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阶下囚/折枝 第7节

作者:困倚危楼 字数:18653 更新:2022-01-01 07:38:27

    陆修文一生挚爱只得他们两人,但俩个人竟都被他骗了。而他自己呢却怀揣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在大年夜里孤单寂寞的死去。

    陆修言接着道“后来我遇到了辰儿他娘,大哥便想办法送我离开了魔教。我本来想叫他一起走的,但他接触毒药太久,不小心染上了怪病,他说教中有医治他这病的法子,所以留了下来。”

    段凌面容一肃,问“真的有么”

    “是大哥翻阅古书查到的,但他后来又说,这法子太过怪异,根本救不了人。”

    段凌“嗯”了一声,倒也猜不透是真是假,不过陆修文已经过世,真假也不重要了。

    “照大哥的意思,这些事原该瞒着你的,但我想你跟他的情分毕竟不同,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段凌目光微微闪动“多谢你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陆修言。“这是你大哥亲手所制的香囊,当时他眼睛已看不见了,仍旧一样一样的挑拣香料。”

    陆修言二话不说,立刻系在了腰上。

    段凌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陆修言起身道“魏前辈说你太过劳累了,昨日才会突然晕倒。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不打搅你了。”

    段凌点点头,依然闭着双眼,听见陆修言走出去的脚步声。他的思绪却已回到了十年之前,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

    那一夜的种种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睡到半夜时被人摇醒,那人抓着他的手逃进山中。山里雾气弥漫,月光穿透雾气照亮他的轮廓,他只着一件单衣,乌黑长发散在脑后,握着他的手微微出了汗。

    一切都是慌乱而急切的。

    从头到尾,那人只同他说了几句话,嗓音似乎比平常低哑一些,然后就是那荡气回肠的一吻。柔软薄唇覆上来时,他的心怦怦直跳,一下就乱了节奏。

    这样迷蒙的月色里,那人的容貌竟变得模糊起来。

    但段凌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因为陆修文向来心狠手辣,教主收了那么多便宜徒弟,他却独独喜欢欺负他。而陆修言却温柔相待,还曾给他送过伤药。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认定那人必是陆修言。

    段凌记得一吻过后,那人转就走,他还对着那背影喊道“修言,我定会回来救你的”

    那人脚步一顿,仿佛踉跄了一下,随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现在回想起来,陆修文那时就已经知道他认错了人,但是他回去之后,还是对陆修言露出了笑容。甚至十年后魔教覆灭,他却还在密道里等着他。

    段凌想起那日走进密道,一身黑衣的陆修文抬起头来,低声的、温柔的对他道“阿凌,你终于来了。”

    段凌胸中蓦地一痛。

    他平日总能分出那兄弟两人的差别,却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候弄错了。只因那一个错误,他非但错付十年痴心,而且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怀中,竟也毫无所觉。

    陆修文说,他要找一个人,他在那人眼中是独一无二的。

    他至死也没找到。

    段凌眼角发涩,缓缓睁开眼来,伸手去摸陆修文送他的香囊。这香囊自从陆修文亲手给他系上后,他便日日佩在身边,没有一天取下来过。

    只是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时拿在手中把玩,却发现这香囊是红色的底子,上头用拙劣的绣功绣着一种水鸟。那鸟名为鸳鸯,听闻总是出双入对,若人得其一,另一也会相思而死。

    不知道是不是陆修文要得太急,魏神医买来的这只香囊,竟然只绣完了一半,上头湖水微澜,却只有一只鸳鸯孤孤单单的徜徉其中。

    段凌怔怔瞧着,手指一点点抚过那空出来的一半水面,心底茫茫然地想,另一只去了哪里

    “砰”

    屋外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段凌的念头。

    那声音像是在搬动什么重物,段凌先是一愣,接着想到今日已是初四了,陆修言说过要带陆修文离开的。他急忙翻身下床,循声赶了过去。到了大厅一看,只见前日买来的棺材摆在中央,像是一个黑洞洞的深渊,陆修文无声无息的躺在里面。陆修言和魏神医正合力推动棺盖,缓缓阖上棺材。

    一旦棺盖合拢,他就再也见不着陆修文了。

    段凌大叫一声,觉得体内气血翻腾,有腥热的液体直涌上来,但他顾不得那么多,身形拔地而起,一掌拍在了棺盖上。

    他的掌力太过霸道,区区一块木板如何抵挡得住登时崩裂开来。

    陆修言和魏神医不懂武功,被他掌风一扫,如同给人推了一把,双双摔在了地上。魏神医立刻破口大骂,陆修言则错愕道“阿凌,你做什么”

    段凌没有理他,只弯身将陆修文抱了起来。

    他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方才又强提一口内劲,顿觉喉头腥甜,一丝血痕顺着嘴角淌下来。他怕弄脏了陆修文的脸,忙用衣袖擦去了,低头凝视怀中之人。

    陆修言站起来道“阿凌,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我大哥已经死了,你你让他入土为安罢。”

    段凌仍抱着陆修文不放,连目光也舍不得移开,低声说“只要一会儿就好,我再同他说几句话。”

    那嗓音微微嘶哑,似有哀求之意。

    陆修言最是心软,稍一犹豫,就朝魏神医使一个眼色,扯着他走了出去。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段凌有太多话来不及对陆修文说,真正安静下来时,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想了想,干脆让陆修文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以指为梳,慢慢梳理他那一头黑发。

    “你当初若不救我,现在已当上魔教的教主了。你那样的脾气,要是坐上那个位置,可不知多么风光。”

    “或者十年后重逢,你一见面就告诉我真相,我也可早点带你来找神医。你自知命不久矣,怕我知道了伤心,可你自己伤不伤心”

    “落霞山上风景甚好,我在那里筑一间屋子,住下来陪你好不好”

    “你喜欢桃树,我就在山上种一片桃林,等到花开时,我折下开得最好的那一枝送你。”

    段凌低声耳语着,将一辈子的情话都说尽了,然后握住陆修文的一缕黑发,以掌为刀,使巧劲削了下来。他打开那只绣了一半鸳鸯的香囊,把那缕黑发小心收了进去。

    “阿凌,还没好么”陆修言等得太久,开始在外头敲门了。

    相处的时光太过短暂,段凌再怎么舍不得,也不得不将陆修文放回棺材里。他看着那人熟睡般的容颜,往日种种如浮光般掠过眼前,瞧着瞧着,视线就模糊了。

    他张了张嘴,说了那句陆修文生前一直想听,但又从未听过的话。

    “师兄,我喜欢你。”

    他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正落在陆修文的脸上。

    热泪一离开眼眶,就变得跟陆修文的尸体一样冰凉了。

    段凌并不理会,只是俯下身,像十年前那个夜晚,陆修文在月色下亲吻他时一样,轻轻覆上那冰冷而又苦涩的双唇。

    被段凌这么一搅和,陆修言又拖了一天,才将陆修文的尸体带回去。幸而是数九寒天,若天气再热一些,他的尸身早已腐坏了。

    段凌前日才吐了血,但他不肯留在魏神医家修养,非要随行在侧,亲自送陆修文回落霞山安葬。一路上,他打马跟在灵柩旁边,频频回首张望,仿佛能穿过厚重棺木,瞧见躺在里头的那个人。

    陆修言见了,心中好生忧虑,只怕他相思成疾,闹出什么毛病来。

    好在段凌还算平静,不时跟他打听一些落霞山的情况,似乎打定主意在山上住下来,陪伴陆修文的坟冢。

    陆修言好言相劝,道“你尚有父母高堂,难道一辈子也不娶妻生子了”

    段凌平心静气道“我并非家中独子,自然有兄长传宗接代,不必担心此事。”

    陆修言见他坚持,又想到天长日久,再怎样的深情也会渐渐消磨,便不再劝了。

    两人路上走得极慢,到得入夜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段凌策马与陆修言并行,同他商议露宿之事,最要紧的是怕陆修文的棺木被湿气所侵,所以要寻一个稳妥些的地方。

    陆修言自无异议。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一人一骑转过山道,朝他们迎面而来。马上那骑士穿一身黑衣,帽沿压得甚低,黑夜中看不清长相。

    陆修言怕与他撞上了,控着马往旁边侧了侧,两人擦身而过时,那人手中寒芒一闪,竟然射出一枚暗器来,正打在陆修言的马背上。

    那马吃痛不过,长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修言”

    段凌叫了一声,先是挥鞭抽向偷袭之人,见他落荒而逃,方才策马去追赶陆修言。他所骑的乃是一匹骏马,本身骑术又佳,不多时就追上了。

    陆修言那匹马已然发狂,段凌便伸手一抓,正抓住他的背心,将人扯到了自己马上,问“修言,你没事吧”

    “没事。”陆修言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才坐稳了,道,“刚才那人好生奇怪,萍水相逢,为什么突然对我出手”

    段凌首先想到是劫道的,接着想到是魔教之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道理一上来就惊走陆修言的马,除非他的目标并非陆修言

    段凌眼眸一沉,想起那人射出暗器之前,曾瞥了陆修文的棺木一眼。

    “不好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脸色大变,当即调转马头,按原路冲了回去。马蹄声声,快如风驰电掣,陆修言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这一来一去,已经耽搁了许多时辰,等他们赶回原处时,方才那人早不见了踪影。

    陆修文的棺材却被人打开了。

    棺盖扔在一旁,上头有不少刀剑的痕迹。

    段凌翻身下马,心中却觉莫名恐惧,竟不敢上前一步。

    陆修言也跳下马来,又惊又气,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动我大哥的棺木”

    他走近几步,看清棺材内的情形后,竟自软倒在地,叫道“大哥”

    段凌浑身一颤,背后生出深深凉意。

    他终于走到那棺材旁边,只朝里面望了一眼,就如坠入了万丈深渊。

    棺木内鲜血四溅。

    陆修文仍穿着那件黑色衣裳,但他白皙修长的颈子却变得血肉模糊的,而他头颅已然不翼而飞了。

    第十三章

    六月初三,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屋外一丝风也无,连树上的蝉鸣都是无精打采的。

    段凌一早就在林中练剑。

    他练的是段家的疾风剑法,一套剑招疾如运风,使将出来时,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剑影。他神情淡漠,目光比剑光更为锐利,剑尖所到之处,带起唰唰风响。收招时,他突然手腕一翻,反手将剑掷了出去。

    那长剑疾飞出去,“铛”一声钉在他身后的树杆上。

    只听“啊”的一声,原本躲在树后的青年吓得叫起来,瞧了瞧那晃动不休的剑柄,拍着胸口道“段大哥,你早就发现我了”

    段凌瞥他一眼,道“若非如此,那一剑早已刺透你的喉咙了。”

    柳逸后怕的缩了缩脖子,嘿然笑道“段大哥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段凌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相貌生得极俊,只是眼神太过凛冽,像一柄出了鞘的剑,叫人不敢逼视。

    柳逸暗暗叹气,心想段大哥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自从半年前

    “我来之前,先去陆大哥坟上拜祭过了。”

    段凌的下颔微微绷紧,静了一下才说“嗯,他跟你十分投缘,见了你必然欢喜。”

    “可惜我那时跟师父去了洛阳,没见着陆大哥最后一面。”

    段凌不愿多提此事,走过去拔下剑来,道“进屋里坐吧。”

    那屋子是今年新盖的,就在这一片桃林边上,若是在春日里,一开窗就能看见满树桃花。

    段凌练剑出了一身汗,因此先换了件衣服,然后给柳逸倒了杯茶,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整天关在山上练剑,闷也闷死了,恰好段大哥你住的山谷离得近,我便过来玩几天。”天气太热,柳逸一口气喝完了茶,道,“我来的路上,听闻江湖上又出了一桩案子。”

    “哦”

    “这次是金陵王家的二公子。听说他这个人最好风月,出事那天晚上,原本是在画舫上寻欢作乐的,不料第二天早上一看,他早已暴毙身亡了。跟先前死掉的人一样,他也被割去了脑袋。”

    段凌瞬间捏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来,说“这自是魔教所为了。”

    “是呀,从去年到现在,已陆陆续续死了十几个人了。段大哥,你说这伙魔教妖人,要这么多人的首级做什么”

    段凌沉默不语。

    柳逸见他脸色难看,才想起陆修文虽是病逝的,但他死后不久,尸首也被魔教的人糟蹋了,如今虽已下葬,但墓中的尸体并不齐全。他暗悔自己失言,吭哧吭哧的低头喝茶,没过多久,就将一壶茶喝完了。他便用手打起扇子来,道“这些魔教妖人真是狡诈,去年盟主在洛阳召开武林大会,为的就是对付他们。没想到辛辛苦苦查了半年,连那左护法的影子也没查到。”

    段凌终于开口道“自古邪不胜正,只要他们还在继续害人,总有一日会露出马脚的。”

    柳逸知道他一直在追查此事,忍不住问“段大哥可有什么线索”

    “你说一个一心复仇之人,什么时候仇恨最炽”

    柳逸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出来。

    段凌道“还记不记得,我们去年是什么时候攻入魔教的”

    “我记得一清二楚,那一天是八月初八”柳逸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是教主的忌日”

    “嗯,我虽未见过那左护法,但以他的心性,应当不会一直躲在暗处。到了教主忌日之时,恐怕会有一番大动作。”

    “到时候岂非又有一场恶战”

    段凌哼了一声,低头慢慢擦拭他那柄长剑,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正是求之不得。”

    他眼底并无笑意,反倒蕴着浓烈的杀气。

    柳逸打了个冷战,总觉得自陆修文死后,段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俩人又闲聊几句,中午一块吃了午饭,下午段凌继续练功,柳逸可没这么勤快,自己下山去陆修言家串门子了。

    如此过得几日,江湖上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发现了魔教余孽的踪迹。

    “而且就是在原先的魔教总坛附近。那地方早被一把火烧成白地了,难道又被魔教的人利用起来了”

    段凌沉吟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就在什么地方结束,看来这是那左护法选的决战之处。”

    “段大哥怀疑这是个陷阱”

    “是不是陷阱,去了不就知道了。”段凌没有说得太多,只道,“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动身。”

    柳逸忙道“我也一起去”

    “你太危险了。”

    “我师父肯定也会去的,半道上跟他会合就好了。”

    柳逸师父的本事段凌是知道的,便也不再多言,转身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他拎着一壶酒出了门,直走进桃林深处。

    这些桃树也是半年前刚栽下的,尽头处有一座新起的坟茔,简单的立了块石碑,到日落时,能看见霞光漫天的美景。

    段凌取出酒壶,将一壶酒尽数倾倒在坟前,自言自语道“我要出一趟门。”

    “这次非去不可,毕竟你的还在他们手里。”

    “不过你放心,最多两个月就可回来了。”

    段凌俯下身,冲那冰冷的墓碑笑了笑,语气温柔得像在同情人低语“等办成了这件事,我就回来陪着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啦。”

    柳逸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他在东街买了糖炒栗子,又在西街买了肉包子,中途还围观了一下街头杂耍,最后走得两条腿都酸了。他在街边蹲下来,一边捶腿一边小声抱怨“段大哥,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魔教的人上钩”

    他身后响起一声冷笑。

    然后就见段凌轻飘飘的从屋顶上跳下来,站在他身边道“若这么容易就中计,这伙人也太好对付了。”

    他俩人一接到消息就离开了隐居的山谷,日夜兼程赶路,如今离魔教总坛只有十几日的路程了。这一路上,却听说有不少赶来除魔的正道人士遇上了埋伏。

    此事看似是魔教余孽泄露了行踪,实则是对方撒下了一张大网,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但许多人跟魔教有着血海深仇,甚至连亲人的尸首都被损毁了,即使明知有诈,也非去不可。

    或许这就是那左护法想要看到的局面吧。

    段凌摇头苦笑,心想他自己不正是如此么

    柳逸倒是乐观得多,觉得他们俩人也是魔教的目标,因此提出了由他当诱饵,段凌在暗中保护的计划。可惜他一个人独行许久,始终无人上钩。

    段凌拍了拍有些泄气的柳逸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客栈休息吧。”

    柳逸仍不甘心“要不明日再试试”

    “你师父快到了,等他来了再说。”

    一提到师父,柳逸顿时没了脾气。

    段凌不再藏住身形,同他一起往客栈走去。

    这时正值黄昏,天色将暗未暗,段凌走着走着,忽见一人从街角转了过去。这人乌发如墨,面容白皙,虽然只瞥见半张侧脸,但是被落日的光一照,像极了某一个人。

    段凌顿觉心头狂跳,一时忘了身在何处,立刻追了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段凌空有一身武功,在这等市井街头却使不出来,很快就被熙攘的人群挡住了视线,直追了两条街也不见那人的踪影。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茫然地环顾四周,眼前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与他心上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倒是柳逸也追了上来,道“段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魔教的人了”

    “不是。”段凌摆了摆手,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

    说到一半又顿住了,只觉嘴里发苦,不知该如何问下去。陆修文早已死了,岂会出现在这里

    “看见什么”

    “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

    段凌三言两语带了过去,送柳逸回客栈后,自己却并不进去休息,依旧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陆修文是在他怀中断气的。

    他抱着他,从天黑到天亮,感觉怀中的身体由温热变得冰凉。

    世上自然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就算别人跟他长得再像,也没有丝毫意义。陆修言难道不像他么却也永远替代不了他。

    段凌想到这里,被搅乱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但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便是那日他们送陆修文的灵柩回落霞山,却有魔教的人半路暗算,调开了他跟陆修言,将陆修文的首级砍了去。他当时怒急攻心,只当是左护法要惩处陆修文这个魔教叛徒,但后来冷静下来,才发现一些疑点。一是陆修文早已死去多时,不可能流这么多血;二是他曾经日日抱着陆修文,十分熟悉他的身体,而那少了头颅的尸首总有些不对劲。

    难道有人故意换走了陆修文的尸体

    这又有何目的

    不论真相如何,只有那魔教的左护法能够解答了。

    天色转暗,路上行人渐渐变少了。段凌想得过分专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他这半年来勤于练武,所学的魔教功法又进了一层,耳力自是远超常人,只走得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似有人悄悄跟在后面。

    段凌眉峰一扬,心想柳逸的计划没有成功,他自己倒被人盯上了。他当下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然后折回了客栈。

    跟踪他的人似乎并不打算对他动手,只在窗外探了探头,便转身离开了。

    段凌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又等了片刻,才打开窗子跳了出去,远远的跟上那人。他轻功既高,隐藏气息的手段自然也是高明,跟踪他的黑衣人根本毫无所觉,胡乱在城里绕了几个圈子后,朝城东的一所大宅子奔去。

    那宅子外表破败,像是废弃已久,许多年没人住过了。段凌跟着那黑衣人翻墙而入,却见里头造得美轮美奂,亭台楼阁、流水假山自不必提,园子中央还有一处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湖边种满奇花异草,湖心还建了一座亭子,四角飞檐,极是精雅。

    段凌藏身树后,见那亭子里挂着盏灯,依稀可见有人在亭中饮酒。

    这样热的天气,也只有湖面上有一丝微风了,而那亭子两边竟放了两大块冰块,冒着丝丝寒气,令人一见之下,只觉得暑意顿消。

    跟踪段凌的黑衣人并不敢走进亭内,只跪倒在湖边,朗声道“属下参见左护法。”

    段凌心下一惊,暗道,原来这人就是左护法

    亭中那人背对着段凌而坐,因此看不见容貌,但见他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只墨玉做的杯子,只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衬得那只手如玉一般。

    那左护法轻轻“嗯”了一声,嗓音嘶哑,听不出是什么年纪。他抬了抬右手,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立刻回道“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两人一个姓柳,一个姓段。姓柳的是青山派的弟子,武功平平,不足为惧。姓段的名叫段凌,却是当初杀害右护法之人。”

    那左护法听了,登时大笑起来“哈哈,杀得好。”

    说罢,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天绝教内派系复杂,左右两位护法向来不和,他会大笑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他笑声怪异,听在耳中,未免有些刺耳。

    笑过之后,那左护法将手中杯子一转,以打暗器的手法打出来,正击在湖边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应声倒地,噗的吐出一口血来,道“左护法为何”

    “你办得好差事”那左护法冷笑道,“我叫你去打探那两个人的底细,你倒好,被人缀上了也不知晓,还将人引到我这里来。嘿,是替我开门迎客么”

    段凌浑身一震,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行踪。在别人的地盘上,再怎么躲躲藏藏也无济于事,他干脆大大方方的站出来,拱手道“在下段凌,夤夜拜访,多有打搅了。”

    “原来是段大侠。”那左护法又变了语气,笑说,“来者是客,段大侠不如过来和我共饮一杯”

    段凌自是不肯。

    左护法道“段大侠年纪轻轻,就能手刃我教右护法,我心中是十分佩服的,只可惜”

    他故意叹了口气。

    段凌问“可惜什么”

    “可惜所谓的正道人士,多半是沽名钓誉之辈,有真本事的人反而被埋没了。段大侠若肯投靠我天绝教,那可大不一样了。待我将来光复圣教,坐上教主之位,这左右护法的位置,都可任你挑拣。”

    段凌料不到他有这样的野心,更想不到他竟会招揽自己,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多谢阁下抬爱,不过我早已立誓,此生与魔教势不两立。”

    他说得斩钉截铁,左护法也不动气,只说“从前教内确实有不少倒行逆施之辈,但等我当上教主,一切自然不同。”

    “你要当教主,现在也可当了。”

    “那可不成,我尚未替教主报仇,如何能够服众”

    段凌冷哼道“既是如此,我更不可能助纣为虐了。”

    左护法自斟自饮,给自己倒了杯酒,惋惜道“我是诚心招揽段大侠的,段大侠一再推拒,真是叫人伤心。”

    他以礼相待,段凌也不好直接跟他翻脸,便道“阁下不必多言了,我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向你请教一件事。”

    “哦段大侠尽管问罢。”

    段凌喉头微动,将深藏在心底的那个疑惑问出来“天绝教中可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

    “若我说有,你会不会信”左护法嗤笑一声,道,“所谓起死回生,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段凌闭了闭眼睛,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又问“你们割去这许多人的首级,又是为了什么”

    “这用处可多得很,譬如剥下那人的脸皮来,制成人皮面具。”

    段凌听了这话,脸上倏然变色。

    陆修文的首级亦是魔教之人抢走的,若是被这般对待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根本不敢深想下去,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几个起落,飞快地向湖心的亭子掠去。

    左护法泰然自若,依旧一口一口饮着杯中美酒,等段凌跃至身后时,才将杯子一洒,杯中酒滴灌上了内力,竟像暗器一般射向段凌。真正是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但段凌亦非等闲之辈,他在半空中无法借力,便斜身避了开去,双脚踏在亭柱上,咚咚两声之后,顺利落到了亭子里。

    他伸手就去抓那左护法的肩头。

    左护法不闪不避,任他抓个正着,接着肩膀一沉,自然生出反弹之力。

    段凌掌心一烫,不觉缩回手来。

    左护法趁势回转身来,一掌拍向段凌。

    这一掌虽是来势汹汹,但凭段凌的本事,并非避不过去,可是他瞧见那左护法的面容后,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术,完全僵在了原地。

    只听“嘭”的一声,左护法那一掌正打在段凌胸口上。

    段凌倒退数步,眼睛却仍盯着他看。

    他俩人刚才一番打斗,震得亭子里那盏灯也晃动不休,昏暗的光线下,但见那人俊眉修目、容颜俊秀,眼波微微流转,正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陆修文。

    段凌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只是怔怔瞧着他,声音如在梦中“陆修文,当真是你”

    “怎么段大侠见过我这张脸”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容里带几分邪气,“是你认得的人吗”

    他顿了顿,恍然道“啊,或许正是从那个人脸上剥下来的。”

    段凌心下一沉,眸中杀意陡现,伸手向他脸上抓去。

    左护法微微一笑,仰头避了开去,道“看来段大侠挺喜欢我这张脸哪,待我用得腻了,送给你也无妨。”

    说着,往后疾退数步,修长手指在桌上按了按。

    段凌虽是怒不可遏,但并未失了理智,见他如此作为,料想定有诡计。果然听见“咔”的一声,那桌面竟翻了起来,唰唰唰射出几支利箭来。箭头乌黑发亮,显是淬了剧毒的。

    亭子中不好施展轻功,段凌若是闪躲,恐怕就要落进湖中了,所以他干脆迎了上去,衣袖一振,用掌风震歪了那些毒箭。

    “好功夫”

    左护法赞了一声,依旧不与段凌对掌,只从指间射出一枚暗器来,“嗤”的一声,灭掉了亭中挂着的那盏灯。

    这夜无星无月,灯光一灭,四周便陷入了无边黑暗。

    段凌一时不能适应,稍稍一怔,就听背后风声响起,却是那左护法施计偷袭。段凌身形一矮,回身挥出掌去。

    两人在黑暗中连过数招,正是旗鼓相当,斗得难解难分。段凌的掌法大开大阖,气势逼人,那左护法却最擅奇诡之道,出招刁钻狠辣,小巧腾挪的功夫更胜一筹。

    段凌心知在对方的地盘上,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索性提起一口气来,跟那左护法对拼了一掌。

    两人内力激荡,震得那桌子也碎裂开来,一掌过后,双双后退了一步。

    段凌先前已受了内伤,自然没占着什么便宜,奇的是,那左护法似乎也内力不济。他与段凌过招时,招式何等精妙,相比之下,内功却差了许多。按说魔教左护法自是一等一的高手,岂会有这等弱点

    除非

    段凌心中一凛,蓦地冒出一个猜测,顾不得自身安危,接连又出了几掌。掌声呼呼作响,却是故意用内力压制对方。

    那左护法果然不敢力敌,一退再退,差些从亭子边缘掉下去。

    段凌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岂料他轻笑一声,道“段大侠是舍不得这张脸么”

    说罢顺势一扯,竟将段凌一起拉进了湖中。

    水声哗哗。抚

    两人在水中又是一番恶斗,然后一前一后的跃出水面。

    段凌浑身都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淌着水,却连擦也不擦一下,施展擒拿术扣住了左护法的手,另一只手则扼住了他的喉咙。但他手上并未用劲,反而顺着纤细的颈子慢慢往上,抚上了那张跟陆修文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动作十分温柔,惹得那左护法挣扎不已,叫道“你乱摸什么”

    段凌没有出声,只是一点一点的摸过去,一颗心仿佛在热油里翻滚而过,最后他的手指停在那人颊边,心也落回了原处,重新怦怦跳动起来,道“不是人皮面具。”

    那人一愣“那又如何”

    段凌牢牢扣着他的手,像拥着一个随时会消散的梦,低声道“你就是陆修文。”

    “笑话,陆修文这名字,我连听也不曾听过。”

    “那你更不可能是左护法了。”段凌反而笑起来,道,“左护法曾派人追杀我跟陆修文,不会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那人静了片刻,说“原来如此。”

    他手腕一扭,竟从段凌的手底下挣脱出来,道“既然被你识破,那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段凌急道“陆修文,你不认得我了”

    “认得啊,你是年轻有为的段大侠,我教的右护法,正是死在你的手上。”

    段凌听他这样说话,就知道内中必有蹊跷,而那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左护法了。“你现在是替左护法办事”

    “哼,区区一个左护法,我还不会放在眼里。”陆修文勾唇而笑,道,“我跟他不过是互相利用,他要替教主报仇,而我则要教主之位。”

    “那你为何扮作左护法”

    “段大侠不妨猜一猜为何我的手下这么轻易就被你发现了为何你跟在后面也没察觉又为何带你来这里”

    段凌心念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你是故意引我来此的”

    “不错不错,段大侠还不算太蠢。”陆修文击了击掌,道,“可惜,跟你同来的那个青山派弟子,这时却落了单。”

    柳逸

    难道魔教的目标竟是他

    段凌已中过一次调虎离山之计,这时不敢耽搁,立刻掉头就走。

    走出两步后,却突然回过身来,一掌挥向陆修文。陆修文猝不及防,连忙抬手格挡。段凌这一掌却并未拍实,临到他胸口时又变了招,出手如电,一下点住了他的穴道。

    第十四章

    陆修文被他点中了睡穴,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即软倒下去。

    段凌长长舒一口气。

    他伸臂揽过陆修文的腰,低头凝视那熟悉的容颜,到了此时此刻,方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点点漫上来。

    他已错失过一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再放开手。

    段凌担心独自留在客栈的柳逸,不敢再浪费时辰,弯身将昏睡中的陆修文背起来,快步离开了那所宅子。

    半夜的街道寂静无声。

    段凌健步如飞,感觉背上那人身体温热,能清楚听见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这样背着一个人走路,就能令自己如此激动。就像是经历过长久的屏息后,终于吸入了第一口空气,又是欢喜又是疼痛,简直让人落下泪来。

    陆修文还活着。

    就算他忘了自己又如何只要他还能说话,还能微笑,还能走路,就已足够了。

    段凌赶回客栈后,先将陆修文抱进自己屋里,然后去隔壁柳逸的房间查看情况。这等深夜,柳逸屋里竟还亮着灯,段凌在外头一望,见那门上映出了两道人影。

    莫非柳逸被魔教的人制住了

    段凌不愿打草惊蛇,便没有破门而入,只抬手敲了敲门。

    “谁”屋内有人模糊的问一声。

    段凌压低声音道“店小二,客官要的糕点送来了。”

    “我没要糕点啊。”屋内的人一边嘀咕,一边起身开了门。

    门只开了一条缝隙,段凌就伸进一只手去,一把扭住了对方的胳膊。

    “哎哟”

    那人痛叫起来,竟是一点武功也没有。而原本坐在桌边的柳逸也惊讶地站起来,叫道“段大哥,你回来了咦,你抓着魏前辈的手做什么”

    “魏前辈”

    段凌呆了呆,低头仔细一看,见被他抓着的那人两鬓斑白,面有风霜之色,确实是魏神医没错。他当即松了手,奇道“魏前辈怎么在此”

    柳逸上前道“这事可巧得很,我傍晚一个人在楼下吃饭,正觉闲着无聊,没想到就遇上了魏前辈。恰好这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我就邀魏前辈跟我同住了,这会儿正秉烛夜谈呢。”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来过吗”

    “当然没有。”

    段凌好生疑惑,难道陆修文又在诈他以他的性情来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柳逸既然平安无事,段凌便暂将此事放在一边,转头看向魏神医“魏前辈为何离开了陈家村”

    魏神医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去年冬天被你们那么一闹,害我泄露了行踪,我那对头找上门来了,我不得不出门避一避风头。”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37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