪敢让皇后再接近罗平,就算挨了无数打骂,刘俊也咬牙硬抗着,咬死了不让皇后见。

    终究还是不想撕破脸,皇后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毕竟后宫中还有徐贵妃等妃嫔在,硬闯了几回没有结果,皇后也就一心扑在四皇子登基的事上,没有再去康乾宫闹腾。

    太平候富可敌国,这些年也收买了不少江湖悍匪,乌合之众攒在一起,少说也有上万的人马。皇后几次见父兄,要他们先拱四皇子登上皇位,这样万一哪天罗铭回来,生米已经成了熟饭,罗铭再怎么不甘,他争抢皇位也要背上一个篡位的骂名,名不正言不顺,道理上就吃了亏。

    太平候和白蕴清商量,按理皇后这个主意是眼前最管用的,也是能快速摆脱大皇子和刘裴的法宝,他们手里无兵无卒,虽然掌控朝局,但要是四皇子真的登基,血染朝野,杀尽了刘裴的党羽,再换一批官员也就是了。

    白蕴清冷笑不语,半晌才问父亲道“父亲难道一辈子只想做个候爷”

    太平候不解,白蕴清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太平候大惊,转念细思,心眼也有点活动,如今这样乱,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由重新和白蕴清细细谋划,打算撇开皇后和四皇子,自立为帝。

    皇后哪里知道父兄的奸计,一心还只盼着他们能帮儿子登基,每每做着好梦,真是笑得合不拢嘴。

    就这样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诡计,东离朝中越发风雨飘摇,混乱不堪。

    、第93章 遇贼

    罗铭自接到柳子期的密信就开始分兵布将,仔细谋划妥当,然后重新上了官道,大张旗鼓的班师回朝。

    一路上并无阻滞,所过州府郡县听说靖王从北莽回来,全都鼓乐相迎,奉为上宾,罗铭在太平岭上生擒敌国主帅,逼北莽大军退兵的英雄事迹,也早传得人尽皆知。

    京中刘裴等人听到消息,立刻慌了手脚,一来没料到罗铭能活着回来,二来也没料到会这样快。

    几个人聚在一处商议,各自又不交心,有点乱没头绪,如今也不能说不让罗铭回来,满天下都知道靖王还朝,再阻拦也来不及了,只好兵来将挡,一切等罗铭回到京城再说,反正他们手里有天庆帝这个活人质,罗铭投鼠忌器,也能跟他对峙一二。

    罗铭一路前行,遇到不少因战乱而逃难进关内的百姓,时隔半年,不能投亲靠友的百姓依然流离失所,居无定处,能够抗过严寒,熬到现在,也只能靠乞讨为生,处境竟比刚打仗那会儿还惨。朝廷不是没有管过,天庆帝曾下旨要各州府收留这些百姓,尽可能周济,可关内近几年也是旱涝不保,府内的百姓都快要吃不饱肚子了,哪还有能力去周济别人。

    没法子只好再走,往富庶些的地方去,逃难的百姓人数众多,聚在一起足有数千。因为战乱生出不少暴民,见人就抢,吃的,用的,女人,孩子,没有他们不要的,百姓们只好这样搭帮结伙的走,人数多了,那些暴民多少有些顾忌,轻易也不敢招惹他们。

    起先还是流烟发现了这伙逃难的百姓,这日也是坐车坐的实在厌烦,流烟才趁东离将士休整的时候,偷偷跑出来转转,散散心。

    罗铭心焦,流烟也跟着着急,每日看他思虑发愁,自己的心里也闷闷的。

    才转过一个小土坡,底下就是一道清浅溪流,流烟一见就心痒痒,想下去洗洗,凉快一下。

    此时天气正热,没到正午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野山坡上也没人,在溪边宽衣解带,流烟就下了水。

    溪水只到小腿,沁沁凉凉,十分舒服,从上游接了一捧扑在脸上,更是觉得凉快到了心里。

    抹了抹脸,流烟才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不足椅子高的小娃跑了过来,看都不看流烟,也不说话,直奔着流烟搁在溪边的衣裳。过去弯子,拢了拢衣裳,抱起来就跑。他人小腿短,流烟的衣裳长大,小娃抱不过来就拖着,拖不过来就拽着,忙得不可开交,却半天也没挪动几步,可还是吭哧吭哧的拖,卖力极了。

    流烟愣了愣,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看小娃衣衫褴褛,衣裳穿了也跟没穿一样,上身是件花布补丁露胳膊的小短褂,围着一条看不出本色的破布,腰里扎着一根草绳,勉强没有让小屁股露到外面。

    这样狼狈的样子,估计是个小乞丐,他拖走自己的衣裳,怕是要去卖了换钱。

    流烟看着这个孩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从前的自己,小时候父亲以卖他为生,从来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流烟从小自卑,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父亲,所以他才拼命的干活讨好,希望父亲可以念在他还有用处的份上,不要再卖他了。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时常吃不饱肚子,家里的一点粮食也要先紧着父亲吃,自己能有口稀的,已经觉得是好日子了。

    从溪水里出来,流烟只穿了一件麻制的里衣,裤脚挽至膝上,赤着一双脚,几步到了小娃跟前,居高临下的喊了一声“还不快放下”

    小娃一哆嗦,定了片刻,兔子似的撒腿就跑,也没忘了流烟的衣裳,拖在身后像尾巴似的,连磕带绊的跑了出去。

    流烟好笑,他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衣裳也不值钱,倒不如他给孩子拿几两银子实在些。

    还没张口,小娃就被流烟的外袍绊了个跟头,扑通一声倒了,听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流烟忙上去扶他,问他摔哪了,小娃也不吱声,抖着身子瞪着他,受了惊吓委屈的瘪着嘴,要哭不哭的。

    “你叫什么名字”流烟小心询问。

    小娃瞪眼不答,流烟又问他父母、家人在哪,小娃还是不答,只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流烟。

    流烟倒没了主意,摸了摸小娃乱蓬蓬的头发,笑道“我叫流烟,跟我回去,哥哥拿吃的给你。”

    小娃听见吃的眼睛都闪了光,可人却倔着,狠命摇了摇头,还是瞪着眼不说话。

    “流烟”

    罗铭发现流烟不见了,就急得四处寻找,问谁都说没见过,罗铭更是着急,找了半个山坡,才在溪边找到他。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害我找了半天。”

    罗铭远远就看见流烟半遮半掩的打扮,想是热的,他里衣上的系带松松散散,胸口前的衣襟也敞开着,露出大半个胸膛,白晃晃的一大片。

    罗铭有些心猿意马,他与流烟算是发乎情,止乎礼,到如今也没正正经经的在一起过,亲吻有、爱抚也有,不过都是点到为止,他也不敢太撩拨了,就怕自己忍不住。倒不是罗铭想充什么正人君子,和自己喜欢的人亲近也是理所应当的,可罗铭就是觉得那样会委屈流烟,总想着日后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明媒正娶,拜过堂后,到时再做这样的事,才算是对得起他。

    过来先替流烟拢好衣襟,罗铭都佩服自己,能这样忍着简直是见证奇迹。

    流烟笑着看眼前的人,每次看他这样小心的对待自己,心里都觉得甜蜜,眼中再也放不下别的,视野里都是罗铭的影子,笑意就这样漫在脸上。

    小娃趁两个大人说话,顾不上他,抬脚在流烟腿上揣了一脚,抱着衣裳撒腿又要跑。

    小孩能有多大力气,流烟只是吓了一跳,脱口“哎哟”了一声。

    罗铭立时急了,反了他,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动他的人

    一步追上去,薅着衣领子把小娃拎了回来,凶道“哪来的小娃子”

    流烟那样好声好气问他,小娃都不吱声,罗铭把他拎起一人高,手脚不沾地的,又凶他,小娃更不肯说了,扭来扭去的挣扎,见挣不开,就将手里的衣裳朝罗铭脸上一扔,哇的哭了起来。

    小娃哭得惊天动地,声音响亮,罗铭最怕小孩哭,一时急得手忙脚乱,哄又不会哄,抱又不会抱,急忙放下他来,又凶了一句“再哭揍你屁股”

    流烟真是哭笑不得,罗铭平日温和有礼,跟谁都是一副笑模样,今天怎么跟个孩子较起劲来。

    将小娃抱进怀里,拍拍他后背,轻声道“好乖不哭,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娃抽噎两声,渐渐止住哭声。这次却没摇头,反而紧紧拉着流烟的衣襟,偷偷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罗铭。

    抱着小娃回了营地,众人都围了过来,把小娃圈在正中左瞧右看,稀罕得不行。

    米英杰在东离将士里年龄最小,好容易看见一个比他还小的,高兴的不得了,帮着流烟拿水,拿干粮,塞到小娃手里。

    小娃眼睛亮闪闪的,盯了两眼手里的干粮,咧嘴一乐,扭头就跑。

    众人都奇怪,流烟怕孩子跑丢了,急忙去追,罗铭也忙跟上,米英杰瞧着挺热闹,也一溜烟的追了上去。他一走,赵猛也坐不住了,喊了一声“等等我”也跟着追去,

    就见这四个大人追着一个小娃,绕过山坡,沿着溪流一直往上游跑,跑出不下一里地,溪边树林里突然蹿出几条大汉,放过小娃,拦住流烟,喝道“干什么的做什么追着一个小娃乱跑,你是拍花子的不成”

    流烟忙解释,说了好一气,这几个大汉才相信流烟不是坏人。

    几条大汉同样是衣衫褴褛,身上的衣裳比小娃略齐整些,好歹没有露了肉。

    彼此说明原由,一个姜黄脸的男人弯腰道谢“让公子受惊了。我等不是坏人,我们本是玉龙关里的百姓,因为北莽南攻,逃难进了关里。没有土地,衣食无着,庄户人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本事糊口,这大半年我们在各州府辗转,想着京城地广人多,就结伴前行,想看看那里能不能找条活路。”

    几人边走边说,罗铭和米英杰三人也追了上来,跟着几个大汉进了树林里。

    树林里或坐或卧,乌压压的一片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青壮年不多,老弱妇孺占了大半。

    姜黄脸的汉子自称夏钟,领着流烟在人群里穿行,去找小娃。

    “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乡亲不是残就是病,要么就是老的老小的小。身强体壮的男人就只有我们一百多人,我们是不敢走的,不然这些人更没活路了。”

    夏钟语间无奈,叹了口气,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林哥儿就在前面,我这就带您过去。”

    小娃守着一个女人,手里还握着刚才流烟给他的干粮。

    那女人脸色青紫,气喘不迭,望着小娃怜爱不已,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若剩下小娃孤零零一个,可怎么活下去。

    小娃怯怯说道“娘亲,有吃的了。”

    “林哥儿乖,你吃吧,娘不饿。”

    小娃摇头,“林哥儿吃过了,娘亲吃”

    说着话就将手里一块火烧塞进了女人嘴里,女人抿了抿嘴角,做了个吃的样子,笑道“好吃。林哥儿也吃。”

    小娃这才欢喜,拿过火烧咬了两口,又塞进女人口里。女人动也不动,双眼直盯着孩子,再也没了声息,已然气绝身亡。

    小娃哪里懂得,看母亲不动弹,跪爬了两步,趴在母亲身上,笑道“娘亲你困了吗”

    伸手拍了拍母亲,哄道“娘亲睡吧,林哥儿守着娘亲,这干粮也给娘亲留着,等醒了再吃”

    流烟等人来时,那女子身子都凉了,小娃就依偎在女子身边,手里握着半个火烧,目光呆愣愣的,也不知是不是明白了母亲已然不在,这世上他再没亲人了。

    、第94章 潜入

    众人一见心都沉了,流烟忙上去抱起小娃,紧紧搂在怀里,眼泪也滚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小娃问。

    流烟忙笑“没哭。哥哥带你去那边玩会儿,好不好”

    小娃讷讷点头,不哭不闹,只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母亲,歪了歪嘴,扭曲了一张笑脸,说道“娘说再难过也要笑,不然更没活路。我不哭,哥哥也别哭。”

    流烟险些又掉了眼泪,抬手蹭了蹭,点头道“你娘说得对。”

    罗铭安慰的拍了拍流烟肩头,让他放心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自己会处理。

    流烟和小娃走了,罗铭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夏钟“买口好棺木装殓,就近埋了吧。”

    夏钟接过银票,一看上面的数字,吓得又扔还给罗铭“这可不敢要,这也太多了,小人就是去银号兑换,也准得被人当贼拿了。谢您的好意,这大半年天天死人,我们也都惯了,今天是林哥儿的娘,明天保不齐就是我。这银票您拿回去,升斗小民,死了有人收尸就是好的,用不着什么好棺材。”

    在如此境地还能不贪钱财,罗铭倒是觉得敬佩,突然想起自己的计策中正缺少一环,夏钟等人的出现,也许是天助自己。

    找了一块风景秀美的地方,亡人入土为安。带着小娃给母亲磕头,小娃面对着坟包上的新土,木呆呆地说道“这不是我娘”

    众人一阵心酸,也不忍说出坟里就是你娘的话。小娃呆了片刻,终究还是跪倒磕了头,起身后默默退在一边,看着越发瘦小孤零。

    罗铭表明了身份,并说要夏钟等人跟着三千兵马一起回京,自己会替他们谋个差使,好养活这上千的父老乡亲。夏钟当然求之不得,跟着东离靖王,能吃饱肚子不说,也不怕再被土匪暴民欺负了。

    逃难的百姓老弱妇孺居多,一起随行,三军行进的速度慢了不止一倍,蒋念白等人不解,问罗铭道“找个地方好生安置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带回京城去”

    罗铭笑而不语,说他自有用处。众人见他胸有成竹,也就没有再问。

    带着这些乡亲,军队的行进速度大打折扣,一路走半天歇半天,慢悠悠的往京城走,好在此处已离京城不远,再走个十来天也就到了。

    流烟把小娃带在身边亲自照料,每日围着孩子打转,倒把罗铭冷落在了一边。这也幸亏是此时,罗铭诸事纷杂,一时顾不上吃醋,若换做平时,罗铭早就打翻了醋坛子,管他是谁,敢接近他的流烟,一律叉了出去。

    小娃好带得很,吃饭穿衣都能自己动手,也不哭闹,安静得不像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他也没再提过自己的母亲,只是睡觉时总不安稳,隔一时就会惊醒一次,总也睡不踏实。

    心里的伤痛是最难好的,小娃对死亡的理解虽然似懂非懂,可也渐渐明白他是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了。

    流烟心里发急,小娃从来不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悲伤,一举一动规矩听话,再没了溪边初遇时的灵动,倒让流烟觉得心疼难受,也不知要怎么哄劝,才能开解一个孩子受伤的心灵。

    好在军营里都是些半大小子,自从小娃来了,就时不时跑到流烟这里来跟小娃玩,整日疯跑疯闹,混熟了小娃就跟在士兵后面操练,一拳一脚练得有模有样,小脸通红,慢慢的人就活泼了些,精神也好了。

    眼看到了京郊地界,罗铭开始调兵遣将。

    先找来刘喜、赵猛,让他俩带一千精兵,夹在夏钟等逃难的百姓中间,一起混进京城。

    赵猛立刻来了精神,到附近村子买来一堆破布旧衣,又加工一番,弄得又脏又破,才分给一千精兵穿。

    士兵们都是人高马大的铁血汉子,听说要憋屈的混在一群乞丐当中,偷偷摸摸的回京城中,一时都有些报怨。他们这三千兵马足可以一敌百,杀进京中强攻硬夺,也能将太平候和刘裴打得人仰马翻,何必如此窝囊。

    赵猛瞪眼喝道“为兵者要听令行事,报怨什么”

    众人不敢再嘟哝,纷纷脱上的铠甲、战袍,换上一身破衣。

    带着兵将们去和夏钟汇合,夏钟一见就皱眉,嗤道“你们这哪像乞丐一个个腰板挺直,红光满面的,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破绽。”

    赵猛扫了一眼,他们这伙人在逃难的百姓中间的确是显眼,不用盘查也能看出不对劲儿来。

    挠了挠头,猛然有了主意。赵猛从地上抓了两把泥灰抹在脸上,又让士兵们尽量弯腰弓背,装出一副落魄的样子,千万不要被人瞧出毛病。他们这伙人要先行混入京城,是成败的关键,万不可出一丝差错。

    换装已毕,赵猛与刘喜就和罗铭等人分开,先一步往京城的方向走。

    又行了三日,就到了城门口,城门处果然把守森严,来往盘查,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仔细询问。

    赵猛和刘喜商量,他们总共上千人,凑在一起惹人怀疑,还是分开进城的好。

    刘喜点头称是,和夏钟说明原由,一伙人分散开了,三三两两的进城。

    陆续等了几日,一千多人才全部进了京城。

    近年来国内常发旱涝,来京城乞讨的乞丐也络绎不绝,守城士兵没有一丝怀疑,去年战乱一起,流民暴增,京城富地,都到这儿来讨生计也不奇怪。赵猛等人又扶老携幼,推车挑担,看着真像那么回事,守城士兵盘查几句,也就痛快放行,他们没费多少力气,顺顺当当的就进了京城。

    京城内更是戒备森严,刘裴虽动用不了禁卫营和西北军营中的人,可五城兵马司手下还有一万多人马,看管京城是足够的。

    一进京城,赵猛就拿了银票给夏钟,让他领着逃难的百姓先去南城安置,百姓中有老有小,再跟着他们太危险。

    夏钟收起银票,又道“无功不受禄。小人不能白白要这些银子,等我安置了乡亲,就去找你们汇合,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也有一把子力气,跑腿办事,只要赵将军不嫌弃我们粗笨,就是抛下一腔热血也是甘愿的”

    赵猛和刘喜当然求之不得,他们正缺人手,多一个也是好的。欣然应允,让夏钟安顿好乡亲们,就到护国公府去找他们。

    与夏钟分开,赵猛和刘喜分头行事,刘喜直奔皇城,赵猛带着一千精兵,去护国公府。

    且不说赵猛,刘喜孤身直奔皇城,拖着一只脚,一瘸一拐的到了皇城正门外,早有禁卫营的兄弟跑出来拦他,喝道“哪来的乞丐,饿糊涂了不成,怎么跑到这大内禁苑讨饭来了,快走快走”

    呵斥几声,刘喜非但不走,反而加快了速度,直直朝那喊话的人扑去,“兵老爷可怜可怜,给口吃的”

    说着话人就到了,刘喜一把搭住那人的胳膊,悄悄喊了一声“秦明”

    那人刚要发作,听得乞丐叫自己的名字,声音熟悉,不由就打了个冷战,低头细看,不是刘喜是谁。

    秦明喜得差点蹦了起来,又不敢声张,故意冷着脸薅着刘喜胸前的衣裳,拖着骂道“怎么这样烦人好了,好了,看你饿成这样,跟我来,我给你拿点吃的。”

    两个人来到一处偏僻地方,真是有说不完的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粗略讲了两句,刘喜就拆开胸前的衣襟,从两层衣裳的夹缝里面掏出一封罗铭的亲笔书信,交给秦明“这是靖王的密信,一定要亲自交给徐潜徐将军。”

    秦明收好书信,贴身放妥了,才问“你怎么办”

    “我哥在宫外有处宅子,我会去那里找他。”

    “不必了”秦明摇头,“刘总管现在片刻不敢离皇上左右,你去了也要扑个空。”

    刘喜犯难,“这,联络不上哥哥,要营救皇上岂不是难上加难。”

    秦明皱眉道“皇上病体沉重,我听太医说,已经连床榻都下不了了。就算你能联络到刘总管,皇上的龙体也经不起折腾,反倒弄坏了。”

    刘喜听后更是忧心,“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救不出皇上,靖王那里哪敢放开手脚,岂不是白白授人以柄”

    秦明闻言笑道“这话可差了柳将军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就是禁卫营,徐将军手里也有一万人马。这么些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把太平候等人淹死了。我们不动手,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咱们兄弟说话也不用避讳,说的白了,这毕竟是他们老罗家的江山,再打再闹,也得有个老罗家的人挑头才行,柳将军或徐将军出面,那不成了擅起刀兵,意图不轨,赶上个心眼小的,再给你扣个谋朝篡位的罪名,那才真叫有苦难言,费力不讨好呢”

    刘喜急道“怎么会靖王的为人你也清楚,我们同在禁卫营中,吃住都在一起,他哪是那样鸟尽弓藏的昏聩之人。”

    秦明笑推他“瞧你急的,我能不知道靖王是什么人么,要不知道,我也不敢跟你说这些杀头的话了。”

    也不再逗他,安抚道“你放心禁卫营的兄弟个个是好样的,刘裴和太平候威逼利诱,我们也不会听他们的,皇上在宫里反而安全,你们尽管放心大胆的干去,禁卫营的兄弟一定能保护好皇上,不让人伤他一根头发。”

    刘喜心中安定,这些人都是他的同袍兄弟,他怎么会不信他们。

    又与秦明谈了几句,怕人起疑,不敢多耽搁,又依刚才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转身去了。

    、第95章 回京

    刘喜转向东城,去护国公府。

    刚进巷口,已经看见护国公府门口乌压压坐了一地人,个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正是赵猛等人。

    刘喜见状一愣,这与他们商议好的不一样,原本是计划要进护国公府的,怎么都被堵在门外面了,莫不是柳子期那里有什么变故,不让赵猛等人进门

    心里一惊,刘喜转念一想,心说不会。柳子期是两朝老臣,德高望重,是绝不屑投诚于刘裴、太平候这等鼠辈的。

    刘喜慢慢往巷里走,边走边悄悄打量,就发现有人在巷尾探头探脑,紧盯着护国公府的动静,显然是奉命来监视柳子期的。

    刘喜立即会意,怕是有人暗中盯梢,赵猛他们人数众多,万一进了护国公府就再没出来,容易惹人怀疑。

    刘喜又是一瘸一拐上前,扯着喉咙冲赵猛喊道“怎么连柳将军也不管我等草民的死活”

    赵猛也高声应道“可不是,州里推府里,府里推县里,好容易找个官儿大的,又装死不出来,百姓遭灾,衣食无着,朝廷难道就不管吗”

    两人一唱一和,越喊声越高。

    柳子期早听到消息,在院里就听见墙外赵猛两人的话,心中纳闷,若是乞丐要些吃的用的也就罢了,可这两人话里话外都带着挑衅,看来是逼着自己露面呢。

    迈步出来,柳子期与赵猛一对脸,先就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沉着脸说道“大胆刁民,若不看你身有残缺,立时将你乱棍打死”

    赵猛用破布缠着右手,他的兵器太特殊,只好卸开了用布条缠在右边胳膊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块,上面还有些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胳膊断了,打的夹板。

    赵猛见了柳子期就变了脸,陪笑哈腰,连连作揖,“早就听闻柳将军乐善好施,我和乡亲们才跑到您府门前,求您赏口饭吃”

    确实是赵猛和刘喜,柳子期惊喜交加,假意呵斥了几声,急忙回头吩咐管家搭棚开粥厂,周济这些逃难的百姓。

    罗铭等人在京郊等了几日,才整装开拔,继续前行。

    不日到了京城,远远已见城门紧闭,城楼上暗伏着弓弩手,锐利箭镞悉数对着城下的罗铭等人。

    肖文恺立时就怒了,“老子在阵前流血拼杀,如今回了自己家里,却被拒之门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拍马上前,在城门下喝道“呔有喘气的出来一个”

    许久才颤颤悠悠的冒出一个脑袋,守城小吏藏在女儿墙后,朝下喊话“皇上有旨,令靖王与三军将士原地休整,不必进皇城面圣。”

    肖文恺气得不轻,这个刘裴也忒大胆了,不让他们进城就算了,竟然还敢假传圣旨。

    “呸皇上有旨那就拿圣旨来不然一律扯淡”

    “你大胆敢,敢说皇上扯,扯”

    肖文恺却不顾忌,哈哈大笑“快快叫刘裴那狗贼出来,都这个时候,也别藏着掖着了,他那点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把我等关在城外,是不是想刺王杀驾,谋害皇上”

    如此大不敬的话,打死他也不敢说,那小吏支吾两声,灰溜溜下了城楼去找刘裴。娘诶,他可盯不住喽,这杀头的玩意儿谁爱玩谁玩去,他可是不敢干了。

    叫门不开,罗铭吩咐击鼓鸣锣。军中这些东西都是齐的,专有人负责此事,打起仗来好鼓舞士气。

    在城门底下拉开架势,一时战鼓齐鸣,咚咚之声震耳欲聋,京城内的百姓不知怎么回事,纷纷跑上长街询问,刘裴见事情不妙,急忙让五城兵马司派兵驱散百姓,不让人群扎堆。

    刘裴咬了咬牙,如今怕也没用,和大皇子走上城楼,与罗铭对峙。

    罗铭一马当先,身后是十几员东离将士,再往后,两千精兵阵列整齐,个个鲜盔怒甲,面容肃杀。

    不得不说,战场是煅练一个战士最好的场所,这两千精兵,跟着罗铭东闯西杀,经过太平岭上几场残酷的战斗,早就变得有了一身铮铮铁骨,说是周身都带着杀气也不为过,那副凌人的气势,可不是没有经过大阵仗的五城兵马司可比的。

    刘裴和罗钧哪见过如此阵势,望了一眼,心中就有些哆嗦,强自镇定,朝下喝道“皇上有旨,靖王想抗旨不成”

    罗铭高声喝问“既是有圣旨,就拿来给三军将士瞧瞧,空口无凭,刘大人莫不是想凭空捏造”

    刘裴怒道“皇上口谕,说圣体违和,怕与靖王相见更添了烦恼,会有损龙体,这才让靖王先在城外扎下人马,待皇上龙体安康再见不迟”

    罗钧也随声附和道“的确如此。二皇弟莫心焦,等上几日,父皇身体安泰,自然会下诏招你回京。”

    这理由简直又蠢又烂,哪有老子以病重为由,把儿子挡在家门外,不让儿子回家探视的道理。除非这个儿子大逆不道,让当爹的恨之入骨,否则谁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况全天下都知道,罗铭孤身犯险去北莽和谈,天庆帝又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听说他平安回来了,还不得高兴的蹿出城门来接他,有什么病都立时好了,哪会找理由不见呢。

    罗铭冷笑,招手叫人押上一个人来,说道“父皇的旨意是真是假本王可以稍后再问,但大皇兄伙同丞相刘裴,在外敌来袭之际,写下通敌叛国的书信,声称只要北莽南攻,你与刘裴会打开城门,倒履相迎。皇兄这件事,还望你与小弟解释得清楚明白,不然休怪罗铭不念兄弟情谊,下令三军攻城,捉拿叛国的奸党”

    罗钧满头冷汗,心里突突直跳,北莽南攻东离,原本是胜券在握,派罗钧出使,也是一心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可才大半年的光景,罗铭不仅从北莽平安归来,还以一己之力生擒敌军主帅,逼退了北莽五十万大军,令他在朝中的声势大涨,拥护声此起彼伏。

    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本来的目的没达到,倒给罗铭添了不少声势,更惨的是把柄还落在了他手里,通敌卖国,这个罪名足够他死几次的。

    罗钧慌乱中喝道“休得胡言,你信口污蔑本皇子,还说什么顾念兄弟情谊哪有什么书信,又哪来的通敌叛国一事”

    米英杰带人押着钻天鼠,快步走至城门前。

    刘裴二人一见钻天鼠,心就凉了半截儿。刘裴暗中吩咐,令人速去太平候府调兵,看来开战再所难免,如今也只好硬顶着,务必将罗铭等人挡在城门之外。又咬牙狠道“给老夫将米德元、肖文恺等人的家眷悉数抓来,罗铭再敢放肆,老夫即刻叫人血洗城头,将米德元枭首示众”

    刘裴发了狠,罗钧那里也暗自思量,他手里还有最后一道救命的符咒,能不能活命,就要看这道符咒能发挥多大的效用了。低声交待给张桥,张桥听后大喜,说声“属下明白”悄悄溜下了城楼,往东城的方向去了。

    钻天鼠已经是灌水的耗子,蔫头耷脑,被人一路推搡来到了城门口。米英杰横刀压在钻天鼠脖颈上,朝罗铭点了点头。

    罗铭手指钻天鼠,“丞相可认得此人”

    刘裴冷哼一声,摇头道“老夫当朝一品,是东离的丞相,哪会认识如此腌臜鼠辈”

    罗铭轻笑,没想到刘裴睁眼说瞎话的工夫也如此精到。叹了一声“好,丞相不认得此人,那总该认得你自己的笔迹吧”

    又有人捧过一个包袱,里面是厚厚一撂书信以及名册、礼单等物。罗铭从里面拣出一封书信,展开念道“已与七皇子晤,诸事都听七皇子吩咐,裴不敢擅专。”

    罗铭一抖手中的书信,冷声喝问“丞相大人,这封书信是写与北莽皇长子石方城的,落款是天庆十五年秋。上面一笔一划,字字出自老大人你的手笔,敢问丞相大人写此书信是何用意私通敌国,语间谄媚,简直是丢尽了东离人的脸面,你还有什么面目做这个当朝一品,一国的丞相”

    城楼高耸,自然是看不见底下,可刘裴只听罗铭念了一句,就知道他手里的书信不假,正是自己与北莽暗通款曲的证据。看着那厚厚一撂信,不由就有些气短,想不通自己的信怎么会到了罗铭手里,照理石方城与罗铭不该亲近到如此,连这些陈年旧信都搜罗出来给他。

    这些信都是燕君虞截下的。石方城为人粗豪,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令燕君虞来东离当探子,勾结刘裴,探听东离朝中的局势,一切往来书信都由燕君虞转交,有时嫌麻烦,干脆就不理会,全权交给了燕君虞处理。

    罗铭离开北莽时,燕君虞亲自将这些书信交到他手里的,还说这是上回欠他的大礼。

    刘裴又惊又怒,冷冷辩道“老夫从没见过这些书信,也不认得什么石方城,更没与他写过只言片语,靖王如此污蔑老夫,是何道理”

    罗铭一笑,让拿书信的人退下,跨马来到钻天鼠跟前,眼神一撇,米英杰立刻会意,掉转刀背在钻天鼠脖子上来回推了两下,阴恻恻说道“你抬头看看,认不认得城楼上的老头儿”

    钻天鼠吓得直缩脖子,冰冷铁物在脖子上来回磨蹭,冰凉彻骨,还带着些钝痛,心头一阵一阵发紧,头皮都麻了,忙抬头扫了一眼,一迭声地道“认得,认得,就是他给了我万两黄金,要我在靖王去北莽的途中截杀他。还说若是砍下靖王的人头,就封我个七品县令当小人是一时糊涂,都是刘裴那个老贼指使我的,求小爷别杀我,千万别杀我”

    、第96章 攻城

    米英杰心头火起,他们几次遇袭,在荒村中被人暗算,前后死了上百的弟兄,还没遇到北莽敌军,自己人就先窝里斗起来,想想就觉得憋气窝火,拎着钻天鼠往前走了几步,朝城楼上喝道“刘裴与大皇子私通北莽,勾结江湖悍匪刺杀靖王,这样眼中没有家国天下,只知贪利自保的狗贼,你们还要听命于他”

    城楼上的官兵听了钻天鼠的话,人人似有所动,纷纷回头瞪着刘裴,看他如何解释。

    刘裴恼羞成怒,瞪眼道“都看什么你们站在城楼之上,就已经与老夫坐在了一条船上,就算你们此时投诚,靖王也不会放过你们,还不如卖力拼杀,杀了城外这些人,老夫自然人人有赏,各个封官”

    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是刘裴的侄女婿,他与刘裴一心,见士兵们犹疑不定,抽出腰间的佩刀,立起一对三角眼,喝道“谁敢退缩本官立时要他人头落地”

    士兵们有不愿意的,被他一吓也不敢再说什么,还有些急于升官发财的,对刘裴许下的条件极为心动,他们苦熬多少年,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封赏,若是今日真能侥幸成功,那可是一夜之间就换了天地,再也不是平头小卒了。

    乱了一阵,城楼上渐渐安静,刘裴见稳住军心,立刻下令“放箭给老夫将城外人等全部杀掉”

    都指挥使得令,忙喝命城楼上的弓箭手放箭。一时羽箭齐发,如蝗虫过境,直奔罗铭等人而去。

    罗铭忙令藤甲兵支起无数盾牌,护住三军,慢慢退出弓箭的射程之外。

    肖文恺压不住爆脾气,气得哇哇暴叫“王爷,为何还不下令攻城这帮杂碎,老子一个人就能料理了”

    米英杰也请命出战,罗铭笑着安抚,摇头道“不可。你们的亲眷还在城中,万一逼得刘裴狗急跳墙,抓你们的亲眷来逼迫我们投降,那可就糟了。”

    肖文恺跺脚骂道“他敢若是伤了我老娘一根头发丝,老子就把刘裴的狗头剁下来下酒”

    米英杰急红了眼,他私自离家已是不孝,再因为自己连累了父母姐姐,他非疯了不可。

    蒋念白道“莫急,靖王要刘喜、赵猛提前混入京城,就是为了防着刘裴出此一招,”说着话他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京城上方碧蓝如洗的天空,笑道“如今只等城里的赵猛、刘喜做好准备,炸响礼炮,以此为号,我们立刻三面夹攻,一举拿下太平候与刘裴”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其余跟随罗铭去北莽的朝中官员也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家里都上有老下有小,若真是以此被刘裴要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动摇。

    又等了片刻,已到了与赵猛、刘喜约定的时辰,众人都盯着京城上空看,见天空瓦蓝,片片流云随风而动,一切都安静的令人烦躁。

    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城中有信号响起,米英杰不禁着急,嘟哝道“这个傻大个办事一点也不牢靠,若救不下我爹娘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等得心焦,城中突然响起火药爆响的声音,紧接着天空里蹿起一溜红烟,赵猛的信号来了

    众人心中一震,全都来了精神,各自整鞍上马,来到罗铭面前,只等他调兵遣将。

    罗铭一笑,高声说道“众位将士,这一载与罗铭东奔西走,久历生死,罗铭早已将你们视为自己的同袍兄弟,既是兄弟,罗铭也不与你们客气,也不来誓师明誓那一套,说什么诛杀奸党,肃清朝野的场面话来鼓舞士气。咱们自家人,一切从简。”

    轻磕马腹,催动胯下黑马,罗铭手挥长刀,高喝一声“兄弟们,绰家伙,跟我回家”

    众将士欢声雷动,军鼓齐鸣,厮杀声大起,藤甲兵在前开路,其余兵将随后攻城。

    与此同时,京城中也一片大乱。

    刘裴派去太平候府调兵的家丁,被一伙乞丐截在巷口,胖揍一顿,扒去了衣裳,扔到长街之上。

    家丁哀嚎不止,在长街上四处求救,百姓们就见一个胖大汉子赤身露体滚在泥堆里,头脸青紫。都道不是好人,围观许久,竟无一人帮忙施救,只远远躲着,瞧着他的热闹。

    这伙乞丐收拾了调兵的家丁,迅速退回暗处。夏钟估量赵猛那里已经开始行事,与众乞丐说道“留下两个人在此处盯着,其余人都跟我到太平候府去”

    乞丐们分做两拔,夏钟领着百十号人,赶到太平候府门口,只见无数乞丐堵在门前,人人破衣烂衫,手里端着缺口的破碗,边敲边朝门里喊“老爷太太行行好,赏口饭吃”

    不只前门,太平候府后门、侧门等处也全都聚集了无数乞丐,已成包抄之势,将太平候府围得水泄不通。若是细看,就可见这些乞丐都是些壮年男子,每个人的破衣下都别着铁家伙,人人目光锐利,哪像饿得没饭吃的乞丐,倒更像是一伙训练有素的士兵。

    赵猛看夏钟回来,忙问“人都安顿好了”

    夏钟笑道“赵将军放心,那几位大人的家眷我们早都转移到南城,那地方偏僻难寻,又有一片臭水塘遮掩,外人根本不会想到里面能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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