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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烦恼 第48节

作者:幽祭 字数:12463 更新:2022-01-01 08:55:22

    “还没有。”

    “没用的东西。”那人最好别叫他找到了,否则·····

    与此同时,晋王府上,秦容将看过的信纸放在蜡烛上点燃。火舌飞速将信纸吞没,发出一阵淡淡的香火味。从他布下这一局时,他的人早就盯紧了宁王府。秦容虽然不知道宁王与人谈妥的条件是什么,但从淑妃讨要江山图来看,那条件十之八九与图有关。所以,当那人从宁王府偷偷摸摸地溜出来时,一早守在宁王府旁边的暗探立马发现了那人的踪迹,协助那人逃到了秦容在京城外的庄子上。宁王的人就算手眼通天,也想不到他的人会将那人易容成一名待产的孕妇大大方方地从城门处出城。

    因宁王用假画欺骗在前,秦容的人没有耗费多少力气,就从那人口中探听到了宁王的病情。宁王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才导致宁王的子嗣十分艰难。如果宁王不用假画骗人,按照那人的法子服药,配合针灸,留下子嗣并非难事。现在么,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宁王明知画是假的,不将事情如实相告,反而想着隐瞒,让人生厌。那人既从宁王府出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何况那人为了脱身承诺,只要秦容的人助他成功摆脱宁王,他就将宁王无嗣的原因相告。秦容直觉这个原因不简单,遂命手下护送那人避开宁王的追捕,躲到安全的地方暂时隐居起来,等过了风头再出来。

    果然,这一趟护送没有亏本。那人如约将宁王的毛病写在了信纸上,交给护送他的人。看                                                                                                                                                                                                                         了那人给他写的信,秦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信中明确地告诉秦容,宁王的病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乃是在床第之间被人下了毒,久而久之,才会失去了生育能力。

    会给宁王下毒的人,肯定不会是宁王府后院里的那些女人。那些女人恨不得能立刻怀上孩子,从此母凭子贵。所以,会给宁王下毒的人,肯定是宁王养在外面的女人。从信中可知,宁王中毒的时日不短了,至少有几年之久,而且毒不是一次下的,这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可见宁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找这个女人。

    什么女人能让宁王如此挂心?秦容陷入沉思中。

    他的这个二皇兄在外人面前可是个“完人”,若能找到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女人,撕下他披着的假面·······

    思索间,有敲门声突然传来,打断了秦容的思绪。

    “王爷,王妃做了几个下酒菜,吩咐我给您送过来。”葡萄提着食盒送来书房。自从韩九嫁进王府后,就将秦容的日常起居接管过来。知道秦容喜欢吃东西,韩九便时常亲自下厨给秦容做些可口的小食,在秦容处理事情忘了吃饭时让人送过来给他果腹。

    “王妃晚饭用了吗?”听见葡萄的声音,秦容打开门走出去。

    “王妃还不曾用饭,王爷可要过去与王妃一道用饭?”葡萄虽然喜欢表现,心思也多了点,对韩九的那份心却是实打实的忠诚。韩九和秦容新婚燕尔,就该蜜里调油,偏偏秦容事多,有时候忙起来的时候,夜里就在书房歇下了,留韩九一人独守空房。若秦容能过去与韩九一起吃饭,晚上便会宿在韩九屋里。只要韩九能一举得子,往后就算这晋王府中有其他的女人,韩九的地位别人也动摇不得。对此,葡萄也委婉地提过几次,可惜皇帝不急急太监,韩九自己不上心,葡萄只好找机会多在秦容面前替韩九说好话。

    “走吧,今儿个上王妃那里用饭。”

    葡萄一听,瞬间喜上眉梢,给一同跟她来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丫头先回去报信。葡萄就怕韩九等不及了,自己先吃了。要是秦容过去,见她已经用完饭,多不好。秦容也不点破葡萄的小动作,大步向韩九的院子走去。

    是夜,韩九柔情似水,秦容体贴入微,花好月圆人和美。

    第二日,宫中来人称贤妃有召,请韩九入宫说话。闵棠很少会主动召韩九入宫,若不是闵棠明言只要韩九进宫作陪,秦容非得跟着去不可。

    一个人过得好还是坏,面色都会如实反映出来。因与秦容夫妇和美,韩九每次进宫给闵棠请安时,都面色红润。若说之前的韩九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朵,美得含蓄,那么成婚后,经过秦容殷勤浇灌后,韩九这朵娇花已经完全绽放,美艳不可方物。闵棠看着这样的韩九,只觉得赏心悦目。

    “今日召你入宫,不为别的。圣上昨日来重华宫时,偶然提起你们夫妻两个。说慎行娶妻后,不见我常召你入宫说话,是不是对你这个儿媳不满。的确有一段日子没见你了,遂召你入宫来说说话。”闵棠没有转弯抹角,韩九颇为意外。不过闵棠能大方将原因说出来,就是没把她当外人。

    韩九听秦容提起过他们的婚事。秦容说,圣隆帝给他赐婚前,闵棠正在给他物色一名合适的妻子,可圣隆帝横插一杆子,没有和闵棠商量,就给秦容定下了她。闵棠当时心中有气,并不乐意圣隆帝的安排,不过后来知道她的为人,数次叮嘱秦容要好好待她。有时候夫妻夜话,韩九偶尔听秦容提起闵棠,听到的关于闵棠的事越多,韩九就越倾佩她这个婆婆。不论别的,闵棠养孩子的本事,就是许多人所不能及的。韩九没有发现的是,在不经意间她已经偏向了闵棠。

    “母妃待我就像亲女儿一样,怎会不喜呢?一定是父皇误会了。说来,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太疲懒,给母妃请安本就是我们做儿女应尽的孝道。”

    韩九说得真心实意,闵棠听了摇头笑道“不让你进宫是我的意思,你何错之有?进宫不是什么好事情,比不得在王府里自在。你莫学其他人,动不动就为了规矩委屈自己,好好和慎行过你们的小日子即可。一会儿用了午饭就走吧。”闵棠说的事事以规矩为先的人是成王妃。如今孩子生了好几个,成王妃依然日日进宫给皇后和王昭容请安,以至于王昭容每每提起成王妃,脸色都格外好。王昭容喜欢成王妃那样孝顺在明面上的儿媳妇,闵棠并不喜欢。她只要秦容和韩九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午饭过后,闵棠以困乏为由,让韩九出宫。或许是她想太多了,最近不时出现心惊肉跳的感觉。今日召韩九进宫,除了有圣隆帝昨日的提点,还有她想见一见韩九,与她说会儿话的原因在里面。也许是年纪大了,顾虑越来越多。闵棠总觉得,除非他日秦容与韩九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不然能少来便少来一些吧。

    韩九回府后,将她在宫中与闵棠的对话悉数说与秦容听,起初秦容不以为然,待听到韩九转述到,闵棠让他们夫妇二人无事少进宫时,秦容不由得将双眉微微聚拢来。母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他想多了。

    然而,让秦容记挂的宫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宫外却有了收获。

    秦容的人跟在宁王身后,终于找到了宁王藏起来的那个女人幽禁多年的澜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旅行中,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正常更新啊,我十分担心,今天抽空蹭朋友的热点发出来了。

    ☆、败露

    当年因为澜郡主, 三皇兄和四皇兄反目成仇。为此,三皇兄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四皇兄终身幽禁, 让他没想到的是,二皇兄竟牵扯其中。当年, 四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 以为三皇兄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动手杀了三皇兄, 现在看来,与澜郡主媾和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二皇兄。给二皇兄下毒的人, 十之八·九就是这个女人。

    西秦真是好谋算, 送过来一个女人, 就毁了大梁三个皇子。就不知二皇兄是否清楚,害得他失去孕育子嗣能力的正是这个女人。不对,那人给二皇兄诊脉时, 肯定会告诉二皇兄病因。二皇兄明知让他失去孕育子嗣能力的是澜郡主,以他对二皇兄的理解, 没道理不处置了这个罪魁祸首。澜郡主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可见二皇兄有不能杀她的理由,至少暂时杀她不得。

    一个被幽禁多年的女人, 究竟哪里来的本事,给王爷下毒后还能保住性命?

    “盯紧了宁王府和那处院子,一旦宁王有所动作,立刻回报。”

    “是。”

    秦容的命令下达后, 无论是宁王府和幽禁澜郡主的那处院子都没有动静。让他颇为意外的是,五皇子庄王因霸占一名女子的丈夫,将女子的丈夫折磨致死,被该名女子一状告到了官府。

    这女子状告庄王之初,事情被府尹压了下来,谁知庄王胆子越养越肥,不但将手伸向了普通的老百姓,还觊觎上了朱御史家的小公子。那小公子因为身体差,一直养在乡下,京中鲜少有人认识。朱太太生辰在即,朱小公子从乡下赶来京城给母亲贺寿,途中巧遇庄王,就被庄王看上了。朱小公子生得唇红齿白,面皮白净无须,因常年生病,身体羸弱,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孔武健壮,却是庄王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庄王一见朱小公子,心里就痒痒的,上前与朱小公子套了几句话,见他谈吐有度,心中更是欢喜。只是朱小公子是官家子,庄王不好像以往那般强硬下手,须得徐徐诱之。

    庄王何许人也,锦绣堆里长大的人,从小被人奉承着长大,他若有意接近一个人,很容易就让涉世未深的朱小公子引他为知己。朱太太对这个养在乡下的幼子一直抱有亏欠之心,朱小公难得进京一趟,因此尽可能满足朱小公子的要求。朱小公子外出和友人小聚,也都随他去。谁知,有一回朱小公子从外面回来后就神不守舍的,当夜病了一场,汤药无效,不久后抑郁而终。朱御史夫妇痛失幼子,伤心之际,朱家的管家呈上来一幅图,说是外头已经流传开来了。

    朱御史打开来一看,只见朱小公子受辱的画面不知被何人如实画了下来。朱御史勃然大怒,当即将朱小公子的贴身小厮叫来拷问,这才知道有人假借结交之名,欺辱了朱小公子。朱小公子不堪受辱,加之从小就体弱多病,此次一时想不开就这样没了。那小厮虽然不知道庄王的身份,却随朱小公子自小习得书画,三两笔就将庄王的模样画了下来。朱御史是见过庄王的,因此一眼认出了小厮笔下之人是庄王。

    第二日朝会上,朱御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庄王参了。随即,那名女子状告庄王杀夫的事也被府尹呈报上来。圣隆帝怒不可遏,命人去庄王府将庄王捆了来。也是庄王运气差,夜里与人玩得过了,用了药,圣隆帝派去的人到了庄王府后,庄王还陷在药物中,昏睡不醒。因平日庄王在府中自己的院子里胡闹时,府上伺候的人根本不敢进来打扰,庄王压根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圣隆帝下达的命令的是,必须将庄王捆过来。因此,当庄王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对上了圣隆帝那双愤怒出奇的眼睛,当场吓得瑟瑟发抖。

    因畏惧圣隆帝的威严,在圣隆帝的盘问之下,庄王不敢隐瞒,将他犯下的事如实禀告,甚至连庄王妃至今还是处子之身,他碰不得女人的事都抖了出来。简言之,庄王对着女人,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唯有面对男儿时,他才心潮澎拜。

    圣隆帝看着庄王,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将他拍回娘肚子里。前有瑞王动歪心思骗画,后有庄王玩弄男子,将皇家的脸丢尽,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东西?

    因好男风之事被人捅出来,庄王不爱红妆爱男人的事迅速传遍整个京城,成为京中街头巷尾的一大笑柄。城中百姓虽然畏惧于天家威严,不敢公然议论,私下里却是将皇家的这点笑话翻来覆去地说了不知多少遍。庄王因为皇子的身份,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在这件事发生后,此生注定与大位无缘。不说别的,就说他碰不得女人一事,已能肯定他此生无嗣。

    庄王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还不曾完全压下去,又传来了平王妃在宫中暴毙的消息。平王妃死后不过几日,平王之母紧跟着在宫中病逝。妻子和母亲相继过世,平王接受不了沉重的打击,将自己终日关在平王府中闭门不出,也不许人靠近。等贴身伺候平王的人觉察到不对,强行撞门进去时,平王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庆历二十五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或许是几个儿子接连闹出事来,身体一向强健的圣隆帝居然病倒了。偏偏在这关键时候,西秦蠢蠢欲动。即便在病中,圣隆帝也不是一个会任人欺侮的君王。西秦异动的消息传来,圣隆帝强撑着病体上朝,调兵遣将,为与西秦一战做准备。

    大梁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粮草充足,国力强盛,不惧一战。因圣隆帝的强势,战火很快在西南边境蔓延。然而,西秦火器的横空出现,让大梁军队在与西秦的对战中连连惨败,死伤惨重。战败的消息接连传来,对病中的圣隆帝无异于雪上加霜。

    危急关头,宁王主动请缨出战。圣隆帝大喜,当即任命宁王为督军,前往战场。起初,宁王小败两场,朝中说闲言碎语的人不少,大都劝圣隆帝再换一个人过去。结果没过几日,就有捷报从西南边关传来。宁王有如神助,不但截获了西秦的火器,还让巧匠将火器制了出来。西秦最大的依仗是火器,当大梁军中也有了火器后,西秦最大的优势不复存在,败了几场战之后,西秦收兵。宁王得胜还朝,一时风光无限。

    宫中,淑妃因为宁王,在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只不过淑妃定性好,哪怕日日被人奉承,也不见半点轻狂,圣隆帝当着众人的面称赞淑妃贤良淑德,时常宿在淑妃宫中,让淑妃的风头大盛。

    浮华之下,必有隐忧。

    闵棠借着东西丢失之名,在过年前将重华宫清理了一遍,虽未掘地三尺,也差不多了。重华宫的动静不算大,可宫中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旁人的一双眼睛。只不过闵棠所作所为占着一个理字,并不出格,没给人落下话柄。

    因为大梁对战西秦大获全胜,圣隆帝格外高兴,决定大宴群臣。庆历二十五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就这一件足够让他扫清心中阴霾。

    年三十夜,君臣齐聚宫中,听丝竹,赏舞曲,品御膳,好一派欢乐祥和。尤其是站在正中央的那名红衣舞姬,身段柔软似水,一颦一笑尽显风情。圣隆帝心情上佳,见那舞姬跳得好,不由得多看了那舞姬几眼,叫后宫妃嫔不知吃了多少飞醋。是以,当那舞姬甩着水袖扭腰舞到他面前时,圣隆帝只有欣赏,没有防备。就在那一刹那间,冷光一闪,舞姬手握冰冷的匕首刺来。千钧一发之际,淑妃扑了过来,可惜她脚脖子踩到东西一歪,扑了个空。这一扑一闪的空档,圣隆帝避开了舞姬出其不意的刺杀。

    随着一声“有刺客,保护圣上”的声音响起,人群陷入混乱中。原本在场上跳舞的舞姬个个变成了武林高手,见人就杀,柔软的丝带在她们手上成了杀人利器,所到之处必见血。有那躲闪不及的大臣就倒在了血泊里。一场君臣同乐的盛宴顷刻间变成催人性命的夺命宴。

    尽管禁军很快将刺客悉数剿灭,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庆历二十五年,最后以群臣血洒宫宴落下尾声。

    宫中防卫森严,没有内应,刺客根本进不来。这一审,就落到了第一个扑过来救人的淑妃身上。当时离圣隆帝最近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站在淑妃当时所在的位置,在有人遮挡的情况下想要看清舞姬出手,几乎不可能。淑妃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即便恰好看见了,怎么能越过人群扑得那么及时?

    淑妃咬死了不肯认罪,直到秦容压着一身狼狈的宁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家了,今天的更新终于赶出来了,玩和写都没耽误,真是太开心了。

    ☆、定计

    有再多的不甘, 宁王也没有机会了。在他定下刺杀计划,要谋夺圣隆帝的性命时, 他就注定了要失败。秦容看着被押走的宁王那狼狈的身影, 神思不由得飘远。

    他的人跟在宁王身后,发现宁王和澜郡主通·奸的事情后, 秦容就想利用这件事揭开宁王虚伪的面纱。当他将意思表露出来后, 赵祺没有像以往一样当即赞同的他的意见,而是让他去找闵棠。

    很早以前, 秦容就在闵棠的有意培养下单独处理事情,可以说从小到大, 有很多决定都是他单独定下来的。甚至在他成长的某个特定时间里, 秦容曾有意避开闵棠的看护。那一次在仰韶山时, 他将铁矿的事捅出来,差点让赵祺暴露,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将他的行踪告知闵棠。他曾以为他的思虑足够周全, 却忘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的道理。是以这一次,赵祺提出让他在处理此事之前, 将宁王和澜郡主的事告知闵棠,问问闵棠的意见时,秦容并没有能力被质疑的不快。

    秦容犹记得, 当他将发现告知闵棠,闵棠一语道出了关键所在时,他的心跳速度明显加快的那种感觉。

    “你是仅仅要撕毁宁王经营的完美面皮,还是希望一次性将宁王扳倒, 让他再也无法成为你争夺大位道路上的对手。”

    秦容直面内心沉吟片刻,果断答道“儿臣想要一劳永逸。”

    闻言,闵棠勾起了唇角。

    “既然如此,那就将你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父皇。”

    “告诉父皇?一面之词,父皇应该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处置宁王。”秦容挑眉,显然不同意闵棠的意见。他之前仅仅考虑想利用此事揭开宁王的假面,就是因为顾忌太多,可闵棠却让他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圣隆帝,等于釜底抽薪,风险太大,秦容不得不犹豫。

    “你父皇本性多疑,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他不会完全相信一件事。即便你将事实完完整整地摆放在他面前,他或许还要怀疑你查出来的结果的真实性,若将你之前的发现在他面前挑明了,让他自己去判断去查,未必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宁王这层假面戴的时间太长了,凭一个澜郡主,就想扳倒他,这是不可能的。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你要打,就要打中七寸,一把将他钉死了。”

    闵棠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圣隆帝多疑且独断专行,他要怀疑上了一个人,不查清楚不会善罢甘休。三皇子之死,一直是圣隆帝心中的一根刺,事情牵扯到宁王,秦容不宜碰触,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圣隆帝。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迟早会开出荆棘之花。

    “请母妃指教。”

    “人心不足蛇吞象,宁王既有问鼎之心,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你觉得他会不会动心呢?”闵棠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母妃的意思是······主动给宁王一个机会,让他触碰到权利的机会?”能将权力放出的人只有圣隆帝。

    “宁王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以我对你父皇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没有后嗣的儿子继承皇位。这一点,淑妃和宁王心中有数。”

    “只要有这样一个机会在宁王的面前,他绝对不会放弃。”秦容心头一颤,霎时间脑中浮现数个念头。

    闵棠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至少现在不适合做这些。听我的,将宁王和澜郡主的事告诉你父皇。至于你那点心思,不用刻意瞒着你父皇。那名给宁王治病的大夫,你只需把他住的地方告诉你父皇。还找不找得到人,就看你父皇的本事了。”

    揭开掩藏的野·心让圣隆帝明确地看到他的想法太冒险了,秦容迟疑地看着闵棠。闵棠一眼看穿了秦容的顾忌。

    “不要试图在你父皇面前做掩耳盗铃的事,我都能看出来,你瞒不过他。你父皇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你是他的种,若连一点继承皇位的野·心都没有,他根本不会动念将那个位置留给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好好的在这宫中这么多年吗?我要什么,从来都是开口要。能给的,他会给,不能给的,要了也没用。”

    若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何谈得到?

    闵棠的话秦容略一想就明白了。在他儿时的记忆中,闵棠每次和圣隆帝相处,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闵棠说的话不一定能让圣隆帝高兴,但她从未因此受过惩罚。是以,闵棠这些年来虽然不是那个受宠的,但地位一直不变,正因这个原因吧。

    他的父皇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或者说,每一位帝王都如此。

    “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将此事告知父皇。”

    “你预备从何说起?”

    “淑母妃从父皇这里取走了另一幅《千里江山图》,儿臣听说那画在二皇兄府上收着,便起了兴致,想去二皇兄府上看一看。不料,儿臣还未来得及登门,就撞上了一个从二皇兄府上匆匆逃出来的人。那人自称大夫,是给二皇兄看病的。二皇兄身体康健,儿臣不信那人所言,要将那大夫捆了送到二皇兄府上求证。可那大夫不愿回去,为了不被儿臣送回宁王府,将二皇兄的病情如实以告,他道二皇兄被人下毒多年,如今已经没了生育能力。儿臣惊疑之下,决定暗中查探一番,偶然发现二皇兄和被幽禁的西秦澜郡主竟有私情。儿臣不知如何处理,遂将此事禀报父皇知晓。”

    “宁王已经没了孕育子嗣能力的事就不要提了,中毒一事提上一提也可。若你父皇问起我,你便说我已知晓吧。”闵棠身边有圣隆帝的人,如果前脚秦容进重华宫给她请安,后脚就去含元殿告状,圣隆帝很难不将她与这件事联系上。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他知道的好。

    “是。”从重华宫出来,秦容直奔含元殿,将他与闵棠的商议结果一字不差地禀报圣隆帝。开口之前,秦容心中忐忑难安,等他将他的发现一一禀明,被圣隆帝盯着他看时,让秦容不由得直冒冷汗。

    “你自重华宫而来,这件事可与你母妃说过?”

    “儿臣在母妃面前随口提了一提,便是母妃催促我来将这件事禀报与父皇知晓的。”

    许久,圣隆帝开口道“你母妃是个明白人。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从含元殿里出来,秦容才发现他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回想起在含元殿几次与圣隆帝对视,秦容越发佩服闵棠。她或许无法完全猜中圣隆帝的心思,但是她能做到大部分人无法做到的一点,那就是将她真实的一面敞开来,让圣隆帝看到。看似将事情的主动权交到了圣隆帝手上十分冒险,但却在无形中少了被揭穿的担忧。要取信于人,就不能存欺骗的心思。因为这种“坦诚”的做法,才让闵棠获取圣隆帝更多的信任。

    随后,圣隆帝虽然没有大的动作,但是秦容能感受到,圣隆帝对宁王好似越来越倚重了。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秦容只会觉得宁王越来越受圣隆帝的喜欢。然而细究下来,秦容不由得捏一把冷汗。庄王的事,背后就有宁王的手笔在里面。秦容自从告了那一记黑状后,就有所收敛,事后连他都知道宁王在庄王一事中推波助澜,圣隆帝不可能不知道。

    紧接着平王的事暴露了,要说没有宁王的推动,秦容不信。或许,这两人的事泄全因他们被人抓住了把柄,可若不是有心之人,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沉疴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见光。

    即便接二连三发生了如此多的丑事,圣隆帝依然能在宁王自动请缨时,让宁王前往战场,可见圣隆帝并不担心宁王能翻出大浪来,挣脱他的手心。

    之后的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宁王截获了西秦的火器,利用火器打败了西秦,得胜还朝,备受瞩目。宫中,圣隆帝对淑妃恩宠有佳。若是没有大年夜那一场刺杀,没有圣隆帝的提前布局,在宁王动手的瞬间反杀,一举将之擒获,秦容怎么也不会相信,圣隆帝能等这么久,且真的等到宁王先动手才抓人。

    方才看着一脸狼狈的宁王,秦容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畅快之意。相反,到现在他仍然心有余悸。如若当初没有听取闵棠的建议,将这件事告诉圣隆帝,而是自作主张揭穿宁王的假面,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呢?

    可以肯定的是,宁王不会成为阶下囚。而他,或许会因为自作聪明,被圣隆帝厌弃。且看今日折在刺客手上的大臣,多是平日与宁王交好的人,秦容只觉得骨子里寒气直冒。

    宁王谋反,剥夺封号,赐死。府中家眷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返京。张家因为参与到谋反中来,举家被抄,处以死刑。宫中淑妃一杯毒酒赐死。

    不久后,西秦澜郡主被发现死在幽禁的院子里。听说,尸首被人发现时已经残缺不全,院子里有野狗进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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