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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九 第47节

作者:萝卜桑 字数:7098 更新:2022-01-01 05:15:19

    平九倚在墙上,知道此时若不对辰昱做点什么,他今晚一定走不了。

    索性不再躲避,平九一闪而出,但辰昱却好似早有预料,他侧身一避躲过平九的点穴,然后就欲转过身。

    平九却不给辰昱正面相对的机会,他第一招点穴被打偏了,第二招直接擒住了辰昱的双手拧到背后,然后用力把辰昱的身体压在墙上。

    平九身体抵在辰昱背后,他的呼吸就靠在辰昱的耳侧,这个姿势极为暧昧,恍惚间还能想起当年亲热过的痕迹。

    记忆灼热的刺痛感蛰的平九一瞬间甚至想放开手。

    辰昱挣动不开,他肩膀上带着外面的已经化开了的雪水,嗓音低沉沙哑,道,“平九,让朕看着你。”

    平九垂下眼睛。

    他眼底思绪翻涌,直到想起什么,他低下头。

    平九维持着压制的姿势,唇瓣轻轻吻了辰昱的后颈。

    辰昱的整个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他的手上愈发无力,却连声音都变了,“陆秋鸿!”

    平九埋在辰昱的脖子里,冰凉的雪水蹭在脸上,他叹了口气,低低的唤了一声,“阿昱。”

    辰昱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墙上,他的唇颤了几下,没有出声。

    平九低声开口,道,“近几年我做梦,有时梦见何邱那场战,还以为我的寒蛊没有解。可醒来我却在想,我想你既然骗我,何不骗我到底。若那一战我没有活下来,或更早你杀了我,怎么也好过如今你我走的这条路。”

    辰昱突然攥紧了拳头,他猛地一挣却没有挣开,衣服立时传出撕裂的声音。

    平九单手制住辰昱的动作,然后另一只手抚到辰昱的睡穴处,辰昱自然察觉到了,他全身紧绷到颤抖,内力瞬间发挥到极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道吗,“陆秋鸿,你敢!”

    平九置若罔闻,手上运着暗劲点下去,就仿佛手指戳在豆腐上,辰昱的腿不自觉软下去,他却强撑着一丝意识,颤抖着抓住平九的手,“不!等等……”

    平九抱着他,在辰昱闭上眼睛的前一秒,道,“辰昱,你如今江山稳固,无论你信与不信,陆某帮不了你了。”

    手掌覆在辰昱的眼睛上,平九贴着辰昱的耳边,淡淡道,“你放我走吧。”

    手上这具男人的身体终于彻底软了下来,平九抱着辰昱放到床上,出身离去时,却发现紧抓着他的那只手仍旧没有松开。

    平九掰开那五只手指,发现这只手扔向具有意识一般,即使是睡梦中,力气仍然大得出奇,手的主人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但平九要解开也不是难事。

    再次攀上皇宫的屋顶,天已经蒙蒙亮,雪停了,整个大地覆盖着一层烟蓝色的薄雾。

    平九去了御书房,趁四下无人时,他拿走了九霜剑。

    重新握起九霜剑时,平九似乎能感觉到,这把剑身穿来的熟悉的手感。九霜剑陪他走过太多路了。

    带着剑掠过皇宫的房顶,临出宫前,平九稍稍驻足。

    他向着来的方向看过去。

    伤寒色的天空已渐渐泛白,天边的一轮红日将将冒了一点火出来,皇宫里已经零星有了忙碌的人声,但大多处地方,还是弥漫着华丽腐朽的死寂。

    没由来的想起前日,平九夜探皇宫正巧到了御书房,子时刚过,丑时已至,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那时,门前的小太监撑不住打盹,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他看见皇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摆,他却眼睛看着前方,挺拔的身体靠在椅子上,就那么坐着不动。

    平九那夜没有走,他坐在屋顶上,天上下着小雪,头顶便是冷清清的月亮。

    两人一个屋内,一个檐上,辰昱没去睡,平九也就没有走。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66章 第章

    我姓宋,名淑瑶。这个名字并非我父亲所起,还是源于我的祖母,作为女子,她希望我贤良淑德,亦希望我一生平安美满。

    作为当今左丞相宋瑞华的二女儿,我自小知道,宋家是宗族大家,兼之父亲朝堂势力稳固,我将来的丈夫娶我,大概不会是单只为了我来。

    初见七皇子,我年约十四岁,那日因尚书家的婶婶病重,母亲带我乘马车从京都一路穿行,走到官道被侍卫拦住,街道两侧全是驻足围观的百姓,接头私语声嘈嘈不绝,母亲问过车夫才知,今日是七皇子凯旋回京之日,迎军的大道封了,若不想等,只能从小道绕行。

    我自小鲜少出门,从未见过这样的仗势,母亲本意是绕行,但是受不过我的几番央求,终究还是答应留下来,只是再三嘱咐我不要抛头露面失了身份,是以我虽年幼好奇,也只能隔着帘子的缝隙,悄悄地往外望上一望。

    缝隙处所见,天地虽小,可他自我眼前出现,只一眼,我看到骑在马上那个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身影,他常年边疆沾染的戾气还未全散去,一身赤红色的战袍,面容冷峻却是气宇轩昂,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声势浩然的焰煌大军。

    那一刻,说是刹那间天地失色,于我也不过如此了。

    此后,我时而想起这个人,才明白了女儿家所谓的心事是什么,既是怦然心动,亦有一种难以诉说的酸楚。说不出口,更无人可说,有时想起来,我竟也会胸闷到偷偷掉泪。

    后来母亲见我每日郁郁寡欢,询问过后,才知道了我的心事。再往后,母亲向父亲提起,父亲自幼很疼我,便亲自来对我说。

    他说七皇子被封瑞王军权在握,只是在京城时间有限,人脉根基都不稳。但此人才略极盛,父亲是有意投靠,结亲是最稳妥的手段,若我也倾心于瑞王,那更是喜上加喜。

    随后父亲又说,本以我的门第,做瑞王正妃是应该的,然而七皇子辰昱早年被皇上指婚,正妃之位已有,若我过去,也至多是一个侧王妃。侧妃便是妾,我堂堂宋氏宗家嫡系出身,虽为女儿,父亲仍怕我寄人篱下,会受委屈。

    只是我又何曾管过这些,我仅是听父亲说完,便有一种窒息的喜悦感将我整个人禁锢住了,那种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

    后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大婚那日,当盖头被揭开时,我无措的看着面前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他眼色淡淡的看着我,当那双手指温柔的抚过我的脸时,我鼻子突然有些泛酸。

    我知晓女子应当矜持有度,可是一想到我竟有朝一日可以属于他,得到他,甚至与他互结连理之情,仅这份心思,已让年少的我无法自持。那时的我,什么正妃侧妃,什么权势利用,我通通都想不起来,我只求这份情谊长久,即使身为妾,我自甘之如饴。

    瑞王的结发正妃是当朝一位大将军的小女儿,她虽出身侯门武将之后,却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瑞王待我有礼,待她亦是相敬如宾,我入府第二年,这女人因难产去世,不足月的孩子也一并夭折,瑞王为她与孩子置办厚葬,全府上下披麻斋戒七日,七日过去之后,他仍是那个举足轻重的瑞王。

    我自入府就知道,这个男人,儿女情长不在他眼里,他一心为朝政,但又何妨,原配一去,诺大的瑞王府便只有我一位,京都无数闺秀虽频频示好,瑞王却无意再娶,渐渐地就传出专情的名声,于我而言已私心甚足,是妻是妾又有何妨呢?

    如今想来,我宋淑瑶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大概也不过这几年。

    在这一年后,某次奉旨外出,瑞王再回来之后,情况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起先我还不觉得,只以为他公务繁忙,是以不怎么到我这里来,却有一日,他深夜突然推门进了我的屋,将我横抱着坐到桌子上,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

    那时,他粗暴的吻我,用力的抓揉我的身子,我几乎被吓住了,吃痛的眼泪盈盈,后来渐渐进了状态,我有些欲就还迎的样子,却到最后一步时,他停住了。

    我至今仍记得那天夜里,辰昱那种居高临下的,几近阴沉的盯着我的身体的眼神,那时我才明确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真的变了。后来,在长久的难堪的沉默中,他脸色难看的转过身,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独留我一人坐在桌上,赤o着,羞愤的看着满地明晃晃的月辉,那一夜,对于我们而言,就像一道鸿沟般,隔开了曾经和未来。

    自那之后,辰昱待我明面如常,可我如何察觉不到这背地里的冷淡疏远,因为他不再碰我。

    我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多心也不要贪心,男人本性花心风流,何况他这样优秀,我已该知足,只是可惜身子不争气,没来得及为他添一儿半女,更何况,瑞王素来洁身自好,风评一向极好,再加之专情独宠的名声愈发响亮,我已是全京城女人嫉妒的对象,我还有什么不满?

    可这样麻木的催眠,我骗得过别人,却如何骗得过自己?

    数年之后,在亲眼见到辰昱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时,我多年以来为以坚守的信念,如同山岳轰然崩塌,碎的如此彻底。

    我那时才知,原来辰昱这个男人,他看向一个人的目光里,也可以带着人之常情。

    所谓七情六欲,他不是没有。

    他只是没有给别人。

    这个认知几乎击碎了我这么多年的安于现状的外壳,而这外壳下流动的,是早已令人绝望的沟壑,心冷之余,我几乎笑了出来。

    我那时才明白,他从前对我相敬如宾的态度,天下女人艳羡于我的独宠,原来竟是如此这般虚假可笑的境地。

    我开始发了疯似的怀念辰昱失控且粗暴的撕破我衣服的夜晚,那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亦是我离他最远的一次,那夜之前,他是天下的瑞王,也是我的瑞王,那夜之后,他彻底的离开了我。

    后来,朝堂纷争日益激烈,瑞王割据一方,要接我去远方避过风头,在行路途中,我再遇见他,也第一次看清了他身边的这个人。

    辰昱看上的人,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错,这是一个看上去便极为出众的男人,无论相貌还是气质,亦或只是一个眼神,都足以成为别人倾心的资本。他有意收敛锋芒,然单站在那里,仍如同几分秋意凌冽,更像一把带鞘的利剑,纵然低调,却不寻常。

    一个即使站在辰昱身边,足以与其平分秋色的男人,却更是一个无论从头到脚,与辰昱没有半分相像的人。没有执念,没有复杂的欲求,一个人活得潇洒,走过的路是与权力截然相反的路,可他不懂,与瑞王相处,这种不同是最为致命的。

    因为这种人,他永远不会知道瑞王在想什么。

    瑞王一生都在为皇位谋算,纵使对一个男人动了情又如何?

    我与瑞王相处多年,想清之后反倒不再着急。辰昱这个人,在向前走的这条道路上,纵然真情也不过是一块较大的绊脚石,我知道,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而事实如何呢?

    我猜对了。

    谷河之后,宫里仅留下一把剑。

    辰昱登上了皇帝,我便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嫔妃。

    便是皇帝不愿见我又如何?我心中所想之人尚且在世,我想见得便见得,想触碰便有机会触碰,可他辰昱呢?

    每当想到这里,我内心几乎泛起一阵称之为快意的愉悦感。

    多年来,我不快乐,可害我不快乐的人,他痛苦更甚。

    可笑的是,皇宫之大,到头来。

    却连我恨他的余地都没有了。

    第67章 第章

    第六十七章

    自平九出宫之后,身后追兵接踵而至。皇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这也在情理之中。

    平九御马奔波了几日,这帮追来的人一反之前按兵不动的姿态,应该是得到上面确切的命令,见到平九就直接动手,看样子是打算用强也要把他拿下。

    平九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只是对方人数众多,所到之处皆闹得人仰马翻,长期耗下去不是应对之策。再三思索之后,平九向西南行进。

    回京前的一个月,平九暗访梅风崖,此处是万魂教的总部,山崖陡峭难攀,四周是海拔奇绝的断壁,通向顶部仅一条上山之路,是一个据守的绝佳位置。

    平九那趟也没白去,远比想像中要轻松,他在那里见到了曾经的太子——辰琛本人。

    正如薛老怪所料,辰琛如今大势已去,若说四年前三皇子仍看得出当年的风华,那么现在,他脸上的肉完全凹陷下去,瞪着一双突出的眼,倚在床上连呼吸都困难,完全一副濒死之相,只是不知凭着什么意志,硬撑一口气活着。

    平九想,若说当世他与辰昱还存在唯一的突破口,那一定就在这位将死未死的前太子身上。这两人早年争权纠葛极深,所站的是完全对立的位置,更何况辰琛如今这幅模样却依然不肯消停,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所以,待四下无人时,平九直接从房顶落在地上,又走到了辰琛面前,道,“安王殿下,别来无恙了。”

    辰琛看见平九,先是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突然眼睛暴睁开,然后嘴角用尽力气扯起一点弧度,“陆秋鸿……哈……你没死。”

    平九道,“殿下看上去,似乎并不意外?”

    辰琛仰面躺在床上,双手虚拢着搭在被角上,用力喘了一下,道,“半年前我听到风声,皇帝手段有变,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哈……天不负我,你果然还活着……”

    平九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冷,道,“原来你雁城多番下毒试探,是为了引我出来?你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陆某是生是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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