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周淮为毛又让我跑回龙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当主角?
某人(十分敷衍的)快了快了
周淮(郁卒的)那就是还没定了
72、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仲云和苏阳师徒俩便启程离开了桃源镇。两人轻装简行,一路不急也不缓的继续往南走。苏阳看出老师心情郁结,虽能大概猜到是何原因,却苦于没有好理由开口劝慰。
南方的秋天并不明显,花草都没有凋零,在秋晨氤氲的雾气中影影绰绰。这湿瘴的天气让来自北方的两人很不适应,以至后来行进的路程因为苏阳水土不服生了病停滞下来。李仲云要照顾苏阳,无暇说书赚钱,手头本就不多的碎银子很快花完。他最终不得不拿出蒙太给他的珍宝去换钱。
找到一家当铺,李仲云将一颗晶莹碧透的鲛人泪拿出来放在伙计面前。
“我要典当。”李仲云语气冷淡表情疏离,他不能露出额外的表情让人起歹心。
那伙计显然知道这是什么,一瞬间眼睛亮起来,死死盯了鲛人泪一眼后又开始疑窦丛生的打量李仲云。
李仲云好歹也在江湖上飘了这些年,他自然看得出伙计眼中透露出的贪婪和不易察觉的恶意。于是他冷冷回视回去“这位小哥是看东西还是看人?”
伙计一惊,立刻收敛了很多,点头哈腰道“公子莫怪,请稍等,小的请我们掌柜过来。”
李仲云点点头,有些不耐烦。
那伙计速去速回,一个满脸带着商人精明狡诈之色的中年男子跟着过来了。见了李仲云再见那颗鲛人泪,男子脸上浮现出苦苦压抑也能看出来的狂喜。
“这……这等稀世珍宝,多少人穷极一生也看不到一眼,我王某人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李仲云心中警觉,抬头看着那掌柜道“还请掌柜的开个价。”
男子细细观察着李仲云,试探道“公子既能有这般宝物应该不缺银子才对,怎么会来小店将如此珍宝典当?”
李仲云看了他一会,忽然夺过男子手中的珠子转身往外走。
男子大惊,忙示意伙计拦人。
“公子这是何意?”
李仲云冷笑一声“在下倒要问问掌柜的是何意思,怎么来贵店典当,还要查清祖宗八辈吗?若如此,城内并非这一家当铺,在下自当另寻店铺便是。”
男子闻言额上冒汗,总算知道李仲云不是个涉世未深的纨绔公子,当下赔笑道“公子莫怪,小人嘴贱多问了几句,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公子此番来必有自己的道理,其实他人能多做评论的。来来,公子请坐,小人定给公子一个公道的价格。”
李仲云装作犹豫一会儿,才重新移步回到座位上。他手指夹着那颗珠子,看着老板伙计的眼珠子都随着这珠子转动,便道“相信掌柜的既认的这东西必是知道它的价格,在下不想强人所难,只要掌柜适当开个价格不让大家都为难,在下也一定不说什么。”说完把珠子递到男子面前。
“一定的,一定的。”掌柜满脸堆笑,接过珠子仔细看了半天,才放出话来,“这鲛人泪实属价值连城,要折成现银只怕公子一人带着不便,不如小人用银票付给公子吧。”
李仲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男子咬咬牙,伸出一只手掌“五万两,小店最多能给这么多。若公子不满意,小店也无能为力了。”
李仲云勾了勾嘴角“五万两就五万两,在下足矣。”
男子长嘘一口气,当即让伙计下去拿钱。他自己捧着那颗珠子如心肝宝贝般舍不得撒手。
李仲云又如何不知这男子分明狠狠压了价,他之所以没还价只是因为他不想在这种地方久留,而且一旦被有心人看去,只怕他要惹祸上身。五万两足够给苏阳看好病再赶路,他也没必要多求什么。
等伙计拿来了银票,李仲云收好后便离开。以至于他没看见身后掌柜和他的伙计同时露出了一种残酷的冷笑,就像盯上了猎物的豺狼。
当晚,李仲云提着到医馆煮好的药往住所走,拐进暗巷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心念电闪间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多半不怀好意。于是故意放慢脚步,一手摸向腰间的短匕——
突然,黑暗中一道雪光划过,直袭向李仲云胸口!李仲云折身躲开,反手便用自己的匕首回挡,“锵——”一声之后李仲云矮身抬腿横扫,听到了重物倒地的闷响。
李仲云试出这人并无多高的武功,于是趁这人还没起身匕首横到此人脖颈上,膝盖压制住他的背。
“说!什么人,为何偷袭?”李仲云冷喝一声。
“少侠饶命!是、是小的……”那人惊惧交加,哀嚎道。
“当铺伙计?!”李仲云心下明了,原来他小心再小心还是被狼盯上了,感情碰到了家背地里做抢劫的黑店,于是他匕首一深划破了那人的皮肤,“你们掌柜让你来打劫我?”
“没、没错,还请少侠饶小的一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伙计不断求饶。
“哼!既有胆子来抢肯定不是第一回,跟我见官去吧!”李仲云揪起他欲将其扭送出暗巷。
“别别!少侠饶命啊!小的若是被下了狱,一家老小便没了指望啊!”伙计哀哀叫道。
李仲云不为所动“放心,你若没有杀人终会被放出来,到时候洗心革面做干干净净的生意不是更好?”说着一边带人往外走。
那伙计一开始还不断说好话求李仲云放过他,到后来也许是看李仲云毫无动心的意思,也就放弃了。任李仲云提着自己走,一副要死的模样。
实际上李仲云并不真的打算送这人去官府,他一个异乡客到这陌生地方,岂能招惹是非?况且大黑天让他去哪里报官,他连官府的大门都不认识。只是在言语上吓吓这个伙计,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此时见他不再说话出头丧气的模样,李仲云就打算走出暗巷后放了他……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看似放弃挣扎的伙计蓦地一拳打在他腹上企图逃跑。李仲云疼痛中也没忘去抓人,岂料却迎来一柄尖利的刀子,狠狠戳进他胸口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那伙计见李仲云中刀倒地,掉头便跑了。李仲云倒在弥漫着潮湿气息的暗巷中,感觉血液带着自己的力气一起从伤口流淌出来。
苏阳睡了一天,感觉精神好点了就起床去喝水,这才发现天已经黑得没一丝光亮了。他知道老师还没回来,心中有些不安,但以他的身体无法出门寻找,只能在屋里干着急。
一室寂静,桌上的蜡烛烧了一半,苏阳总算听见了敲门声。他站起来才发觉不对,平时老师回来哪会敲门呢?
苏阳犹疑地打开门,却是扑面倒下来一个人跌进了他怀里。
鼻端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苏阳惊愕地睁大眼睛“老师?!”
李仲云拼着剩下的半条命回来,苏阳开门的一刹那他就泻力的放任自己倒下去了。失血过多让他全身如坠冰窖,模糊掉的神智中回响着苏阳惊骇的叫声,然而李仲云已经没力气解释太多,只抬抬手示意苏阳把他扶进去。
“老师,这是谁做的?”苏阳强自镇定拿毛巾覆在李仲云仍汩汩冒血的伤口上,连声问道,“莫不是皇宫里来的……”
“我没事,你不要急……去让店小二……叫大夫来。”李仲云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苏阳说道。
苏阳只觉得面前的人气若游丝浑身冰冷,透过他被染红的双手看去,似乎只要一个转眼,他就会消失不见。心中的恐惧尖叫着冲出来,苏阳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仓皇大叫,“店家!店家!”
被吵醒的店小二本来极没好气,走过来一见这情景,而眼前不掩病态的少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快去叫大夫,店小二魂都被吓飞了,哪里还有半句怨言,忙连滚带爬去叫人了。
一时间兵荒马乱,外头甚至有被吵醒的客人走过来看热闹,均被一脸骇人寒气的苏阳挡在了门外。
这一过得提心吊胆。
李仲云在昏迷中仍知道自己不应该昏睡不醒,他还要照顾苏阳。于是他和疼痛高烧抗争,挣扎着醒过来。
在他如愿醒过来的一刹那,他的眼前血红一片。
“苏阳。”他开口,除了头疼伤口疼,他的嗓子没有嘶哑,看来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
“老师!你醒了!”苏阳就睡在李仲云床边,听见李仲云轻声叫自己,他几乎喜极而泣。
“我睡了多长时间?”
“天快亮了,你没睡多长时间。”苏阳倒来水扶起他,“老师,喝点水吧。”
李仲云看见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绷布,仍有血迹渗透出来,浓烈的药味从中散发出来,他感到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传出来。就着苏阳的手喝了口水,李仲云又说道“你也回去躺着吧,叫店小二找个人来照看我,到时候付给他钱就是了。你的病才见起色,不要因为我再加重。”
苏阳眼圈一红,哑声道“我已经好了,老师。”
李仲云笑着摇头“苏阳,你该听我的话。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如何照顾。”
苏阳沉默不语,半晌后点点头,起身离开房间。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妇人走进来,见到李仲云便要给他跪下行礼。
“老爷好,小的是被刚才那个小少爷找来伺候老爷的。”
李仲云阻止住她跪下“这段日子可能要烦劳你了,等在下伤好了,再把银子算给您。”
老妇人为人老实,连声说“不敢”。
李仲云受的伤很重,据大夫说差点就丧了命,所以每天都是大碗的草药喝下去,连舌头都喝成了黑色。南方气候潮湿,尤其是阴雨天气。这让李仲云痛苦不堪,因为受伤,每到阴天下雨他的伤口就疼得特别厉害,间或带出连声咳嗽,险些撕裂伤口。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李仲云伴随着经常的低烧和伤情反复,半好不坏。
这天,李仲云刚下地试着走了两圈,就见照顾自己的那个老妇人一身白色孝服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件同样的孝衣。
“大娘,您这是……家里有丧事?”李仲云错愕一下,轻声问道。
妇人摇摇头“是国丧,当今圣上驾崩,凡大周百姓均要穿孝衣七天。我怕老爷养伤不出门不知道,就帮老爷和小少爷各带了一件回来,已给小少爷送去了……”
李仲云的一切表情在那之后都凝滞住,他眼中透出些茫茫然的不知所措,找不到焦点的瞳仁里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从没觉得这么冷过,这么疼过。
直到从嘴里涌出一口血,李仲云才恢复了点神智,可他又站不稳了,在妇人失声惊叫中软软倒了下去。
“……我没事。”李仲云抬手抹了把血渍,看着手上浓稠的殷红发愣。
——他死了,他这回真的死了。他们之间再无牵连,真正的了无牵挂了!
李仲云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眼睛里干涸得可以,什么都没有。
心上开了个洞,比胸膛上的伤口更疼,而且再也无痊愈的可能。
73、hay en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