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桂花正香,陈涛才缓缓归来。
天将暮色,回去县城还要一个时辰,那时城门早已关闭,为此小峤又急了一回“少爷,这赶赶赶,还是避不了露宿山头。”
陈涛在另一马上,背影压着最后一道黄金线“此地离长风山寨不远,我们去那吧。”
小峤犹豫道“这合适吗”
今日可是中秋节。
陈涛扯了扯马缰,挥动缰绳,最后一道声音落在小峤耳内“没什么不合适的,你若是不想去,在山脚下等着我便是。”
小峤嚎道“少爷啊”
今夜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县城里摩肩接踵,花灯映星空,丝竹声穿透高耸楼阁,一派其乐融融。
长风山寨也很是热闹,橙红的烛光吊在木制寨门上,照亮一地的风尘仆仆。
马啸声忽响,夜风一吹,寨门前的木架上那一串串的灯笼不停的摆,陈涛就在旁边,遥望着寨门“东南县陈涛,求见季长风寨主。”
守门的兄弟诧异了一脸,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陈大人”
听见声音,陈涛跳下了马“正是,烦请小哥行个方便,把门开了。”
小峤心底直忐忑,生怕长风山寨的人觉得他们不合时宜,将他们拒之门外,可寨门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寨主正在院内,我领大人进去。”
中秋是个大节,每年长风山寨的人都会聚在一块,此回已经多了沃仕匪夫夫和凌霖夫夫,如今来个主仆陈涛,兄弟们也不见怪了。
把人领到了别院,略一揖礼,就干自己的去了。
陈涛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他现在已经想象了邱尚一百零八种见到他会有的表情。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很想看看。
可邱尚不在,除了他,人都齐了,也都愣了,稍后反应最大的便是何远和楼清。
邱尚去拿酒了,好节配好酒,这是前几年酿的桂花酒,好似就为这么个团圆夜似的,酒味香的能把人呛晕。
邱尚提了两大坛,从门口进来时是低着头的“这酒味太浓了,酒窖都是这个味,快把我”
屋里鸦雀无声,邱尚这才觉得不对,抬起头来,他手中的酒坛差点碎碎平安。
陈涛
何远自从遇上沃仕匪后,他已经被另一个人格主宰,脑子不够用是常有的事,这回邱尚来了,跑过来朝人一勾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他对象“尚学回来了,惊喜吧。”
邱尚顷刻间便把突兀见到对方的不自在掩下,朝何远笑道“有惊没喜。”
何远呀呀道“虽说以往你两见面就掐,可也不至于这般冷淡吧。”
邱尚用肩膀顶了下他“还喝不喝酒了。”又朝沃仕匪道“赶紧拉回去少丢人。”
沃仕匪一个眼神望了过来,何远就怂了,只好对邱尚哼道“活该你单身。”
邱尚朝陈涛旁边的空位走去,那本来就是他坐的,又因屋子里个个都是成双成对,只他身边有空位,想是陈涛不知,随意坐的。
陈涛失落过后却是心脏狂跳,邱尚不过是在他身边坐下,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邱尚旁边是楼清,楼清在季长风的解释下已经知道了邱尚对陈涛的那些心意,当下见他二人好似有条无形的线隔着,便对邱尚道“尚学跟皇上请了调任令,要回东南县,这也刚到。”
邱尚在外边已经将封口的泥封处理了,只用酒塞封着,扯开后便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沁出,他把酒坛递给楼清“老师传过去。”
楼清只好接过传给季长风,季长风给倒到酒壶里。
邱尚脸色平淡的去拔另一个酒塞“差了点时候,不然能进城。”
陈涛默了好久才知道邱尚是在跟他说话,当即是又惊又喜“路上耽搁了会。”
邱尚点点头,给他倒了一小杯酒“那就是没吃东西了,可要用膳”
话是跟他说了,可这平淡的模样,真没有以前那亲切了,陈涛心思敏感,知道邱尚这是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跟他冷淡,不然大家都会起疑,但是失落过后陈涛又精神了,这样他反而多了重机会。
陈涛道“没事,吃点月饼便可。”
邱尚好像做任务似的,得到陈涛的答案就不再理他了。
张远道道“你此次回来,应是不走了吧”
陈涛道“京城始终不适合我。”
何远在那头道“回来了正好,省的到时我成亲你来不了。”
陈涛这才想起好友已经给人盖章了,看了眼他身边的男人,去年那公堂上的寥寥几句以及当时的音容和眼前这人完美贴合,还是一样的凌厉。
“沃寨主,想不到再见面会是这种情景。”
沃仕匪看向他“的确出乎意料。”
何远深怕自家男人为了他先前的糊涂事跟好友计较,忙用手拉住男人,朝他笑“我们成亲尚学会送大礼。”
“”于是英明神武的沃寨主被傻傻的何远给他根本不在乎的贺礼唬住了。
季长风道“你们成亲的日子估计得往后推推,我和阿匪要去东城。”
除了陈涛,大家都明白他们去东城的目的,凌霖道“可是要收网了”
季长风嗯了声“把事情都办了,你们谁要成亲谁要生娃,都大把时间。”
季寨主果然霸气
何远毛遂自荐“我要去。”
沃仕匪直接将人抱在怀里“别捣乱。”
何远嘤嘤嘤的“可是人家舍不得你。”
除了沃仕匪,其他人的眉角都不自在的抽了抽“你我都走了,谁守着家”
一句话就让何远老实了,因为家这个词实在太美好。
张远道举杯“看来这酒正好,把庆功宴也一块喝了。”
大家便笑着举杯,随之共饮。
邱尚笑道“我觉得是好事成三,十月初六的比武大会,我们定能旗开得胜。”
众人又是欢笑。
唯陈涛还不明就里“学院参加了比武大会”
他到底是东南县的人,每年会定期举办的活动他都知晓。
邱尚道“也该我们出场了。”
邱尚说这话时,双眸闪过一道光,很亮,陈涛看见了,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他发觉他从不了解邱尚,此时的邱尚对他来说,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
人有千面,迷惑众生,许是对邱尚的心思不一样了,陈涛对这样的邱尚很好奇,想要看他的每一面。
借着这兴头,众人高谈阔论,酒过三巡反而越饮越兴,直到月渐西移,众人才意兴阑珊。
楼清像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道“糟了,光顾着喝酒,竟忘了给尚学安排房间。”
此时的楼清已经有些不胜酒力,脸颊上两坨晕红,煞是动人,方起身就给季长风扯到了怀里“山寨里的院子就我这客房最多,如今也只剩思凡那一间还空着,你忙活也无用。”
梁思凡可是当今皇帝,谁敢睡他的房间,尽管对象是季长风,也不敢随随便便将其安排。
楼清皱起了好看的眉“这可如何是好”
张远道却灵机一闪“小尚不是一个人睡干脆这样吧,你们两凑合一夜。”
其实这是没得选的,总不能让陈涛在其他四人那里选一个。
邱尚知道结果,半点没挣扎“我没意见。”
张远道又望向陈涛,陈涛连忙道“劳烦品贤了。”
邱尚站起身“走吧,我领你回房。”
聚会也该散了,等邱尚一说走,其余四人也纷纷告辞回房。
屋子里只季长风搂着楼清。
桂花和酒的香味完美的融合,在楼清身上附着,和他的专属清香飘进季长风的鼻翼,季长风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一只剪了爪子的猫轻轻地抓了一下,兀的一股热流冲到下腹。
楼清完全不知爱人所想,只觉得对方的体温又高了一些,可他心思还记挂这邱尚和陈涛,硬是忽略了“我怎么觉得,品贤好似和尚学疏远了”
季长风不安分的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后颈,低沉着声音道“疏远了不好”
楼清道“他们二人不是心意相通了”
温热的唇扫过楼清敏感的后颈,他浑身一阵激灵,竟有了别的感觉。
季长风道“你别管,小尚自有主张。”
楼清终于听出他情绪不对,脸更是红了,好似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季长风将人轻轻的转了过来,吻上他的唇“这个时候应该要考虑先满足即将与你分离一段时日的夫君。”
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注定是不眠夜,第二天听寨中兄弟说,中秋节那晚山寨的猫叫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
这间房间很是干净整洁,半开掩的窗户下桌子上放着一盆插花,看模样是刚换的。
陈涛洗过澡了,他正坐在邱尚的床上,他有些忐忑,已经严重到坐立不安,目光紧紧看着梳妆台前的邱尚。
邱尚在抹唇脂,修长的手指抹过略薄的唇,像在描摹一副山水画,神情虔诚。
陈涛忍不住走了过来:“朱色不适合你。”
邱尚对他这没头没尾的点评很不解:“陈大人有此造诣”
陈涛不理会他的嘲讽,指着另一小盒檀色的唇脂道:“你的唇色很好,用那个反而太艳。”
邱尚被他这一说也没心情继续抹了,本来还打算敷个脸的
邱尚将那被陈涛点评过的唇脂盖好,推到一边,站起身:“陈大人一路跋涉,早些休息为好。”
陈涛跟在他身后:“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邱尚坐在床边,示意他说。
陈涛踌躇了好一会,才道:“那夜的事我都记得,我会”
邱尚语气平静的打断他:“若是陈大人想对我说的是过去的事,就不必浪费时间,你也没对不住我什么,若不然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总归是我一时贪欢,发生了什么陈大人也别在意,大家都是男人,爱而已,我自是不会做女儿姿态威胁陈大人,丢了男人的气度。”
邱尚这冷静的一番话将陈涛想好的一切路数都给打乱了,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该说什么,邱尚太冷静了,冷静的好似一个四面封住的铁桶,让陈涛见缝插针都难。
“我知道你不会。”陈涛苦笑:“你不屑的。”
邱尚见他露出笑容,以为他是放了心,又道:“陈大人说的话我记得,你放心,我不会再没眼力见的去惹你烦心,陈大人虽然想与我路归路桥归桥,可今日却还是得逢场作戏,免得让老师为我们担心,不过是借片瓦让你遮遮风尘,这气度我还是有,等明日下了山,陈大人再跟我两不相欠吧。”
以前邱尚跟他胡掐时,也顶多说两句让他不顺心的话噎噎他,可如今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公道公正,反倒让陈涛无所适从,难受的心口发疼。
见他只站着不吭声,邱尚也失了与他说话的兴头,最后问道:“陈大人若无其他事,我便不陪了,陈大人自便。”他说罢,上床睡到里面,盖了被子躺下,却是背对着陈涛。
你分的很清楚,我还未让你伤心时,你喊我的字,如今却是连我的名都不肯喊了,陈涛无声叹口气,终究是忍住了想要咆哮而出的话语。
一夜的同床异梦,隔日叩门声一响,陈涛就醒了。
稚嫩的童声在外边喊道:“小尚叔叔,你起来了吗吃早膳啦。”
陈涛往旁边看去,邱尚跟他隔着一床被子,睡颜安详,陈涛一下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醒着的和睡着的是两个邱尚,醒着的他狡黠,强大,好似金刚不坏,如今双眼一闭,青丝散开,暗暗的透了几分孩子气,像个大小孩。
陈涛想摸摸这个在自己身边六年的人,喜欢可以改变很多东西,陈涛看见了他以前忽略的,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愧疚和不愿再失去的珍惜来
“小尚叔叔”
陈涛的手猛的顿住,再近一点他就能碰到邱尚。
“唔”细长的眉无意识皱起,邱尚已有醒来的趋势。
陈涛连忙下床,大步走过去开门。
门口一个白嫩白嫩的小孩,正张开手要往他身上扑。
蛋蛋发现不是邱尚,身子趔趄,陈涛忙伸手扶住。
“你是谁”小孩在他怀里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好似星海:“我认得你,你是陈大人。”
恰巧陈涛也记得他:“你是蛋蛋。”
被大人物记住了的蛋蛋笑的特别灿烂:“你和小尚叔叔在一起了吗”
陈涛小小的诧异了下,可是想到季家夫夫,也不见怪了:“没有。”
蛋蛋显得有些失落,仿佛是因为自己没猜对:“那你们为何一起睡爹爹他们都是因为在一起了才这样的。”
陈涛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他算是明白为何这孩子这般招人喜欢了:“虽然我还未和你小尚叔叔在一起,但是我已非他不可。”
蛋蛋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先回去,我们马上就来。”
蛋蛋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孙奶奶是小尚叔叔的娘。”
陈涛愣了愣,继而不由感叹,真是人小鬼大。
等邱尚醒来,陈涛已不在房内,他的衣服折的好好的放在床头,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邱尚一件件抖开穿上,慢条斯理的,好像也在抖清他有些混乱的思绪,他昨夜睡得很好,并没有因为陈涛而辗转难眠,他把那些话说出口,告诉陈涛的同时也在告诫自己,他们是不同道的人,不是现在也会在不远的未来形同陌路,因此再牵扯很没必要,爱情可以拿来怀念,但是不能死抓不放。
蛋蛋的话给了陈涛启发,邱尚昨天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对他也有防心,此时的邱尚不宜正面进攻,需要渗入。
陈涛没想到出来的时候会遇上季长风,两个人突兀的打了个照面
自古官匪不两立,多少有些不舒坦:“早。”
陈涛道:“何时动身”
季长风道:“午后。”
陈涛拱手:“此事我无甚能帮你,唯有祝你心想事成。”
季长风看着他,今年的陈涛和去年的陈涛实在相差太大:“你是真心的”
陈涛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长风又道:“若没有这个意思,就别去挑这场,你应该明白,我季长风不是善人。”
最后那句话已经有威胁的成分了。
陈涛终于明白,他笑了笑,道:“你会知道的。”
季长风:“随我来。”他看出了陈涛是在乱转。
邱尚的面容和孙姨很相似,孙姨虽然粗布麻衣,可却能在她的一举一动里看见当年风采。
孙姨要给陈涛舀粥,陈涛拒绝了,接过了她手上的勺子和碗:“怎敢劳烦您,我自己来就好。”
季长风抢过她的勺子,楼清抢过她的碗,张远道也抢过她的活,可他却是第一个这样太过客气的。
“陈大人真是折煞老奴了。”
陈涛朝她笑了笑,这个平常总面无表情的大人笑起来是很温暖的:“您是品贤的母亲,是我的长辈。”
陈涛这乖模样就差摇大尾巴了。
撇开儿子跟他那不能说的二三事,这人还是讨人喜欢。
在陈涛的有意营造和孙姨无意的误会下,这第一印象出奇的好。
陈涛并没有急着下山,而是抓着机会在邱尚眼前晃,能出场就一刻不落。
午后季长风等人动身前往东城,先回绝顶山寨。
这几人一走,老大群里几乎少了一半。
何远望着陈涛的眼神欲言又止,陈涛到底懂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送季长风,便将人拉到了一旁“你若是不想去,直说便是。”
明明不是做贼,却因这偷偷的动作说话都不由得小声了“才不是因为这个。”
“知你是嫁匪随匪,说吧,到底何事”
何远仍旧别扭,眼睛转了几圈,还是很挣扎“我不知怎么说。”
陈涛察言观色“关于我的”
何远为难的道“阿匪跟我说,品贤对你就是,他并非爱慕老师”这样应该能明白吧。
陈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知道,我也一样。”
“你知道就好,千你说什么”何远倏地睁大了眼睛。
陈涛尽可能的,将话简洁了说“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品贤,我不能再失去他。”
他爱过楼清这点他并不觉得是种错,他尝过后悔,所以不愿再失去,他想和邱尚在一起。
直到上了车,何远都没能从我不爱他我爱你和移情别恋中回过神来。
一连三日,陈涛都没见到邱尚。
他忽然调职回来,县衙里有一堆事,陈家也有一堆事,总之是忙的焦头烂额,等稍微有空闲了,他先去了趟德安书院,再去找邱尚。
邱尚正在练功房给学生上课,陈涛径直去练功房找他。
“陈大人。”
“陈大人来了。”
学生的喊声将邱尚的注意力引向门口,果然看见陈涛在门口站着。
邱尚见他不像要进来,也没再理他,继续指导学生。
等邱尚口干舌燥的结束这次授课,学生也该回家了。
学生跟他告了别,又跟陈涛寒暄两句,等学生都走完已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陈涛站在门口朝他这边望着,邱尚去拿架子上的外衫,虽说入了秋,可他年轻气盛,动了拳脚,还是出了一身薄汗。
“陈大人有事”说是路归路桥归桥,可进了清行书院,两人又在无形中有了联系。
“我去了一趟德安书院。”陈涛轻声对他道。
邱尚反身关上练功房的门“那与我何干”
陈涛问另一件事“你可曾看过四大书院以往的比赛”
邱尚与他,一人站一边门,对望着“不足一提。”
陈涛懂他意思,邱尚身边都是高手,这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办的再有声有色,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今时不同往日,知此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闻言邱尚笑了出来“莫非陈大人去德安书院是以公谋私”
陈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邱尚看穿“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还真的不想知道,可认识这么多年,因一朝看开再对他无情无义,也不会忘了这是怎样正直的一个人“老师也说了,重在参与,输赢并不重要。”
“你不是这样想。”陈涛道破他的口是心非“师弟们如今并非不优秀,而是还有再提升的空间,所以你才会对他们特训,之言,还有凌凌大哥,他们都是抱着我们要赢的想法在训练学弟。”
邱尚非但没有被点破心思的困窘,反而是无奈的掐着眉心“那又如何事在人为,尽力便可。”
“我没有看轻你们。”陈涛轻轻的说“无论你们任何一个人我都相信,可此事非同小可,对敌人多一分了解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邱尚无谓的笑道“这话陈大人可对德安书院说了”
“他们若是问了我会说。”可他们和他没有干系,陈涛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
“大公无私,陈大人不愧是老师的得意门生。”邱尚说完,转身离开。
陈涛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德安最难对付,他有多年的比试经验,大会又在他那举行,学生在环境这方面的心态要比其他人放松”
不管邱尚是听还是无视,陈涛都将他的看法说了出来。
可事关清行书院,邱尚还是将他的话听完了,未了说了句陈大人高见便将人关在了门外。
不多时,里面传来拧湿毛巾的声音。
一门之隔,陈涛站在屋外想象里面那人此时的神态和表情,陈涛觉得自己不正常了,自从看过邱尚的睡颜后,他会想象邱尚各个样子,不能控制的。
如果这是病,估计已经药石无医。
“尚学”愣神之际,已有另一人靠近。
陈涛慌忙回过头,看见了方有容。
“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先前听大家说你又回来了,还想着去看看你,可一直抽不出空,今日有缘,竟在这遇上了。”
除了何远,方有容是当年同窗里和他最亲近的了。
邱尚不算,那时邱尚一见他就要拿话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不对眼。
“这几日都在忙,没见你一面,实在抱歉。”
方有容笑道“说这话就见外了,对了,你怎会在此品贤可在”
陈涛指了指里屋“在里面。”
方有容当即抬手敲门“品贤,是我。”
邱尚已将先前穿着的裋褐换下,换了身黛色袍衫,看他衣着发式,相来刚刚的声音就是他在擦洗身子。
“你怎过来了”其实邱尚老早就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听见陈涛还在外面才没开门。
“请你吃饭,仙客来上了几个新菜,想请你试试,正好尚学也在,我们一起吧。”
“你盛情邀请我自是不会推辞,只是陈大人贵人多事,怕是”
“还是我请吧,我们好久不曾一起吃饭了。”陈涛是故意的,他怕他说去邱尚会避让,只好等邱尚先回答,因此邱尚刚承诺,这边他就把话给截了。
方有容没多想,这两位不对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奇怪一点,陈涛并不会,请他吃饭多半是被拒的,可今日怎就答应的这么痛快
还用了好久,一起这两个词。
仙客来是东南县最大的酒楼,方有容来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包厢,所以三人并不急这一时半会,路上边聊边走。
方有容知道清行书院参加了比武大会,便问起了邱尚训练的进度。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邱尚被他二人夹在中间,陈涛在他左边,脸上没什么表情,若非气场是温和的,邱尚还真以为是他拿刀架他脖子上强迫他出来。
“训练很顺利,你只管在比武大会上替学弟们加油。”
方有容笑道“这是自然,我们还商量好了,等你们比完赛,就在仙客来摆下酒席为你们庆祝。”
这个我们自然就是那二十多位同窗了,别人和邱尚再不亲近,也会卖楼清和陈涛这个面子,再说感情是有的,只是和邱尚没多少。
“庆祝什么万一我们输了,你是让我们笑还是让我们哭”
方有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士气如此低落,怎么赢别人”
邱尚大笑。
陈涛被他的笑声感染,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我们有机会,尽管放手一搏。”
邱尚用手揩去笑出的眼泪,问方有容“我记得你的生辰快到了,今年要过吗”
“只请几个好友,你们定要来。”
邱尚勾着他的肩膀,笑道“不怕我一身红装给你丢人”
去年那场经历的确让方有容后怕,亏得邱尚此时还敢面色如常的当着另一当事人的面说笑。
“你若是再像那样,我娘定以为这是我的意中人。”
邱尚不再是去年那样形销骨立,如今的他面容清秀,装扮一下与女子无异。
邱尚又大笑两声“那正好,我去跟伯母说我来给你做娘子。”
明知是玩笑,可陈涛的还是呼吸一窒。
作者有话要说 邱尚你会被的。
要看异装y吗
邱尚很兴奋,这并非是因为清行书院在这次比武大会拔得头筹,而是来自于他的对手。
擂台上的招式快的看不清,就像是猎鹰飞过天空的一道残影。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陈涛更是提起了一颗心。
只来得及观看夫子比武的季长风也蹙起了眉。
楼清担忧道“品贤和那位夫子已经在台上缠斗了一个时辰,可会有危险”
毕竟拳脚无眼,说是点到为止,可难免会有擦伤。
季长风把视线从擂台上收回,看着楼清“这人的招式是江湖路子,集百家之长,小尚若想赢,就必须以快制胜,不然”
而且依邱尚和他缠斗如此之久来看,邱尚现在完全陷入对手给他带来的刺激中。
季长风话音刚落,擂台上传来惊天一掌,两人纷纷朝后退。
台下众人受掌风惊扰,发丝飞起。
比试的规则是谁下了擂台谁就输,邱尚连忙运功于右脚,朝地猛蹬,向上飞去,稳稳落在围住擂台的木桩上。
而对方也已稳住身形,缠斗在转眼间有了结果,胜负已分。
邱尚衣袂飘飘,仰头大笑。
对方也舒展了眉宇。
邱尚朝他拱手“在下邱尚。”
对方回礼“在下杨啸。”
“幸会。”
“幸会。”
邱尚转身,飞身下台,楼清和清行书院的学生一窝蜂围了上来。
德安书院的院长问陈涛“这”
陈涛看了眼那人的背影,平静道“两人同时下台,是平手之局。”
结果如何邱尚心中有数,对手尽管是德安书院的武夫子,可却让他有平生所遇一对手的感觉。
清行书院和德安书院隔着评判台对面而站,那边德安书院的院长在宣布此次大会的最终获胜者,这边邱尚却注意到了杨啸的目光,与他遥遥相对,点头而笑。
这几个月的特训没有白费,加之陈涛后来的分析,这次的比武大会清行书院赢了三场,分别是骑射,平射和攻擂,邱尚这局不算,他在最后一局和对方打了个平手,只能算是平分第一,但这已经是卓然的成绩,够让他们嘚瑟一阵了。
楼清道“这几个月大家都辛苦了,明日学院放假,休息一日,养足了精神再上课吧。”
郝俊欣喜道“那晚上大家能痛快喝一场了。”
郝俊从胖子变高个,这其中多是张远道的功劳,他以前长得圆润可爱,瘦了之后棱角露了出来,正是个翩翩少年。
邱尚亲近的搂着他的肩膀“你是第一,你说什么师兄都从了。”
清冽的青年气息飘进鼻子,郝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学师兄你的武功。”
邱尚笑道“眼光不错嘛,师兄准了。”
一帮少年更是欣喜若狂。
“陈大人。”
“陈大人。”
“怎么叫邱夫子师兄,叫我就陈大人了”藏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邱尚忽然感觉到一丝陌生。
他转过身,陈涛正对这些师弟露出笑容。
在他的印象里,陈涛极少笑,好似他根本不知笑为何物,一张脸总绷着,以往邱尚还笑过他,白长那么一张俊脸。
众人见风使舵,立刻送上一声甜甜的陈师兄。
陈涛笑道“表现不错。”
“师兄谬赞。”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传来一声喊“邱夫子。”
邱尚望过去,眼睛又亮了“杨夫子。”
喊人的正是杨啸,他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灰色长袍,衬得他身高腿长,这人很是阳刚,即便是笑,给人的感觉都是刚毅。
杨啸上前两步,拱手道“恭喜各位。”
众学生回礼“夫子同喜。”
杨啸道“各位初战告捷,往后必定风采夺人。”
楼清道“夫子过誉。”
杨啸笑了笑,看向邱尚“往日不知邱夫子身手如此之好,今日这一战,当真是满足。”
“满足我可还想和你再大战三百回合。”邱尚尾音上翘,隐隐透出丝暧昧,陈涛全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邱尚才和人家缠斗一个时辰,身上的热血还未来得及凉透,又被对方这话勾起了再动手的心思,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红晕,陈涛觉得刺眼极了。
“哈哈,蒙邱夫子不弃,杨某定当奉陪。”
邱尚就这样和杨啸熟络了起来。
一群人回清行书院的时候,季长风偷偷问邱尚“你对他的武功有何看法”
邱尚激动道“还想再与他斗上一斗。”
季长风敲了下他的脑袋“我和你打。”
那不是一个级别的,邱尚不会送上去给他虐“他的路数很杂,我一时半会猜不透。”
季长风道“他身上的武功有几大门派的影子,这样的人会在德安书院做个武夫子,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若是他怕被门派追杀,就不会使出来,这个人我得查查。”
邱尚心有灵犀“你担心他是东城的漏网之鱼”
季长风道“不排除,这样一个高手在德安书院,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
从杨啸今天的作风来看,他并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心思,因此这个人可能是近期才出现在东南县,那他的目的就值得思考了。
邱尚倒没有他那样担忧,在季长风查清楚之前,他只要不打草惊蛇,外加随时可以找人切磋,对他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当晚的庆功宴很是热闹,连远在绝顶山寨的何远都赶回来了,照着人头点一点,楼清这些年的学生都在。
欣喜化做吃喝的动力,几乎每个人都有了醉意,哄闹声在仙客来持续了大半个夜晚。
散场时,一一告别,陈涛却待在邱尚的身边。
邱尚有几分醉,但不至于一塌糊涂,见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陈涛还在那杵着,问道“陈大人怎还不回去”
已是三更,街道上除了他们几个,也就只有夜风和遥遥的打更声。
陈涛身上的酒味也重,可不知是喝多的还是沾的“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