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扯,什么都没发生。"
"殿下,咱们快走,皇上等着您呢。"白榆说着就请谢隐往床下钻。
"白榆,你给那姑娘把衣服穿上。"谢隐蹲下往。
"是,嘲风给殿下带路,我来断后。"白榆把床帏放了下来。
床下的地板有一块木板被移开,下面是一个往下倾斜的地道,只容一人通过,黑漆漆的十分逼仄。
三人鱼贯往地道里爬过去,大概匍匐着爬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前面才有了光亮,嘲风先钻了上去,来拉谢隐,谢隐爬出地洞,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身着僧袍的父亲谢玄睿,一时竟忘了言语。
还是谢玄睿先上来,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他才反应过来,跪地行礼道"父皇万安,儿臣来迟了。"
"无妨,先坐。"
谢隐这才注意到,这地道出口竟然是菩提院的一间厢房。
"你是不是想问,这地道是怎么回事?"
"孩儿确实不解。"
"你被关进去那个房间,是我幼年时为皇后抚养居住的房间。"谢玄睿已经完全卸下了一个皇帝的气势,只是一个平和的中年人,而这种平和,反而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大,显得暮气沉沉。
"隐儿,我并且皇后亲生,这事你可知晓?"
谢隐心中略感震惊,此事在前朝后宫多有传言,没想到谢玄睿会亲口说出来。
不等谢隐回答,谢玄睿继续说道"陈年旧事了,长话短说,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xi,ng格一样强势古怪,对我极为苛刻,经常责罚我不许吃饭,时间长了我便串通了心腹,还有当时菩提院的大师,悄悄挖了这条地道,以便偷偷溜到这里来吃斋饭,经年都未有人发觉,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用得上。"
"孩儿惭愧,让父皇劳心了。"
"那老妇用当时我居住的房间来陷你于不义,也不知是何种歹毒心肠,不可不防,上次你来去匆匆,为何不先宣读诏书,现在也不必如此被动?"
"父皇,当时孩儿有重要的人落入太后一党之手,如果宣读诏书,我怕他xi,ng命难保,请父皇恕罪。"
"也罢,你长大了,也是太子了,家事国事你都要自己做主,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今日太后用此下作手段,无非想逼我迎娶贺家姑娘,明日肯定四处散布消息,我百口莫辩,只能隐忍这一时,父皇放心,孩儿已有部署,只是担心您在菩提院中也不安全。"
"她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谢玄睿咳了几声,"当初退位以为可以保全你,没想到反而把你推到了最危险的刀尖上,皇家命运如此,身不由己,否则也不会辜负你娘亲了。"
谢隐听到谢玄睿提起娘亲,也有些伤怀,曾经的父皇是一个严肃而强势的帝王,极少与自己说话,更别说感怀世事。
这时,白榆从外面进来道"皇上,殿下,椒房殿那边好像发现殿下不见了,乱得一塌糊涂。"
"随他们乱吧,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早朝了,想必我一夜风流的故事很快就要传开了。"谢隐自嘲道。
谢玄睿一笑,昔日王者的气质依稀可见"你刚刚说重要的人,是心上人么?"
"父皇,等局势安稳下来,儿臣带他来见您,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要是我不喜欢呢?"谢玄睿挑了挑眉毛。
"那就恕孩儿不孝了。"谢隐明知谢玄睿在开玩笑,还是回答得十分认真。
"哈哈哈哈,你是好孩子,想必那位也是好孩子,可别像我当初一样抱憾终生,也让你娘亲含恨而终。"
"孩儿谨记,"谢隐站起来,端端正正地跪下,"孩儿接父皇圣谕,必将竭尽所能,力保姜朝谢氏江山安稳,黎民安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降温,好冷,大家要多穿多吃,腊八节快乐~~虽然我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过过这个节嘻嘻嘻
这个排版又错乱了,还好看了一眼,最近肿么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大朝会
谢隐从菩提院出来的时候距离卯时还有一刻,身着亲王朝服,头戴珠冠,白榆和嘲风两人紧跟身后,从后宫出来,直奔金水桥。
天还未亮,金水桥前已经站了黑压压一片人,俱是早朝的大臣。自从谢玄睿退位,内阁暂代国事起,就已改为五日一朝会。
谢隐径直走向人群,原本安静等待点卯的人群顿时嗡嗡议论起来。都说大皇子谢殊云高调返京,今日竟来参加朝会,看来确有大事发生。
司礼监的太监高声喝道"宫廷重地,不得喧哗!"
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仍不时打量着这位身世神秘的皇子。
谢隐走到内阁三位阁老身边站定,点头致意,贺之光、薛凛、李赞臣三人均拱手回礼。
太监拿出名册开始点卯,薛凛趁机拉了拉谢隐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昨晚如何?"
"一言难尽,见机行事。"谢隐瞟了一眼后排的李赞臣,几乎用气声在说话。
"嗯。"薛凛站直了身体。
点卯结束,早朝的人群开始浩浩荡荡向正殿进发,进入殿内,文武分列站定,只听殿外一声鞭响,朝会开始。
贺之光作为内阁之首,开始主持朝会,各部省官员均汇报了一些日常事务,不足挂齿,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今天的正菜不是这些。
果然,贺之光见时机已到,清了清嗓子开口"诸位同僚,今日有一事,关乎我朝正统国本,太上皇因劳累过度,无奈退而静养,我等身为臣子痛心疾首,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后有旨!"一声高呼打断了贺之光的话,谢隐自然听出这声音是谁。
众人愕然回头,张太后的心腹太监满顺一脸得意地进了正殿,手中正捧着一卷黄帛。
"混账!朝堂重地,岂是你擅入之地!"薛凛怒斥道。
"薛阁老息怒,"满顺皮笑rou不笑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太后有懿旨,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薛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刚才满顺拿出的令牌是多年前先皇赐给太后的,后宫前朝畅行无阻。
满顺走到龙椅前,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太后懿旨"赐婚皇子谢殊云与贺阁老千金贺聘婷,择日完婚。"
众朝臣听完宣读都在互相交换眼神,朝堂中鸦雀无声,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太后不是相当不待见这个孙儿么,为何还要撮合他与当朝阁老之女结为姻亲,这不是如虎添翼么?
渐渐地人群里有人开始悄声传递消息,听说昨夜云亲王与这位贺姑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家脸面,安抚贺之光。听到消息之人恍然大悟,然后开始轻笑起来,一时间,朝堂上混乱不已。
满顺满意地看着朝臣们的反应,转向谢隐道"云亲王,贺阁老,还不谢恩?"
贺之光也听到了留言,面色紫涨,但情绪还算稳定地望向谢隐。
谢隐面无表情,强迫自己放开攥紧的手,淡淡道"太后一番美意,儿臣不敢不从,只是方才贺丞相尚未说完国本之事,自古以来,国事大于家事,还是请贺丞相尽未尽之言。"
贺之光也反应过来了,立刻接道"正是,太后通情达理,想必也不会干涉国事,来人,宣读太上皇亲立之国本诏书!"
"你!"满顺气得面色通红,早有白榆捧了诏书出来,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先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皇子殊云,为宗室嫡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文华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听旨叩拜,无人质疑。
白榆将诏书和玉玺捧至谢隐手中,跪称"太子殿下千岁。"
众臣立刻叩拜道"太子殿下千岁!"
"诸位大人请起!殊云初获大任,不胜惶恐,还请诸位同心同德,为天下苍生计!昨夜殊云入宫与父皇秉烛夜谈,"谢隐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果然有人面露犹疑,"父皇虽身入空门,但仍心系天下,命我告之各位,姜朝并非无主,若再有传言生事,人人得而诛之!"
满顺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此时确有一人出列进言道"太子殿下,臣有进言。"
谢隐一看,是李赞臣,看来此人确实有问题。
"臣以为,国本已立,殿下应该考虑婚姻大事,我朝男子大多年及弱冠便娶妻生子,太子为国事奔忙,也不可误了此事,既然太后有意成全,请太子考虑!"
人群陆续有人附和道"请太子考虑。"
谢隐心里冷冷道,成全?
"且慢,臣有一事不明,要向满公公请教。"说话的薛凛,口称请教,但是态度极为生硬。薛凛曾以连中三元的成绩入了翰林院,口才笔力都是当朝一流,满顺觉得腿肚子有些打颤,但作为太后的代言人,不得不接话道"薛阁老请讲。"
"太后赐婚,敢问是要将贺阁老千金嫁与太子殿下为正妻?"
"不错。"满顺不敢多说什么,他这种太监最怕的就是翰林院出来的朝臣。
"那恕薛凛冒犯,此事恐怕大大不妥。"薛凛胸有成竹。
"薛阁老竟冒然说太后行事不妥?"满顺声音拔得很高,以此提高气势。
"若太子殿下今日仍是皇子,此事薛凛并不想提及,毕竟是贺阁老家事,但若太后要将贺阁老千金嫁与当朝太子为正妻,也就是将来的中宫皇后,恐怕于礼法不合,"薛凛面不改色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庶出女子不可为太子妃,更不可为中宫皇后!"
"薛凛你!"贺阁老气得大口喘气,直指薛凛。
薛凛朝贺之光揖了一揖道"贺阁老,对不住了,事关皇家血统,薛凛只得道出实情。"
"薛阁老,贺姑娘本就是贺阁老正妻所出,如何不叫嫡出?"满顺此前命人暗中调查过,否则也不会选中贺聘婷了。
"事已至此,老臣便说出实情吧,请太子殿下恕罪。"贺之光老泪纵横,令人十分不忍。
原来贺聘婷并非正妻所生,她的生母本是一位贺之光曾经暗中往来的一名□□,生下孩子时便难产而死,留下一个女婴,贺之光于心不忍,便央求夫人收留,贺夫人宅心仁厚便配合演了一出戏,假孕十月,将女婴接回了贺府,当做亲生的抚养,所以贺聘婷年纪应该比对外说的大一岁,也确实非官籍嫡出。
朝臣哗然,没想到一出朝会,竟然有这么多大戏,实在令人眼花缭乱。
满顺也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给弄晕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贯彻太后懿旨。
此时谢隐则淡淡开口,声音不大,但颇有震慑力"贺阁老不必介怀,虽我朝明令禁止官员狎妓,但毕竟时隔经年,斯人也已作古,也请礼部、吏部都网开一面,不再追究贺阁老当年的一时情动了。"
薛凛同吏部尚书都答道"是。"
"只是薛阁老所言也确有道理,嫡庶有别,非本王可以跨越,但太后懿旨在此,真令人进退两难。"
薛凛道"臣有一法,请太子定夺。"
"薛阁老请讲。"
"既然太后有心赐婚,不可辜负她美意,不如就迎贺姑娘为妾,既符合礼法又不枉费太后心意,太子意下如何?"
朝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薛凛此法可行,纳妾不计较嫡庶,不入宗庙,有了子嗣若非特殊情况也不能继承大统,不过谢隐本身不就非皇后所生,太上皇为其能够继承皇位可谓费尽心机。
谢隐假意思考了一阵,转对贺之光道"贺阁老,意下如何?"
贺之光应承道"如蒙太子殿下不弃,全凭殿下做主。"
谢隐点点头,径直走到满顺身边,一把拿过懿旨道"请满公公向太后转述今日情形,承太后赐婚,本王不日便纳贺姑娘为妾。"
满顺无话可说,不过这样总比直接拒绝了好,行了个礼灰溜溜地走掉了。
谢隐向白榆示意,白榆上前宣道"有事早议,无事退朝!"
朝臣们山呼千岁,鱼贯退出,按常理,三位阁老应入阁办公,薛凛却回头对李赞臣道"李公,太子新立,诸项朝务还不了解,有劳先回内阁整理近日奏报,以便太子复查,我和贺老稍后陪太子过来。"
李赞臣看似听命地去了。
谢隐看着李赞臣的背影,回头对贺之光道"贺老,得罪了。"
贺之光面色依然难看"太子殿下,一切已依言行事,您可要说话算数。"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