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突然觉得脑袋里传来嗡嗡的声音,太吵了,太吵了,就好像成千上万的蚊蚁萦绕的振翅声,嗡嗡嗡!嗡嗡嗡!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升级为巨大的轰呜声,沈画捂着胸口,几乎逼得他喘不上气了,感觉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撑裂他的身体。
他苍茫地抬头,身边的声音都变了,仿佛被什么罩上了,眼中的面前不停地晃动扭曲,他的皮肤开始发冷,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就像一只不知哪来的小猫,在用尖锐的爪尖抠抓他的皮肤。
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沈画想用手抓,可是在场这么多武林同盟,他不能,他只能忍,忍!
这种感觉他不陌生,他曾经历过两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严重。
罂花散,罂花散……
第三次……
第三次了……(这段我写得好心疼)
地宫外,玄静看着骑在马上失神的封昱纶,忍不住再次出声“楼主,我们该出发了,晚些天一山庄封城,我们就出不了城了。”
封昱纶点点头,刚要夹紧马腹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他回头看,竟发现木屋着起了熊熊大火。
那地宫……
那十个哑奴只是迷晕,还未死……
看着封昱纶的脸色,玄静忍不住讥诮“楼主不会对那几个哑奴动了恻隐之心吧。”
封昱纶一顿,斜睨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擂台下,灭灯师太一边饮着茶,一边睨着沈画的神情举止。
看来药效发作了。
灭灯师太轻笑着放下茶杯,接过弟子送来的利剑,虽然不比杖天剑,可也是把数一数二的好剑,然后,胸有成竹地上台。
“哥!”沈书叫着。
沈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着想要下台离开,只是脚下不稳,他只能靠拄着剑勉强站稳,可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台离开。
☆、世间已无解药
沈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着想要下台离开,只是脚下不稳,他只能靠拄着剑勉强站稳,可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台离开。
“沈画!”灭灯师太站在台上,冷冷地叫着他的名字,“今天你下了台,就证明你认输了,最后的胜者是我!”
沈画却理也不理会地迈下台阶。
“哥!”
“沈画!”连珏突然开了口。
连珏紧紧抓着沈书的手,不让他冲上台,然后紧紧盯着沈画瞧。
“沈画,今天你要是下了擂台,过往一切,功亏一篑!想想天一山庄,想想沈太君,想想沈盟主!”连珏厉声喝道。
沈画五官扭曲着,手紧紧拄着冷箫剑,手背的青筋突起,他的声音很轻,很远。
“第三次了……第三次……”
“看来你是不打算走了,”灭灯师太拔出剑指着沈画,“那就动手吧。”
沈画漠然地转身,双目血红,几乎要把灭灯师太看穿。
灭灯师太是长辈,由她先出招倒也妥当,只是不宜开始便就用杀招,可她提剑第一招便向沈画的命门刺来,沈画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直到剑尖逼到眼前,他忙着提剑挥开连连后退,却险些摔倒。
沈画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除了身体里的痛苦,他狂躁、暴力,他握不稳剑,却想杀人!
灭灯师太的剑再度刺了过来,一招又一招,沈画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他也没有力气还手,几十招过去,沈画只能吃力地闪避,手臂和后腰甚至都受了伤。
鲜血和剧痛,让沈画有短暂性的清醒。
不,不能,他不能让封昱纶就这样消失,天一山庄也好,沈太君也好,不管是谁,什么都不重要,他不能让封昱纶离开,他不能放手,他放不开他的手。
灭灯师太又是一招刺来,这招极快,沈画避无可避,只能拿冷箫剑挡住。
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要去找封昱纶!
他拼尽全身内力将灭灯师太弹开,急着想要下台,灭灯师太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掌袭向沈画的后背。
一缕厉光从沈画的眼中闪过,他的双目赤红,齿间都溢出了血,他猛地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挥剑——
“师父!”
“掌门!”
“师太!”
擂台之上,回荡着灭灯师太剧痛的哀嚎声,她倒在擂台上,脸色苍白,身下满是鲜血,身边,一条断掉的手臂。
峨嵋众弟子忙着冲上台扶起灭灯师太,想要送去治疗,可是灭灯师太苍白着脸色,却死活不肯离开。
灭灯师太满眼恨意,咬牙切齿地瞪着沈画“沈画!”
沈书一把挥开连珏,冲上台扶住沈画,看他如此难受,却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儿地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连珏提着剑上台,“比武过招,受伤在所难免,沈少主不是故意的,不过是灭灯师太从背后偷袭在先,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既然现在胜负已定,灭灯师太身为长辈,应该明白什么叫愿赌服输吧。”
沈画站不稳,只能拼命抓着沈书的手臂,甚至手都掐进了沈书的手臂里。
灭灯师太唇抖个不停,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其他。
她的确无话可说,毕竟她刚才从沈画背后偷袭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是为此付出断臂的代价,着实惨重了些。
连珏怕灭灯师太突然偷袭,迈步挡在沈书身前,想了想觉得不合适,这才不情愿地动了动脚步,挡在沈画的身前。
“怎么?师太不先去治疗吗?断臂虽不会死,可流血太多也是会死人的。”连珏道。(我怎么越来越喜欢连珏呢)
天一山庄和峨眉派不和,这是所有武林门派都知道的事,大多数人都选择漠视,青城掌门本来也不想参与的,可是连珏毕竟是青城的少掌门,他代表的是青城,如今他已经摆明了护着天一山庄,他身为连珏的老子不表态也不合适。
而且,目测这个沈书得成为他儿媳妇,天一山庄得成为他亲家,唇亡齿寒啊,他得护着他的亲家啊。
青城掌门不得不站起来,重重地一拂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很正经的掌门。
“还不快送师太去医治!难道要看她鲜血流尽而亡嘛!”青城掌门厉声道,其实心里可不好意思了,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装这么大的逼,他只是个和蔼的掌门啊啊啊。
青城掌门都开口了,冲动道长和慈恩方丈相互看了看,也站起来表态。
“请峨眉众弟子,快快送师太去包扎吧。”慈恩方丈道。
灭灯师太虽然愤恨,可是大势已去,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上她痛得几乎快昏过去了,只能由着弟子扶下台。
“沈少主对灭灯师太,沈少主胜,还有哪位想要上台挑战?”冲动道长扬声道。
台下一时无声。
冲动道长一笑,“那贫道宣布,本届武林盟主,由沈画沈少主担任!”
“好!”
“沈盟主!”
“沈盟主!”
“沈盟主!”
台下叫好声一片,沈书终于松了口气,侧头看向沈画,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
武林盟主果然还有落选在了天一山庄上,虽然灭灯师太受了伤,可是众多武林同道难得集聚一堂,自然是要庆祝的。
可是庆祝的前堂后,某间紧闭的屋子里,传来凄厉的嘶吼声。
“啊!啊啊——”
“哥,你别撞了,哥我求你,你不要再撞了!”沈书哭喊着抱着沈画,不让他再继续撞墙。
沈画的手被精铁铁铐铐住,他挣不开,他想去挠去抓身上的痛苦,可他办不到,只是拼命地用头撞着墙,额头上已经撞破,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
“哥——”看着沈画这个样子,沈书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流泪,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书儿放开我!你放开我!快点,书儿放开……啊!”
“哥!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哥!”
门被从外推开,连珏怕被人发现,进了屋忙着把门关严,把门栓也插上了,只怕会被人发现。
“小,现在各大门派都在前堂聚宴,等着武林盟主出来训言。”连珏看向沈画,不禁皱眉,这样的沈画,连下人都不得碰见,更别说武林同盟。
沈书突然感觉到怀中人稍稍平顺了些,虽然只有些许,他侧头看去,才发现是沈画咬破了舌头,以此保持自己的清醒。
“书儿,”沈画的声音喑哑,难听得吓人,“一年前抓到楼子婴的时候,搜出了一瓶罂花散对不对?”
沈书不解,还是诚实道“是。”
“去拿来。”沈画吃力道。
“做什么?”
“去拿!”
连珏似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出声制止“不行!你会上瘾的!”
罂花散药效发作痛苦非常,除非有解药才能解毒,可是如果实在没有解药,也可以吸食罂花散缓解病发时的痛苦,只是吸食的次数达到三次就会成瘾,而且会致命。
“无所谓,”沈画竟突然轻笑了下,笑容里满是自嘲,“我已经中毒三次了。”
连珏一愣,“什么?”
“书儿快去!”
沈书不懂,却还是松开了沈画要出门,连珏拦住沈书。
“不行,就算已经成瘾,那也不能过多吸食,会死的,吸食的越多死得越开!”连珏道。
听到这,沈书红着眼睛看向沈画。
沈画抱着床柱,紧紧地抱着,身子抖个不停,仿佛那根细细的床柱是他唯一的依靠,眼底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可是,天一山庄怎么办?我刚当上武林盟主,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中了罂花散的事,他们一定会借机夺了我的盟主之位,那时候,天一山庄怎么办?太君怎么办?”沈画流着泪看向沈书,“我的书儿怎么办?”
没了沈画,天一山庄会被毁掉的,起码眼前的情况,离不开他。
“可是……”连连珏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连珏,我总会死的,”沈画嘶哑着嗓子道“罂花散已经没有解药了,凡中罂花散三次而没有解药者,最多活不过三年,与其让我偷偷摸摸苟且偷生地活着,不如让我用仅剩的时间安排好天一山庄的所有后事,然后,让我放心地去死。”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