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玉山接连苍漠,说不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惊了鸽子,此时也说不一定,百里捻到底也只是一散野之人。”
公孙执看着手中的白纸,“只是此次残了本王不少鸽子,本王苦苦经营的消息线,就要搁置一段时间了。”
这批鸽子显然不能再用,公孙执只能再养一批,去往北晏国的信鸽还尚好,北晏国的消息尚在掌控之中,只是西去西昭国,以及苍玉山百里捻的消息,近期恐怕是没了消息。
“当前西昭国也不足为患,西去的百里先生,微臣更是觉得没有什么跟踪的必要,只要北边的北晏国在王上的眼睛之下,一切便不是问题。”
张佑给公孙执斟了一杯茶,当下也就是北晏南明两个大国南北对峙,张佑的眼中自然先考虑这北晏国。
公孙执点点头,“爱卿说得对。”
“不过这信鸽之事也不能不知所以之下,便让这件事过去,本王便把这件事交给爱卿,爱卿定要为本王,查个清楚!”
“微臣遵旨!”
……
羌晥国,望舒阁内。
为百里捻训鸽之人站在一边,他被叫到这望舒阁已经两盏茶的工夫,可是百里捻一句话也没有说话,手执朱雀玉笔在润玉白纸之上作画,训鸽人也不敢言语。
“野鸽子训得很好。”百里捻突然开口。
“先生喜欢就好,先生喜欢就是草民的荣幸。”训鸽人倒是比上次机灵了不少。
可是训鸽人也抬眸看了几眼,这偌大的望舒阁根本就没有鸽子的影子,他心存疑虑也不敢声明。
训鸽人按照百里捻所给的信条,日日教与鸽子惊恐的叫声,让信鸽感知惊恐,又用百里捻所给的镇定精神的药物,保障鸽子不会因为惊吓而死,虽然他很奇怪,为何要这样训练信鸽,但却未敢询问。
“桌子上是你的报酬,以后不用再来望舒阁。”百里捻道。
训鸽人看了桌子一眼,本来一个锦盒的金银财宝如今变成了两盒,他难免喜悦,但也不敢太过张狂。
“谢先生!”
“不过以后不用再训鸽子了吗?”训鸽人又提了一句。
作画的百里捻却没有一言,依旧执笔点墨,似乎没有听到训鸽人的话,训鸽子杵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莫湮,送他出去吧。”百里捻轻声道。
“是,主上。”
站在旁边的莫湮拿着两个锦盒,伸手请训鸽人往外走,训鸽之人先是瞧了百里捻一眼,又转身跟着莫湮往外走,心道这百里先生真是难测起心意,乃是性冷之人啊。
走在前面的莫湮,脸一贯紧绷着,手持寒剑冷气逼人,训鸽人抬头看了莫湮一眼,有些惧怕,隔着莫湮距离有一丈远。
莫湮懂百里捻的意思,他让他送训鸽人出去,无非就是要他提点几句,不关他的事情不要多疑,也不要多言。
望舒阁刚安静不过半个钟头,楼下便响起了赛戬豪迈的笑声,他一路直冲楼头,莫湮还未回来,赛戬的人就已经冲到了百里捻面前。
“百里先生又在作画呢?”赛戬往前瞧看一眼,正巧看到手执朱雀玉笔的百里捻,在润玉白纸之上,落最后一笔。
“王上刚刚下朝吗?”百里捻一边放下玉笔,一边抬眸。
“对,本王今日和朝臣商议新建一书阁,收纳天下文人墨客之文章画作,尤其北晏与南明的文章,只是……”
眉飞色舞的赛戬,说到此处停顿下来,看向了百里捻。
“王上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只是这羌晥的文字与中原的文字不同,本王根本就看不懂那南境来的文字,虽然本王心也向往中原的文章墨宝,但你也知道本王这脾性,本王就是一个莽汉,懂哪门子的文章墨宝,连个字都看不懂!”
赛戬倒是毫不客气,从未有一君主这般调侃自己,百里捻唇角微微勾上一抹笑,这羌晥与北晏南明等国,确实不同,人剽悍许多,就连文字也是独一处,朝中多猛将无文臣,赛戬虽有向往中原之心,奈何文字不同也无法看其文章书作。
“王上若是想看,我可以读于你听,若你也想要学习中原文字,我也可以教与你。”
百里捻抬眸看向赛戬,恐怕赛戬心中也是这个意思吧。
赛戬眸色闪亮,一把握住了百里捻的手,“好!本王就与先生说定了,赶几天设立一书阁,本王便奉先生为长史,专门看管书籍墨宝之事,教与本王文字书墨可好?”
百里捻微微垂了下眸子,将自己的手从赛戬的手中抽回,“为王上看管书籍墨宝自然可以,只是这官职还是不用了,我生性是懒散之人,不喜这朝纲政事,空得一官名也是无用,王上你说是吗?”
“先生不要本王的官职?”赛戬皱起眉头。
第十八章 劲风亦不知你意
这官职之事还是赛戬在前朝吵了本天才定了下来,百里捻终究不是羌晥之人,羌晥国固步自封已久,许久未通外客,前朝老臣本就不喜外来客,更何况是精通机算又容颜惑人的百里捻呢。
赛戬把百里捻留在这望舒阁已惹不少非议,现下又封为长史,赛戬可是与大庶长争了大半天,才为百里捻得了这一官职,怎知百里捻还不愿意。
“王上今日下朝晚了半晌,可是又与大庶长争吵起来?”
百里捻抬眸瞧着赛戬,仿佛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
“额……大庶长太过多忧多虑,他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大庶长担忧我一境外之人,乱了朝纲?”
百里捻说出了赛戬未说出之话,大庶长确实有这哥顾虑,赛戬张着嘴,不知如何解释。
“大庶长说得没错,我不过一个外来之人,得逢王上不嫌,留我在这望舒阁,有一安顿之处,本已感激不尽,我又为何要一官职,让王上难为也让朝纲非议呢?王上无外乎就是想要学习中原之礼,我在这望舒阁也可以教你,何必多此一举。”
“先生……”
“先生说得是。”
赛戬说不过百里捻,他想要留百里捻在这羌晥,想要给他高官厚禄,也许他就一直留在了这边,听百里捻说过。
他在北晏国待过十几日,在南明国王宫之内也不过待了几月,如今他来羌晥也有一月之余,赛戬怕他也像在其他国家一般,没几日便离去。
这才想要封了高官,留在身边。
“算了不说这个了,先生想要如何便如何吧。”
赛戬挥了下衣袖,坐在了书桌之前,面瞧着的正是一个鸟笼,这还是前几日赛戬刚刚送过来,给百里捻装他那野鸽子。
“对了,先生的白毛野鸽子呢?”赛戬随口问了一句。
百里捻缓缓抬起眸子,瞧向了窗外。
“许是野鸽子生性自由,这牢笼关不住它,昨夜挣脱了牢笼,飞了出去,我也不知去了何处。”
“飞跑了!?”赛戬皱着眉头。
“嗯,飞跑了。”百里捻答道。
赛戬紧紧皱着眉头,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到了百里捻的身上,赛戬来回瞧着这白衣仙人,百里捻从来都是这般仙容仙貌,仿佛不落凡尘,就算身在这望舒阁之中,赛戬也觉得配不上他的气质。
“百里……百里先生不会也想像那白毛野鸽子一般,飞出这望舒阁吧?”
百里捻微愣一下,他缓缓抬眸瞧向赛戬,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百里捻唇角溢出一抹淡笑,“羌晥草原辽阔,不用飞出去,身在这望舒阁内便能看得清楚,王上说好带我去西南边的草场,王上不会食言了吧?”
“当然没有!”
赛戬猛地站起身来,他的嘴角洋溢着笑,“先生想要去西南边的草原,本王明日便带你去,只要先生人尚留在这羌晥便好!”
“好。”
百里捻淡淡道。
……
赛戬是说话算话之人,第二日便带着百里捻前往西南草场。
西南边的草场离着羌晥王宫也没有很远,半日便到了边沿,这里是羌晥国与西昭国的边境,离着西昭国王宫也很近,站在广袤无垠的草场,便能看到西昭国的王城。
百里捻从马车下来,裹着长衫还被风吹起,帷帽都戴不住,劲风吹过来,帷帽边沿的白纱随风飘起,吹落在了身后赛戬的身上。
“这边风太大了,捻儿你进马车吧。”
赛戬伸手帮百里捻扶住帷帽,半眯着眼睛看向西边,这边的草场没有偏北边的好,而且已经出了苍玉山的边沿,没有大山挡着,风似乎更大了几分,赛戬担忧百里捻的身体。
“无碍,我站在这边看两眼就好。”
百里捻朝南边看去,一眼便望见了那西昭王城,过了这边就是西昭的境内。
“捻儿!还是进马车吧!”
赛戬实在是不放心,这劲风吹得,仿佛要把百里捻给吹倒,他本就身体羸弱,又站在风口,赛戬一莽汉都觉得抵不住这劲风,更何况百里捻。
百里捻回头看了赛戬一眼,“也好。”
赛戬拉着百里捻回到马车边,不等他开口直接踹掉了马车下的杌凳,手扶腰间抱起百里捻便上了马车。
百里捻没想到赛戬这么粗莽,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也没有言语。
“捻儿喝点水吧,”赛戬将水壶递给了百里捻。
百里捻瞧着车窗外,风声有点大,风也溢进了马车之中,他微微眯着眼睛。
“这边是羌晥的边境了,王上不去边境查看一番吗?”
赛戬顺着百里捻的视线看了出去,“刚才卫禹也提过,既然到了这边,确实应该去看看,只是……”
他转眸看向了百里捻,把百里捻扔在这里,他不放心,虽然这边也没有什么猛兽之类,但赛戬不想把百里捻放在这里。
“王上不用担忧我,我在这马车之内还能被风吹跑了不成。”
“捻儿还会跟我说笑了呢。”
赛戬看着百里捻,今日他似乎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一些,容颜更是多了几分俏色。
“那王上就放心吧。”百里捻抬眸轻笑一丝。
赛戬见他在笑也跟着笑了出来,“那好,本王就去边境查看一番,你放心很快就会回来。”
“好。”百里捻道。
赛戬骑着赤腾烈马,带着卫禹一队人朝着边境处奔腾而去,留下两队人马保护着百里捻,此次出行有些匆忙,并没有带很多人马,留着保护百里捻的人马也不过十几人。
过了小半晌,只听到马车之外有倒地的声音,十几个倒地的闷声传过来之后,百里捻听到了莫湮的声音。
“主上,属下来了。”
来的人正是莫湮,他方才在风上处下了点药,被风带到这边,药倒这些人。药没有剧毒,只会让人昏迷两个钟头。
两个时辰已经够消失在这草原之上。
“嗯,我们去吧。”
马车之内传来百里捻的声音,他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带着一抹寒凉,一切不过早在他的谋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