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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物细无声 第7节

作者:夜嘀 字数:17598 更新:2022-01-01 10:17:19

    除非

    真如暗里传言,庆帝身患重疾,急需延年益寿的天才地宝和方外高人。

    堂堂公主不远千里奔赴海外求仙丹寻灵药,若是为了其父的生死,倒也说得通。历朝历代的帝王,对海外长生药的执着,犹如帝王心魔。

    纵然贵为天子,仍要奢求长生。

    贪婪

    “虽然不知你是哪方人手,不过,你们要的毓秀公主,当她死了吧。”

    黄粱面不改色幽幽一叹“同为女子,何必为难我”

    “公主无需多言,你的命值当什么,随我走一遭便知。得罪了。”白衣女子挥手出击,白绫重重击在黄粱胸口。

    黄粱倒飞出去,哇地吐出满口血沫,他顾不得伤势急速退避。看向女人的眼神凶狠,心中却发沉,只一击他便知晓,这女子,她真的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黄道长,女鬼欺负我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云没必要吧她也救了你。

    黄你就是看她长得漂亮

    云怎么会,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谁才是最好看的人

    黄づ ̄3 ̄づ╭

    云┓′`┏

    第18章 非亲非故

    只想卖卖苦力为恩人道长找点宝贝而已,竟接二连三遇上非人类。黄粱怨气郁积,这女人比癞蛤蟆厉害太多,刚刚一击消耗了一张护身符,可他仍是受伤不轻。

    黄粱抹掉嘴角的血,举剑与白衣女子对峙。

    非人族想抓她这个活口,其中恩怨只怕是涉及长辈。

    真是冤。

    “你当真不能放过我”一路走来,他遇上的对手繁多,从未有人像此女这般将他全面压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若要逃命,绝不能硬拼。

    为了小命,黄粱能屈能伸,他直截了当道“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能放过我”

    “奉命行事,非抓你不可。”白衣女子扬手打出诡异的水波。

    黄粱口干舌燥,哑声道“你这是什么怪招你不是人吧呵,我今日真是走大运,竟然一连撞上两种非人族。云道长没见过的东西被我碰到了,哼。”说着他神色一整,表情倨傲道“你若不想死就滚”

    “那我倒要见识见识。”

    黄粱气怒“你要是抓了我,云道长绝不会放过你”

    “那位云道长无所事事守在船上看货,看样子不大紧张你。”

    气死我

    黄粱憋红脸冲女人厉呵“既然跟踪我进来,肯定知道我所为何事。我来给道长找灵宝,若是长久不归,你当他会无动于衷”

    “据我所知,他与你非亲非故。”

    刁钻刻薄的可恨女鬼

    黄粱简直气炸,“你牙尖嘴利你厉害,你要抓便抓,可我绝不会束手就擒。我既然能斩杀那头妖物,你的脑袋也给我当心。我一路走来难逢敌手,这便会会你”

    幕篱下,白衣女子的俏脸并不从容,她一路跟踪此人进来,很多次偷袭的机会都没有下手,正因此才更清楚黄粱的手段。放在凡人界,他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白衣女子不懂,为何一个身在皇家的娇娇公主身手会这般凌厉。加上那些符箓,亲眼见他打败那头妖物,女子无可奈何的发现这是个硬茬,放弃了一切偷袭的机会,等来现下只能硬拼的局面,于她非常不利。

    他想抓活口就不能下杀招,对方却有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凶意。

    “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我只抓活口。你若不想受苦,最好还是乖乖听从我。”

    黄粱扬手便抛出一物“我脑子没受伤。”

    白衣女子见识过符箓的厉害,当下闪身远远躲避。

    黄粱趁此机会以更快的速度窜逃,洞窟内道路崎岖错综复杂,他哪怕斗不过这女鬼,全身而退却不是空想。

    “耍我”冷眼扫过地上的破石头,女子朝着黄粱急追。

    偌大的洞窟内,一人激灵闪躲一人穷追不舍,偶尔斗上几招,一时间竟然谁也没能奈何谁。

    黄粱的战意倍增,这女子不知是什么物种,又固执的想着要活捉他,如此一来,胜利的旗帜稍稍偏向自己。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妖物的手段他一无所知,逼急了讨不到好。

    “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躲猫猫。”白衣女子双手一展,从他十指间无声无息地飞s,he出十道白绫,白绫如有眼睛一般扭曲窜动,遇到阻碍便转弯,躲避在石头后的黄粱大惊失色,逃无可逃的被白绫捆住手拽出来,一时间所有白绫都缠上身躯,眨眼功夫将他绑成了蚕蛹。

    白衣女子对着愤怒的黄粱不发一言。

    唯有脑袋自由地黄粱挣扎无用,他分明气得咬牙切齿想破口大骂,但硬生生咬破了嘴唇拼命忍耐。

    白衣女子一扯白绫拉到近前,也是怕他想咬舌自杀。白衣女子抬手便想卸掉他的下巴,黄粱却猛的抬头冲他冷森森一笑,女子预感不妙。

    蓬

    一声爆炸的巨响,熊熊烈火蓬然而起,云润生亲手炼制的火焰符,攻击力有多强,只有亲自体验了才知会。

    “啊啊啊”黄粱痛地疯狂吼叫。

    白衣女子与他感同身受,尖叫数声后当机立断推开黄粱闪开去自救。她躲开的瞬间捆绑着黄粱的白绫尽数消散。

    烈火缠身的黄粱得以自由,痛叫大哭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洞窟久久回荡,绚丽的洞窟陡然间变成了人间炼狱,四面八方都是鬼哭狼嚎萦绕不散,犹似魔音穿耳,一声声刺痛人心。

    “呜”白衣女子闷哼几声,狼狈地从泉坑中爬出来,白衣焦黑破败,幕篱也不见了,露出一张人间少见的绝色容貌。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微喘气打量空旷的洞窟,黄粱的惨叫声仍在诡异的回荡,时远时近捉摸不定,可是

    人呢

    放眼看去除了一个个坑洞和灼伤的焦黑石头,她要抓的人竟不见了。

    白衣女子连忙四处寻找,追逐着回音不怕找不到本源。偏偏蹊跷的是她跑遍洞窟都没见着人,最后连回音也消失无踪,洞窟死寂一片。

    白衣女子再次回到原地,探查每一个角落,人没找到,倒是捡到一枚玉佩。

    女子捡起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皇家公主的贴身玉佩,其玉色自然非同一般。

    她握紧玉佩蹙眉沉思,一丝一动都惹人怜惜,莫说男子,便是女子见了怕也会着迷。

    轰

    一块巨石轰然塌落,女子惊异抬头,洞窟穹顶大片碎裂,大石小石纷纷而落,地面裂纹飞快四散,泉坑塌陷。女子拔身而起,白绫向两侧展开犹如一对羽翼,竟驮着女子飞越起来,女子飞窜在塌落的洞窟中,回头看了后方一眼,一扬身毫不犹豫离开了洞窟。

    “天要亡我”

    女子走后,一声哀嚎在陷落的洞窟内呐喊。

    只见死透的巨大蛤蟆剧烈震动,扑哧一声,妖物的肚腹处破出一个血人,从头到脚糊满粘液和血水,任谁都看不清他本来面貌。血人爬出蛤蟆的肚子便虚弱的坐倒,靠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双眸无神地看着争先恐后飞落的石块,大的小的、圆的尖的,可惜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动听,只剩轰然震动灵魂的死亡威胁。

    他不想死。

    但他真的走不了。

    唯一适合用来逃命的疾风符已经没了,他用疾风符在短短时间里留下远方的回音,又竭尽全力的躲回来钻进妖物肚中,拼尽一切只为了找条活路。

    人不好斗,妖魔鬼怪难对付,连天都要你亡。

    啪的举手挥剑,斩碎头顶掉落的大石,碎屑jian了一脸。黄粱死死闭着眼睛叹息,真想找块镜子瞧瞧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伤痕可以用回春丸恢复,烧掉的头发呢

    头发还在不在

    黄粱依坐着妖物尸体疯狂的斩碎飞石,脑中却没有半点将死的颓然。

    比起逼近的死亡,他为何要去在意头发

    有头发才好看啊。

    有头发才能做美人。

    没头发的是和尚。

    不,还有个人讨厌头发。

    云道长每次梳头都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可一清二楚。

    明明他主动开口要帮他梳头发,死板的云道长就是不同意。成日不是披头散发,便是随手绑个小啾啾,极为随xi,ng。

    那个人,即是平凡的厨子帮工,主子随叫随到,为三二两银子恪尽职守。又是落笔点金,化腐朽为神奇的高人。

    高深莫测是他,良善随和亦是他。

    满身都是金钱买不来的宝藏,他竟发愁银子不好赚。

    十万两就能心满意足,一场赌注能让他真心一笑。

    若是能把这块千辛万苦找到的灵石赠给他。

    他一定比赚了银子更开心吧。

    真不想失信于人,他说到的事向来不食言。

    啊啊啊痛死了。

    一块石头砸下来,黄粱痛不欲生,眼泪喷涌而出。

    可恨。

    现在痛死了哭死了也没人管。

    死在这鬼地方真是憋屈,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他的尸体会和这坨癞蛤蟆一起掩埋,慢慢腐烂,风化成一大堆白骨。

    多年以后,或许有人会发现一摊白骨,再也分不清

    那是人是妖。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个流传千古的大孝子。亲自剁了自己献给父皇。

    让父皇吃他的rou,喝他的血。

    让世人歌功颂德。

    他的一切都是父皇给予的,他是谁,是男是女,是高高在上还是沦落尘埃。

    一直一直,那么费心用力的讨好。

    博览群书是锋芒太露,武艺超群是狂妄放肆。逆着来挨打,他怕疼,挨过一次鞭子怎敢忘。顺着来锥心,他怕死,更怕看见至亲狰狞的笑脸。

    逃到天涯海角

    终是一死。

    夹杂着难以言状的哀哭声,天翻地覆的洞窟最终埋藏一切。山林中走兽狂奔,飞鸟散尽。

    “少爷,前面的路完全堵死,我们若想过去必须另想法子,少爷可千万别涉险。”

    山林边缘,被塌方的山石堵住去路的金毛男子一筹莫展,闻言摇头“必须尽快找到黄公子,她不能有事。”

    “可那鬼窟连入口都找不着了如何是好,洞窟整个塌掉,黄公子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黄公子既然是庆国的贵人,少爷不如透露消息给庆国那些海商,让他们想法子,成不成都算在他们头上,那些富商手段了得,说不定真有奇人异士能解决。”

    金毛一拍脑袋,欣喜道“我怎么忘了许三少身边肯定有轻功飞起的高手,走走走,留一个守着。”

    金毛转身便走,负责留守的护卫忽而抬头看天,高处一片y影飞快略过,飞落一片树叶。

    护卫惊呼“少爷刚才有人飞过去了”

    “胡说八道,是大鸟吧”

    越过罗罗少爷一行人,云润生身姿轻盈地从一棵棵参天大树上疾行,不多时便从掩埋的山石中寻摸到一处洞窟入口。他闪身而入,在洞窟内飞快跳跃,遇到塌方堵住的地方便一张符箓扔过去炸开,一张不行就两张。头顶偶尔有碎石落下,云润生却不管不顾,那些碎石每每在即将撞到他时好似遭遇了无形阻碍,都在瞬间化为飞烟。

    在崎岖的洞窟内行走了半个时辰,云润生散开灵识,愈发清晰的感应到黄粱的存在。他提着一把骇人的长刀劈石开路,畅通无阻。

    又前进了半个时辰,云润生终于到达塌方最严重的源头。每前进几步便会看到一个不大的泉坑,最后,云润生停在一座小山前。

    这小山全是塌方的石块堆砌而成,对普通人来说规模庞大,想挪开它无疑天方夜谭。

    云润生挑眉,哐当扔下大刀,单手在眉间轻触,眉心处一丝金红的火焰滋啦啦随着手指牵引而出,随即蓬的一下,从一道细细的火丝爆燃成粗长的火龙,火龙凶猛的窜向石山,哗然一下,整坐石山被火焰包围,火势熊熊。

    噼里啪啦的细碎炸裂声络绎不绝,一块块大石被燃烧成灰烬,庞然大物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减,云润生再次提起大刀飞身进入火山中,大刀或劈或挑,将下方的巨石处理掉,他一步步往下深入,最终到达底层。

    云润生挪开挡路的巨石,看见一具死透的尸体。

    他站在尸体边走了几步,缓缓蹲下身抚摸尸体的肚子。随后他抬头一挥手,火焰又尽数回到他掌心,没入不见。

    被清理干净的洞窟一时间静悄悄的,云润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掰开尸体肚子上的裂缝,另一手探进去掏啊掏,抓住什么便猛然用力往外一拽。

    啪嗒一声,一大坨rou体被拽出来,浑着血水和不知道什么的液体摊了一地。

    云润生屏息弯腰抱起那坨瘫软的rou体走向泉坑,扑通将人丢进水中,他也跟着跳进去。揽住完全昏死的血人在水中帮着清洗污垢。血人很快露出干净的脸孔,ji,ng瘦又伤痕累累的身体,洗到对方的右手时,云润生动作一顿。他拉起那只紧紧没有松开的手,轻轻拨开。

    一块灵石。

    云润生默默将灵石塞回那只冰凉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黄嘤嘤嘤我秃头了

    云我有霸王

    黄没了美貌我还有什么

    云你还会赚钱啊

    黄へ╬

    第19章 云泥之别

    他揽着干干净净的人回到岸上,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套上。云润生拿出回春丸塞进黄粱嘴中,掌心抵住对方的心口灌输灵力,如此过了小半刻,手下原本冰凉的触感终于恢复了热度。

    云润生收手,将仍未醒来的人抱到一块大石上躺着。从胸口摸出一块双鱼玉佩,轻轻搁在他身边。

    盘坐在大石三步远的位置,云润生闭上眼眸,此地得天独厚,灵气澎湃,何不抓紧时间静修。

    人不静,心难静。

    心不静,必烦忧。

    “父皇”

    大石上,睡梦中的人不停梦呓。

    哪怕是细微的挣扎,细碎的声音,也难逃云润生的耳朵。云润生闭着眼睛静坐,却根本静不下来。

    “别吃我”

    “我不是妖呜呜”

    呜呜咽咽的哭腔彻底扰醒云润生,他无奈张开眼,单手支着头远远打量做噩梦的人。

    这么个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养大。

    “云道长”

    云润生下意识竖起耳朵。

    “”

    什么都没有。

    云润生略感遗憾的叹口气,干脆起身走到近前,在大石旁作陪。

    “饿”

    云润生一愣,只见做美梦的人正在舔嘴巴,看来是真饿了。又过了一会,他渐渐停止了梦呓,睡相安稳。

    云润生抬起手指擦掉脸颊旁的泪痕。擦着擦着便不受控制的双肩抖动,终于憋不住,扑哧笑出来。

    云润生乐不可支的抚摸睡美人的光头,越摸越是笑得厉害。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人醒来后会嚎地有多么悲惨。

    “”

    冷不丁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偷笑的云润生手上动作一顿,不甚在意的离开光头,淡淡道“醒了”

    黄粱唰的红了眼眶,拽着他的衣袖颤声问“道长,我的头发”

    咦,这天都塌了的样子更适合换个台词,比如我的孩子

    造孽,你孩子没了。

    “过几个月就长长了,小事。”云润生漫不经心地安慰,差点忍不住又去摸一下光头。

    黄粱猛然坐起身,当下哀叫一声,卷着身体道“难受想吐。”

    “哦,我什么都没干。”帮你洗个澡而已,肯定不能有了。

    黄粱居然会意,恼羞成怒地抬头恨恨瞪他一眼,一把将手中握着的灵石砸过去“幸灾乐祸非君子。”

    云润生反倒吓一跳,他怎么知道黄粱居然秒懂,顿时尴尬道“没有的事,我自然担心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伤才好别任xi,ng。”还真是天皇老子惯出来的臭毛病,秃个头就暴躁炸毛。

    “道长肯定早已知道我是男扮女装。”

    云润生摇头“不早。”

    “耍我玩呢。”

    “你不问我不说,何来戏耍。我贸然揭穿你的身份反而尴尬不妥,你说可对”

    黄粱无言以对,拉好宽大的衣袍蹙眉起身,浑身凉飕飕的,特别是腿,但比腿更凉的是头,比头更凉的是心。

    悲从中来,黄粱颤巍巍的摸上自己轻飘飘的脑袋,从未觉得头发是累赘,此刻没了头发竟然出奇的轻快似乎过了那个劲头,心里不那么难过了。

    云润生好笑的看对方摇头晃脑摸摸打打,再次提醒他“回头可以买一顶假发,我出钱。”

    少年穿着不合身的衣袍更显得清瘦,不哭不笑时双眼里尽是倔强。

    他挑眉一笑,道“我才不要,哼。”

    云润生微笑“这样也很好,清爽,帅气。”

    少年掰着两腿盘坐起来,扭头看别处,嘟囔道“如你所见,我是个带把的公主,是不是很可笑”

    云润生心说我见多识广,什么稀奇人事都见过,这真不算什么。不过感受少年紧绷的情绪,云润生决定乖乖闭嘴。

    少年眼神恍惚“我是男儿身,却被父皇定为公主,且以我体弱多病为由,让我寄养在福亲王府长大。年幼时我一度以为自己最幸运,父皇常常来看我,常常宣我进宫,他会亲自陪我用膳,读书认字,甚至陪我玩球捉迷藏,他诸多子女,唯我有此殊荣。直到我真切明白假的永远不会是真,愈发看透,这世上只能有毓秀公主,从来没有一个叫宋毓秀的皇子。”

    “别的公主尚能女扮男装出去玩耍,我穿了一回男装却被他鞭个半死,身边伺候的那批人都砍了。”

    “我把他当父亲,但他是帝王。”

    黄粱出神道“公主不得参政,皇子却能子承父业。”

    云润生沉默,普通人家争财夺利能闹上法庭,何况是人口复杂诱惑极大,成王败寇的皇室,一个不慎便是死。

    “多年来,外人眼中他最宠的子女便是我。有人恨我,妒我,羡慕我,唯我心惊胆寒步履维艰,年龄越来越大,露馅的可能越大。我渐渐习惯装成公主,竟比他更害怕自己被拆穿。”

    “何时揭穿我的身份,何时便是我的死期。”年满十六,比别人矮,比别人纤细,声音也没变粗,这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心底的期许,不想长大。

    想永远做个孩子。

    谁曾想连虚假的活着都难。

    男扮女装算什么,连为人的的身份都要剥夺

    黄粱说着说着摇头,忽而不耐烦道“我何必跟你交底反正我脾气是皇家诸多子女中最好的一位,你去打听打听毓秀公主的名声有多好。文武双全,和善宽容说的便是我。哭哭鼻子,砸砸东西,那算得什么我不哭我憋着慌,不砸东西我手痒。我做梦都想在我兄弟们面前脱了衣服吓死他们从此以后跟他们斗跟他们打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老子把他们全都鞭死”

    “就因为狗屁虚伪的宠爱,那些人毫无根据的排斥我,嘲讽我,构陷我凭什么说我心机深,凭什么说我身份不明凭什么说我不是母后所出”

    少年愤怒的痛诉,白皙的额前青筋暴起,压抑多年的积怨终于对人吼出来,刺激的他四肢百骸血液倒流,头皮发麻。

    云润生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掰开,低沉的声音温和而又包容“以后想砸就砸,我给你鼓掌欢呼公举砸的好”

    黄粱松手,怒气蹭蹭下滑,甩甩宽松的衣袖“你那屋里的东西不值钱,砸了没劲。”

    “得寸进尺,恃宠而骄,说的就是你。”

    “你又不是我那个爹,何来宠我一说”

    云润生脸色一正,掰着手指给他算账“首先,我救了你小命,之后默默你治病,窝藏你,一日三餐亲自伺候你吃喝,帮你洗过脏衣服,新鲜的蔬菜都偷偷给你留一份,买糖点心你吃,买新衣裳送你,肥皂借你用,床给你睡,水杯给你喝,符箓丹药更不用说。一听说你遇难我立马就来了,这还不够我家里人都没这个待遇。”

    一条条细数下来,少年的脸色变化莫测,指着云润生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云润生自个儿也是愣神,唉哟,这么一看他还真够心平气和,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做到这份上,活两辈子头一遭。

    所以,还是大环境改变人。

    换作在末世,死在面前他都没空瞅一眼。

    “哈哈哈”

    黄粱仰头捂着脸哈哈大笑。

    云润生摇头“笑什么”

    “道长”

    “嗯”

    黄粱露出双眼目光灼灼盯着他,高高扯起嘴角“你真好。”

    “还行。”云润生低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他死也不放弃,他坚信,只要静静地等待,有个人一定会来救自己,不能绝望,不能自暴自弃,只需争取一线生机便足矣。

    那份坚定的信念催使他在生死关头再一次躲进妖物的肚子里。

    云润生移开视线,指着双鱼玉佩提醒他“有人将它连同一封书信交给我,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来救你”

    黄粱吃惊的接过玉佩,“居然是她道长你真可恶”

    云润生手痒又想摸他的光头,黄粱立即偏头躲开“不许摸”

    “我没那般神通广大。没人告诉我你死在哪,我有心相救也无力。若是等我发觉了再来寻你,怕是你尸体已经臭了。”

    黄粱气红脸冷哼“我不想说多谢。”

    “没关系,多一次少一次无妨,举手之劳。”

    “我饿了。”黄粱无ji,ng打采地靠着石头,眼看是什么脾气都耍不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虚弱模样。

    “吃吧。”

    云润生将一包干粮和水囊扔给黄粱“将就一下,回去后我做大餐赠你。灵石这事是该好好谢你,让你费心了。”

    “我这细胳膊细腿能帮上你真不容易。”黄粱忙打开包裹,看也不看拿起最上面的大饼往嘴里塞,大饼皮薄味足,外皮酥脆,馅料香美,咬一下口齿留香,好吃极了。包裹里除了几张大饼还有一大份rou干和干鱼块,一时间让饥饿的少年只顾得上吃喝。

    少年ji,ng气神很好,云润生松口气。转身挨个儿跳进泉坑内寻觅灵石踪迹,不管是凉水还是烫水,云润生毫不畏惧,一个接一个的搜寻,倒真有不少收获。

    不远处少年坐在大石上一边吃一边看年轻道长摸石头,胃里被填饱,黄粱全身舒坦,便扬声道“云道长,我之前摘了几棵放包袱里,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包袱。”

    “此乃宝地。”收获不小的云润生相当满意,最后还真找到了黄粱的包袱,里头的东西完好无损。

    最终他一共得了一百零二块大小不一的灵石和八棵草药,草药的品质只算上等,尚未达到灵药的层次。

    云润生难掩喜色,黄粱打个饱嗝,“灵石看着稍微有点特别,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说不出的力量,不过,石头如何作用”

    “等下便知。”他多看了懒洋洋的少年一眼,一个未入道的普通人在没有任何指引下,光凭着智慧和直觉找到灵石的存在,这本身就很神奇。只是他为黄粱多次把脉,全身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寻摸的再清楚不过,很可惜黄粱不具备灵窍,若不然把人留在身边做个亲传弟子多好。

    他的修行之路,具备灵窍方可入门。他和师父资质相同,都是天生炎窍灵通,窍门对开,属上上等天资。上辈子队伍里倒是有一个具备双灵窍的小孩,同时具备炎窍和地窍,窍门半开,资质也很优质,只可惜生不逢时。

    云润生盘腿入座,在周身摆放十块灵石,双手各握一块最大的灵石,很快进入修炼的状态。

    吃饱喝足的黄粱一眨不眨盯着云润生,对方纹丝不动,头发却无风自起,端肃的面容隐约流露出无形气劲,仿佛随时有可能张开双眼,迸s,he出骇人的杀意。黄粱不自觉挪动屁股,躲远了些。往日在船上日日夜夜看道长修炼俱都安静无声息,此次或许是灵石的作用,对方修炼时的澎湃力量肆意而张狂,忒霸道。

    一个时辰过去云润生还没动静。黄粱百无聊赖的把玩手中玉佩,揣测那白衣女子的意图,明明下狠手要抓他,最后又为何给道长递消息背后的人会是谁能认出毓秀公主的长相,敢直接下手,又在异国他乡的海外。黄粱捏着下巴,摇头。

    揣好玉佩,少年依着石壁缓缓瞌上眼,昏沉沉入睡。这一觉他睡得极其安稳。身体暖洋洋的非常放松,少年餍足的沉醉在美梦中,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梦中他惬意的品尝温热的美酒,喝几口酒吃点菜。温温的酒水入肚,肚腹慢慢变得灼热。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一股燥热由内而外喷涌而出,辣的他眼泪飞起。

    “咳咳”

    黄粱狼狈的醒来,入眼处一片通红的火海,惊地他慌乱跳起。被染红的洞窟内闪烁着凶猛火蛇,扭动着舞姿映照出黄粱苍白的脸。

    “云道长”

    黄粱失声大叫,四周被火海淹没,他根本看不见云道长的身影,良久等不到回应。少年一咬牙,拔腿便冲向火海之中。

    “云道长”黄粱错愕的置身于火海中,竟毫无阻碍地一口气跑到云润生跟前,他没有丝毫不适,而他担心的云润生仍在静坐,整个身躯被金红火焰包裹,时不时有细丝般的金线流转,仿若穿透了他的身体。这一刻黄粱才明白,火焰皆为云润生而起,云润生本身即为火焰。

    眼前的景象让黄粱目瞪口呆。人,竟可以如此了得一个人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想起那白衣女子可以驾驭水流,让水随她的力量变化为白绫,有生命般领会她的心意。

    而云道长,静静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火焰却全凭他掌控。

    人竟然可以驾驭火

    黄粱震惊地已经生不出敬佩之心,他站在云道长一步之遥的位置,却远地像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黄我男扮女装,你是不是偷偷笑我

    云没。

    黄肯定有偷笑

    云我偷着乐算不算

    黄乐什么

    云本道长就喜欢长得好看还带把的你

    黄呜呜我要是不带把你就不喜欢

    云也喜欢才怪

    黄那你到底喜欢哪个我

    云小公举,一天到晚被逼供甜言蜜语我不喊累,但请先支付点口水

    第20章 我不想走

    许久后,云润生缓缓张开眼,瞳孔里倒影的是火焰中安静的少年。云润生眉峰不动,四周的烈火却似闻风而来,忽然间急促的汇聚,化作一道细碎的金红丝线,闪电般窜入云润生的眉心,隐匿不见。

    洞窟还是那个洞窟,烈火燃烧的景象犹如一场异梦。

    一人盘坐,一人静立,二人目光对视,一时间无人说话。

    直到云润生站起来,修长的身姿遮下一片y影,少年陡然仰头,目光澄净炽热“道长,我要拜师”

    毫不遮掩对力量的渴望,云润生摇头,遗憾地摸了摸少年舒服的光脑袋“不能。”

    “为何”

    巨大的失望让少年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

    云润生修长的食指指尖点在少年的眉心,轻轻一摁,戳出一点圆润的红印,随即收起手正视少年“你没有开启灵窍。”

    少年呼口气,手指缓缓摩挲眉心“何为灵窍”

    “修炼的根基。”云润生弯腰,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在地面写写画画。

    少年看着地上的大圆和五个小圆,简略的文字,大概也猜准了。

    “y阳五行”

    “嗯。”云润生又画了几笔“金木水火土,以我为例,我擅火,乃炎窍。因人而异各不相同,世间大多人并无灵窍,也有人五窍皆有,但具备灵窍只是其一。资质好坏重在窍门是否开阔。”

    云润生画了一扇门,门后是长长的通道,通向无尽。

    “有人具备灵窍,但窍门只开启一道缝,如此一来他虽然可以修炼,但前路漫长,后续无力,因此道途堪忧。窍门能有半开便属优质,全开属上上等,修炼事半功倍,进展神速,非一般人能及。”

    听到此处,少年抬头瞅了道士一眼,嘴唇微翘“道长是上上等”

    “嗯。”云润生一派淡然。

    少年哼哼两声,才不觉得道长是真淡然。

    “天地间还有洗经伐髓的灵物,若有机缘,倒也可以改善资质,譬如扩展窍门等。”

    “但是没有灵窍就算洗经伐髓也无用”

    “另有奇物也说不定。”

    “道长无需安慰我,是我太贪心。”

    云润生真心道“你已经足够厉害。”

    “多谢道长夸赞。”少年笑着话锋一转“道长”

    “嗯”咳,什么发型其实一点不重要,颜值才是正理。

    “若是我有灵窍,道长一定会收我为徒,可对”

    可惜你没有,云润生遗憾点头。

    少年微笑,眉目如画“多谢道长。有你这句话便足矣。”

    云润生不解“一句话有何用,不能改变事实。”

    少年一本正经“当然有用,有了道长的认可,那就不哭了,我憋着。”

    云润生忍不住嘀咕“泪腺发达”

    “总之,恭喜道长功力大进。”

    “多亏有你相助。”

    依靠灵石一举突破到入体期四层中段,超出预料的大收获,怎叫云润生不高兴。手下还剩余一半灵石,日后的修行越发期待。

    “道长,我们该回去了。”

    “等我收拾一下。”

    云润生提着大刀走向妖物尸体,妖物尽管被大石打砸镇压过,外皮上却几乎没什么伤势,用大刀剖开尸体的胸膛肚腹,顷刻间污血横流狼藉一片,黄粱默默后退一丈远。

    远观云道长继剥皮后又徒手挖了五脏六腑,特别将破损的毒囊抠出来,将绿色毒汁用瓷瓶装了几份。黄粱白着脸,表情已经麻木。

    云道长抓起一块切得整整齐齐的rou块,在手心掂了掂,扭头道“这一块rou质最好,回头我做好跟你分着吃。虽然我没吃过妖物的rou,不过能感觉到蕴含的ji,ng血非常补人。”

    “不,我不用。”

    云道长斜了他一眼“也好。年纪小不用补,三少用得上。”

    “呵呵,可以走了吧”黄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鬼地方。

    简略收拾一番,云润生指指后背“我背你。”

    黄粱不想拖后腿,干脆爬上云润生的后背,云润生提起长刀便往洞窟外行进,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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