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说,还是孩子呢。”骆锡岩尽量压低声音,捣着研钵。
“你和贯墨住一屋子?”这小院子不大,一间厨房,三间厢房。自己刚去的那屋,干干净净,没人住过。
“咳咳……”骆锡岩没料到他话头转的这么快,又问的是这种事,立即被自己口水呛了,咳得俊脸通红。
“做都做了,你怕什么?我倒不是想窥探你们什么,只是锡岩,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连枕边人也是。”浩然收了笑,懒散地听着知了的声响,却说着认真无比的话。
骆锡岩听这话熟悉,总觉得好像有谁告诫过自己。“嗯,你这次来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的?我没见着你名帖啊。”
“不是啊,我听了你的话,考上文武状元,也算光耀祖宗门楣了。老皇帝派了我来观战,一群人打就打呗,别闹到朝廷那边就成了。”浩然打了呵欠,接着道“这不赶了几天的路嘛,吃饱喝足这舒服劲,真好。”
“那你去睡着啊,我中午不习惯躺着的。”骆锡岩见他眼底青影,辛苦的很。
“嗯,我在马上颠簸的都能睡着,别说现在还有个小矮榻呢。”浩然伸了懒腰,头枕着手臂闭目仰躺。
浩然耳边虫鸣惊鸟声,放轻的磨草药声,偶尔几徐夏风微凉,心中平静安详,便不再奢求那么多了,只要他欢喜,只要他愿意那便是幸福了。还未入眠,就觉得有人靠近,接着一件薄被盖上腰腹,浩然有些好笑,不怕捂出痱子来啊。那人又不走,视线来来回回地扫着,总有些不自在。
“怎么?”浩然突然睁眼开口,吓了骆锡岩一跳。
本差点抚上白发的手停在半空,讪笑道“我吵醒你了?”
“没,该有的警觉还是在的。”浩然无所谓地拉开薄被,透了透气,这么大热天的哪还需要这个。
“浩然,咱们好久没在一处说话了。”骆锡岩有些怀念年少的时光,浩然陪在身边,小打小闹说说笑笑,这般过了十几年。
“是啊,以前挺无忧无虑的。”浩然感慨着,若一直在淮南小城,两人相知相守,倒也自在。
“对了,我想起来了。”骆锡岩想着旧时往事,脑中突现浩然小时候的模样,有几分像是师父山谷中挂的孩童画。。
“嗯?什么?”浩然直起身来,按揉着额间。
“浩然,你认不认识一个老人,呃,我后来拜了他为师。哎呀,我怎么说呢?”骆锡岩着急坐在塌上,故事太长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拜了师父?这事我还真没听说。也是,你病重昏迷时,我曾探了你的内力,是有两股的。”浩然回想了下,那时还奇怪怎么与自己的真气有些相似。
“他也是使剑术的,说不定和你同宗同源呢。”骆锡岩想着等武林大会一了结,便回去看看师父。
“哦,怪不得呢。”怪不得有些相近,都是灵动之气,想来也不会差太远。
“嗯嗯,不过我在他的堂屋内看见一幅画,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我去拿来你看吧?”骆锡岩手脚麻利,站起来就往屋内去。
“锡岩,困了就过来睡,夜里好带你出去玩。”贯墨着了单衣躺在木床上,见骆锡岩进来道。
“我不困,和浩然说会话,我去拿师父的东西给他看,总觉得他俩应该投缘。”骆锡岩翻出小包裹,又提了那把宝剑,出去前绕到贯墨跟前,对着白希面盘吧唧一口道“你睡吧,我们说话小声点。”
“嗯,去吧。”贯墨享受地抹了把脸,将濡湿水痕擦掉。
“浩然,你看这画,长的可像你了,腰间坠着的繁朵子,头上扎的发髻,我一眼看着就像。”骆锡岩还没将画展开就轻声道。
“嘁,哪个小娃不是长这样,啊?!!”浩然不经意抬眼,等那画全铺展时,猛地起身,捏紧拳头凑近,心扑腾似要跳出胸腔。
第九十四话 蝶凌花舞潜 合城起波澜
浩然凝瞩不转盯着那画,有些怔然无措道“锡岩,这画……”
骆锡岩又拉开包裹,露出柄古朴宝剑来。舒僾嚟朤浩然双目瞪大,银鞘反折的光晃在眼中似回到从前。
“爷爷爷爷, 我要那剑。”
“乖,这剑利着呢,等你再长大些,爷爷就教你。”
“爷爷,我现在就长大了,我要学。”
“好,来,咱们就用小木剑,比划比划。”
一幕幕浮现,浩然眼中含着泪打转,等剑身拔出时,浩然已支撑不住,面掩在手中,指缝隐隐有湿意。
骆锡岩不忍见他这般,坐在矮榻上扶住浩然肩头,轻声道“浩然,可是骨血至亲?”
“他在哪?不,别告诉我!”浩然不可抑制地喊出声,低沉嘶哑,显然痛苦万分。
“浩然,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骆锡岩也知晓不多,但山谷中相处的那些时日,师父回忆对独孙的宠爱是藏不住的,为何浩然会是这般矛盾。
“呵呵,他还活着么?”浩然凄厉笑着,和哭没什么两样。
“师父他腿脚不大方便,我们离开时贯墨留了材,都是些老人家常见的病症,倒也无妨。”骆锡岩拍着他的背,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开口道“浩然,是……爷爷么?”
“哈哈哈,我没有这样的爷爷!我没有这样的爷爷!”为了钱财名利,为非作歹害人性命!以致家破人亡,孤零一人!浩然泣不成声,一拳击向廊柱,石料柱子立时缺了大半,碎石横飞砸中骆锡岩额头。
骆锡岩没躲闪,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抱住浩然发狂乱舞的四肢,连声道“浩然,凡事无绝路,你切莫头脑一热,意气用事。”
浩然红了眼,一掌推开骆锡岩,夺了那剑道“呵呵,原来蝶凌剑在这里!剑在人在,剑去人亡!我今日便毁了他!”
骆锡岩一听,伸臂拦住,哪里阻的了他的势头,眼见削铁如泥的宝剑就要劈入自己臂膀,忽听闻贯墨喝道“闪开!”
随声而来的是立在门边的药锄,横旋着打落剑身,贯墨袍子轻扬,护着骆锡岩退后。“锡岩,可有伤着?”想想就后怕,早就听得浩然不对,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这臂便要废掉。
“我没事!你快去看看浩然,别是走火入魔了!”骆锡岩急着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