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穿越之再世为王 第2节

作者:沈如 字数:21538 更新:2022-01-01 05:15:40

    燕君虞每日除了吃饭睡觉,话都很少说,罗铭做什么决定,都要问问他的意见,可每次问他,都得来一句“就依太子”的回答。

    有次罗铭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他为何不走。燕君虞睁开半眯着的眼睛,连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哪里不是吃饭我懒得挪窝,等你连粗面馍馍都吃不起时,我自会离开”

    罗铭听了哭笑不得,不过却警惕起来,这个人的来历成迷,虽然身契上写的明白,他是蓟州人氏,父母乡里都记得仔细清楚,可是就罗铭所知,古代的户藉制度管理极为松散,这薄薄的一张纸,连个防伪标记都没有,要伪造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一个人,学识谈吐都可以称得上好,人长得也是俊秀儒雅,一身书卷气配上他云淡风轻的举止,一望便觉得这人君子如玉,不该是甘于人下的。

    那他为什么会留在太子身边呢从前是为了谋个锦绣前程还可以理解,那如今是为什么现在的太子只是个人人喊打的讨嫌货色,再留在他身边,有什么用

    罗铭起了疑心,就开始紧迫盯梢,注意起燕君虞的一举一动。

    观察几日,燕君虞的行为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自从住进这三间草屋,他几乎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此外就是吃饭和抄书,说来惭愧,开头几日,罗铭他们三人的日常开销,还都是靠燕君虞替人抄书的微薄收入维持的。

    罗铭大为丧气,不禁怪自己小人之心,被兄弟背叛一回,他就成了惊弓之鸟,是个人都要怀疑一番。丧气之余,为了表示一点内疚,罗铭就跟着燕君虞抄书贴补家计。

    罗铭在太子的书房里见过太子的笔迹,太子字写得不错,尚未成体,也不用特意去模仿。

    罗铭自己的一笔行书写得还算将就,前世在学校里学过几年,出狱后为了静心宁神,他每日都练几篇大字去去浮躁。如今用来抄书,还是可以应付的。

    燕君虞对罗铭抄书一事表示了极大的欢迎,欢迎之余,他立刻退居二线,甩手不干,把抄书挣钱的事全都推给了罗铭去做。

    罗铭这回真的相信燕君虞不离开是因为懒了,他恨得牙痒痒,又不能说什么,他一个男人,还能说“你不干那我也不干了”的小气话何况养家糊口本来就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责任。就算每日抄书时,燕君虞都会在躺在他旁边悠闲的吃果子睡觉,罗铭也只能埋首故纸堆里,当没看见。

    傍晚时分,罗铭去铁匠铺里约了李铁匠,两人一同到朱市口西边的小酒肆里喝酒。

    说是酒肆,其实就是个路边摊,南城的人都是平民,手里的闲钱不多,去不了大馆子,只能到夜市里这些路边摊上解解酒瘾。

    如意居是京城中有名的大酒楼,开在最靠近皇城的东城玉带桥边,罗铭他们怎么去得起。李铁匠白天时不过是调侃,南城的人都知道,南城如意居,指的就是这家名叫“买醉”的小酒肆。

    倒也不是乱叫,这家酒肆的老板,大名就叫如意,志向也是开家如意居那样的大酒楼,他总是挂在嘴上,以此为乐,人们听得多了,就直接给他的酒肆改了名字,还常取笑几句。

    要了两个小菜,一坛酒,李铁匠与罗铭干了几杯,就把今日来的目的全忘了,只顾一杯一盏地饮酒,说些家里妻子孩子的趣事,罗铭听他话里都是满足,不由得也替他高兴。

    罗铭前一世就想有个家,可能因为他是孤儿,他对家人的渴望也比普通人更强烈,只可惜他前一世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危险日子,哪家的好姑娘愿意跟他,就算愿意,罗铭也不想害人家。

    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个世界,罗铭开始真觉得憋闷,要死就让他死得彻底,这样不上不下的半吊着,倒比死更难受。

    话是如此说,人能活着,谁想去死呢。

    不过才十几日的工夫,罗铭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对流烟和燕君虞,也从心底里生出些家人般的依恋,如果此时再让罗铭说,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他是绝对说不出口了。

    人毕竟是喜欢温暖的,能有同伴,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得好。

    李铁匠喝得大醉,罗铭只好算了酒帐,扶着他回来。把人交给他家里的妻子,罗铭才往回走。

    屋子里流烟正缝衣服,家里烧不起蜡烛,只有一盏油灯照亮,一灯如豆,流烟几次凑到油灯跟前,才能看清楚针脚是否匀密。

    流烟的针线活儿好,就揽下附近邻居的旧衣回来缝补,换不了几个钱,多数人都是拿吃的或用的来抵,虽然贴补不了多少,也能省下些费用。

    罗铭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放重了脚步进去。

    、第5章 挑明

    草屋里只有一盘土炕,炕上一张矮桌,流烟支着手臂倚在矮桌上,被灯里窜起的油烟薰得难受,又不肯停下手里的活计,他皱着眉头直揉眼睛,缓了缓又拿着衣服往灯底下凑。

    罗铭进来,流烟抬头笑了笑,“主子可用过饭了”

    “吃了。”

    罗铭坐在炕沿儿上,一把揪过流烟手里的衣服,“别缝了。我抄书的钱虽不多,也够咱们吃的,你做这些伤眼睛的东西做什么”

    “主子的药不多了,再不省些,买药的钱就不够了。”

    “那药可吃可不吃,停了算了,谁想喝那些苦得要命的东西。”

    “不行。”

    流烟说着话,已经从屋角的风炉上取下小砂锅,滗净了药渣子,倒出一碗药来递给罗铭,“我虽然买通了行刑的宫人,可那五十廷仗到底也不轻,伤筋动骨,怎么也要好生养养,不然落下病根,更麻烦。”

    罗铭看见药就苦了脸,这药汤子真难喝,不只是苦,还有股说不出的土气腥气,喝得人恶心。

    刚想耍赖不喝,流烟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碟东西,上面还用屉布盖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是什么。流烟笑盈盈地说道“喝了药就能吃这个。”

    罗铭揭开屉布一看,是两个蒸好的山芋,还热着。

    “今天隔壁家大哥来取缝补好的衣裳,给了些米和山芋,我特意给主子留着,晚上好垫垫。”

    “你们吃了”

    “唔,嗯吃了。”流烟挪开眼神。

    罗铭也不揭穿,这样的好意不能拒绝,不然伤人。

    闷闷地接过盘子,罗铭拿起山芋来啃。

    突然觉得心里别扭,罗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酸的、甜的、苦的,诸多感触都蹿了出来,在心窝子里直打架。

    主子,主子,这人一天到晚总把主子挂在嘴边,对他这么好,也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披着他主子的外壳,而不是因为他是罗铭。

    流烟并未发现罗铭变了脸色,他端着药碗,轻轻地吹着,等温热了,就送到罗铭手边,“主子,药好了。”

    罗铭握紧了拳头,冷笑一声,“主子我不是太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何苦做戏”

    流烟闻言愣住了,他紧握着药碗,手哆嗦着,脸色越来越白。

    半晌流烟才颤着声音问道“你不是太子,那你是谁”猛然扬手将手里的药碗冲罗铭砸了过去,流烟声色俱厉,厉声吼道“你是谁”

    “那日我跟着太子进宫,从他调戏皇上的婕妤,到皇上震怒,下旨废太子,我一直都在太子身边随侍,半步都没有离开过,你就算想和太子调换也没有时间。那几日你受了重伤,更是寸步难行,行动坐卧都是我伺候的,更没有时间,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和太子调换的,入宫前不可能。那时的太子一切如常,没有半点不对劲。”

    流烟乱了心神,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他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多日来自欺欺人,被罗铭一句话就毁了,流烟瞪着眼前的人,恨不得撕开他的皮肉,看看他内里到底是人是鬼。

    流烟扑过去揪住罗铭的衣领,“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太子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上的疤痕红痣都一般无二”

    “我不可能认错,我从小服侍太子,他身上哪里多了块伤痕我比太子都要清楚。明明就是一样的身体,怎么可能有错怎么会是两个人嘻,你是太子,主子莫要逗弄流烟。流烟害怕”

    隔一时流烟又推翻了前言,眼中已经滚下泪来,声音里都是慌乱,呜咽说道“你不是,不是太子,太子不会对我笑,他总说我长得没有半点讨喜,他看见我就厌烦。你不是太子,太子不会给我采果子,还问我喜不喜欢呜”

    罗铭没想到他一句堵气的话会让流烟如此,他看着流烟落泪,心里只觉得像被细针扎过,又疼又难受。他急忙扶流烟坐下,“流烟,我”

    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难道要继续骗他长痛不如短痛,罗铭知道他对流烟的心思变了,他不能再骗他,否则自己心里过不去。

    流烟紧紧攥着罗铭的衣襟,身体抖成一团,罗铭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等他稍微安静些,才开口慢慢地把实情说给流烟听。

    “太子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会在太子的身体里”

    流烟越听越是惊心。

    太子的性情大变,只要是熟悉太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从前的太子暴虐,稍有不顺心就会瞪眼杀人,而罗铭,他像天生的王者,不怒自威,就算他柔着声音说话,亲切里却也带着让人仰视的威严。这是从前的太子所没有的气度。

    罗铭处事老成,待人和善,做事总会留些余地。而太子少年心性,沾事则乱,做事总是少了些思量,常常顾头不顾尾。

    太子心高气傲,从小娇生惯养,是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又怎么肯住在这四面漏风的草屋里,每日吃流烟都咽不下的粗糙食物

    太多了,流烟绝望地闭上眼睛,就算他再怎么骗自己,这太多太多的事情早就证明了这个男人不是太子,不是他认定的那个主子了。

    流烟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站起身,摇晃着往屋外走,过门槛时绊了一交,一头栽倒在地上。

    罗铭急步上去扶他,流烟一把甩开罗铭的手,跌爬着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罗铭几次想伸手拉他回来,抬手又放下,最终还是让流烟走了。

    看着那个人影消失在门口,罗铭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木门剧烈摇晃,发出难耐的吱嘎声,像要替罗铭喊出心里的疼痛一样,无奈地抖动着。

    燕君虞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看了罗铭一眼,“不去追他”

    罗铭惨笑道,“我凭什么追他”

    “凭什么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么”燕君虞进罗铭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山芋,塞进口里,咬了半边,口齿不清地说道“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想好了,再不追也许明天就要给他收尸喽”

    燕君虞的话没说完,罗铭已经冲出了院子。燕君虞把剩下的半边山芋送进嘴里,在衣襟上抹了抹手,笑道“罗铭有意思的人。比太子有意思。”

    街上一片漆黑,哪里看得见一个人影,罗铭无比痛恨这个没有电灯的地方,要在黑暗里找人,实在是困难。

    “流烟”罗铭不敢大声呼叫,这附近的房子都以土坯为基,用茅草搭顶,隔声能力几乎等于没有,他半夜三更的大吼大叫,非把一条巷子里的人都闹起来不可。

    出了巷口就是岔路,罗铭站在岔路口张望,两边都不见流烟,顺着一边跑出去老远,才想起流烟应该走不了这么快。又返回头去,顺着另一边寻找,找了快一个时辰,还是不见人。

    要是找不到流烟

    罗铭不敢细想,用力地摇摇头,甩开没用的心思。他要找的人,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罗铭稳了稳呼吸,放慢脚步,重新又找了一遍,仔细地左右查看,连墙角的石缝都翻过,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在离自家巷子不远的针线铺子前发现了流烟。

    流烟抱着膝盖,蜷着身子,整个人缩着靠坐在针线铺子的招牌底下,周围似亮不亮,黎明还被一团暧昧的黑暗裹着,视线里的人和物都带着模糊的影子。

    罗铭好半天才确认那真的是流烟,不是他的幻觉。

    他怕惊吓到人,轻轻地靠过去,慢慢蹲下身子。

    流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他眼睛里空洞洞的,像走失了魂魄一样,目光呆滞,看见罗铭也没有反应。一双大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罗铭在流烟旁边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不是太子这件事会对流烟造成多大的影响,罗铭不会去解劝安慰一个人,他只会和他并肩而立,一起去承受。

    罗铭握住流烟的手,从怀里掏出匕首,交到流烟手里,“你要不解恨可以杀我。我决不会还手。”

    流烟被手上的重量惊得一跳,他捻了捻匕首,摇摇头。

    “杀了你太子就能回来”

    “不知道。”

    流烟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看着手里的匕首。

    “我是皇后家的家奴,九岁时被静懿皇后买下。本来我爹是要把我卖进胭脂院的,胭脂院知道吗那是京城里有名的欢场,要想和胭脂院里的姑娘、小哥儿相好,没有十万两银子的身家,是休想从里面逍遥出来。”流烟突然开口,竟说起了他的身世。

    “我爹也是妄想,凭我的相貌,怎么进得了胭脂院,几年前我和太子去过一次,那里面的小哥儿,个个水灵儿,真的像出水芙蓉一样,我这样的,恐怕里面的管事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娘生我的时候死了,爹养不起我,就想把我卖了换几个钱再续娶一房妻子。呵,他卖我一次我跑一次,每次我偷偷跑回家都把他气得半死,只好赶快搬家,免得买主找来。”

    “我九岁那年,爹下了狠心,要把我卖进胭脂院,那里有专人负责看守调教,一个孩子是跑不出来的。”

    “在路上我哭着求他,爹不听,只说是为我好。我嗓子都哭哑了,他也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罗铭听着流烟平静的语气,心里一阵难受。他也是孤儿,半生流离,可他还有人的尊严在,至少没有人像卖牲畜一样卖过他。

    “我进端华宫时太子才五岁,还是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奶娃,我进去给太子请安,刚刚要跪下,静懿皇后就拦住我说,不必跪了。只要你好好陪着太子,看护他长大成人,你就是我另一个儿子。”

    “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发誓,我一生都会为太子而活”

    流烟说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为太子而活。如今太子死了,我又要为谁活下去”

    “为自己”

    罗铭拉着流烟,扶他站起身来,为他抚净身上的尘土。

    旭日东升,万道金光捧着一轮红日升上天空,罗铭对流烟笑道“从此以后,只为自己而活,做真正的自己。”

    、第6章 寿宴

    “东城汇芳斋”

    “是,李大哥给我找了个活儿。在汇芳斋里当伙计,包吃不包住,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咱们三个够活了。”罗铭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厨下帮流烟烧火。

    灶间的火光忽明忽暗,照得罗铭的脸也在光线交错间显得恍惚,流烟一时间有些晃神。

    流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眼前的人,更不知道“为自己而活”究竟是个什么活法。

    他从小为奴,生活都是围着太子打转,每日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要考虑太子想要什么,穿什么衣裳,吃什么膳食,甚至连夜间侍寝的侍人,都是要流烟安排妥当的。

    也许是习惯使然,虽然明知眼前的人不是太子,可流烟还是脱口而出,“不能去,主子是何等身份,怎么能到纸局里当伙计。”

    罗铭也知道流烟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抬头看了流烟一眼,笑道“什么身份废太子,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份”

    “饭都要吃不饱了,还管什么身份。我现在就想挣那一两银子,能让你不再给人缝衣裳,熬得一双眼睛像兔子似的,就成了。”

    “还有,不是跟你说了,别再叫我主子,我听得别扭,像叫地主老财似的,我们那里只有骂人才这样叫。”

    流烟瞪大了眼睛,“真的我一定记住,再不叫了。”

    这人真好骗。他还特别认真的让人骗。

    罗铭看流烟一脸信以为真,又不敢笑,也不好改口说其实没那回事,赶紧说了两句闲话扯开话题,去东城汇芳斋的事情就这样定了。

    翌日起了个大早,罗铭吃过早饭,就到汇芳斋去。

    东城离皇城最近,住的多是达官显贵,这里的买卖商铺,也和南城的不同,几乎都是经营过几代,分号遍布全国的老字号。

    汇芳斋的掌柜姓杨,五十多岁,一张脸几经风霜,一笑就在眼角额头堆满了皱纹,人很和善,无论对什么人说话,都是未语先笑。

    汇芳斋主要经营笔墨纸砚,偶尔也有文人雅士到此处挂单,留下字画在汇芳斋里代卖。

    罗铭要干的活很简单,每日把要卖的笔墨纸砚整理好了,放在显眼的地方,有主顾上门,就要嘴勤脚勤,给对方介绍想要的货物。遇到大宗定货的,还要送货上门,和罗铭前一世见过的销售差不多,不过汇芳斋里的伙计都要粗通文墨,能与客人拽几句诗词酸话,这样才能招揽住老主顾。

    罗铭干了几日就摸清了门路,顺手起来。

    掌柜对罗铭也极为满意,还准他提前支了半个月的工钱。

    如此又过了数日,罗铭这日正在整理台架上的几方石砚,怎么摆放杨掌柜都说不好,站了半天,从左挪到右,又从右挪回左,怎么都不行。另一个伙计摆得不耐烦,就推说要去送货,把这个麻烦老头儿交给了罗铭应付。

    罗铭倒没觉得麻烦,一遍一遍地拿起石砚,按杨掌柜说的方向、位置摆放。

    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瘦高个,身上穿一领夹纱的素色袍子,头上裹着方巾,手里拿着一副卷成卷儿的画,进门来就问道“这里可接装裱”

    罗铭赶紧放下石砚,走过来冲那客人笑道“接的,您要裱画”

    “是”那人扬扬手里的画,与罗铭四目相对,那人先是一愣,脱口叫道“太子”

    罗铭心里一惊,听他喊“太子”,那一定是太子的旧识,面上不动声色,罗铭接过那人手里的画,避重就轻地说道“您要裱画,得先看看尺幅大小,才能定价钱,客官,我展开了给您瞧瞧。”

    那人见罗铭没有答应,又仔细打量他。问道“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

    罗铭欠身说道“在下姓张。”

    罗铭自从出了皇城,就不敢再用太子的名字,罗铭,这名字一叫就犯忌讳,他对外都说自己姓张名三,是从外地来京城投亲的。

    那人又看罗铭两眼,淡淡一笑,没有再深究。

    罗铭松了一口气,这才展开画来观看。

    不看还好,罗铭一看就愣在当地。

    只见上好的玉版宣上,方方正正的在正中画了个锅盖大小的王八。那王八画得形神兼俱,十分灵动,像要从纸上爬下来似的,前爪探着,头往前伸,两只绿豆眼瞪着前方。

    这,这画得再好它也是个王八。

    罗铭抬头看那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来闹事的。他面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中气不足,人也瘦弱清癯,风一吹就要倒。

    那人见罗铭看他,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狡黠,“怎么不接”

    罗铭还真不知这样的画要不要接,正犹豫,杨掌柜走了过来,先向那人施了一礼,看了画后,放声笑道“蒋大人,您这又是要和谁过不去这画是送谁的”

    “自然有要送的人。你们只管用上好的卷轴给我装裱好了,我七日后来取。”说罢这位蒋大人付了银子,向罗铭躬身施礼后,扬长而去。

    罗铭卷起那副画来,搁在案上,就听杨掌柜长叹一声,“人倒是刚正不阿,可现在这个年头哎这个蒋念白,迟早死在他这倔脾气上。”

    蒋念白

    罗铭听到这个名字,急忙拉住杨掌柜询问“您认得蒋念白”

    “你不认得刚才送画来的那个不就是他”

    “他可是当世大才,尤其是画得一手好丹青,蒋大人画的泼墨山水可是寸纸寸金。”杨掌柜说着,指了指那副王八图,坏笑道“这画,当真送得让人恶心。京中官员都以家中挂一副蒋大人的画为荣,收到这副画,真是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窝火带憋气”

    罗铭心里直喊“可惜”。早知道刚才就该承认他是太子。

    自从看了那本东离旧事,罗铭就对蒋念白的才华十分折服,一心想要结交,只说他离开皇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谁想到今天竟然失之交臂。

    看了看案上那张画了王八的画,心想他总要来取,到时一定要上前说上几句话。

    好容易盼到第七日,罗铭刚进汇芳斋,杨掌柜就火急火燎地扔给罗铭一撂梅花素柬,“快给丞相府送去。”

    片刻也不容耽误,罗铭只好用锦盒装了那撂素柬,先去丞相府。

    丞相府门前张灯结彩,宾客迎门,车马挤得一条巷子水泄不通。

    罗铭这样的小伙计自然不能走正门,绕到后门,门口早有人等着,看见罗铭就骂道“怎么这么慢,耽误了丞相的正事你们吃罪得起么”

    宰相门前七品官,罗铭也算见识了什么是小人得志。他笑道“尊管不要生气,瞧我这一头的汗,我可是从店里跑着来的,紧赶慢赶的,生怕误了。”

    那人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连个管事的都没混上,在丞相府里不过是个跑腿传话的杂役,罗铭这一声“尊管”,叫得小孩儿心里乐呵,人乐呵自然就好说话,他对罗铭吪了吪牙,笑道“算你识相。”

    罗铭可是混出来的,想当年为了讨大哥欢心,拍马屁的事情做过不少,功夫算是一流。可能就是因为做得多了,后来他当了大哥,最烦的就是别人对他说谄媚的话,明知别人虚情假意,还听得眉开眼笑,罗铭实在不知道乐趣在哪儿

    一个小孩儿,一盏茶的时间就拿下,哄得那小孩儿叫了他两声哥哥,罗铭心里才算痛快点。

    小孩儿说他叫玉梳,是丞相府里的家生子,他父亲、母亲都在丞相府里管事。

    小孩儿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罗铭笑眯眯地听着,不时插两句话,玉梳越发高兴,挽着罗铭的胳膊,亲热地领着他去见管事。

    把东西交给管事,都是长来长往的生意,掌柜也没有打开箱子,叫罗铭放在地上,告诉他回去记帐。丞相府从汇芳斋买纸笔,都是一年结一次总帐,平时都是汇芳斋按月给丞相府送纸墨来,像今天这样额外加的,都是另记帐。

    罗铭和玉梳从管事房里出来,玉梳一定要送罗铭出府,两个人慢慢往门外走。

    丞相府里人仰马翻,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四处都结着彩球,连枯了的树上都用红绸裹了树干,挂上五彩灯笼装饰。

    罗铭不禁好奇,问玉梳这是在做什么。

    玉梳惊得张大了嘴,“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罗铭反问。

    玉梳直摇头,“今日是丞相大人的寿诞,京中上下人人皆知,连皇上都派人来给我家大人送了寿礼。哥哥你竟然不知道”

    怪不得门外挤满了人。原来都是送礼的。

    玉梳笑道“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不上赶着的往丞相府里送寿礼。门口挤着的都是进不了大门的小官小吏,能进门来给我家大人拜寿的,都要正三品以上的官儿呢。”

    原来如此,罗铭点点头,猛然间想起蒋念白送来的那副王八图,该不会是

    字如其人,从蒋念白的字里,就能看出他孤介耿直,目下无尘。

    丞相刘裴是三朝元老,入朝为官已有四十多年,朝中官员多数是他的门生故旧,他在朝中根系遍布,结党营私,打压清流一派。蒋念白在东离旧事里提起这位丞相,用词极为激烈,显然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罗铭暗道不好,急匆匆和玉梳告了别,转身就往丞相府门外跑。

    此时府门外的人比刚才多了不知几倍,不停有外面的人挤进来,凑到大门口摆着的一张条案前,向记礼单的管事送人情说好话,只为让自己家大人的名字能记得靠前些,好让丞相大人看见。

    门口堆满了箱笼、锦盒,布匹、绸缎更是直接扔在地上。丞相府门口已经连下脚的地方都难找了,还有人不断地往门口堆放贺礼。

    送礼的这么多,丞相恐怕连这些礼单都不会看,礼物更是不知道会便宜丞相府里的哪位管事,可还是有人抱着侥幸,想一日入得丞相的青目,从此平步青云。

    罗铭挤了半天,才从人缝里钻到了丞相府门口,举目一望,来得正及时,蒋念白拿着那副王八图,正和门口的管事吵架。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蒋念白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绛红色的锦袍,头上束着玉冠,比那日见时,更添了几分狷狂之气。

    他拿扇子指着管事的胸口,“我身为正三品礼部侍郎,你说我没有资格今日我倒要问问,谁有资格”

    、第7章 相识

    “我身为正三品礼部侍郎,你说我没有资格今日我倒要问问,谁有资格”

    不让蒋念白进府门,是丞相刘裴昨日特意交待下来的,管事也不过是依命行事,蒋念白问他谁有资格,他哪里回答得出。支吾半天,脸憋得通红,又不敢像对待别的小官吏那样随意呵斥,只好陪着笑脸解释。

    和蒋念白讲道理,只能把自己气死。

    蒋念白不愧是大才,一张嘴口尖舌利,骂人都不带脏字,拐着弯儿的明褒暗贬,骂丞相大人不是东西,管事的不是个玩意儿。

    管事越说越急,越急越错。

    蒋念白慷慨激昂,他一边说一边撺掇旁边站着的那些进不去大门的外地官员,“丞相以仁待人,宽厚平和,是心善之人,怎么会阻拦大家一片拳拳之心,我看分明是这个小人,假传丞相之令,想借机敲诈敛财,才坐在大门口狐假虎威,挡着大门不让人进”

    这些小官吏多数不了解京中的详情,只听说今天是丞相的寿诞,想借机前来巴结,有些人是赶了几天的路从外地赶过来的,气还没喘匀,就急着到丞相府来,没想到到了门口却不让人进去,守门的管事又是一张狗奴才的嘴脸,坐在大门口,和他们说话连眼皮都不撩开。

    人们站了大半天,早就积了一肚子的邪火憋着,听见蒋念白的话,全都鸡血上脑,有几个火气大的,已经冲到大门的石阶上,要硬往丞相府里闯。

    管事吓得钻了桌子,府门前守门的家丁急忙关大门,才算把这群疯了的人挡在外面。

    蒋念白还嫌不乱,一步踩在条案上,高声喊道“各位大人,这样的狗奴才,给丞相大人抹黑,今日要不教训,丞相大人多年的清誉就叫这小人给毁了”

    “对替丞相大人教训教训这个狗奴才,免得传扬出去,说丞相放纵家奴,目中无人”

    说话间管事已经被人从桌子底下拖死狗一样拖出来,一顿胖揍,打得他哭叫不绝。

    罗铭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蒋念白,还真是个人才,把别人煽乎得群情激愤,打成一团,他却慢悠悠地走到丞相府门前,刷拉一声展开那副王八图,往府门的门楣上一挂,左右摆端正了,才乐呵呵地退下石阶。

    丞相府门前有人闹事,五城兵马司很快就得到消息,急调一队人来制止。

    官兵由巷外往里闯,不问原由,见人就抓。人们四散而逃,有不少人被推倒,还没有爬起来,后面的人已经踩了过来,那里痛叫一声,踩他的人也被绊了个跟头,挂倒了他后面的几个。场面更加乱混乱,一时间哭喊、叫骂声响成一片。

    罗铭在官兵刚进巷口时,就朝蒋念白的方向挤。

    好在他身手灵活,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蒋念白,扯着他的衣袖,叫一声“快走”转身再想从人群里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官兵抓人,人群就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前后左右都是人,罗铭前推后挡,护着蒋念白一路往外冲,迎头正撞上两个手拿长刀的官兵。

    罗铭急步上前,抬脚先踹翻一个,另一个挥刀就砍,直奔罗铭面门,罗铭急忙侧身躲过,反身前冲,胳膊肘磕在官兵的肚子上,顺势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那官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背过气,晕了过去。

    蒋念白到底是读书人,罗铭两下就打倒了一个身高七尺的壮汉,心里惊异,人也有些发傻。

    罗铭拽着蒋念白,见一个当官模样的人骑在一匹马上,罗铭飞身跳上马背,将那人扔下马鞍,脚下一磕马腹,马儿长嘶一声,迈步飞奔,罗铭趴低身子,拉着蒋念白用力一提,拽上马背。

    这一路风驰电掣,纵马狂奔,跑出几条大街,后面的官兵没有追过来,罗铭才松了一口气。

    勒住缰绳,罗铭翻身下马,去扶蒋念白,

    蒋念白一路都趴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站在巷口缓了半天,才算能好好说出一句话来。他自幼多病,素有咳疾,这会儿更是脸色发白,虚汗直淌。

    罗铭看他喘得厉害,忙牵了马,扶蒋念白找了个小茶摊坐下,要了一碗热茶给他,抬手顺着他的后背,“别急”

    蒋念白心中大憾。这个人明明就是太子,自己曾做过三年的詹事府少詹事,三年来与太子几乎朝夕相对,怎么会认错。可是这个人,行为举止,神态动作,还有刚才打倒官兵的架势,和太子又大不相同。

    蒋念白压下心中的疑惑,站起身来,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

    罗铭心思转了又转,才淡淡说道“这世间已没有太子。”

    罗铭心中仰慕蒋念白的才情,不想骗他,又不想如流烟和燕君虞一般,对他和盘托出实情,才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蒋念白闻言一愣,半晌方笑道“二皇子说得极是,这世间已没有太子。”

    这次罗铭没有反驳,默认了二皇子这个称呼,“蒋大人无事就好,只是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这次我碰巧在场,能助大人脱险,下次可没有这么凑巧的事了。”

    蒋念白喝了一口茶,才笑道“我既然敢做,就一定想好了对策。刘裴就算再霸道,要动朝廷三品大员,怎么也要想个体面的罪名。难道他要因为我送礼给他贺寿而治我的罪”

    罗铭摇头道“话虽如此说,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须有的罪名也多得很。蒋大人还是小心为好。”

    蒋念白眼中滑过一抹异色,这个太子果然是不一样了。从前的太子只知玩乐,是从来不会与他谈论这些事的。

    蒋念白喝着茶,问罗铭离开端华宫后的近况。

    罗铭一一说了,言谈间神态轻松,刚离宫时的艰难一语带过,在汇芳斋当伙计的事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堪的,直言为了那一两银子而去。

    蒋念白听着,点头笑道“当年我费时一载,写了东离旧事给你,谁知二皇子接过东离旧事,草草翻开看了一眼,转身就垫了桌角,还指给我看,说写这种东西,无趣得紧,听说蒋大人的丹青极妙,倒不如画几副美人春卧图给我。”说罢他看罗铭一眼,眼中有几分戏谑,更多的则是试探。

    罗铭被蒋念白看得脸上一红,他是替太子脸红,那样一本好书,竟被贬得一文不值,说不如春宫图好看,他都臊得慌。

    罗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嚅嗫道“这这个”

    蒋念白哈哈大笑,比刚才又多了些爽朗,“二皇子,当年我离开端华宫时,对你说了什么,你可记得”

    这我从哪知道去。罗铭只好摇头。

    蒋念白笑道“难怪你不记得,当时我负气而走,说话自然不好听。二皇子准是以为我一介颠狂,说的话不足为信。”

    蒋念白站起身来,指天说道“你许我高官厚禄,我与你锦绣河山。二皇子,这句话,依然有效。而且,如今的蒋念白,一定能说到做到。”

    蒋念白一身绛红衣袍在阳光底下如同一团耀眼的火焰,他指天立誓,像是把一切都收于股掌,傲然而立,只等着游龙出浅滩,就可以翻云覆雨。

    罗铭细想蒋念白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还没有放弃他这个废太子,想助他一臂之力,帮他重夺太子之位。日后若如愿以偿,太子荣登大宝,蒋念白就占个拥立之功,一定能博个封候拜相,封妻荫子。

    罗铭难掩心中的失望,果然是相见不如不见。原以为能写出那样一本书的人,准是清高自诩,视名利如草芥的。没想到如今一见,却是个把什么高官厚禄挂在嘴上的禄鬼。

    若是从前那个太子,此时也许巴不得有人帮他重回朝堂,听了蒋念白的话,准会欢欣鼓舞,一拍即合。可他不是太子,他只是罗铭,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没有兴趣,他只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要用他去换什么功名利禄,他可没功夫奉陪。

    罗铭皱起眉头,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冷了脸,抬手抱拳,“我还有事,不便多留,改日再与大人相聚。”回身牵了马,也不管蒋念白是何反应,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念白躬身相送,罗铭走出老远,蒋念白才笑道“天不亡我东离,可喜可贺。”

    罗铭先回了汇芳斋,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回去准要挨一顿骂,想起来不免丧气。

    把马拴在汇芳斋门口,罗铭才走进去。

    掌柜知道今日是丞相的寿诞,以为罗铭是年轻贪玩,看热闹去了,也没有深责,唠叨了两句也就完了。

    一日无事,天眼看黑了,罗铭和掌柜请了一个时辰的假。

    掌柜扒拉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不准”

    罗铭哀求,杨掌柜半天才抬起头来,骂道“你才来几日就要偷懒今日的工钱还要不要”

    罗铭自然说要,求了半天,好话说尽,又编了个爹娘生病的理由,才算说得杨掌柜心软,准了罗铭的假。

    罗铭从汇芳斋出来,直奔骡马市场。

    他盘算他抢来的这匹马,要赶紧处理才好,如果带回家去,没地方安置不说,也太显眼,南城很少有骑马的人出现,他这样回去,不好解释。

    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罗铭卸下马身上的鞍辔銮铃,扔进一口枯井里,才牵了马出来,进骡马市。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马市上人不多,罗铭转了几圈,才找到一个买主,也不还价,五十两银子成交。

    买马的高兴,今天宰了个冤大头,平时这样的马,没有一百两以上是买不来的。

    罗铭也高兴,这银子等于白拣来的,他和流烟三人可以好好改善一下伙食,有两个月没见肉长什么样儿了,他嘴上不说,心里早馋得慌。

    、第8章 交心

    罗铭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还从没摸过这么多钱,拿着五个银锭子,真恨不得像守财奴似的,抱着银子啃上两口。

    出了马市,罗铭边走边买,把这些日子看着眼馋,却没钱买的吃的、用的,抱回家一大堆。

    路过李铁匠的铁匠铺子,罗铭先送了一部分给他,李铁匠连说不用,街坊邻居住着,提什么谁麻烦谁了,多外道。

    推了几次,罗铭也急了,扔下东西就走,李铁匠没法子,收起那堆东西,在罗铭背后喊道“改天哥哥请你喝酒”

    罗铭笑着应了,转身往自家草屋走。

    推开院门进去,在院里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罗铭仔细听听,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个蒋念白,还追到家里来了。

    屋子里流烟正和蒋念白寒暄,问了几句闲话,蒋念白的话题就拐到罗铭身上,流烟还算谨慎,和蒋念白打了几圈太极,看似说的热闹,其实并没有几句有用的话,不过就是些生活上的琐碎事情,连罗铭在汇芳斋这样的事,流烟都没有说出来。

    罗铭不禁感叹,他太低估流烟了,到底是曾经在太子身边呆过的人,一点都不简单,绕圈子这种事,恐怕自己也要甘拜下风。

    罗铭故意在门口大声喊道“流烟,快来帮我。”

    流烟从屋里迎出来,口里说着“来了。”

    罗铭抬抬手,让流烟接他手里的东西。

    罗铭手里拎着好几个纸包,里面装着各种熟食、点心,另一手还提了一坛酒。

    流烟还没来得及吃惊,屋子里又走出一个人来,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他开怀笑道“二皇子,你倒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今日来你府上蹭饭,提前准备好了吃食。下官一定不负二皇子的美意,今日不醉不归。”

    蒋念白说罢大笑,也不管罗铭已经黑了的脸色,自来熟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回到草屋和燕君虞张罗。

    罗铭心里窝火,这些东西是他特意买来,想晚上与流烟和燕君虞一起痛饮几杯,也算感慨一下这些日子他们三人同甘共苦,熬得不易,总算没有饿死。本来是好好的一家人之间相聚,这个蒋念白不请自来,把他那点温暖柔情全搅和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罗铭悄悄问流烟。

    流烟有些不安,看了看罗铭的脸色,“未正时来的。”

    罗铭算了算时间,看来蒋念白和他在长街分手后,马上就找到自己家来了。

    罗铭叹了口气,他一向倾慕蒋念白的才情,今日才知道这人不过是个追名逐利之人,心里失望之余,难免生出几分厌烦,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志向,强求不得,也谈不上谁对谁错。既然人已经来了,罗铭也做不出端茶送客的事,和流烟进屋来,就见蒋念白比他这个主人还要熟练的分杯布盏,一面招呼他们道“二皇子,流烟小公子,快坐,如意居的香酥鸡不能凉,要趁热吃才好。”

    燕君虞已经和蒋念白相对而坐,空出两个位置给罗铭和流烟,自己先扒了个糟鸭掌来吃,啃了一口,才想起问罗铭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你劫道去了哪来的钱”

    罗铭好笑道“吃你的吧”拉着流烟坐下,帮他挟了两筷子菜,流烟不自在,直说自己来就好。

    蒋念白饮了两口酒,就为罗铭讲起这酒的来历,“清泉酿酒,酒香而冽,二皇子,可知道这酒的来历”

    罗铭对酒素来感兴趣,能够品遍天下名酒,一直是他的愿望。

    蒋念白学识渊博,几句话就勾住了罗铭的兴头,两个人边吃边谈,聊得痛快,喝得淋漓,一顿饭下来,罗铭就没了刚才的别扭劲儿,和蒋念白聊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蒋念白又和罗铭说了会儿话,也没有多留,起身告辞。

    送走了蒋念白,燕君虞就说自己困了,抻着懒腰回了自己屋子。

    草屋一共三间,其中一间做了厨房,真正能睡人的,只有两间。刚搬来时,燕君虞就说他不惯与人同睡,单独住了一间,罗铭就和流烟住了一间。

    罗铭洗漱好了回屋,流烟已经铺好了被褥,罗铭进来时,他正坐在灯下发呆。

    “想什么呢”

    “没什么。”流烟笑得勉强。

    罗铭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整整五十两银子,他把布袋递给流烟,“这个你拿着。家里要添什么、买什么你看着办,不用问我。”

    流烟打开布袋,惊道“这么多,这是哪里来的”

    罗铭看他瞪圆了一双眼睛,脸上都是惊讶,不由得就想逗他。

    他板着脸,做出一副凶像,阴狠着声音说道“我抢的。晚上回来时,有个人单独走夜路,我一拳打倒他,抢了他身上的银子。”罗铭说完看着流烟,想看他是何反应。

    流烟先是一惊,转眼就平静下来,他低下头,掂了掂那袋银子,说“胡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罗铭忍不住追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流烟想了想,“好人。”

    罗铭想笑,却在笑之前,先从心底涌上一阵温暖的情绪。

    许久不曾体验的温暖,缓和了罗铭自从穿越以来,无时无刻不纠缠他身心的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不安。他笑起来,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说他是“好人”的人。

    这世上说他是好人的,流烟还是第一个。

    前一世人人都怕他,提起罗铭,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可又有谁知道,不是罗铭想要心狠,而是如果他不心狠,他手底下的千百号兄弟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罗铭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他一时堵气,入了黑道。入道容易,想要抽身退步,却由不得自己。罗铭自从穿越以来,就几次想过,也许这是老天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重新再活一回,可以按自己的心意。

    “蒋大人认得我,他问我二皇子是不是住在这儿,我想瞒不住,就干脆说是。”流烟看一眼罗铭,“我是不是应该说不是,赶他走才对”流烟还是改不了看罗铭脸色的习惯,说话间总是怕惹罗铭不高兴。

    像这样的毛病,只有多鼓励,多夸奖。

    罗铭对流烟笑道“你没做错。今日我已经见过蒋念白了,也和他说起过咱们的近况。你刚才要说不是,反而惹他怀疑。”

    流烟吁了口气,“我就是怕坏了你的事。”

    罗铭好笑道“我有什么事要坏我如今最要紧的事,就是咱们三个人的肚子。吃饱饭,攒两个闲钱,我们就离开京城,找个没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去住,到时就没这些烦恼了。”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65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