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怎么办?又要麻烦穆杳了吧。辰前从来没有怀疑过阿杳一定会帮他。
过了很久吧,也可能没过很久。
辰前缓缓睁开眼,温暖如阳光的感觉和晴朗明媚的气息晕开在鼻端、身边。
抱着他的大概是阿杳吧。
第32章 第章
第三十二章
幽暗的烛火在远处摇曳,头顶的纱幔似曾相识但又陌生的厉害。
这里,不是藕坊。
身下触感柔软,拥着自己的怀抱也温暖安全。只是浸透在骨头里的无力感拖累了其别感官,不论怎么样,此时的辰前都不觉得好受。
他不自知的颦着眉,尖端散开蒲扇般毛毛的耳朵委屈的向发丝间靠拢,这人还丝毫意识不到这含着不悦的可怜多么美好。让人有施虐的欲望。
当然穆杳是不会伤害辰前的。只要事情仍旧可以控制。
“师尊要喝水吗?要就动动手指,动一点点就行。”耳边是穆杳温柔的声音,这人正环抱着自己,长手长脚的拥抱着。
辰前确实渴了,听话的给了点动作。他的尾巴盘在腰间,轻易就察觉得出衣物被换过。但师尊无意深究。
弟子终究是为了他好的。
穆杳见状依旧用右手拥着辰前,左边身子探出,似乎从床边案上取了东西过来。
辰前对此无法反抗。这姿势太羞人了,他并不乐意长久如此,奈何周身没有力气,他根本抗拒不了。
只能任尔施为。
而且穆杳的右手还伤着,辰前不忍心看见这伤口崩裂。
水送到了嘴边,辰前尝试了半天才启开唇,奈何腰间无力只能被穆杳扶着以支撑身体,而肩颈处虚软,尝试数次也无法一直保持一个姿势。
这让端水的穆杳无奈而心疼。
虽然周身无力,但触感还在。辰前知道穆杳支撑他的右手在颤抖。又一次尝试不成后,他颓然的抿住了唇,闭着眼睛,试图告诉阿杳,他不要喝水了,快把他放下吧。
辰前如愿了,再次靠在了穆杳身上。但他还来不及睁眼,唇上软软的触感不期而至。吓得他睁开了眼。
下颌被突然到来的手指捏开,唇启,水流徐徐渡入。那贴上来的唇还不老实,不断摩挲着辰前的唇齿。
师尊被吓懵了,用了半天力气试图推拒,而后才想起,他的内力被卸,此刻与废人无异。
但穆杳察觉了他的抗拒,安分将水渡完就移开了唇。从始至终他的舌都没有探出。
辰前松了口气。
“抱歉了师尊。”穆杳道歉,听起来兴致也没多高。
这语气让原本十分不愉悦的辰前都愣了愣。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那么难过。他专注于阿杳的情绪,甚至忽视了之前被占的便宜。
“师尊现在状态不太好,原本打算说与穆杳的话,就下次再说,好吗。”青年细声软语、温柔缱绻,又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实,原本也没有打算诘难你啊。
辰前默念,启唇却也发不出声音。
还被环抱着他的人拿手指抵住了唇。
“别浪费力气了,乖一点。”
辰前真的要被气笑了,这人忒也不要脸。但还是要安慰他,要表明态度。他也清楚自己之前踟躇而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妥当,现在想清楚了欲与不欲,那能补救些就是一些。
所以师尊艰难的拿左手碰了碰了恰好放在他手边的,穆杳的左手。尾巴尖在衣衫里无意识摆了摆。
穆杳的惊诧写在眉眼间眸深处,他还傻傻的虚握了握手。
这人的欲擒故纵向来玩的好,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有理没理,只要做出委屈对不起的模样,辰前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这层道理辰前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他次次都必定中招。
穆杳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很久以来就是这样了。让辰前自己明白这事实却也无比的艰难。他也没有假装不懂,他是真的不懂。
辰前见穆杳这情状,即觉得好笑,又心中涩涩。他的弟子正目瞪口呆般看着他,那眉眼一如当初好看温柔。又怎么会是王景垣口中那个狠辣果决的少年?
不过就算是又能如何?他穆杳可曾对不起辰前?
不曾。
始终不曾。
辰前心中知道。他在全身无力的情况下艰难的勾动了唇角,柔柔的,几乎是他最温柔暖和的表情了。看着穆杳。满满的都是包容和安慰。
好像在说“没事的。”
穆杳诧异于这没有预兆的变化,也显然惊喜于这变化。虽然他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王景垣嘴实在太紧。但好歹,阿前并没有因为王景垣口中的事实而疏远他。
阿杳估计是有些激动,突然就狠狠抱住了辰前。天地旋转了下,师尊在弟子的怀中不知所措。
那拥抱紧的让辰前差点喘不过气来。
待周遭静止,他皱着眉,连抬手推穆杳的力气都没有。
弟子就埋在师尊肩膀处,他方才使了巧劲,将师尊推在了床头的靠枕上,此时就那么压着辰前,感受到了他的拒绝也不起来。
辰前陷在背后软软的靠枕中,身上的人笼罩着他,却没有真的将重量施加在他的身上。
因为莱无毒的关系,辰前现在能感受到各种味道。弟子阳光般明朗的气息包围着他,这种体验很奇特,但并不坏。
穆杳放开他时,辰前仍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他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阿杳到底是怎么了。感受到怀抱的离开,师尊才颤巍巍睁开他那对耀眼美丽的猫眼。他急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杳笑容乖巧单纯。“师尊。”
辰前以眼神询问。“?”
穆杳继续笑,傻傻的痴痴的“没什么。”
然后继续叫“师尊。”
辰前继续问“?”
“没什么,就叫叫你呐。”还带上尾音了。
他还扒在辰前身上,只稍微抬起了一点上半身。穆杳眼神似乎映着远处的灯火,汇聚成星光凝着辰前一人。
专注而深情。
“小心手。”辰前不放心的叮咛,这人之前的动作也太随意了,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口。
“好。”
辰前很快又睡去了,这莱无就是有这样的效果,让他没有力气和精力。男人安安静静躺在床的里侧,穆杳侧撑着头看着他,笑着,眼神温软。
穆杳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了,辰前已经睡去有一个多时辰。
这里是穆廊,弟子方才已然给师尊介绍过,辰前虽然觉得这样不合适,但没精力要穆杳带他去藕坊了。穆廊的风格大气而雍容,丝毫不知收敛,这才是穆杳这个人原本的模样。
不过师尊体会不到其中关窍,也不会认为这风格有什么不合适。这些不影响大局但确实反映人心的细节他都不会关注。
从床顶垂下的纱帐影影绰绰隔开空间,窗外月在西斜,知了也沉寂了下去。
穆杳伸出完好的左手轻抚辰前侧脸,右手白色绑带上有血迹浸出,但他没有理会。
“真好。”他喟叹出声。
辰前连睫毛都没有颤颤以回应他,师尊睡得很沉。
穆杳出门的了无声息,夜正浓,周围略显寂静。他立在院中,不远处,牡丹花葳蕤生光不惧夜色。
“张止轻。”他语气散漫。
一道黑影快速闪现,单膝跪在穆杳身前。他背脊绷的笔直,头低垂着,从穆杳的视角可以看到他后颈处从脊背延伸出的鞭痕。
淤紫埋在深处,表皮没有丝毫破损。裘老的鞭打手法不可谓不狠辣。
“主上。”
穆杳看都没有看他,他直视着远处的牡丹“刃的人都留在这里,你跟我出去。”
“是。”
他得好好问问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他的阿前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说没有问题,穆杳是不信的。
不论是什么问题,影响是好是坏,都还是先弄清楚来龙去脉比较好。相信刃的成员会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之前王景垣做的妖错没算在他们头上,穆杳觉得已经算是宽恕。现在的话,还是去外面交谈比较好,在院子里说不得会打扰到他的阿前。
他可万万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至于王景垣,有他好受的。
日上三竿时,辰前才醒来。
现在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两次中招。他还没懊恼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记起,此刻的他不是在藕坊。
穿过层层阻拦的阳光并不刺眼,但从那光还能分辨出此时的天色。不早了。
似乎有人到来,纱帐被掀开了点。一片隐形遮挡住了部分光亮。
辰前不自觉闭了闭眼,然后眯着眼移动眼眸看向来人的方向。他猜是穆杳。不过不是,是卷容。
姑娘委屈又担忧,小心而难受。“都是我们的错,让先生受苦了。”
辰前想说,其实还好。不过没这份气力。
“我去叫主上,他就在外面。”估计是从敛容处知道,辰前已经点破她们身份,小姑娘也没避讳他,直接称呼穆杳为主上。
辰前想阻止,他不想打扰了穆杳处理事情,但根本来不及。卷容早就风似的跑开了,估计就算他出声阻止,姑娘也会继续脚步待主上到了再说自己方才没听到的。
阿杳对辰前的紧张汇成行色匆忙,师尊又落入那略熟悉的怀抱里时,是懵的。
怎么就又抱上了?他还真是比弟子矮了不少,瘦弱了不少吗?怎么阿杳看起来抱得很轻松?
幸而这次穆杳没有太过分,一瞬就放开了。他放好众多靠垫靠枕,再将阿前搀扶起来靠上去。又将圈绕着床的纱帐撩开收在床头露出一个口子,而后门被敲响。
“进。”穆杳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