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尽捡起地上方杏儿的宣纸,见上丽句清词,仍一脸嫌弃这都写些什么,鬼画符似的,你到底是不是姑娘?
你敢说本公主是鬼?
微臣惶恐。
一阵龙飞凤舞之后,方故炀撕了刚刚写完的字,一脸无奈地看着折腾的几个人,端得是萧疏轩举之样不是说今日来蓬湖边是静静心,你们瞎吵什么?
方杏儿还是按耐不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探过头来,耳上一对银凤耳坠晃得叮当。
哥!方故燃现在在哪儿?
在内惩院里,有秦赴舟看着。
刑部那个死老头?
你……
凝视自家妹妹一会儿,方故炀感觉头疼,没错。
扶笑把医书收起来,手腕上的铃铛轻响,今日穿的粉霞绉纱裙映得她双颊颇有气色。
她把医书放进包里,又拿出一副药,摊开拿着木棍研究,顺便问道秦赴舟,他信得过?
秦赴舟是父皇的人,让他去守着大皇兄也是父皇的主意。
除了他……还有太子府上大管家。他在成为皇上心腹后,行事越发神秘。太子,太子切勿养虺成蛇。
扶笑言切铮铮,方故炀自是点头应了她的建议,也讶于这姑娘心思甚为缜密。
他目光放远到了湖对岸的皇宫内院,我虽是太子,但也得听从父皇,这回,要看父皇帮谁了。
他都这样了,
方杏儿皱起眉来,父皇还帮他?
不,杏儿。你忘了父皇的皇位,也是弑父杀兄所得,所以他的想法,我无法猜测。而且,这么多年,在他传位于我之前,太子的位置上供着的不只是我,还有你们。
方故炀眼神愈渐坚定,大裕的未来不会少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语毕,常尽不言不语挥毫书下二字递于方故炀,神色坚定。
二字即为忠义。
只要我方故炀在世一天,就定然保你们周全。
方故炀说完,面上是少年心性少有的坚定,肃肃如松下之风,意气风发。
他转过身子,负手立于岸边,面朝蓬湖,束着银冠,深红披风拖到地上,胸前云纹虎形图案十分清晰。
终是狷狂难隐,葳蕤自少年。
在旁一直低头看书的淮宵忍不住抬了头来,看那人背影,黯淡了神色,却又忍不住为他开心。
第16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在蓬湖边各自散了心,方故炀收到报信,说宫内事已办妥,七人又一路骑马,从城外赶回皇城内。
已然夜阑人静。
卫惊鸿身为暂时的公主身边贴身侍卫,命宫外候着的人,抬着软轿,将送公主回了宫中。那边来人报平安,卫惊鸿才放心回了卫府。
扶笑自然是由常尽一路护送到底的,只不过这次带了常初。
她骑在头马上,慢悠悠,时不时往后偷看几眼,都被常尽一记眼刀给逼得转过了头。
捂着嘴偷笑几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缰绳在指尖缠绕成结,双颊的红晕泛上耳根。
太子府中管家带着侍女挑灯站在府门前,迎了轿上的两人,连忙躬下身子,轻声道太子,淮宵公子,回来了。
拾级而上,方故炀抬头看府门前悬挂的灯笼都落了些灰,吩咐道换了。
是。
提衣摆抬脚过了门槛,眼前是府内几位侍女着着统一的鹅黄烟罗衫,戴着各自的簪花,排成一列站着。
为首的女人似是姿色最佳,十分面生,盈盈一欠身,向方故炀递过去换洗衣物。
女人抬眸,黛眉下是翦水瞳,朱唇轻启是呢喃软语。
太子殿下,您的衣物。
又整这么正规?
上次那一个个胸脯都快露出来的侍女就够他受了,父皇还没放弃?
殿下?
那女人见方故炀不语,不由得胆子大了几分,抬眼看看旁边面若冰霜的淮宵,也不介意,倒是娇笑道奴婢见过淮宵公子。
身后的老管家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混沌的双目似有了些光亮。
方故炀摆了摆手,接过自己的衣物,朝她点了点头。
他一向不喜近身服侍,沐浴更衣以及起居都由自己或淮宵打点。
他也没多想,当着那女人的面,便搂过淮宵的肩膀,点点头,辛苦了。
身后老管家突然开口厨房为太子准备了夜宵,不如……
无奈,方故炀一路回来被自己妹妹塞了一肚子街边小吃,现在正撑着,哪儿还吃得下什么别的东西。
强忍了想摸摸自己肚子的冲动,方故炀感到了老管家的咄咄逼人,脸色瞬间垮下来,道不用,已饱了。
老管家是看着这太子长大,已察觉出他的不悦,逆鳞谁也不敢去碰。
他只得低下头,说太子殿下,请您沐浴。
方故炀点点头,冷着脸,大手一挥,步步稳健地向着府内寝殿走去,留下一袭暗红隐没于黑夜之中。
身后淮宵熟练地接过侍女手中的油灯,不发一言,挑起来,跟在方故炀身后。
进了寝殿那便是两人的天地了,稀里糊涂在房内嬉闹了些许时候,闹得一身汗。
淮宵被闹得躺在桌案上,手里握着一根沾了墨的毛笔,想往方故炀脸上画,手却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最后忍不住使了坏,闭上眼做出一副无害的模样,方故炀也是想伺机作案,压着人一对皓腕想吻上去,被淮宵一毛笔抹在脸上。
脸上被点了处墨的太子黑了脸,淮宵乐得出了薄薄一层汗。两人闹罢,又各自去沐浴。
待太子更衣归来,推开房门,便看到那人一身月白睡衣,发髻已散,趴在桌上。
双眸紧闭,右手又握着那根毛笔,笔端水墨晕染透了宣纸。
淮宵,又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他如瀑的黑发铺散到后背,借着微弱的光,能看到他睡颜朦胧,眉目自成诗三百。
加之四周安静,甚至能听到他有规律的浅浅呼吸声。
睫毛长长弯弯,动一下似乎就缭乱了这氛围。。
他还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别的再怎么改,总归是无法改变自己睡觉的样子。
方故炀有些紧张。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走他握在手里的笔插进雕花笔筒,把他的右臂抬起,搭上小腹。
本来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做完这一切后,神色竟有稍许缓和。
他轻轻的蹲下身子,用最小的力气扣住淮宵的脚踝,慢慢脱掉鞋袜。
面带着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微笑,右手穿过人的颈后,左手穿过人膝后,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还挺重。
方故炀把人往怀中紧了紧,脸埋进他颈窝偷偷嗅了嗅。
果真是睡着了比较乖。
自己坐到自己那张拔步床上,把人箍在怀中抱紧,抬手轻轻地为他顺背。
这一顺,倒是把一向浅眠的淮宵给彻底顺醒了。
迷糊间,睁开眼便见自己在太子怀中,下意猛推了一把却又被一股狠力给摁了回去。
别乱动。
方故炀抱紧了他。
淮宵愣了愣,随即闭了眼,哼哼几句,埋进他怀里。
你就不怕吗。
闻言,淮宵睁开一只眼,微抬起一点,看他棱角坚毅的下巴。
刚好看见太子吞咽,喉结滚动。
像是明白了什么,淮宵一乐,闭眼想继续睡,但还是问了句怕什么?
没什么,睡吧。
淮宵感觉,禁锢着自己的人突然又收紧了怀抱,就像野兽突然又拉紧了捕猎的天罗地网。
待到睡得浑身无力,淮宵一觉醒来,发觉竟已是日上三竿。
迷糊间,他伸出左手一拍,身边空空如也。
他裹紧被褥,不管凌乱的黑发搭在脖颈间不舒服,只顾着发呆,且贪婪地汲取着这张床上的气息。
直到传来敲门声,淮宵一下子才清醒过来,翻身下床,穿好鞋袜,站起身来。
窗外暖阳洋洋洒洒,跌入到太子府庭院中,洒至太子寝殿内的书案之上。
淮宵的手轻抚上去,竟然整个人有了几分暖意。
屋外侍女见是淮宵醒了,连忙端了一盘湿布杯盏上去,淮宵殿下。
收拾过后,淮宵问她太子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