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正是北疆虎羅羅國的國主天穹,與他失和復得的心愛皇后百草。他倆在山區躲了一夜,躲避豐咸王爺的追捕,今早趁著天色正好,打算繞路回虎羅羅國。
兩人若是同騎一乘,必可縮短時程,早日到達與下屬約定的地點,不過嘛,因為王后昨晚被折騰的慘,股間羞澀之處受不了馬匹快跑的震顫,天穹於是体貼的棄馬步行,取了柔軟的絨毛獸皮墊在鞍上,伺候著他行路。
臨時也找不到藥物可用
百草说著臉又紅了,想起他本有一罐清涼舒緩的膠狀藥膏,可惜沒帶在身上,要不這痛早已緩解了。
邊騎馬邊環顧四周,希望能找到類似的替代藥物。
經過市鎮,本王上藥鋪問問,總能找到個什麼給愛妃。天穹陪笑。
嗯。
百草身上什麼藥物都沒有,讓他安全感盡失,開始想著若是到了藥鋪,該打點那些緊急長備藥物不用多,等回到鉅雁城,丹丸房裡的藥物琳瑯滿目,就算少了幾味。他找個專門来往帝朝與北疆的商人替他購買即可。
兩人一路行来隨口漫談,一個時候,百草突然道這裡我来過,燕家堡就在附近。
燕家堡
武林有燕、鳳、龍三大家,燕家堡就在這裡,我有熟人住裡頭。柔聲求陪我走一遭吧我只想知道故友是否過的好,不耽擱多少時間。
天穹身為一國之主,自然不能表現的小氣度,當下答應,順著指引一路来到一座城堡大宅,這堡的氣勢雄渾,倚山坡層疊之勢而築,外牆底層由黑色軟石疊砌,配上白色牆面,兼具住人及防守的功能,讓天穹嘖嘖稱奇。
這堡格局不凡,本王到想在此住上個幾天,研究裡頭屋宅的配置。
我才喜歡跟你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呢,自在的多,曠野風光更令人開闊。笑盈盈。
愛妃说的是,等明年秋獼之時,咱們偷幾天扮成牧民,草原上趕羊牧馬。
说定了,可不許誆我。
本王何時誆你,總是你誆本王。
以後、以後不會了咬咬唇,小小聲道以前總總別住在心上,可好
當然好,只要愛妃一心一意待本王。
兩人说著说著又是濃情蜜意,要不是已經来到燕家堡大門口,有人出来詢問了,只怕他們還要繼續你儂我儂下去。
兩位客人貴姓来此有何貴幹那人問。
百草道麻煩小哥,在下是阿衡的遠親,名喚百草,路過此地想跟他打個招呼,問個安好。
喔、阿衡,他住在後院,你兩老在門樓這邊稍歇,喝杯茶,我讓人去喊。
阿衡是專門伺候堡主燕行風的人,表面上地位低下,可全燕家堡的人都知道,唯一能讓皮頭賴臉的堡主聽話的,只有小僕人阿衡,所以這人一聽百草是阿衡的遠親,也不敢怠慢,要一旁經過的弟子去叫人。
天穹與百草趁著等候時無聊,看堡內校場上燕家堡的弟子習武。校場裡一位高約八尺、卓爾不群的人似乎是教頭,專心檢查弟子們的動作,時不時開口提點幾句,糾正錯誤的姿勢。
百草認出他来。
那人不是廣通鏢局的鏢師刑不歸改頭換面来這裡當了教頭,燕行風可真是撈了個好人才。
愛妃跟他相熟
只見過一兩次面。這人行事低調,武功卻高不可測,我曾想延攬他往豐咸王府去效命,可惜说不動他。沉吟後又道他變了很多啊
印象中的刑不歸總是刻意隱忍著什麼,行事低調到幾乎要與世隔絕,卻迫於生計幹了鏢師,可現在的他鋒芒畢露,竟有意氣風發之感。
不解,他不過往虎羅羅國去了數月,江湖就已經變了,怎麼變的他也不清楚。
見刑不歸喚弟子們休息,百草讓天穹跟著他去教場中央找刑不歸打聲招呼。
草澤聖手白草澤先生刑不歸還住得他,喊出百草行走江湖時的化名怎會到燕家堡来
找人。刑鏢師怎麼也来了廣通鏢局的樓昭陽怎可能放刑鏢師走人
白先生不知道
我離開帝朝已有大半年之久。怎麼了
沒事。還请白先生幫個忙,勿對他人提及我在此處,感激不盡。
百草納悶,他並不知曉刑不歸前一陣子被武林盟人追殺,被逼跳崖後卻大難不死,才因此離開廣通鏢局,来到燕家堡當教頭。
還想追問原由,突然間有人遠遠喊著他百草、百草。
回頭看,兩人一前一後前来,前頭那個穿一身清爽衣衫,眉目清秀。乍看並沒有讓人驚豔之感,可再續看,就覺得他隨便一個撇視一個勾笑,都風情萬種引人遐思。
至於後面那個卻頗為詭異,貌甚年輕卻滿頭白髮,妖冶中帶著仙靈之姿,百草一時覺得恍惚,對這人有似曾相識之感,卻又住不起在哪裡見過。
阿衡,還有對白髮男子點點頭這位是
你認不出對,都過了那麼久阿衡笑嘻嘻對白髮男子道他不認得你了,自己说吧。
白髮男子正要開口,百草已經驚異開口云日
百草云日點點頭,眼眶濕潤是我好多年沒見了
恍如隔世,是嗎悠然一笑,百草道這幾年来我一直探聽不到你的消息,卻原来、卻原来
云日輕輕走到刑不歸身邊,羞澀答我一直跟著爹爹在一起。
说完偷偷看刑不歸一眼,刑不歸對他一笑原来你跟白先生是舊識。
嗯,我們都来自還丹們。
云日沒说出口的是他們三人都是出自還丹門的藥人,阿衡本名青廂,是媚蠱;云日是鳩毒,從紫羅山逃出来後,認了刑不歸為義父,兩人卻比夫妻還親密;百草則是傳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藥獸。
阿衡突然憂心起来,問百草你該不會是来抓我回虎羅羅國的我、這個、我知道逃跑對不起你,不過嗯都是大少爺他
我怎麼啦阿衡你老是愛说我壞話。有人插話進来,此人英武俊朗,身手更是不凡,竟沒有人察覺到他的靠近。
燕堡主。百草對他冷冷拱手,他對此人不甚有好感,甚至被他打暈過,對此他仍忿忿。
啊,白先生,稀客稀客。
這人正是燕行風,他對百草也相看兩厭,眉頭一揚就想说些冷言冷語,卻在這時看清了百草旁邊的人,急忙跳到阿衡面前把人給擋起来不讓看,指著人鼻子大叫。
你你你,你不是虎羅羅國的天穹你来搶阿衡的我管你是不是皇帝,趕搶阿衡我都跟你拼命
此言一出,刑不歸、云日及阿衡都大驚,天穹更是愕然。
你識得本王本王又為何要搶你的人
燕行風瞠目結舌,他哪敢承認自己就在天穹大婚之夜打飛了他,又搶了新娘媚蠱的那個人他望向百草,狐疑,難道百草沒供出自己
既然如此,這兩人一同来到燕家堡又是為了哪樁事
白草輕輕搖頭,暗示天穹什麼都不知道,燕行風放下心,想著一國之君来此,總是貴客,要招呼他們往正堂去坐,阿衡擋下。
還不如往後院去吧,我有很多話要跟百草说呢,大少爺跟刑師父就在旁邊幫著招呼貴客喔,我跟云日煮茶,你們要喝酒也可以,就是別来吵我們。
燕行風雖然已經掌管了燕家堡,成為燕堡主,可阿衡還是習慣喊他大少爺,怎樣都改不了。
阿衡,這個百草罪會拐人,他来若是又想拐了你走,我怎麼辦燕行風不甘不願。
你心無邪念,誰能拐的了我自己幹過的錯事,不要把責任丟給別人擔。阿衡跟他唇槍舌戰,氣勢一點兒也不輸人。
云日忙著調停兩人百草跟天穹國主遠道而来,一定都累了,應該備齊水酒為客人洗塵才對。
不了,我們還有要事,得回虎羅羅國去,来這裡只是想看看阿衡你好不好,草包少爺有沒有珍惜你沒想到,卻有了意外驚喜,見到云日。
百草微笑,他心裡一顆石頭、不、是兩顆石頭放下了。
阿衡還不依,過来抓了百草不放人急什麼急難得相聚,很多是想問你,到底誰代替、那個、玉瑣公主嫁給
這一拉扯動作大了些,百草面現痛楚,某羞於啟齒之處傳来撕裂一般的疼,讓他腳步蹒姍,幾乎要軟倒在地下。
愛妃天穹眼明手快,一把撈抱住人,還溫柔地道小心些。
愛妃
阿衡、云日、及燕行風等三人不約而同驚呼,就連穩重自持的刑不歸也張了嘴,對天穹把百草喊為愛妃這事頗感希詫。
阿衡一下會意過来,指指天穹、指指百草、再指指天穹、再指指百草、最後問原来是你你
原来是你代替我嫁給了天穹阿衡用眼神問百草。
嗯、是百草臉紅了,轉頭對天穹小聲说這裡別叫愛妃、很、很、令人羞窘
小草兒。天穹從善如流,當下給愛妃取了個小暱稱。
你還是喊我愛妃罷。
小草兒好聽,多聽幾遍也就順耳了。
不要。
阿衡看這兩人言語来往,親密綢繆,直覺認定天穹是個好人,沒有帝王君主的大架子,對他起了好感,於是道天穹大人,百草身体不舒服,趕路只會傷元氣,不如在我燕家堡休息幾天
天穹拿不定主意,低聲問懷裡人還是很痛
百草眼睛往眾人轉了一轉,心中籌算了會,答痛得很,的確不堪再乘馬。要不放我在這裡,你先往仁沙店去與驃騎校尉等人會合,然後回虎羅羅國準備上聖山迎我回去之事。
天穹想想也好,只是他對燕行風等人不熟,也不知該不該放心將愛妃託付這裡。
阿衡這時搶著又说話。
大人放心,我、云日與百草自小生長一塊兒,情感可比手足
情感可比手足,還不是把你給賣到北疆旁邊燕行風忍不住又叨唸起来。
阿衡瞪他一眼搞清楚,當初賣了我,想當天下第一人,取天下第一美女的人是誰不是百草喔。
云日聽了,驚道誰那麼狠毒把你給賣了我幫你毒死他。
阿衡瞄著燕行風,可憐的燕大堡主什麼氣勢都消了,縮頭縮尾躲在阿衡身後,道好阿衡,別氣了,都是我不對這裡事都讓你作主,我沒意見。
阿衡哼了一聲,以燕家堡幕後主人之姿大方道大家往後院去吧,我请小廚房任三哥弄隻燒小豬、松子雞,大家坐坐聊聊,天穹大人就算要趕著辦事,也先吃飽喝足了才好。
燕行風唯唯諾諾,抓一個弟子牽天穹的愛駒往馬廄去餵以秣草涼水,見阿衡等人走遠了,又忙著追,還被阿衡交代去小廚房準備酒釀,進一進東道主的義務。
等燕行風事情都辦好回後院,那些人早都在院裡坐定,阿衡正替天穹介紹其他人呢。
燕家堡倚山而建,後院這裡以石頭矮牆隔開了山坡,沿牆有大樹遮蔭,院裡原来建了兩連的木屋,屋前寬闊專供燕行風練武之用,後来刑不歸跟云日来了,未免堡裡口雜多閒話,加上云日特殊,阿衡做了主,在靠波那一處又建了間木屋給他們兩人居住。
阿衡、云日跟百草出自同門,有許多私話要聊,躲在云日屋前那一方小桃木桌旁噥噥不止,另三人則在燕行風屋前樹下正襟危坐著,等任三哥抬来三層大食盒,又拍開一罈老酒後,幾杯黃湯下肚,三個大男人也就聊了開来。
天穹問本王第一次来帝朝,燕堡主若是未去過北疆,怎會認出本王
這、那個、此事说来話長,也就不用说了燕行風哈哈乾笑,撇見天穹腰間那條鞭子,眼一亮,問北疆武術除了摔跤之外,又以鞭術見長,除了用以馴趕牛馬,一邊在手更是無人能進身不知我的行風劍能否破穿那鞭勢
原来燕行風練劍成癡,一旦碰上了稀奇武術,更是見獵心喜,才说完話,心裡就已經想出幾召專破鞭法的招式,還興致勃勃,要刑不歸也说出幾招對付軟長兵器的殺招。
刑不歸道我走鏢多年,也只一次碰上使鐵鞭的強梁,當時費了些工夫才逼退了;北疆人的鞭子是以特殊皮革揉成,比九節鞭堅韌,柔軟賽靈蛇,怕是更難以對付。
说著说著,就以竹箸代兵器,在任三哥的燒小豬上頭比畫起来,天穹看著有趣,抓了小豬尾巴當成鞭子去打那竹箸,燕行風咦一聲,用了招迴燕劍想打執鞭的手,天穹手腕一抖,豬尾巴尾端回繞,往燕行風手飛去。
這招妙轉而叫刑師父,怎麼辦
退,以滑字訣壓了鞭的柔勢,直搗黃龍。
燕行風大喜,開始要找天穹的破綻,天穹也不是省油的燈,手微晃,豬尾巴抖阿抖,就是不讓燕行風的筷子貼上来,三人玩的不亦樂乎,連菜都忘了吃。
十幾步外,百草聽了云日幾年来的經歷,唏噓我等三人皆蒙貴人所救,所以平安活到現在,只是日後要注意韜光隱跡,以免再次引来殺身之禍。
云日往自己爹爹看一眼,偷偷笑,心裡只想現在自己有能力啦,能保護他的爹爹,要有誰真敢不長眼来惹,他可不在乎多殺幾個。
阿衡還問我知道當初我逃跑不對啦,可不是還有春夏秋冬四個婢女,隨便一個都可代嫁,怎麼最後輪到了你
百草橫了燕行風一眼,回頭道不都是你家草包少爺害的把我跟天穹丟在帳內,裏頭都還是媚蠱的香味
啊阿衡大叫所以你們就糊里糊塗的配上了
臉一紅,百草斥我一個男人當上一國之后就已經夠驚世駭俗了,莫再大聲嚷嚷,貽人笑柄。
幸而天穹那一桌正在你功我防廝殺激烈,沒人注意這裡有人说了什麼。
可是阿衡又問你主子豐咸王可捨得放你離開帝都
百草待了一下,突然間低頭撫心,云日忙問怎麼了。
這心有些痛他答,低頭。
我以為師父早已治好你的心疾,難道又復發了云日看他臉色不對,擔心又说青廂在這裡種了些拙火,我去拿些来給你,壓壓那鬱火。
说著起身繞出後院,沿一條林蔭道往後山斜坡處,從一處小方圃摘了幾朵如火焰般艷麗的金黃花朵回来,一朵送到百草手上。
百草收下那花,略搖晃了晃,如蜜甜膩的花香瞬間揮灑。
拙火啊他道。
那香味令他的心篤定,摘下一片花瓣就往嘴裡送,還只嚼了幾口,天穹已經衝過来搶下花。
本王一沒盯著看,愛妃又亂吃東西了,當心瀉肚。
這是藥。
燕堡主说那是毒,毒性還是天下之最,所以本王
就算是毒,我也百毒不侵,你忘了
這天穹辭窮,又被百草給推回另一邊去。
阿衡看著天穹的背影,眨眨眼道天穹對你很好。
好是好,就是有些煩人。
我看你並不覺得他煩,還樂在其中呢。
胡说,我沒有。
要真覺得他煩,你早就配些癢癢粉毒毒粉往他身上灑了,哪可能認他跟到現在
這話別讓他聽到,免得他自大。百草微轉頭,偷看天穹在幹什麼,確定他聽不到這裡,才又小聲说三天之後你們陪我上京裡,我有件事非做不可。
上京裡做什麼
百草從腰兜裡掏出冰荷,這花奇在既使被揉捏過,花型也不復見,可那花瓣依然晶瑩剔透,如冰一般。
我欠恩人的情,總得要還一還。百草淡答還完了,也好老死不相往来。
你指豐咸王爺
莫要在天穹面前提起這頭銜,免得多惹事端。
百草收回冰荷,又吞下一片拙火的花瓣。是,他是答應過天穹不再欺瞞他事情,可若是天穹不問,他也沒主動提起,也不算欺他瞞他。
依舊狡獪奸滑,這才是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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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朝京城裡,豐咸王爺府再次陷入愁云慘雨之中,據说王爺重病又起,全京城太醫束手無策,皇帝憂心其狀況,甚至下詔全國尋找良醫,能醫好王爺者,賞銀千兩,並延攬入太醫院。
陸續有人求入王爺府,卻都無能為力,私下皆到王爺已病入膏肓,先前也不知是什麼仙藥吊著一條命,才殘喘苟延活到現在,如今藥效逐漸消失,因此死相顯現,離黃泉不遠矣。
王爺府內,王爺的妻妾及其子女皆在榻前靜候,王爺這時招了唐呂過来,他聲音微弱,唐呂必須以耳貼著他嘴,方能聽清楚他说了什麼。
他沒回来
王爺,沒任何消息。唐呂答,心裡卻想,百草回来即有殺身之禍,絕對不可能回来。
他忠心耿耿怎會坐視不管氣若游絲了,卻依然透漏些許憤怒。
唐呂想就算是忠心耿耿,臨到性命交關,也會以活命為前提,再说,忠心耿耿都還是會落個刨心之禍,這心也忠的一點兒也不值得。
王爺且再等等。说著空泛的安慰。
有僕人進来報府外有兩人,说是紫羅山還丹門門人,替王爺送藥来。
豐咸王爺一聽是還丹門,精神一振,道快请来
唐呂道還丹門受王爺照顧甚多,早該来探候了。
百草為還丹門人最擅丹藥或有治我藥方
唐呂凜然,親自往外頭去迎,卻見前面来個頭戴道冠,腰繫絲樤,云鞋白襪的年輕道長,後頭另有一位弟子執塵尾相隨。
那道長童顏白髮,竟是個仙人一般的人物,唐呂雖曾替帝中無數美人嬪妃看過病,可見到道長還是眼發直,心跳快速,直如魂都被攝了一般,好一會兒回過神,忙熱絡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