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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天 第28节

作者:亡沙漏 字数:9151 更新:2022-01-01 05:10:37

    高长卿捧着他的脸,与他紧贴着额头“不要忘记我。我等你。”

    姜扬最后吻了他的伤口,帮他系上衣服,温柔而坚定地看了他一眼,下车走了。高长卿目送着他离开,虚脱一样靠在车厢上,原本烧成一片的身体渐渐冷却,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火,那是姜扬的嘴唇深吻过的地方。他觉得冷,脑海中也一片空白。御子柴吁得一声,扬起马鞭,马车辚辚离开了宫门。

    这一夜的拂晓,真姬如往常一般靠在汲香室的大门边,静静抽着烟杆。她形容放荡,衣袍大敞,像是刚从哪个男人的床上下来的。门房老伯早起烧水,见到她不由得笑道“真姬,今日起得好早啊——还是还没睡?”

    真姬醉醺醺地叼着烟杆笑起来。她遥望着宫门,啧啧两声,答非所问“明天该是个好天儿。”

    第章

    回到家中,高长卿就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子柴看着满室狼藉“鸟!不知道诶。我刚从猎场赶来的,前几天不在家中。”

    高长卿在院中走了一圈。家中的厅堂都统统被扫荡,箱箧被推倒,纸笔竹简摔了一地。高长卿裹着毛毡叫御子柴清点一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御子柴大大咧咧翻检一番,“鸟,看个啥呀,家里本来就没钱。”

    “这是做什么?”高长卿皱着眉头,“谁干得这混账事?难道是太后?”

    “鸟,”御子柴叹了口气,“寡妇最可怕了!抓着个男人就不放啊!不管什么年纪都一个德性!”

    高长卿头痛。他吹了大半夜的冷风,心情又十分低落,身体不适,好像还有些发烧。既然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也就懒得管了,让御子柴去找一家临近的客舍,打算在里头先住到病愈为止。他的伤口崩裂,若是不好好看顾,可会落下病根。御子柴领命而去,他就裹着毛毡,形容委顿地坐在门槛上等他。

    御子柴前脚刚走,卫阖倒是坐着轺车来了。他见高长卿这个样子,竟然叼着烟杆哈哈大笑,“倒像是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犬。”

    高长卿与他对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卫阖跳下车来,咦了一声“这里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高长卿嘀咕要你管。

    卫阖一掀袍摆,也不怕难看,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眯缝着眼睛看门前人来人往,“昨晚的事情,我也都晓得了。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高长卿不言不语。

    卫阖摸摸他的脑袋,“你这孩子。”被高长卿毫不留情地打开。卫阖闷笑,“我是想,高公子这样的才子赋闲在家,诚是我国之不幸,可惜,可惜啊。”

    “你高兴了?”高长卿倚着门柱斜眼看他。

    卫阖拿烟杆一拍手心,“高兴得不得了呢。”

    高长卿想不到卫阖这样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人都要来落井下石,心下愤懑。不想他坏笑着继续说道“这样,高公子就没得挑拣,可以赏光来我门下做事了。”

    高长卿一愣“什么?”

    卫阖笑眯眯“我既是丞相,自然可以自辟僚属。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来相府做事,反正不论如何,都是为君侯效力,我给你的薪酬还能高一些。作册内史这种活,不干就不干了,成日抄书,俸禄还养不活几个小情儿。”卫阖看他明明欣喜,却强装作不感兴趣,像只被宠坏了小猫儿似的,心底暗笑,“何况你需要养伤,住在这里,都没个照应。若是住过来,为师还能照顾照顾你。”

    “你想让我做什么?”

    卫阖考虑了一下,爽朗道,“你是我的学生,我总不会亏待你。你自己挑吧。”

    高长卿挪着屁股,再也说不出挤兑他的话来。卫阖看他一脸做错事的神情,哈哈大笑,“那么,我要去上朝了,高公子收拾收拾,就来相府上任吧。”

    高长卿等到他已经走远了,才羞道“……谢、谢谢你。”

    想不到卫阖回过头来啧啧两声“臭小子。”

    高长卿随便捡了件能穿的衣服披上,跟御子柴一道去往往相府。相府本是高家旧宅。高长卿睹物思人,哭得肝肠寸断,没等卫阖下朝就晕了过去。卫阖回来后将他小时候的房间让给他,高长卿发觉此间的摆设也好,装饰也好,一切都跟十年前离家之前一样,不由得很是感动,对卫阖也难得和颜悦色起来。卫阖还时常能带来宫中的消息。“拜某人所赐,某人最近很用功啊。我上完朝还得坐一下午给他上课,都没有时间玩乐了。”

    “是么?”高长卿欣喜,“总算肯用点心了。大约是王位来得太过容易,一直都漫不经心,贪玩得紧。我姐姐怎么样?”

    卫阖脸色一沉,“我怎么知道。”

    高长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脸色一变,有些惊诧地看着卫阖。“我记得很多年前,我阿姊及笄的时候,你托我送过……”

    卫阖赶忙摆手“不提!不提!陈年旧事,提他作甚!”

    高长卿哼了一声,眼神一轮,“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我阿姊虽然拒绝了你,但好歹也为你惋惜了一把。”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卫阖突然促狭地朝他笑起来,“现在朝廷中疯言疯语很多啊,高公子。就这样背上佞幸的名头,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高长卿如鲠在喉“都怪太后,她想到哪里去啦。我与君侯才不是那种关系。当年国中不还传疯了,说你是先君的男宠么?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何必当真。”

    卫阖嗤笑“我堂堂八尺男儿,还男宠……谁宠谁啊?我若是好南风,那也是在上头的那个。”高长卿不知为何毛骨悚然。卫阖看他突然吓白了的脸,先是不解,随即哈哈大笑。他挑着烟杆指指高长卿,“出息!也就躺平了给人压的份!”高长卿恼他不已,可惜手边没有称手的家伙。他小时候就觉得卫阖这张嘴十分犯贱,吵不过他就跳脚,暗地里抓着小弓射他。卫阖明明背着身,射出去的小箭却被他大袖一卷就卷没了,高长卿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他背后长眼。这时候卫阖起身走出屋外,高长卿望着他的背影,当年的白衣少年现下也有点老态,心中不由得生起一番世事不由人的惆怅。

    “不说了不说了。围在一起谈风月,传出去让人耻笑。”卫阖背着手,“你且好好休养,不要想旁的事,病好了寻点事做。”

    高长卿轻声应了他一声,就这样在卫阖府上住下。高栾不知道在哪里得来的消息,当晚就背着个小包袱摸了过来,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就差吵着要喝奶。卫阖把他提溜去隔壁屋子,“再养一只也不多。”

    “诶!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么!”高栾兴奋得不得了,把花架上的精致装饰品统统拿下来仔细端详,然后往口袋里装。卫阖狠狠敲了他两个大包。“就不像个少爷!”

    高栾哭诉“本来就不是嘛!我跟着楚巫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住了差不多十年,都快变成个野人啦!”说着搀着卫阖的胳膊给他讲了一夜故事。高长卿斟酌再三,发觉让高栾跟着燕白鹿怎么都不如跟着卫阖,于是告诫他,让他以后好好收收心,留在卫阖身边读书,就不要再和燕白鹿来往。

    “他太粗鲁了。你成日与他厮混,哪里有个好端端的模样。”

    高栾心想,你是不知道与他玩耍有多舒服!不过大概姐夫也不错就是了。他知道哥哥这个人在门第上十分顽固,也不着急劝他,第二天就去寻燕白鹿商量。高栾拉着他的手泪汪汪的“现在我住在卫叔叔家里啦,我哥哥不许我见你!”

    “怎么能这样!”燕白鹿义愤填膺,单手握拳,“怪不得都说他是个贱人!”

    高栾白他一眼,哄孩子似地摇了摇他的手“他现在也不用去上朝了,成天睡在床上养病,看我看得可紧!今天我还是偷偷跑出来的呢!总之你想个办法嘛!让他觉得你有用,可靠,说不定还会同意我出去做事,跟你一道做虎臣!”

    燕白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你这样的做虎臣,君侯早被杀个十回八回了。”话虽这样说,他还当真想了想,嗯了半天,从怀里取出一条剑穗交给他,“这个东西是后来我在宿青山的草庐里捡到的。这是景成剑上的配饰,我晓得。”

    高栾接过来翻看“他刚刚被提拔为虎贲中郎将,姜歇、姜胜的押解就交给他去办,他去过宿青山很正常啊。”

    燕白鹿摇摇头,“他官这么大,哪会一直看守在那边,一押到就回来了,之后就待在涑水河谷那里捉拿刺客。宿青山那里,头一晚上是我执勤,公子歇跑了,我把他捉回来之后,君侯就过来看了他们一次,领着我们走了,只留下守陵的人。之后不过过了两天,公子歇竟然就造反了,你不觉得奇怪么?荒山野岭的,他又没马,怎么跑回来的?偏生他跑了都还没人知道,这太奇怪了。”

    高栾惊异地抬手敲敲他的脑袋。燕白鹿一歪头,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干嘛!”

    高栾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小鹿!我一直以为你里头是空的!”

    燕白鹿打开他的手,买了一碗绿豆粥,跟他坐在街边舀着吃,“我跟你说,前几天下过雨,宿青山那草庐旁边乱七八糟,如果那剑穗早就掉了,那肯定脏兮兮的不能看了,你看它还干干净净的。我估计,景成有可能回去过一趟,护送姜歇回城。因为他的缘故,那两天里就没有人敢吱声了。”

    “管他是不是这样呢,无所谓。”高栾把剑穗握在手里,笑眯眯的,“我这下可明白了。就跟行刺一样,其实谁都不在乎那个真凶,大家都在借题发挥嘛。有这个在手上,我哥哥一定能逼死景家啦,让他们把我家的地吐出来。”

    燕白鹿喝完自己的盯着他的“真是的……你们一家人,真是吓也吓死啦。我伯伯正打算把城外的两块地还给你们呐,你们不要欺负我们。”

    高栾唉了一声“是你们先欺负我们啦!”

    “才不是呢!我听说是高文公自己嘱托我伯伯看顾的,等你们长大再还给你们——我再给你买一碗,你不要弄我们。”

    高栾呸了他一声“死胚!买了还不是你喝!”说完就沾了绿豆粥刮到他脸上。燕白鹿追着咬他的手指,咬到之后轻轻的吮吸着。两个人的眼神都一下气变得下流放肆,一打眼风,就堂而皇之走进背后的客栈,要了间上房胡搞起到天黑。

    第章

    高栾把剑穗交给高长卿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想也知道。他们究竟是有多恨我扬哥?可惜啊,姜歇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高栾腰有点软,软塌塌地扑在他身上,“哥哥打算怎么做呢?”

    高长卿按着胸口咳嗽两声,“先给他们快活几天。”他告诫高栾现在不比在家中,说话做事都要小心。高栾看他居然翻身就要睡觉,磨蹭他两下,“哥哥,这个是小鹿给我的!”说完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暇地望着他。

    高长卿啧了一声“不是让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么。”

    高栾急得直跳脚啊,终于不管不顾地哭闹起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是燕家人,又在虎贲任职,姐夫也看中他,虽然举止粗野,可不能算是下等人了!我又喜欢跟他玩耍,哥哥为什么不许啊!”

    高长卿脸一红“你还小,不懂。我见他看你的时候居心叵测,所以让你小心。”

    “那是什么呀!我跟小鹿,就像是哥哥与姐夫那样情深义重的好兄弟!”

    高长卿吓得当即勒令他以后不准再与他见面了。卫阖从此就又多了一桩心烦的事,高栾住的西厢院墙外,老有个臭小子学猫叫,丢石头进来喊他出去玩耍。卫阖被他砸了回,终于忍不住替高栾向高长卿求情,“小孩子,你管他做什么!”高栾以卫叔叔为最大,扑上去亲他一脸口水,立即就撒颠跑得没影了。

    高长卿知道卫阖说得也对,但是高栾把他和燕白鹿,与自己和姜扬作比,他头一个念头就是“糟糕!不好!”现在想来却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他不得不承认不对他与姜扬,是和寻常好兄弟不太一样的。他想起他们最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那种无处不在的温存,想起那种即使在一起都还觉得痛心的缠绵悱恻,不由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离宫的时候,他们无比自然地拥吻,爱抚,他甚至对姜扬逾矩的举止没有反抗,任单薄的亵衣在他掌下滑落,将身体整个暴露在他眼前……高长卿面红耳赤,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明明同为男子,却对着他张开双腿,迫切地将下身展露在他眼前,任他抚摸,吻弄……可是他想起与姜扬那一夜交合的疼痛,又不由得摇摇头,他不想那样。他也不想姜扬承受同样的疼痛。他不想他们俩人……真得走到那一步。他和姜扬,在外头怎么好,这都无所谓,他们都是一家之长,回到家里各有各的妻室,责任,因此这份莫名其妙的情愫才会因为距离、平等产生美好、轻松的遐想。但是一旦他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他成为姜扬的附属,失去他生来就享有的自由与独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高长卿叹了口气,他只能把那一晚忘掉。

    他听到烟杆滚落的声音。抬起头,望见卫阖一脸受了惊吓的神情。卫阖嘴角抽搐地问他“怎么突然就面红心跳地发起情来?”

    高长卿红着脸淬他一口,拢着自己的领口别过头去。卫阖拣烟杆的动作一顿“这么一看,你还真不会是姜扬的男宠吧……”见他又要恼,卫阖匆匆把一卷竹简塞他怀里,就逃走了。

    高长卿不解,摊开一看,当今泪流满面。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完,将竹简捧在怀里,仿佛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温度。

    第二天卫阖上朝去,就多了一件事情要秘密向君侯启奏。这就一发不可收拾。卫阖望着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竹简,简直都要绝望了,为什么他堂堂丞相,要做这种跑腿事啊!姜扬和高长卿每天都对卫阖翘首以盼,姜扬更是每天催着他早点来上朝。

    终于有一天,君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好好听政,居然在案桌底下看情书的行径被当众揭发了,几乎是抓了个现行,御史中行氏当即把高长卿写给姜扬的书信当堂朗读,但不幸文字典雅,含蓄内敛,有高文公传世的遗风,优美得无可指摘,于是便把矛头转向了姜扬,把他骂得是狗血淋头,带头甩袖便走。不少公卿不堪其辱,也跟着他走了。朝廷刹那间空了一半。当天,姜扬就硬着头皮坐着格车,出宫一家一家鞠躬道歉追悔莫及,这被唤作“留骥”。姜扬也有点狡猾,到御史家中,还抱着琴唱了一首歌,赞扬他的风骨。御史念他认错认得快,情真意切,还把这个作为他德性高贵的例子写进起居注里。

    到了晚上,姜扬实在忍耐不住,敲开了相府大门。被人引着路过前院的时候,他发觉卫阖正坐在一块古朴的湖石上调琴,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且歌且吟,意态风流。姜扬匆匆朝他一拱手“卫相!孤特意来看望你!”

    卫阖不吃他这一套,头也不抬地一指里头“倒数第二个房间。”

    姜扬再度拱手“谢卫相!”兴冲冲就跑了。卫阖权当做没有看见,继续且歌且吟,不亦乐乎。

    当时天色已晚,高长卿正准备下床沐浴,见到门口突然站了个人,还以为卫阖派来服侍他的仆人。他淡淡道“水就放在那里吧。”说完那人一动不动,这才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他猛地转身,难以置信地颤动着嘴唇“……扬哥?”

    他一声叫唤,姜扬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冲过来将他搂进怀里,嘴唇轻轻印在他的眉心脸侧。那种感觉又重新在高长卿身上苏醒,他控制不住地抱住姜扬宽阔的脊背,与他长久地耳鬓厮磨。他们在漆黑的房间里紧紧相拥,倾听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谁都没有说话。似乎只有黑暗能包容他们彼此间疯狂的需索。

    过了一刻钟,两人才平静下来。高长卿点上了灯,看着他眼里含笑。姜扬却一脸负气,坐上榻就霸道地把他拉回来抱在怀里,高长卿终于有些尴尬,撑住他的肩膀想将他推开“别这样……”

    “长卿,我太想你了。”姜扬把脸埋在他怀里,“我想你想得都快要死掉了。我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我很多次都想,要不我把王位让给姜胜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你走。”

    高长卿搂着疲惫的男人,玩弄着他的发髻“别这样说。你才是真命天子,做什么让给旁人。”

    姜扬闷闷地抱了他一会儿,将他拉进怀里,解开他亵衣上的腰带。高长卿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姜扬将他的衣服扒到手肘,又解开他的绷带。当伤口暴露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用手指沿着结痂的纹路细细摸索。他叹了口气,低头在他伤口上烙下一个吻,“你在这里还好么?”

    “卫相还能不给我吃穿么?”高长卿笑他。

    “我就不放心他照顾你。卫相日理万机,事务众多,疏漏了你,也是想得到的。”姜扬蹲下身,揽住他的膝弯将他抱到床上,然后握住了他冰凉的双足,“你看,下床都不穿鞋履,冻着了怎么办?”

    高长卿打趣他“君侯面前,我怎么敢穿鞋袜。”

    姜扬握着他的左脚,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戳着他圆润洁白的脚趾,然后藏进自己怀里“什么破规矩,每次见我都赤脚,早就觉得你好冷了。来,我给你捂一捂。”高长卿听话地躺下,脚蹬着他结实的肚子。“你怎么样啊?太后可有为难你。”

    姜扬委顿地摇摇头。“就是我可想你了。太医都说我得相思病了。”

    高长卿唉唉了两声“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姜扬耷拉了眉毛“连你都没有办法了么!难道你我真的一辈子都要这么……这么躲躲闪闪的!你剩我一个人在宫里,我不要!”

    “倒也有办法。”高长卿试探他,“等太后一闭眼……”

    姜扬顾自烦恼“她老人家看上去身体好得很,说不定比我的命都长!”

    高长卿怨恨他不开窍。姜扬见他脸色不善,终于反应过来,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还没有吃够苦头么?要吸取教训啊。”

    高长卿知道他纯善,也不再逼他“别尽说这些不开心的。朝中这两天有什么大事?”问完自己也笑了。旁人费尽心机讨好的人,就坐在脚后替自己捂暖。旁人费尽心机想要刺探的消息,他直接问君侯就晓得了。这种高高在上省力省事的感觉让他欣喜。

    “焦头烂额,事全部都赶在一块了。”姜扬说得虽然是抱怨的话,脸上却少有的认真,看来卫阖说他开始上心,此言非虚。“北方涝,南方旱,还闹蝗灾,今年收成可能不会太好。我打算问齐国人买树梢……”

    买树梢是一种行话。在春天,粮食还在田地里的时候就问卖方以当时的价格买下,到了秋天直接问他要粮食。这是一种赌局,也许秋天大丰收,那这种买树梢就亏本了。“可。齐国政局不稳,公室私室各有攻讦,到了秋天粮食价格必定飞涨。现在买下,是正确的。”

    姜扬拿来竹简与猪鬃笔,规规矩矩盘腿坐着记下他的话。高长卿道“卫相治国应该没有什么缺漏,这个你尽管放心。只是人事调动,你要自己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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