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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犯罪心理 第20节

作者:薄荷貓 字数:21726 更新:2022-01-01 07:32:58

    “大人恐怕不知道,他年少时曾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可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那姑娘对他情深义重,不肯另嫁他人,竟然绝食而死。卢恩光当时便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终身不娶妻,所以这么多年了,他身边除了一直跟着他的一个妾,就再无他人。谁想得到临老了,他自己却打破这个誓言了。”谢朝宗摇摇头,“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但重诺这一点却是不差的,所以他娶亲那天,鄙人拿了这个问题去问他,他脸色极差,我们的关系也正是由此恶化的。”

    “我知道了。”陆徵拱了拱手,“多谢谢掌柜,却不知那账本在何处,能否让我们拿回去当证据。”

    “自然。”谢朝宗点点头,“管家,去我桌上将那账本拿过来。”

    账本被拿来后,谢朝宗将它递给陆徵,又拱了拱手道“大人若有什么需要鄙人效劳的,鄙人一定义不容辞。”

    陆徵收好账本,对谢朝宗道“麻烦谢掌柜了。”说罢,就与包铮离开了谢府。

    离开谢府后,两人走在街上,包铮说道“我见那谢掌柜神情不似做伪,且他的回答也十分坦然,我觉得他与卢恩光的死没有关系。”

    陆徵不置可否,只是道“这些还是要等游小五打探消息回来,另外,我想我们最好去见见那位卢夫人。”

    包铮疑惑道“莫非大人觉得是那卢夫人杀的人”

    陆徵说“不管是不是她,她身上都有疑点。卢恩光并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他在知天命的年岁还要娶妻,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更别提他对于弟弟接近妻子那如临大敌的态度。而谢朝宗所说没错的话,这卢恩光身上还藏着一个大秘密,如果这个秘密解开了,我想着整桩案子都会迎刃而解了。”

    “大人说的是。”

    两人此时正走到青溪县的主街上,面前就突然滚过来一个人。陆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正是那写小黄书的安子承。

    安子承没有看到他们,麻利地爬起来对那酒馆的小二道“不给赊就不给赊嘛,推人做什么”

    小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还有理了,你上次欠的酒钱还没还呢”

    安子承摸了摸鼻子“子曰”

    “懒得听你说,有钱就给沽酒,没钱你滚一边去。”

    包铮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来道“我替他付账。”

    安子承这才看到两人,露出惊喜的笑容“两位大人也来买酒”

    陆徵摇摇头“我们是恰好经过这里。”又对那小二道,“他要欠多少酒钱,我来替他付,你沽酒吧。”

    小二顿时有些呐呐道“三三两。”

    安子承连忙在一旁道“胡说,分明是二两八钱。”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包铮连忙拿了三两银子出来“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沽酒了。”

    小二走后,陆徵才说道“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安子承不好意思道“这哎,这太感谢您了。其实如果是我自己酒瘾犯了,不喝就不喝,但我买这酒是为了李四,今天是他的头七,我想拿酒去拜祭一下他。他无亲无故的,如果我都不去,他这身后也太过凄凉了。”

    他这么说,陆徵才想起李四的案子还没有破,他心中也有些愧疚,便道“我与你一同去拜祭吧。”

    “您若屈身去拜祭,那真是他天大的福分。”

    陆徵摇摇头“没有让凶手伏法,这是我的无能,我于情于理都该去拜祭。”

    安子承没有再多说,等到拿了酒就带着两人朝城外走去。

    第八十章 鱼肠图

    李四家贫, 他的尸体还是安子承帮着收殓的。他的墓地在城外一个小山坡处, 安子承用了全部的银钱买了一顶薄木棺材, 将他匆匆下葬了。虽说凄凉一些,可毕竟还有安子承这样的朋友为他的身后事操心,好歹没落得暴尸荒野的下场。

    安子承买了棺材之后就没有任何钱了, 只能自己找了一块木头,写上李四之墓,插在坟前, 好歹算是墓碑。

    撒了纸钱, 又点燃清香,几人肃穆地行了拜祭之礼, 安子承将酒倒在坟前,絮絮叨叨道“老兄与你相识一场, 本以为会走的比你早,谁知你倒先下去了, 不过下去了也好,你命不好连老婆都没娶上,下去以后找个女鬼搭个伴你也知道老兄没钱, 没法用大鱼大肉来祭拜你, 略备薄酒一杯,你也别怪罪,你要想老兄就施点法给老兄送点金银就好了,别的就算了,也不用来见我”

    陆徵本想告辞了, 哪知道安子承这一说就没停嘴“你也是命苦,最后一顿饭都没吃好,早知道那晚我就不跟你争了,让你买只鸭子吃了多好,哎,不过你要是慢点走,还有卢大善人跟你作伴,他做了那么多善事,下去了或许还能当个城隍什么的,你跟着他说不定还能捞个什么官当当,不过你可得记着不要说漏嘴了,万一他知道你捡了他香包不还给他,他指定看不上你,到时候你运气不好,说不定就只能去畜生道了”

    陆徵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且还牵扯到了卢恩光,不由得哭笑不得地问“什么香包”

    安子承擦了擦眼泪,嘟嘟囔囔道“就是李四死的前一晚,我们喝完酒回去的时候,我去河边方便,李四等我的时候正好撞到卢大善人,卢大善人走得急,身上掉了个香包,李四看那香包好看就顺手捡起来了。”

    陆徵目光一凝“那香包现在在哪里”

    安子承“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香包递给陆徵,还说道“李四怕江三娘看到,误会他有相好的,所以就丢给我了。”

    陆徵将那香包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便又问道“卢恩光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又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安子承想了想,才道“他像是从城外回来,但看他走的方向,倒不像是回家。”

    “你与李四就直接回家的吗后边再没有碰上其他人了”

    “对。”安子承肯定地道,“因为当时有点晚了,街上也没什么人,我们也走的比较快。”

    陆徵沉吟了片刻,才对安子承道“这香包就暂时放我这里,若是我还有什么想问你的,就再找你。”

    “您自便、自便。”

    待到回了后衙,众人都已经开始吃饭了。见到他们,柳枝连忙站起来道“大人你们怎么才回来,菜我给您热着了。”说着就去将灶上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陆徵心中沉甸甸地压着事,摇了摇手道“先不忙吃。”又问游小五,“你那边查的如何了”

    游小五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暂时还没有消息。”

    陆徵叹了口气。

    柳枝见状,将筷子递到他手中“大人不要着急,这种事哪里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过饭再说吧。”

    “对啊。”游小五也说道,“虽说这煌九还没有消息,但老夫倒是打听到了一个别的消息。”

    陆徵精神一振“什么消息”

    “这卢老爷在冬天的时候曾经出过两次远门,虽然借口说是跑商,可这收药材的时节多是秋季或者初冬,怎么可能快到年关去收”游小五道,“再说,就算去收药材,怎么可能不带伙计,一个人去”

    说到这个,陆徵将香包拿出来,把安子承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后苦笑道“我觉得这时间太过巧合,所以担心这香包另有玄机,可无论怎么看,这不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香包罢了。”

    游小五也不吃饭了,接过那香包看了一遍,还把里面的药材倒出来,里面什么也没有,况且这香包是单层布料的,也不像是有夹层的样子。

    这香包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摆在桌子上。

    陆徵揉了揉额头“感觉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游小五也跟着叹气“这青溪县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而此时,柳枝突然说道“大人,我大概知道这香包中有什么玄机。”

    柳枝从自己房中将针线篓子拿出来,将香包拆开,将穿香包的络子解下来,随后轻巧地将络子解开,一块被折的极小的绢丝一样的纸张露了出来。

    游小五啧啧称奇,正准备去拿,却被柳枝制止了。

    “这叫做鱼肠纸,虽然韧性十足,但一旦沾了油,这上面所写的字就会褪掉,你这满手油还是别碰的好。”柳枝说着,就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将这张鱼肠纸慢慢打开。

    出乎众人意料,这张鱼肠纸上竟然是一幅海图。

    陆徵问柳枝“柳枝,你看得懂吗”

    柳枝犹豫了一会,才道“看得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柳枝。

    陆徵却没问她为什么看得懂,只是问道“你知道这海图上的地方是哪里吗”

    柳枝点点头“这海图上的位置应该是在南海,这是一处海岛,这”她低声道,“这应该是海龙王的老窝所在。”

    海龙王是永宁年间臭名昭著的海盗,他的船队神出鬼没,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不仅要财还要命,甚至连孕妇和孩子都不放过,不仅如此,最近几年他甚至还带人上岸劫掠,让沿海一带的居民都不得安宁,也让不少义士对他咬牙切齿。

    柳枝轻轻地点了点海岛上方的一个蛇形标志,说道“这海龙王的旗子上画的就是这个,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图案。”说到最后,她已是眼眶通红,充满恨意。

    “柳枝”

    柳枝咬了咬唇道“我本是青州居民,家中父母俱在,虽说清贫,却一家和乐,可这群海盗却毁了我们的村子,他们在村中大肆杀戮,我和姐姐被母亲藏进了地窖之中,才保全了性命,可是他们却”她的眼泪滚了下来,悲哀地摇摇头,“我与姐姐背井离乡,如今姐姐命丧他乡,我别无他求,只想让这群魔鬼杀人偿命”

    陆徵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这张海图发挥作用的。”说着他小心地将海图叠起来,放进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里,可是拿着木盒子他就发愁了,这张海图的作用毋庸置疑,这卢大善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他极有可能是朝廷的密探,为的就是找出这海龙王的老巢,可如今他人已经死了,这张海图就像是烫手山芋,又该怎么办才好。

    想来想去,陆徵别无他法,只能将这木盒子随身带着,只待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上交朝廷。

    而如今,既然知道卢恩光的死与海龙王有关,陆徵反倒不知该如何查下去了,一方面这案子越来越复杂,另一方面这海龙王为人狡诈残忍,万一被他发现海图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不仅仅是自己这条命,只怕连包铮他们都会受到牵连。

    如今想来,竟只能依照这嫁祸之人,将罪名推到卢恩善身上,暂时将案子了结,等到风声过了再将海图上交朝廷才好。可陆徵不管怎么想都没法说服自己,偏偏他还不能派任何一个人带着海图去燕京,否则依照海龙王那谨慎的性子,这时候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到时候只怕这海图根本就无法安全到达京中。

    陆徵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这种时候,他突然非常想念容禛,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事能难住他,不管多难的事情,只要有他在都能够解决。而这个想法就像一个开关一样,将关于容禛的记忆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它们就像是一颗颗玻璃珠子砸到了心上,让原本沉静的心忽然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陆徵轻轻地叹口气,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却也始终免不了软弱,而他软弱的源头,正是容禛。

    制止住自己泛滥的思绪,陆徵还是得回到现实中来。目前他只能让众人紧守秘密,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丁点口风,否则就是灭顶之灾。

    众人也知道事情轻重,石斛和柳枝自是不用说,游小五最是怕死,知道这事情性命攸关,他的嘴只怕比蚌壳还紧,铁蛋虽然人小却极有主意也不用担心,最后所有人的目光竟然都投向了包铮。

    包铮瞪大了眼睛“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嘴不紧吗”

    游小五看着天,小声说道“嗯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包铮顾不上生气,满脸委屈地看着陆徵“大人也是这样想吗”

    陆徵咳了一声“那个我知道说梦话这种事没办法控制,但是这事关我们的安全,你睡觉的时候只能委屈你把嘴塞上了。”

    包铮的表情从震惊变作生无可恋,原本还在拭泪的柳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其余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将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第八十一章 文书考

    陆徵回到自己房间, 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他重新梳理了一遍所有的线索。杀死卢恩光的应该是海龙王的手下, 为的就是那张海图, 嫁祸给卢恩善,应该就是为了让官府早些结案;那么杀死李四的究竟是谁,真的是红衣盗吗这一点陆徵一直是保持疑惑的, 他贴出告示挑衅红衣盗得到的回应更确定了这一点,这人或许是性情乖张,但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杀人的, 他提醒的案中案或许就是李四的案子。

    那么杀了李四的人可能性就越发扩大了, 有可能是卢恩光,也有可能是海龙王的属下, 李四为了保护安子承的命所以没有说出将香包给了安子承,可凶手为什么要将李四的头颅砍下呢为了掩藏李四的身份吗

    陆徵苦恼地按住额头, 不管怎么想都不对,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线头, 没想到扯出更深的谜团。而现在摆在明面上的人他们都见过了,除了那位神秘的卢夫人。

    这位卢夫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海龙王的人, 要么是朝廷的人, 可根据卢恩光对待她的态度,前一种的可能性要大许多。

    既然这么想了,此刻陆徵反倒不好直接去见她,而眼下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怎么将安子承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毕竟香包是安子承给他们的, 若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只怕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陆徵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他把包铮叫进来。

    包铮神色凝重“大人请说。”

    陆徵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包铮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这有用吗”

    “管他有用没用,先去试试看。”

    “是。”

    于是,到了下午,这县衙外头又贴了一张告示,不少百姓凑在前头看,一名秀才直接念了出来“因县衙内工作繁忙,特招聘一名文书,要求秀才以上,年龄不限,高矮不限。采取笔试、面试相结合的方式,笔试成绩前五名进入面试,最后成绩两项相加,第一者录用,录用者每月二两银子,包吃包住。本次招聘考试绝对保证公平、公正、公开。”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新来的县尉大人搞得吧这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不伦不类的,简直有辱斯文。”

    “依我看若是中举无望,去参加这劳什子招聘考试也无妨,这县衙的文书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总比教书先生好吧”

    “这往常当官的幕僚不都是自己任命的吗这陆大人用这样公开的方式不也挺好的,人人都有机会。”

    “那倒是,这县衙事情不多,且住在县衙里也安全,也能安心温书。”

    “朱兄,你文采风流,想来对这考试已是十拿九稳了。”

    “程兄,见笑见笑。”

    马县令也从符师爷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口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这陆徵到底在搞什么鬼”

    符师爷也纳闷“按说这文书由他自己定,他这么做倒也没错,只是这文书所做都是撰写案卷之事,哪个不找心腹来担当,他从这外头找人,就不怕混入不怀好意之人,万一在这案卷上做些手脚,这”

    马县令没好气道“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就算出错,错又能大到哪里去,谁会这么无聊去对付他”

    “大人说的是。”

    马县令话锋一转“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本官记得朱家和李家都出了好几个秀才吧,倒不妨让他们都来试试。”

    “大人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搞什么公正公平吗”马县令冷哼一声,“这两家可都是不好惹的,到时候万一没有被选上,闹出什么乱子来,我看他怎么收场”

    符师爷有些纠结道“大人,这”

    “哎呀你怕什么,万一他惹出乱子,本官正好替他圆场,他欠了本官一个人情,日后凡事都会掂量一二,有利无弊,有什么好担心的”马岩柏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连忙催符师爷去。

    符师爷心中暗暗叹口气,觉得主家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就他这几次和那陆徵打交道,他直觉这并不是个好惹的人,这次的事情看似神来一笔,实则却是卖了这全县的学子一个好,若这考试不是一次,往后还有呢

    往常只有举人才能作为教谕领县衙发的银米,如今秀才也有机会,不管这机会多么渺茫,他们只会齐齐夸赞这陆县尉,而陆徵,虽然付出了一个文书的代价,可就后续来看,他所得亦不少啊

    符师爷却是高估陆徵了,他压根没想那么多,而且现在还得应付面前走来走去的包铮。

    “大人,这法子也太冒险了先不说那安子承会不会来考,就算他来考了,他一个写写那种东西的,怎么比得上人家学富五车之人。”

    游小五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跟包铮对着干,而是肯定他的话“就是,这文书之任可不是什么什么人都能胜任的,万一这安子承被录用了,但是他写的案卷狗屁不通,这丢脸就不说了,万一传了出去,毁了大人的名声可就麻烦了。”

    陆徵却老神在在“这个我自有办法。”毕竟出身现代,这公务员考试的名头还是听过的,再加上陆徵的舍友中有一个的妈妈就是在人社局上班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听得可不少,如今依样画葫芦自是简单。

    包铮焦急道“大人有什么办法就说啊”

    陆徵咳了一声“你们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先想想明天要出什么题”

    包铮顿时哑了,游小五直接装没听到就想溜。

    “都停了手上的事,赶紧想想。”陆徵催促道。

    包铮挠了挠头“大人,你让我抓犯人我行,可这事我真可不行。”

    “就是,这事你问铁蛋都比我管用”

    陆徵瞪了他们俩一眼“既然这样你们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赶紧出去,不要打扰我思考。”

    包铮和游小五赶紧听话地滚了出去。

    陆徵十分无语,摊开了一张纸,用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在上面刷刷刷地写起来。这道题在他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虽说不能保证让安子承笔试第一,但绝对能让他进入面试,到了面试就不担心了。

    第二天一早,县衙门口就排满了长队,都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的秀才,甚至还有连夜从临县跑过来的,负责维持考场秩序的捕快求助地看着包铮,包铮猛地一拍脑袋,忘了把仅限本县这句话给加上了,可眼下人来都来了,先前也没说不行,万一闹开也不好看啊。

    包铮这才意识到有一个文书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看着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秀才,包铮头皮一麻,直接挥手道“放进去,放进去。”

    这一上午光报名的就有七八十个,因为考试时间是午时,所以报名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包铮焦急地往人群后头望去,却根本没有看到安子承的影子,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起来直接把人请过来不就好了吗,大人却非说怕被人注意,连这考试时间都特意安排在午时,就怕安子承喝了酒直接睡到中午,结果这时辰都快到了,他人还没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午时还差一刻的时候,安子承衣襟大敞,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包铮这一颗心顿时落了地,等他进来后,连忙让两旁的捕快将门关了。

    考试的地点就用的县学的地方,好在桌与桌之间原本就有距离,到不用特意布置座位。众秀才一一坐好,捕快发下纸张和笔墨,这都是县衙仓库里的东西,陆徵为了这个还专门去找了晋县丞,晋汉轩虽然对他的行为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让他取了东西就离开了。

    待到东西都发完,陆徵才走上前来,他虽然连个功名都没有,可毕竟已经有了官身,秀才虽然不要跪拜,但还是要行揖礼的,待到双方行礼完毕,考试才正式开始。

    陆徵将昨天写好的试题粘在最前面竖起的一块牌子上,又派了一个嗓门洪亮的人去念题目。

    待到题目念完,秀才中间顿时一片哗然。

    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这题目与四书五经没有一点关系,而是出了一道极其奇怪的题目。

    本县查明了一起盗窃案,抓住了四名疑犯,经查明,作案人肯定是甲、乙、丙、丁四人中的一人。他们的口供如下甲“那天我回乡下,不在现场。”

    乙“丁是盗宝者。”

    丙“乙是盗宝者。”

    丁“乙诬陷我。”

    他们只有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请问谁是盗宝者

    顿时就有秀才站起来质问道“大人,此题如此古怪,是否是大人在戏耍我们”

    陆徵不慌不忙道“本官负责本县刑狱之事,故此本官不需要辞赋出彩,而是务实、懂变通之人,此题看似古怪,所查却广泛,本官并不觉得有错。”

    他这话一出来,在场的秀才就哑口无言了,若是有举人功名在身,或许还能怼回去,可秀才可没有这样的底气,再说万一反驳了,岂不是说他们不务实、不懂变通

    秀才们满腹怨气,却也不得不忍耐。

    陆徵嘴角轻轻勾起,朗声道“既如此,各位就直接答题吧,限时一炷香。”

    第八十二章 临时工

    这道题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道逻辑推理题, 四人中只有一人说真话, 假如甲说的是真话, 那么说明甲不是犯人,而乙、丙、丁都说了谎,乙说谎意味着丁不是犯人, 丙说谎意味着乙不是犯人,丁说谎意味着乙说的是实话,也就是说丁就是罪犯, 这就产生了矛盾。所以就得出甲没有说真话, 所以甲是犯人。

    这道题在现代人看来并不算什么难题,但给这些没有学过逻辑推理的古人来做这道题还是有些难度的, 而安子承虽然文采比不上别人,可他脑子活, 再加上平日里写小说,陆徵觉得这道题应该难不倒他。

    一炷香之后, 交卷的人寥寥无几,陆徵直接就现场改卷,除了几个乱写一通的, 还有纯粹蒙答案的。陆徵许诺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招聘, 那些群情激奋的秀才才满意地离开。

    最后答对的只有五个人,倒是与他告示上所说的进入面试的人数是一样的,好在安子承不负众望答对了,不然陆徵还要苦恼怎么把他塞进面试。

    而在这五个人中,答得最好的却不是安子承, 而是一个叫做顾缃的秀才,这人就是先前在报名处眼巴巴看着包铮的临县秀才。据他所说,他一直很仰慕陆徵,所以一听到陆徵要招募文书,立刻就雇了马车跑过来了。

    陆徵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迷弟,尴尬之余不可避免的还有一点小骄傲,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板着脸道“一会吃过中饭以后,你们五人依次进行面试。”

    陆徵也没打算搞得过于形式化,就在后衙的会客厅。

    这种考试方式太过新颖,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第一个进来的是本县的一个秀才。

    他一进来就是拱手一揖“学生程凯见过陆大人。”

    陆徵摆了摆手道“程秀才不必太过紧张,先坐。”

    程凯连忙道“大人面前,学生如何能坐,这不合体统。”

    “没事的,你坐吧。”

    程凯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下。

    陆徵虽然不曾当过面试官,可看到程凯的行为也忍不住皱眉,如果他真是打算用公开招考的方式来找雇员的话,程凯这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他第一时间就会把他给ass掉。

    等到程凯坐下了,陆徵才说道“面试的第一题是如果本官将一份工作交给你和包铮去做,但包铮仗着资格老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导致事情没有做成功,你该怎么办”

    这一道题应该算是现代公务员面试题里人际关系一类的题目,而且算是比较基础的题目,现代已经有了一套可以回答的模板,可放在古代来这还是比较新鲜的,刚好用来考察人的情商,果然程凯立刻就张口结舌,答不出来了。

    等到面试时间结束,程凯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在外头等着面试的秀才们脸色一白,有人想要向程凯打听一下面试内容,却被包铮重重地咳了一声,给吓了回去。

    第二个进去的是顾缃,他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听完题目之后,他只是稍作思考,便侃侃而谈道“承蒙大人厚爱,对学生予以重任,学生是新进,本就当多学多看,包捕头既然愿意教导,学生感激不尽,若事情没有做好,也是学生才疏学浅,自然会向大人请罪,并虚心听取大人的意见,日后定当多加学习,以图报答大人。”

    陆徵眼睛一亮,顾缃的回答已经称得上可圈可点了,更何况他的态度还如此诚恳,至少说明这人情商很高。于是陆徵又问了第二道题“本县有一无赖名张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一日勒索一名老者,不慎将老者打死,过往一名义士愤而杀死张生,案子闹到县衙,你若是本官,你要如何判案”

    这一次顾缃思考的久了一些,最后答道“张生杀人,罪无可赦,然已抵命,可作结案。义士杀人,情可悯,罪难恕,其义行需嘉奖,其罪行应实判。”

    这本是一个法理与人情相矛盾的题,但顾缃将案子一分为二,条理分明,足以见得他在这上面的天分。

    陆徵有些惋惜,他是真的很欣赏顾缃,可惜这次注定没有办法将这人留下来了。顾缃答完后,又过了两名秀才才轮到安子承。

    既然决定要录用安子承,陆徵也没打算问太难的题,安子承是个人精,一听陆徵的问题就知道这所谓的考试有鬼,却装作不知道,顺利地答完了题。

    陆徵公布了结果,安子承不掩得意地向众人一一拱手,其余人都没答出来,自然只能憋着气离开了,只有顾缃表情有些失落。

    陆徵心中也对他十分愧疚,本想上前去安慰他两句,却不想顾缃直接走过来,诚恳地对陆徵道“学生所学不精,有如此结果也是心服口服,但学生来之时盘缠未带够,如今难以归家,还望大人暂且收留,让学生跟随大人学习,听候差遣。”

    陆徵一怔,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名词临时工。

    顾缃尚且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安了一个背锅侠的身份,仍旧十分执着地看着陆徵。

    陆徵本就心中有愧,他既然这样要求了,自然无不可地应了。

    陆徵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安子承,并让安子承保密,安子承自然应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得来的言不正名不顺,倒也暂时收敛了他邋遢的作风,暂时跟着顾缃去整理往年的案卷去了。

    陆徵用了这一手直接打乱了背后观望之人的视线,反倒让人看不清他的意图,可此刻他也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今案子陷入僵局,若想要破案,只怕就要去见那位卢夫人,可这卢夫人的身份实在敏感,陆徵也怕自己露出蛛丝马迹,反倒被人发现。而如果他不破案,只怕这案子就要以卢恩善杀兄结案,先不说杀人是重罪,长兄为父,杀兄更是罪加一等,不仅卢恩善性命不保,他的妻妾子女都会受到牵连,这却是陆徵不能容忍的。

    陆徵左思右想,最后只能使了一招拖字诀,他相信这幕后之人比他更希望尽早结案,他们如果有所动作自然会露出马脚,只有知道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他才好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而就在陆徵为这些事焦头烂额的时候,远在北疆的容禛收到了第一封从南夏郡送来的密信。

    容禛轻轻地叩着桌面,信上说那穷凶极恶的海龙王,幕后竟隐隐有着魏王的手笔,当初容禛在江南之时,就觉得这盐政之事并不简单,他大张旗鼓明面上是惩治贪官,私底下却在暗暗探查,却发现似乎有神秘势力在暗中操控此事一般。

    后来的此刻一事,容禛也是将计就计,没想到竟然引来了梁珏,这才让他起了警惕之心,如果对方的势力已经浸透如此之深,他们却还对始作俑者一无所知,那可就危险了。

    直到羯人宣战,再加上宋之意查探回来的消息,最终让容禛确定,魏王容侑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他还利用二十年的时间在大夏朝中织起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确认此事之后,容禛果断改变了自己的计划。羯人士兵顿时感觉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时之间变得极为凶猛,难以招架。

    苏依兀牙原本野心勃勃想要大破北疆军,逼得永宁帝与他谈和,如今却不得不面对对手突然凶狠的攻势而焦头烂额。

    如今战事平稳推进,容禛才能抽出功夫来关心夜枭查到的最新消息。在看到南夏郡的消息时,心中却是一提,他记得陆徵就在青溪县做县尉,只希望他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才好,不过就算有事,他留下的几个暗卫应该也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吧。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容禛还是叫来聂止疏,聂止疏一身铁甲,颊侧一道刚刚愈合的伤疤,一身煞气仿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聂止疏直接说道“主人若是问辛罡毅那叛徒,属下已经把人杀了您若是要罚属下,属下自甘受罚。”

    辛罡毅就是先前背叛他们的北疆夜枭头领,容禛到了北疆之后,很快就掌握了战事的主动权,聂止疏痛恨辛罡毅叛主,自动请缨去追杀他,辛罡毅逃了许久,最后还是被聂止疏抓住机会砍下了头颅。

    容禛却道“辛罡毅罪无可恕,他既然死了,就将头颅挂到城墙上,以儆效尤。”

    聂止疏心中奇怪,容禛虽然治军严厉,却从不用人头示众这样的法子,如今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

    容禛沉思了一会,平平淡淡地开口“去叫宋之意和苏岱来,当初埋的棋子可以动了。”

    聂止疏眼睛一亮“主子是说”

    “苏依兀牙胡闹的够久了,羯族还是换个人做主吧。”

    第八十三章 反试探

    陆徵的等待很快有了回报, 这天他刚起床, 正准备洗脸刷牙吃个早饭, 就看到马县令一脸铁青地闯了进来。

    “马大人,不知清晨造访有何事指教”陆徵故作不知问道。

    马县令却直接道“卢恩光的案子陆大人查的如何了”

    “哦,这个我正想找您说一说, 这案子中间尚有不少疑点,我觉得”

    “陆大人”马县令不悦地打断他,“这案子已经如此清晰明了, 就是卢恩善不满兄长娶妻, 酒醉之下杀了人,还有什么疑点”

    “话可不能这么说。”陆徵道, “先不说卢恩善这种跑两步都会喘的胖子如何让卢恩光毫无反抗地被杀,就是卢恩善若是杀了人居然不跑, 还能在一旁一觉睡到天亮这一点,大人您觉得该如何解释”

    马县令哑口无言, 这的确是这个案子的奇怪之处,他只能转而道“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按照刑律已经可以判决结案了。”

    陆徵却反问道“何为人证, 何为物证恕我直言, 那卢府管家并未真正看到案发之时所发生的事,何况他与卢恩善的关系并不好,还曾劝说过卢恩光不要将财产留给卢恩善,故此他的证言并不完全可信,而那物证, 经过仵作所验,虽然的确是让卢恩善致死的凶器,但这柄匕首究竟是不是卢恩善的,没有人可以说清。大人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在,我却是不能苟同的。”

    马县令被他堵地说不出话来,怒极反笑道“好,陆大人果真能言善辩,本官好心劝你反倒被你当做驴肝肺,也罢,如今外头群情激奋,说要严惩凶手,却不知陆大人要如何解决”

    “群情激奋”陆徵好奇地问,“我却不知这案子何时传得满城风雨了”

    马县令没有听出他话中之意,只是没好气道“如今十几位乡绅联名请求尽快严惩凶手,更有不少百姓跪在县衙门口喊冤,陆大人就住在这后衙,难道没有听见吗”

    陆徵笑道“这县衙门口每日都有来喊冤的,我都听习惯了,倒没觉得今日和往常有何不同。”

    马县令被他气得一个倒仰,一旁的符师爷连忙扶住他“大人,您当心啊。”

    马县令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当初他初来青溪县的时候,原本想着能一展所长,但是县丞晋汉轩的作风极其强势,这县衙之中重要的事情都被他一把揽了过去,而那白县尉也跟他一条心,马县令只能可怜兮兮地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不容易白县尉丁忧回家,马县令觉得机会来了,谁知道来的这个还不如白县尉,看着陆徵那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马县令只觉得自己心口阵阵的疼。

    这一次乡绅联名要严惩卢恩善,在马县令看来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陆徵示弱,他自然能压了对方的威风,若陆徵我行我素,就任由他得罪那些乡绅。陆徵自以为有县尉之权就洋洋得意,却不知在地方,衙役、捕快世代相传,与当地的乡绅关系紧密,到时候他吃了苦头,想要找那些乡绅服软,就只能仰仗自己。

    可如今,马县令的目的虽然达到了,可他也被陆徵的话气得半死,冷哼一声就直接甩袖走人。

    马县令走后,陆徵才恢复平时的样子,将几人都喊到房中,才说道“这幕后之人比想象中还沉不住气,可见他是非常想要这个案子尽快完结,让我们不要把注意力投在卢恩光身上,他当初嫁祸卢恩善想必也是有此想法。”

    “查一查是谁在煽动乡民,不就能把人找出来了”游小五道。

    陆徵摇摇头“不,他这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是否已经查到了卢恩光的死与海龙王有关,如果贸贸然去查煽动者,只怕正好落入他们的陷阱。”

    “那大人打算如何做”包铮问。

    “一切如常。”陆徵眉头微微舒展开,“但现在,我们可以去拜访那位卢夫人了。”

    卢恩光已经下葬,但卢府依然挂着白幡黑纱,府中仆人也都是一副悲痛的模样,管家引着他们到了会客厅,才拱手道“几位稍等,老奴去禀报夫人。”

    等到管家离开后,包铮才小声问道“大人,这样做合适吗”

    陆徵镇定地回答“不然呢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包铮吞了口口水“可总觉得有点危险啊”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陆徵语重心长地教导他。

    卢夫人很快就到了,她穿着孝服,容貌只能算中等,却有一身的书卷气为她增色不少,她由丫鬟扶着慢慢地坐下,满目哀愁地开口道“妾身卢柴氏见过大人。”

    “夫人不必多礼,本官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尊夫被杀一案,还望夫人节哀。”

    “劳大人费心了。”卢夫人低声道,“不知大人想问妾身何事”

    “是这样的。”陆徵说道,“几日前,本官曾拜访尊夫的生前好友谢掌柜,谢掌柜的一席话本官深觉有道理,故此才将这案子给暂且压下。”

    “不知是什么话”

    “谢掌柜说他与尊夫一同长大,后来两人共同经商,尊夫日进斗金,他远不如,后来买通卢恩善偷了府中账本才发现尊夫的生意一直在亏本,他觉得奇怪,将这事告知于本官,本官亦想不明白,不知卢夫人可否帮本官解惑”

    卢夫人有一瞬间的怔忪,仿佛没想到陆徵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她摇摇头道“妾身是妇道人家,平日里并不关心夫君的生意如何,再加上妾身嫁进来的时间尚短,所以恐怕无法替大人解惑。”

    陆徵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夫人不知道也好”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果然让卢夫人追问道“大人这话是何意”

    “本官左思右想,却最终想到了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太过骇人听闻,若是猜错了,只怕毁了卢大善人一世清名”

    “大人所说,妾身不明白,还望大人有话直说。”

    陆徵也觉得铺垫的时间够了,直接道“这么跟夫人说吧,本人觉得尊夫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药材商人。”

    卢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眯,虽然很轻微,但因为陆徵一直在关注她,所以捕捉到了这细小的表情,他心中有数,接着说道“这世上哪门生意都是要本钱的,唯有一样是不要本钱的。”

    “哦”

    “那就是抢”陆徵紧紧地盯着卢夫人脸上任何表情变化,接着说道,“这南夏郡就在南海边上,这南海上臭名昭著的海龙王恐怕无人不知,而本官猜,这卢恩光正是海龙王在岸上的接头人。”

    卢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大人说这些话,是要让亡夫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吗”

    陆徵连连道歉。

    卢夫人又道“如果大人来只是为了这桩事情,那恕妾身无可奉告,大人请回吧”

    陆徵叹了口气,还不忘火上浇油道“本官知道夫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事已至此,还望夫人以大局为重,以百姓为重,本官哎哟”

    原来那卢夫人竟然直接将一个杯子扔了过来,好在陆徵早有准备,用手挡了一下,但手背还是被砸青了一块。

    卢夫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陆大人妾身敬重您是官,可您也不能这般诋毁亡夫,阿蓉,送客”

    被人几乎是赶出了门,陆徵的心情却十分轻松,两人回了后衙,游小五他们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

    陆徵点点头“这饵已经放下去了,就看这大鱼咬不咬勾了。”

    游小五长长地舒了口气“吓死老夫了,还以为您打草惊蛇,会直接横着出来。”

    “是有点危险的。”陆徵一本正经地道,见众人都焦急万分,才慢悠悠举起自己被砸到的手,道,“看,要不是我反应快,这杯子就直接砸我脸上了。”

    “”

    众人看陆徵的表情顿时很复杂,连柳枝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大人,看您伤势这么严重,只怕要忌口,今晚那些大鱼大肉您就不要吃了。”

    陆徵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连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个包铮,你来说说,那卢夫人是不是会武功”

    包铮摇摇头“那卢夫人气息虚浮,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但她身边那丫鬟,落地无声,气息绵长,应该功夫不低。”

    “我想也是,他们行事谨慎,卢夫人是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能懂武功,但若身边的丫鬟会功夫却又能解释的过去。”陆徵道,“他们现在应该摸不准我们是不是知道真相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第二波试探,看来我们要一起演一场戏了。”

    第八十四章 新势力

    第二天一早, 马县令带着一伙乡绅气势汹汹地来到县衙, 要找陆徵要个说法, 谁知道刚进去就看到里头一阵鸡飞狗跳。

    马县令皱眉道“陆县尉,你这一大早的在做什么”

    陆徵外袍散乱,头发也没有梳, 只是勉强对众人拱了拱手道“马大人,诸位乡绅,本官尚有私事, 招待不周”

    “你你你你这衣冠不整, 成何体统”马县令被他的态度给气到,看这一院子的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东翻西找, 他不由得问道,“看这样子, 陆大人似乎是丢了什么东西”

    陆徵脸色一白,却避重就轻“不过是些小物件。”

    马县令可不相信, 正想多问几句,忽然耳旁传来破风之响,一支小箭擦着他的脸颊射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柳枝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道“大人您没受伤吧”

    包铮则和几个马县令带来的护卫一同追了出去, 却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马县令惊魂未定,那支箭明明就是对着他来的,连陆徵一根汗毛都没碰着,这些人围着陆徵是几个意思

    好在一旁的乡绅在回过神来以后连忙劝慰马县令,才让他心情舒服一点。而符师爷已经走上前去将那支小箭拿了下来, 递给马县令。

    小箭是红色的,上面还带着一张纸条,马县令一看就惊住了“红衣盗”

    一旁的几位乡绅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五颜六色,红衣盗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可从他们家中劫了不少东西去,其中有人侥幸未曾被关顾,在这种时候也不能露出窃喜的表情,还得和他们同仇敌忾。

    “大人快看看,红衣盗偷了陆大人什么东西去了”

    马县令正准备展开纸条,冷不防陆徵直接扑了上来“还给我”

    马县令没防备,东西被他抢了回去,但他还是眼尖地看见了上面的两个字,顿时顾不上恼怒陆徵的行为,不怀好意道“陆大人,你的官印可还在”

    陆徵脸色一变,却还是梗着回道“我不知道马大人是什么意思”

    马县令难掩得意“陆大人还是将那纸条念一念吧,免得流言四起,到时传到了京中,官印遗失可是大罪,陆大人也不想父兄为此受到牵连吧。”

    “马大人慎言本官还有事情,就不多陪了,包铮送客”

    被人下了逐客令,更令马县令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肯定是因为陆徵那张告示惹怒了红衣盗,才让他偷了陆徵的官印。待到他将这件事报上去,不仅陆徵官位不保,那红衣盗做了这种事情,朝廷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派兵来捉拿他归案。到时候这一石二鸟,将这两根眼中钉都给拔掉,岂不是快哉

    这么一想,马县令也顾不得再与这些乡绅客套,连忙告辞。

    其中一名乡绅连忙道“马大人,我们今日不是要逼陆大人尽快破了卢大善人的案子吗这话都没说,您怎么就要走了”

    “您这话说的,陆大人的官印都丢了,想来也是没心情再破案,再者,就算他应承了,到时候那案卷上没有他的官印,不也是没用吗”马县令又拱了拱手,“诸位,诸位,本官真是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与诸位喝茶。”

    马县令脚步匆匆地回去了。

    几位乡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前问马县令的那名乡绅问道“这件事诸位怎么看”

    众人都没说话,一人冷笑一声“这私藏官印可是重罪,这红衣盗真是无法无天,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送他一程”

    “如此,会不会得罪那位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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