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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物细无声 第4节

作者:夜嘀 字数:18587 更新:2022-01-01 10:17:17

    “饿不饿我去做点夜宵。”受惊过后的黄粱恐怕很需要饱餐一顿,人类吃饱以后负面情绪会有所改善。云润生心情好,不介意照顾照顾黄粱。

    黄粱回神“那你陪我一起吃”

    云润生点头“我去厨房。”

    “我、我也去。”

    黄粱紧紧跟着前面的人,就差伸手去拽对方的衣摆,恨不得贴着脚跟走。云润生心里发笑,没有揭穿胆小的跟屁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受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妖23333

    修真等级参见第一章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黄粱为啥只有我听得到天籁之音,你们却听不到

    云只能问你自己了。

    黄肯定因为我最美

    云

    第10章 他要吃我

    云润生点燃灶下的火,拿起菜刀三两下切碎一把青菜叶子和腌萝卜丁,舀出大碗剩饭,又拿来一个ji蛋敲碎搅拌。

    黄粱觉得很不可思议,云道长是真的在下厨,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和普通人一样剩饭吃得,腌菜吃得,此时此刻还认认真真的在为他做一道夜宵。

    他觉得很奇妙,厨房里的云道长和卧房里修炼画符的云道长居然是同一个人。

    炒饭的香味很快在厨房弥漫,本来不饿的黄粱口中生津,眼巴巴等着夜宵,不知不觉冲淡了诡异歌声给他带来的恐惧感。

    “吃吧。”

    “多谢。”

    云润生和黄粱一人捧着一碗ji蛋青菜炒饭在灶下小板凳上排排坐,一时间只有吃饭的细微声音。

    一灯如豆,昏黄的烛光轻轻闪烁,墙壁上投s,he着两人肩并肩而坐的庞大影子,扭曲成一团,仿若要粘合到一块儿去。

    吃着吃着,云润生身体一顿,僵硬扭头看向身旁的黄粱,对方此刻埋着头扒饭,眼泪却无声无息地从脸颊滴落到碗里,和着炒饭一块儿吞进了肚子。

    “你为何哭”云润生错愕不已,被妖怪吓哭这胆子忒小,要是真冒出个妖怪,那不是吓得直接尿裤子叫爹,白瞎了武林高手的水平,哎,小孩就是小孩,不定xi,ng。以前他队里有个大叔就是,练习时天赋出众很优秀,能把其余队员打的哭爹喊娘,外出面对丧尸就腿软眩晕畏畏缩缩,后来,他死了,吓死的。

    黄粱大口大口的吞咽米饭,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眼泪流的汹涌,像两条细长的小河流。

    云润生心里突突的,放下碗筷怔怔看着黄粱哭,不知作何反应。

    “呜呜呜”黄粱呜呜咽咽的哭出声,艰难的吞下最后一口饭,胡乱抹掉眼泪,口齿不清道“云道长,你对我真好。除了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云润生哭笑不得,抚额道“好好好,我很好,我像你爹一样好。”虽然这么大儿子他并不想要,但人家要是乖乖喊爹,他应还是不应,这是个问题。当务之急,得劝他把眼泪收了。

    谁知道黄粱哭唧唧的直摆头,哽咽难言道“你是真君子真的很好。不像那些虚伪小人,我爹呜呜我爹才不会炒饭我吃呜呜哇呜”

    你爹满后院都是丫鬟小厮大嫂子老婆子当然不用做饭你爹不炒饭,但你爹会赚钱给你找炒饭的人啊。

    云润生简直头疼,干巴巴劝“别哭了。”

    黄粱眼泪流地更凶,双肩抖抖个不停,情绪激动难以抑制,云润生见此不由起了坏心思,故意吓唬道“你再哭,小心把妖怪引来。有些妖魔鬼怪,大概很喜欢人类的哭声、怨气、憎恨、痛楚和绝望,以此为食。”不知道如今这年代三岁的小孩信不信。

    眼前这十六岁的大孩子显然信了,他猛地仰起头,怒瞪着一双shi漉漉的眼睛,眼瞳漆黑如墨,凌厉的红血丝格外扎眼,眼角仍在不住的涌出泪水,他却死死咬住了嘴唇,直到舌尖被咬破,鲜血渗出。

    云润生瞳孔一缩,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

    “人世间,当真有妖”

    对妖物,他似乎真的很在意,恐惧。

    “我没见过,不敢说没有,亦不敢说有。”他真的不该吓唬怕妖的胆小鬼。

    “妖都是吃人的异类”

    “肯定是异类,吃人之说不知。我想,大概也有吃草的妖。”

    “有的小妖和你一样爱吃糖也不一定。”

    他说的有趣,黄粱想起吃草的羔羊和小兔子,还有道长眼里爱吃糖的自己挂满眼泪的脸终于扯出一丝笑。

    “莫总以为我爱吃糖,我最喜欢吃虾rou,咸口。”

    云润生暗暗松口气。

    “妖一定比人类长寿”

    “无凭无据。”

    黄粱缄默,他出神地望着墙上扭曲的影子发呆,喃喃低问“我,是不是妖”

    云润生豁然看向他,以为自己听岔了。但看着黄粱极力忍耐的困惑和绝望,他知道他没错。

    黄粱是妖

    “无稽之谈。”

    云润生心绪复杂,逗他玩吧

    “哦。”黄粱抹了把脸。

    云润生不知黄粱遭遇了什么才会问出这种怪诞之事,他将手掌搭住黄粱的肩膀,沉重的力度让颤动的肩膀渐渐平静,起伏不定的心跳终于回落,紧绷的身躯放松。

    黄粱吸吸鼻涕,无骨头似得软软依着墙壁,懒洋洋露出一抹笑“道长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高人。”

    “不敢当。”

    “你说我不是妖,那我就肯定不是。”

    云润生诧异不已“你一个大活人,为何有人说你是妖”黄粱和他朝夕相处一月之久,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黄粱的气息和人类一样,除了藏着小秘密,其他没什么怪异。

    “人心肮脏,无奇不有。”黄粱嗤笑“打死我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天降横祸到我头上,且是如此荒诞可笑的事。”

    云润生脑补了豪门恩怨。

    “明明亲眼看着我长大,却不信我。”

    黄粱眼眶又红成兔子,抬手不停的擦眼泪,情绪再次失控,哭声却不似之前的压抑,反倒像是无辜的抱怨,向心中亲近之人倾诉、发泄心声。

    “别人三言两语给我扣上妖孽的罪名,呜呜他立马就信了难怪那么多人骂他,一点不冤枉。我是他亲生的骨rou,他竟然不信我”

    “他想弄死我,真的那么毒,糊涂可笑。”黄粱泪如泉涌,又开始抖个不停,哭地开始打嗝。

    云润生不难想象他所遭遇的灾难有多么戳心,往往使一个人ji,ng神崩溃的伤害都来自至亲之人,身死可以不怕,怕的是死在以爱为名的残忍之下。

    “那些人让恶魔遮住了心眼,干的都不叫人事。你不把他们当人看,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

    “说来容易,做起来太难,父亲以前最疼我,有好东西都会第一个给我,我那些兄弟姐妹谁都比不上我得宠。他说过会一直保护我,有他在一天,世间没人胆敢伤害我一根头发”黄粱哭啼啼的控诉,愤愤揪起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给云润生看“道长你看,我爹说话不算话我受这么多苦,头发掉了一路,说什么君无戏言呜呜他就是罪魁祸首啊”

    君无戏言云润生揉了揉泛疼的眉心,一早便知这哭包出生不凡,但没想到这么狠。

    “他简直疯了,想喝我的血想吃我的rou”

    黄粱猛地站起身,气喘吁吁“他是真的认定我是妖怪。”

    “他要吃了我。”

    “为了长生”

    抽泣声响彻在厨房,呜呜咽咽的啼哭莫名让人心酸又压抑。

    云润生忍耐住涌上心头的闷痛,过去的往事应该早就释怀,未想到万般情绪此刻被牵引而出。

    “如果父母变成行尸走rou的僵尸,除了生吃人rou再没有别的意识,甚至,他们朝你伸出魔爪亮出獠牙。该如何抉择”他不认为一个正常人类会忽然有吃人rou的念头,除非他已经不是正常人,甚至,不能算人。作为过来人,他很同情黄粱,却无法替他做决定。

    黄粱惊疑不定地看向一脸平静的云润生。

    只听云润生用毫无起伏地音调自语道“结束他们的生命。”

    黄粱瞳孔一缩。

    “想活下去,唯有如此。”他毫不意外对方的惊惶,选择本无对错,但看意志够不够坚定,自己选的方向,哪怕前方再无光亮,闭着眼睛也要走完。

    眼前哭鼻子的家伙还是个小孩子,不,十六岁不小了那年,他似乎十六岁还未满。

    云润生无声的弯起嘴角,似笑非笑。他直视黄粱无措躲闪的眼眸,幽幽叹息“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黄粱茫然抬头,与他目光对视。

    “永远逃下去,逃到看不见的地方隐姓埋名。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父亲从小教育他男子汉要勇于承担挫折,面对难题不能选择逃避。但他却想告诉眼前的人,有时候选择逃避也不错。

    黄粱低头,沉默的抗拒,虽然他一直在逃,可这并非所愿。

    “等你足够强大,回去博弈。”

    想与命运对抗,谈何容易。

    云润生怜悯的抹掉对方脸颊的一窜眼泪,手指停在对方脸侧,白皙的脸颊顿时多出一道红印,“你得明白,生吃人rou喝人血的那个才是妖。”

    咚

    黄粱狼狈的连退几步撞到墙上。

    云润生垂下手“抱歉。”

    贴着墙的黄粱气息紊乱,冷汗shi透了后背。他脑中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竟有种云润生所说一切都是真实,眼前的男人让他看到了晦暗的一面,嗜血的曾经。

    这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甚至杀人如麻的男人。

    轻轻摩挲自己的掌心,云润生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揣测和恐惧,不过,他不在意。

    “累了半宿,这下你该睡得着才对。”云润生微笑,率先走出厨房。

    黄粱撑着墙壁弹起来,快步跟着他回房,一声不响地钻进杂物堆,他闭上眼,迫切地想要快点沉睡。

    云润生静立在房中站了会儿,抬手挥灭烛火,回到甲板上继续尽职的守夜。

    这一夜,可真是漫长。

    “云润生,你居然杀了我爸妈你说啊,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是。”

    “你、你居然下得了手,卧槽你祖宗”

    “我爸妈也是我杀的。”

    “你他娘的不是人”

    “秦宽,他们才不是人,他们是丧尸。”

    “你才不是人你不得好死你去死去死”

    砰

    “师父,我是不是人”

    “当然是。”

    “我杀了我爸妈。”

    “他们是丧尸,不是活人。”

    “你看,我砍了他们的头。”

    “润生,你爸妈在变成丧尸的那刻已经死去,他们不是你杀的。你爸妈变异成丧尸是体质原因,和灵魂无关。相信师父,他们一定会投个好胎。他们更想你坚持自我,依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

    “润生,如果有一天你的修为能达到一个高度,你一定会相信师父的话,人虽身死,灵魂犹在。”

    “在又怎么样我砍了他们的头。”

    “你能自保才是他们最大的安慰。”

    “善恶都在你心中。你以为善,在别人看来或许是恶,你以为的恶,或许是别人眼中的善。”

    “人无法顺着别人的心意活,唯有坚信自己的道。”

    摩挲着右眼角,云润生仰望黎明中渐渐绽放的霞光,灿烂璀璨,耀眼夺目。漫长的一夜过去了,短暂的前生也过去了。

    道是什么他根本不懂。

    哪怕时光倒流他依然会那么做,从不后悔。

    黄粱睡过头,醒来看着船外日上三竿的太阳,他不可思议地揉揉脸,一直以来的警惕心好似慢慢被狗吃了。

    到今天,一丁点不剩。

    他侧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桌上放着一盘为他准备的咸菜和稀饭,日复一日。

    除了曾经的生父,这是世上第二个给予他安逸的人。

    船舱外,大伙叽叽喳喳忙来忙去,工作的人群比平时杂乱许多,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气急败坏地怒吼。

    许三少站在人群外,脸色同样不好看,今天不但他起晚了,船员们大部分都起晚了。他只能将此事归结为喝酒误事。

    云润生隐隐猜测到大伙会陷入深度睡眠估计和他的突破有关,一瞬间爆发的灵气足以影响船上每个人,而船员们常年奔波,风吹日晒,包括许三少在内,人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经受灵气洗礼时得到滋养之余,难免会短暂的昏睡,属于身体的自我调节。

    打眼瞧着,今日每个人都特别ji,ng神干练,最明显的眼下青黑消失无踪。昨天泡发的豆子今天收获一片豆芽,根根分明茁壮,长势越发喜人。船上其他的蔬菜植株皆是一片活力满满的势头。

    云润生抓着一把酸菜熟稔的切碎,心神却跑出去老远,他在仔细回忆师父曾经布置过的小聚灵阵,船上条件不够,但是以后上岸,他一定要把居住的地方布置地妥妥帖帖,到时候不但于他如虎添翼,更能无形的照顾云家人。

    晚间饭后,云润生去了许三少屋里。

    “水妖都是文人书生和沿海无知百姓胡编乱造的故事,我行船至今十多年,遇上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水妖真没见过。不信你问问船上那几个老前辈,他们在海上最少三十年经验。”许三少和云润生盘膝而坐,二人中间摆着棋盘,不过两个菜鸟玩着玩着就下成了五子棋。

    云润生又问“优美的歌声也没听过”

    许三少嗤笑“如何优美咱们船上的老蒋吹竹笛还不错。”

    “不我是指很美妙,很不可思议地天籁之音。”

    许三少失笑摇头“你还不死心,我的船队中是有三两个喜欢唱歌吹曲的,旁人的船队上约莫也有,或许你听到的是其他船上被风吹来的声音,对了,王老幺船上有个很会吹埙的小厮,是王老幺从清风馆买回陪船暖床的少年。埙你听过吗那种呜呜咽咽悲悲戚戚,海风一吹更幽怨。”

    云润生知道得不到线索,从黄粱那夜的反应来看,那天籁之音肯定不是悲戚哀乐。

    黄粱似乎比他以为的更神秘。

    作者有话要说

    黄粱啊啊啊有黑眼圈不美了怎么破

    云找我找我找我

    第11章 道长别怂

    自从黄粱那夜情绪失控的透露心声后,两人之间相处多了点尴尬,云润生依然为他送饭,画符时亦会随手赠与些,黄粱心中感激,嘴里话语却变少,多数时沉默不语,似在酝酿着心事。大概也是因为在人前大哭鼻子丢了脸,心里有几分害羞。

    是夜,天上月如圆盘,沉甸甸地低低悬挂,仿佛随时要落入大海中。

    皎洁地月光在海面上铺洒出长长的闪亮波纹,不少粗汉子懒散地斜倚在船沿边看看圆月,聊聊闲话。

    “转眼到了月中,日子过得可真是慢啊。”

    “今年中秋又赶不回家喽。”

    “等你回家去,你媳妇怕是生了吧”

    “哈哈哈毛老四,你媳妇儿肚子里是不是你的种啊”

    “皮痒了想干架咋的来啊”

    云润生洗涮干净,穿着清爽的衣裳,披散着只有肩膀长的shi头发,抱着一盆脏衣服走出净房,听到甲板上闹哄哄的嘈杂声音,云润生恍若未闻。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船舱,房门口却守着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看样子刚才一直在敲门,而且一脸誓不罢休的架势。

    “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你云六,咳,我找你有点事。”人高马大的汉子挺直背脊,投向云润生的目光躲闪又粘稠。

    云润生心里打个冷颤,不是怕,是恶寒。他不会贸然去敌视别人,但一个三十好几已婚生子的糙老爷们对他有赤果果的非分之想,这真不能怪他手痒。

    “你那是什么眼神”男人叫张勤,船上除了许三少和其小厮,掌舵管风的老伙计,管事李奎以及大夫之外,就属此人最不好惹。拳头和心眼厉害是一回事,关键背后靠着许家二太太,张勤乃是二太太的表侄儿,他相当于以个体户的身份搭载许家的顺风船,做生意赚了赔了都是自己端。别看不起眼,他跟着许家的商船跑了三四年,早就从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酸变成了土财主,普通船员们压根不敢轻易得罪他。

    张勤在云润生最初上船时便觉得心里一亮,没别的理由,这船上就云润生最好看,细皮嫩rou又斯斯文文。难得的是在海上风吹日晒,他不但没变丑,气质反而越发惹人垂涎。

    如果他能让云润生心甘情愿,许三少又能说什么明州时他碰到余家人,对方明里暗里希望他整治云润生。张勤忍了很久,决定不忍了。

    他想过云润生会拒绝,但是没想到还未开口,自己反倒率先被对方的眼神给怵住。

    云润生的双眸幽深无波,直把张勤盯得浑身发毛。

    “云、云六,你乖乖跟了我,此番行船返乡后,我许你一百两银子”张勤笑眯眯地举起粗黑的手指,一旦开了口,莫名的恐惧感便消弭无形。他越想越大胆,恨不得马上就如愿,“你如今就一个落魄少爷,成日烧火做饭很辛苦吧你家里老幼还等着你挣钱养家,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让你过得不比少爷差。”

    张勤大咧咧诱惑,怕他犹豫,忙又补充“别以为靠着许三少就能如何,他要是真想拉拔你,就不会只让你做个厨子,一月几两银子值当什么在船上稍微有个头疼脑热的说不定就要了命,你家里人可怎么办何况你还得罪了余家人。”他说着说着,手掌就要搭上云润生的肩膀。

    “云六”一声高喝惊住了张勤。

    云润生遗憾的忍住手痒看向来人。

    水生大步流星冲过来,双眼警告嫌恶的瞪着张勤,转而对云润生道“你跟我来,李管事找你有事儿商量。”

    张勤脸色难看“陈水生你什么意思少管闲事”

    水生咬牙“张叔说的话我就听不懂了,莫非李管事喊厨子过去商量三少爷的生辰宴还需要你点头不成”

    他拽着云润生快步走开,脱离张勤后呼口气,赶忙停下来对云润生说“你是傻子啊,张勤那人坏得掉渣知不知道他要是找你就赶紧躲开,千万别搭理他。更不能被他诱骗,他妻妾成群年纪大把男女不忌,根本不是好东西。他还喜欢逛窑子,鬼知道有没有恶心的脏病你明白吗”

    云润生无语,对方俨然把他当成不谙世事的愣头青,宅男是挺容易让人误解。

    “多谢。”他和水生不熟,没想到对方如此热心肠。

    水生满意点头“我看他不会轻易放弃,你日后小心提防,最好请求三少帮帮你,三少只要一句话,张勤绝对不敢乱来。”

    “在船上你千万不能怂,人善被人”

    “嗷救命”

    “咋的呢谁在嚎”

    “这谁啊”

    “救救我啊”

    甲板上凌乱的脚步声跑起来,云润生和水生微愣,水生率先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云润生紧随其后。

    “哎呀妈这谁啊呕”赶在最前面的汉子捂着口鼻直作呕。

    “臭死了谁他妈在门口泼粪”

    “哈哈哈哎呦喂,这谁啊,倒霉的”

    “呕这好像是张勤那孙子呜呜不行太臭了”

    水生和云润生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前者捂着鼻子满眼带笑,跳着脚追问“怎么回事,这么臭的味道,张叔莫不是掉进茅坑里”

    “闹哄哄的围着干呜,怎的这臭”

    姗姗来迟的许三少厉声呵斥,脚步连退半米。小厮钱窜则激灵的上前来回话“回三少爷,是张勤掉进茅坑,沾了一身粪水。好在他自己爬出来了。”

    许三少闻言恶心的晚饭就要吐出来,看都懒得看直摆手回屋“赶紧收拾干净。”

    “是。”

    “三少爷要为我做主”满身污浊的张勤凄厉大喊,矫健的身姿越过人群直奔许三少而来,许三少回头看见越来越近的粪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弓背吐个稀里哗啦。

    “少爷”众人惊呼。

    张勤尴尬的停在原地,身上尿水稀里哗啦往地板上流,众人嫌弃不已,张勤委屈叭叭道“有歹人把我推进茅坑就是厨子云六那小子,我前脚惹他不高兴,他后脚就跟踪我进了茅厕,趁我不注意一脚把我踹进了茅坑,他想谋杀我贤哥儿,你可得为表叔做主啊”

    “听你鬼扯云六明明和我在一块儿聊天来着,好几个人都看见了。我们两的位置离茅厕远着呢。”水生立刻反驳。

    当即有几个汉子附和,确实有好几个人看见水生和云六在角落聊天,绝对不可能谋害张勤。

    张勤愣住,气呼呼道“除了他还有谁那踹我的是谁”他倒不觉得大家撒谎,可的确有人踹了他,不是云六和水生,那是谁难道是李奎不大可能,李奎那人谨慎得很。

    “张勤,是你摔糊涂了吧,自己不小心还怪别人。”

    “就是就是,咱们厨子多斯文一个人,怎会干这种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莫不是水鬼”

    许三少受不了臭味,更懒得搭理张勤的倒霉事,不耐烦道“都给我散开,各归各位,张表叔你赶紧去洗洗。没有证据的事儿别乱说。李管事吩咐人把船给我弄干净要是弄脏了货物都给我喝西北风去”

    张勤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只得恨恨瞪了云润生几眼狼狈的躲开。李奎吩咐几个人刷洗肮脏的甲板,云润生安静地回到屋子。

    “是你干的”云润生对着静悄悄的屋子说。

    “是啊,道长要夸我吗”

    杂物堆后钻出的身影,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得意,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仿佛好多天没见对方如此活力的笑容。

    “损人不利已。”云润生不但没有夸奖,还不赞同的摇头,难以掩饰眉间的嫌恶。

    黄粱皱皱鼻子,那味道关着门也挡不住,只得轻轻捂住嘴脸嘟囔道“可是比揍他一顿更解气。”

    云润生原本确实想狠狠把人揍一顿,“解气归解气,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臭味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消散,太脏。”想到张勤眼耳口鼻都是屎尿的污秽模样,胃里阵阵作呕。

    被嫌弃的黄粱略心慌,忙解释“我实在太气了,原本是想狠狠揍他一顿,恰恰撞到他去茅房,我就忍不住脚痒踹了一脚嘿嘿,是他太倒霉,不能全怪我。云道长你说可对”

    云润生被他狡辩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不置可否道“你有何可气”

    黄粱挑眉“他侮辱你,我当然气”

    “为此让自己涉险,如果被发现,得不偿失。”

    “绝不会被发现,我若是无动于衷枉为人。道长一路助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自当义不容辞。”

    云润生失笑“用不着,我的本领你还不懂”

    “懂,若是你出手,那畜生死了都没人知道。这么点小事何须道长亲自动手,杀ji焉用牛刀。”在那个王八蛋粗鲁敲门时他就憋着一口气,而后全程听了畜生对云润生的威逼利诱,气得差点当场跳出来把人拖下去砍了。早就听说行船水手中好男色的多,云道长年少英俊气质风流,指不定就被不知好歹的人觊觎,虽然云道长肯定不会吃亏,但是好气啊,好想把那些对云道长心怀不轨的人鞭打一顿,云道长乃世间高人,岂容人亵渎

    “本想趁着夜黑风高把他揍成猪头,谁料出了一点点偏差,道长勿怪。”黄粱叹息摇头,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明明在揶揄偷乐。他敢肯定,那畜生天内肯定吃不香睡不好,恶心的y影会长久伴随他。

    云润生乐了,眼前人三言两语让人心情舒畅。

    “你看看,还说我损人不利已,明明云道长很开心。”

    云润生不自在的收起笑容,煞有介事的叮嘱“总之以后你要更加小心,我的事无需你着急,你顾好自己最重要。一旦被发现,就算是我也没有理由让你待在船上。”

    “我一定慎行。”

    “要不了多久到达夷国,那时你可以偷偷登陆放松。”

    “嗯。”

    云润生见他听话,满意的开始准备试手炼丹。

    踏入入体期三成后修为已经很稳固,云润生神色认真,一样样将所需药材拿出来按顺序排列整齐,他在脑中将师父炼丹的过程又回顾了三遍,随即轻轻一扬手,身前的丹炉哗的一下亮起橘色火光。

    黄粱安安静静站在不远处聚ji,ng会神地看云润生炼丹,几分好奇几分期待。当今天子沉迷仙道,最信赖的国师便有一手ji,ng妙的炼丹术,天子每每身子不适,吃仙丹后便龙虎ji,ng神。后宫妃嫔,前朝大臣,许多人都吃过国师的仙丹,个个对国师的本事推崇至极。

    那样神仙似的一个人,又有一手本事深受天子信赖,谁人敢说他心怀不轨

    黄粱深吸气,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取帕子来。”云润生出声吩咐,只见他双眸紧张地看着丹炉,双手轻扶在丹炉双耳处,丹炉的九个气孔噗嗤噗嗤喷s,he白白的烟雾,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

    黄粱连忙取过云润生的洗脸帕子冲过去,麻利的递到云润生手间,那丹炉一看就好烫,黄粱不由担心提议“云道长,这帕子太薄了,只怕作用不大。我去重新找个厚布来。”

    云润生灵巧的掐诀,紧抿着嘴,头也不抬道“擦汗。”

    黄粱哦了一声,忙举起帕子倾身为云润生小心擦汗,不提不知道,这一看云润生的额头脸颊都是细密汗珠,瞧他一派云淡风轻,黄粱还以为炼丹和下厨差不多。黄粱帮云润生擦干净脸部,又顺着汗迹去擦他耳朵,下巴

    蓬

    丹炉顶盖猛地一窜,喷出白浊的烟气,同时飞s,he出几道弹丸,云润生扬手虚抓,迅如闪电般笼住所有弹丸,眨眼装进了事先备好的白瓷瓶。

    黄粱捏着shi哒哒汗津津的帕子,心有余悸地呆立在旁,他刚才忽然被惊,心脏这会儿突突跳个不停。

    终于炼出一炉丹药的云润生无暇顾及其他,拿着瓷瓶面露笑意,倒出一粒丹药嗅嗅,熟悉的药香味,甚至比师傅以前炼制的更纯更香。对此云润生并不意外,毕竟此地灵气充沛,炼丹时吸取天地灵气没有后顾之忧,师傅那时候条件艰苦,每一次炼丹都ji,ng打细算,能成丹已是好运。

    “云道长,此丹药有何作用”黄粱好奇的问。

    云润生道“这是回春丹,具备补气血疗伤的作用,对一切外伤效果都很不错,内伤则要看体质。”

    黄粱对此无甚概念,“比金疮药好在哪”

    “此乃灵丹,不可比较。”云润生淡淡笑答,上辈子师父每次为人用到回春丹,总是惹得惊奇连连。如今他炼制的灵丹效果更佳。今日顺利的开门红,云润生心情甚好。

    “我能试试药效吗”

    云润生挑眉“你又没受伤怎么试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黄道长,你想要个金公主,银公主,还是男公主

    道长只要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黄就问你,我是不是天下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

    道长跟你讲个实话千万别哭,你不是人。

    第12章 深藏不露

    剪刀狠狠扎在胳膊上,瞬间鲜血淋淋布满手臂,黄粱只是白了脸,却咬牙哼都没哼一声。

    伤口很深,鲜血往外滔滔冒个不停,怕是扎进了骨头。

    云润生沉着脸,心情复杂至极。

    平时缝衣服扎个血珠都要疼地哼唧两声,今日为何如此

    黄粱好似不在意,咬着唇爽快地拔出剪刀,鲜血流地更汹涌。一粒圆润的丹药被塞进嘴中,黄粱下意识含住,牙齿不小心刮到了云润生的手指。他忙不迭吞下灵丹,然后和云润生大眼瞪小眼。

    瞪

    瞪

    继续瞪

    黄粱肩膀一怂,哆嗦“道长,药效要多久出来”

    “疼”云润生冷笑。

    黄粱疼得虚汗直冒,咬唇嘟囔“疼”而且好像戳到骨头,真的好疼嗷嗷嗷。

    “白痴,愚蠢,疼不死你。”云润生一连窜的鄙夷脱口而出。

    黄粱很不高兴“我这是舍身试药。”

    “我可以去厨房杀一只ji。”云润生嗤笑“最不济抓一只老鼠。”

    “你怎不早说。”黄粱肠子都悔青了,身体虚弱地晃了晃。

    “姑娘,下次我炼一炉媚药,你敢不敢试”

    黄粱唰的红了脸,小声反嘴“云道长,你堂堂正人君子怎能炼那种药,道长且慎重。”

    云润生皮笑rou不笑的扫他一眼,拍拍袖子坐回床上,开始今夜的入定修炼。

    这一副闲人勿扰的架势,可把黄粱急傻眼,那药是不是真有用他还不知道,但血还在汪汪的往外流。

    黄粱想哭。

    犹豫再三,磨磨蹭蹭靠近云润生跟前,嘴巴张开又合上,如此再三仍没有开口求助,最终举着血淋淋的手臂,哭丧着脸挪回杂物堆,半躺着身子哼哼唧唧,疼地翻来覆去一会儿哀叫一会儿咬牙闷哼,本来丝毫没有睡觉的打算,想亲眼等着药效出来,未想到不过滚了一刻钟眼皮便不受控制的打架,撑不过几个呼吸已沉入梦乡。黑暗中,他手臂的伤口早已没了半点痛感,只有干涸的血迹硬硬黏在皮肤上,白皙的脸庞多了一层娇艳的红润。

    屋中恢复宁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云润生张眼扫过杂物堆,复又闭眸静修。

    翌日黄粱从睡梦中苏醒,下意识抬起受伤的手臂查看,干涸的血迹脏脏的覆盖在伤口周围,他用力搓掉血迹,昨日深可见骨的伤痕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存在过。

    黄粱倒吸口气,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船舱外,大伙正在热火朝天的享用早饭,他们习惯xi,ng吃饭时八卦聊天,今日的话题围绕着没有出来吃饭的张勤。云润生和虎子在厨房里收拾残局,待大伙陆陆续续吃完散去,水生吃完送碗盘进来,笑眯眯告诉云润生道“你知不知道,张勤那老家伙昨日夜里病了,徐大夫忙一夜没怎么睡,真是恶有恶报。”

    “听说了。”

    “起码会消停阵子,不过你还是要当心他。”

    “多谢。”云润生微笑,递了杯热茶给水生“没什么好东西,糖水一杯谢你好意。”

    水生闻言爽快的接过慢慢喝,轻咂嘴道“好喝,云六你太客气,我该去干活了。小虎子好好跟云师父学”

    “我知道,谢谢水生哥。”虎子连声应答。

    云润生笑笑,船上就属虎子年纪最小,干活肯定比不上健壮男人,船上愿意照拂虎子的旧人越来越少,以前云润生没来时,虎子过得一点不好,这么个弱小谁都可以踩一下。但是水生古道热肠,碰见了会时常帮助虎子,两人关系很不错。

    忙完早晨的工作,云润生回了屋子。

    他没有去管屋中另一个大活人,而是直奔药材堆翻翻捡捡,又拿出丹炉摸索。他成功炼出了回春丹,正是热情大涨的时候,想尽快将药材全部消耗掉方便携带,如此一来房间会空旷许多。可此刻他心中想着的却是师父曾经念叨过无数次的洗髓丹。师父年少时从师祖那得了一粒享用,神妙的效果让师父念念不忘,只可惜到了后来,灵气匮乏,洗髓丹根本炼不出,师父空想了一辈子。

    云润生一声长叹,他上辈子以为用不着结果问都没问,白白错过了丹方。何止一个丹方,乃至整个师门传承,奇门遁甲方方面面,都被抛在了岁月的缝隙里,找不回来。

    “为何叹气云道长,你就不问问我的伤势如何”黄粱抱着双臂挑眉看他。

    云润生仰倒在床铺上,望着房顶敷衍道“你没有娇气喊疼那自然无碍,毋庸置疑。”

    “我亲身试药都不怕,怎会娇气喊疼。云道长惯会夸耀自己,小瞧了我。亏你我朝夕相对,你却这般让我心寒。”

    “给你。”云润生一扬手,手中药瓶直抛入叨叨不停的黄粱怀中。

    毫无防备地黄粱手忙脚乱的抱紧小巧药瓶,好在没摔没破,顿时心有余悸的吸口气“你小心”

    “赠你了。”云润生打断他的话。

    黄粱顿时喜上眉梢。

    “还心寒不”

    “道长真会说笑,如今秋老虎霸道,哪有半点寒意。”

    黄粱笑逐颜开。

    在这张灿烂的笑脸中,云润生看到了套路。

    船队在还差几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夷国境内时,一场暴风雨忽而袭来。

    漫长的旅途中风风雨雨经历不少,但是这一次的势头充满了危及xi,ng命的侵略xi,ng。在颠簸的环境下,云润生和虎子干净利落地忙完工作,时间尚早,然外头的天空已经全黑,乌云滚滚遮天蔽日,大风大雨肆意席卷,浪涛声滚滚而来。

    许三少和李奎站在船舱外看船员们忙前忙后,两人神色严肃,好在依然镇定,时不时的商议两句。

    看到云润生和虎子从厨房出来,许三少便随口叮嘱道“云六,今夜风雨大,你待着别随便出来晃荡。”说着补了一句“虎子也是。”

    “多谢三少。”

    “三少可以尽管吩咐我”虎子却道,他并不是厨子,只是一个打杂的,以前什么事都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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