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芜想的男子望着前方,面无表情道“来我索魂阁的必是欲索魂之人。”
风轻寒低低笑着,笑声如林籁泉韵,沁人心脾。
半盏茶后,刚刚离去的手下又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沈绍钰面容含笑走到风轻寒面前站定,朝他微微拱手道“想必阁下就是风阁主,久仰大名。”
风轻寒摩挲着下巴打量跟前的人“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沈钰。”
“沈公子请坐吧。”风轻寒手指轻点右侧下方的座椅,态度傲慢。
沈绍钰也不恼道了声谢落座。
下人端上了茶水,风轻寒接过放在一边看向沈绍钰“沈公子,来我索魂阁之人并定不会只是来讨口水喝而已,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沈绍钰轻笑“风阁主果真是爽快之人,那在下也不忸怩了。”沈绍钰收起调笑,恢复了一贯的狠厉之色,“我想请诸位帮忙杀个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何人?”
来之前沈绍钰也粗粗了解过索魂阁的行事规则,从怀中掏出片玉简手腕发力扔至风轻寒面前,风轻寒依旧低垂着眼,在玉简飞至眼前时伸出两指稳稳接住。
“祁王沈绍安。”语气波澜不惊到就像是提起了一个寻常人。
一直充当雕像的芜想终于有了反应,再次看向沈绍钰的目光多了几分戒备。
“听闻只要出得起银子就没有索魂阁杀不了的人,我想阁主应该不会怯步吧。”
“那是当然,”风轻寒把玉简放在一旁,“只是所杀之人可不是蝼蚁小辈,不知沈公子愿付多少银子?”
“三十万两。”
风轻寒不屑。
沈邵钰不疾不徐接下去“黄金。”
风轻寒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正待开口,门外又走进来一人,来人面容清俊,一袭白衣与这沉闷凶恶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今儿可真热闹,”那人熟门熟路坐到沈绍钰对面,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番后笑道,“看来是笔大生意。”
“这位是?”沈绍钰看向风轻寒。
风轻寒敷衍道“索魂阁左使徐卿。”
“原来是徐左使,失敬失敬。”沈邵钰虚虚拱了下手。
徐卿淡淡点了点头算做回应,而后转问风轻寒“这次又要杀谁?”
风轻寒直接把玉简扔给他。
徐卿的眼神有一瞬间覆上了一层杀气,然而很快又被他掩盖了下去,仍然挂着笑道“皇亲国戚,有意思。”
“这么说索魂阁接下这单生意了?”沈绍钰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真实的喜悦。
索魂阁拿钱办事,面前摆着的是整整三十万两黄金,即使目标是牛鬼蛇神风轻寒也会眼睛不眨就接下,于是他爽快道“这单生意索魂阁接下了,沈公子静候佳音便可。”
沈邵钰抚掌大笑“阁主果真爽快,既然如此,那沈某为表示诚意先预付一半订金,事成之后余下银两必将双手奉上。”
他拍了几下手掌,不多时数名随从抬上来七八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码着一锭锭的金子,风轻寒甚是满意,赠与沈绍钰索魂阁信物,直言道今后公子便是我索魂阁贵客,来之必将以礼相待。
送走沈邵钰后,徐卿把玩着玉简道“那人什么来头?”
风轻寒冷笑“敢买凶杀皇族必定不会是碌碌之辈。”
这时芜想开口道“当今圣上名叫沈绍钰。”
徐卿并不知道那位雇主的名字,因此没什么反应,但是风轻寒经他这么一提醒便了然了“呵,当今天子杀个人居然要靠我们索魂阁,当真是个笑话。”
“你说那人是皇上?”徐卿心下一惊。
“沈钰,沈绍钰,他倒是君子坦荡荡。”风轻寒不屑一笑。
“买凶杀手足,有意思。”徐卿摸着下巴一脸玩味。
“兄弟阋墙多常见的事,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据说那位祁王因不受宠刚及冠就被先皇赶到了西北蛮荒之地,沈绍钰为何还紧咬着千里之外的兄弟不放?”
对当今天子直呼其名可谓是大不敬,然而其余两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风轻寒虽身为索魂阁阁主,但为人乖张任性,除了杀人与银子其他的概不关心,而徐卿位居索魂阁左使也只是一心浸淫在武学修为上连阁中事务都不管更别说是朝堂之事了,于是两人齐齐望向芜想。
芜想虽只是索魂阁右使,但事实上阁内一切事务都由他亲自过手,为确保消息的准确性他也时刻关注着江湖甚至是朝堂上的风云变化。此时那闲散二人都看着自己,芜想嘴角有些抽搐,但还是跟他们解释道“据闻祁王沈绍安聪慧仁德,先皇曾欲立其为太子。然而在元年十七年,祁王生母淑妃因毒害皇后致其小产被赐毒酒,而祁王也因此受牵连被先皇冷落,及冠后赐西北封地,并命其不得诏令不可回京。”
风轻寒与徐卿二人对于这场宫闱争斗似乎很感兴趣,听到兴致处风轻寒还插嘴提问道“沈绍钰既已登上帝位,沈绍安早已没有了威胁,他为何不惜暗派杀手也要赶尽杀绝?”
芜想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但仍是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或许是心里有鬼,除之以绝后患。”
徐卿与风轻寒对视一眼后笑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右使也学会了藏话?”
风轻寒也不满芜想的态度,皱着眉“芜想,把话说清楚。”
芜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弑父夺位。”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是徐卿与风轻寒皆是一震,他们都清楚这只是芜想的猜测,然而这又似乎就是事实,正值壮年的先皇突然暴毙,而一直空缺的太子之位也在驾崩前夕浮出水面,似乎一切都指向了那一种可能。
然而皇家之事他们也不便多议,于是话题点到即止。
徐卿指指摆在面前的箱子“那这单生意……”
风轻寒知道他要说什么,叫来下人把箱子抬进库房,笑眯眯道“他们争他们的位,我们赚我们的钱,两不相干。”
徐卿早了解了他那嗜钱如命的性子,了然点点头,把玉简扔进怀里“既然如此,这单子我接手。”
风轻寒有些意外,就连芜想也看向了他。
如今索魂阁底下杀手众多,且都武艺高强,平日里的任务就连四位堂主也不太出手,更别说是左右使了,然而这次,徐卿却主动请命,风轻寒自然是要多问几句“只是个闲散王爷还用得着徐左使亲自出马?”
徐卿解下腰间的九节银鞭放在手上把玩,眼底隐藏着愤恨“谁让他姓沈。”
索魂阁之人都身负各种血海深仇,但是风轻寒并没有兴趣一一了解,就连徐卿他也知之甚少,如今看他不愿多说风轻寒也便没有继续往下问。
既然接下了单子,徐卿也不磨蹭,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趁着夜色下了山。
徐卿快马加鞭从江南昼夜不歇一路往西北赶,终于在半个月后达到了汉关城。
然而王府不比普通人家,戒备较之森严了许多,随处可见手拿武器的护卫。徐卿曾在到达的当晚便偷偷潜进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府中有不少高手,即使武功高强如他也险些被发现。
更令他感到气愤的是而他连沈绍安的面都没见到。
由于现实与自己先前所想出路稍大,徐卿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而当初曾想着速战速决,在两天内解决沈绍安如今也只能往后推迟。
沈绍安似乎很惜命,无论去哪里身后都跟着七八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徐卿一连几晚潜进王府,然而还没等他近身,那群护卫便已有所发觉。
徐卿心下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城中找了间离王府最近的客栈住下,准备伺机而动。
第3章 本王喜欢
这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众多护卫的护送下从侧门进入了王府,动静之大使得过往百姓纷纷驻足,然而在看清是祁王府的人后又齐齐摇头叹息。
“这是这个月第五个了吧。”客栈里有人在低声讨论,虽说已特意放低了声音但是大堂里的人仍是听了个真切。
有人是恰巧路过汉关城进来歇脚的,对于那人说的话一头雾水便请教他“敢问这位兄台第五个是何意思?”
那人也不端架子,热心解释道“这些都是祁王府的人,这马车里坐的便是要送进王府的舞姬。”
旁边那桌的人也嗑着瓜子凑了过来“这祁王府平日里不见动静,只要有一丁点响动,那肯定就是哪家姑娘,哪方头牌又被送进去当了小妾,舞姬。”
那位外来客摇头叹息“荒淫无度,可悲,可悲。”
“多少也是位皇子,若是贤明又怎会被先帝流放至此处?”
“话说回来诸位兄台可知马车里的是何人?”
这话倒是把他们问住了,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求助掌柜。
原本靠在柜台边昏昏欲睡的掌柜被这么一吵,一激灵清醒了,打着哈欠回答他们“那是沁香楼的花舞姑娘,今日刚被买进王府。”
“居然是花舞姑娘!”
“竟然能说动那位冰美人,那祁王倒是有几分能耐。”
“呵,瞧你说的,那可是王爷,哪还用得着说,估计人家早就巴巴扑上去了。”
“哎,今后可就无缘再赏花舞姑娘的舞姿了,那沁香楼以后不去也罢。”
”不错,没有花舞姑娘的沁香楼,还去他作甚?”
……
沈绍安正坐在后花园的望星亭里擦拭自己的佩剑,春福从前厅朝这边走来。等到春福行至跟前,沈绍安率先开口问道“都安排好了?”
“回王爷,都安排好了,花舞姑娘此时正在寻芳楼休息。”
沈绍安继续擦拭剑身“你去转告明方,明日子时必将人送到他跟前。”
“是。”春福领命后却没有立即离去。
“还有事?”沈绍安问他。
春福先观察了下他的神色才开口,“外界关于王爷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奴才担心若是听之任之……”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他们去吧。”沈绍安不甚在意。
“可是那都是些诋毁王爷的污言秽语,多了恐怕对您不利。”
“春福,你还不懂吗,”沈绍安放下剑,“若那都是褒语那才真是对我不利。”
经沈绍安一提醒春福了然了,连连点头“是奴才糊涂了。”
弱冠那年他被父皇扔到了离京千里之外的西北荒漠,明面上是抛弃,实则是在保护他。
如今的天下被姜家控制,仁宗帝手无实权,皇后姜氏心肠歹毒,设计逼迫仁宗帝赐死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之后为保护最疼爱的儿子免遭迫害,他只能把沈绍安远放西北。
沈绍安也知如今局势只靠自己一人之力是绝无胜算的,于是便索性韬光养晦,对外界便用沉溺声色掩人耳目。
临行前仁宗帝曾秘密赐予他众多兵法书谱以及治国为君之道的书籍,对他的期望不言而喻。于是当他听说父皇驾崩甚至还立了沈绍钰为太子后,他立马就明白了父皇已惨遭姜氏一族的毒手。
然而如今的他仍旧不能与沈绍钰正面相抗,于是他只能继续隐忍,但是这天下终究还是会回到他手上!
晚饭后,沈绍安正准备四处走走消消食,却被春福叫住了。
“献舞?”沈绍安不明所以。
春福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禀报“花舞姑娘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为感谢王爷的相助,希望能献舞一曲以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