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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物细无声 第2节

作者:夜嘀 字数:21325 更新:2022-01-01 10:17:15

    “辛苦。”云润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若是被人发现,你,乃至整条船的人都有可能被杀。那帮人是锦衣卫,你当知道他们的名声。”这人要么是良善单纯,要么是有恃无恐。

    “既如此,你就老实待着,别乱跑。”

    少年发出一声笑,“道长敢出手救我维护我,真真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我从京城一路逃到此地,由北到南,走了我今生最远的路。数次遇险差点命丧黄泉,拼着一口气我活了下来。”

    “独你一人,拉了我一把。”

    “不过举手之劳。”云润生不以为意,他救过的人很多。杀过的人,更多。

    “无亲无故,素不相识,道长高义。”

    见他说的正经,云润生便认真几分“世上还是好人多。就说前阵子我还在平县码头时,有人突然暴起想弄残我的手,结果被路过的侠士随手扔个石头救了。那侠士来无影去无踪,想来根本不在乎这点事。我心中却要记得,若有一日遇到,报不报恩另说不迟,总要道一声感谢。”遇到了也不认识,毕竟连脸都没见着。但是小孩知恩图报是好事,不能扭曲了三观。

    “平县码头”谁料少年拔高音量,“哦,原来是你。”

    云润生来了ji,ng神,“与你有关”

    少年回忆道“那天人特别多,我藏在人群里想偷摸上船。听到有人跋扈行凶,我就顺手扔个石子儿砸了他的手。”

    “”居然这么巧,云润生哑然失笑。

    “便是那日我借机上了船,哎,本以为可以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岂料锦衣卫y魂不散。兜兜转转,竟被道长所救。那日,是我多此一举了,以道长的本事根本不需人出手。”凭他的直觉,这道士不简单。

    云润生摇头,那时他还未引气入体,结果如何真不知道。

    “我该谢你当日出手及时。呵,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

    “缘分。”少年亦忍不住笑。

    见他笑起来眉眼舒展一团稚气,云润生忍不住可惜“你为何不洗头”

    “不想洗。”少年略微尴尬,他是逃难的,梳洗干净只会惹人注目。

    “你年纪小,昨夜还病了。今天起你就在我床上睡,我每日只需打坐,随便找个地都行。”知道他是斗笠侠士,云润生对少年印象更好了几分,让个床位是应该的。反正他根本不睡觉。

    “不必。你收留我已是仁至义尽,我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睡地板无碍。”

    “是吗”

    “”黑暗中,少年脸一红。

    云润生已然起身走到桌前,盘腿坐下“去床上睡,听话。女孩子不能长期受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道长把女孩子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受凉容易生病,生病容易高烧,高烧容易”

    “够了”

    少年起身一咕噜扑向唯一的床榻,道一声“多谢”,埋头钻进被子里。

    “”

    他要不要叮嘱一句,夜里别尿床啊,少年。

    洗被子可比擦地板麻烦忒多。

    云润生很快入定。

    被子里,少年瞪着眼睛发呆,鼻息充斥着阳光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海腥,衣服是道长今日晒干的,被子也很干净,虽粗糙刮手,却极其温暖。

    一夜无梦。

    自古以来人与人之间沟通很重要,两人聊过一场后关系融洽许多,对彼此的人品都颇认同。少年多了一份坦然少了一些扭捏,云润生自然而然多了几分诚心,决定送佛送到西,无论如何保护好这孩子,直到他离开。

    一厨子一逃犯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数日下来两人互不干扰。少年每日吃饭睡觉无所事事。云润生偶尔会在夜间听到梦呓低哭装作不知。

    是夜,船舱外狂风肆虐海水翻涌,屋内却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你可会做衣服”这么会装扮,会做衣服的可能xi,ng应该挺大。云润生实在不会折腾,又不愿找船上其他人。

    “对了,如何称呼你,不用告诉我真名。”

    坐在杂物堆上的身影微微仰头,别有深意道“恩人称我黄粱即可。”

    “黄粱一梦不像女孩的名字。”云润生神色平淡,语气却有些玩味。

    少年心中一紧,探究地盯着云润生,可惜看不出什么。他主动转移话题“你要做什么衣裳左右我现在无法报答恩人,能为恩人做点小事自当尽力。”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小事一桩。

    “哦,那正好。”云润生欣喜,将布匹针线等物摆上桌,邀请少年入座“我的房间不会有人进来,你无须整日缩在杂物堆后。”

    少年不以为然,拿起布匹询问“要做什么衣物”这真是他做过最粗糙的料子,毫无美感可言。

    云润生翻出一件旧里裤“照着这件尺寸全部做成里裤即可,多谢。”

    “”

    饶是少年脸皮厚,眼下也不由怔住,打量着面不改色的云润生奇怪道“恩人,你差遣小女子给你做这贴身的衣物,莫不是暗示我以身相许”看着仪表堂堂君子风范真不像啊,如果真有那意图,他才要捶地大笑几场,纯给乐的。

    云润生连个正眼都不给他便已盘腿打坐,淡淡道“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女子。”何况一个小屁孩子,他可没有不良嗜好。

    少年愕然,再看眼前活生生的大男人,不由自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手里的破裤子简直烫手,不知扔掉行不行

    不过三两天功夫,黄粱已将云润生所需的衣物完工,“全做里裤未免过多,我做了五条里裤并一件上衣,你可满意”

    云润生接过瞧了瞧,终于露出笑容“很好,多谢。”

    黄粱又道“你要是还需别的衣物,只管拿料子来,想做什么我都会。”没想到这门手艺会有如此实用的一天。

    “嗯,你手艺ji,ng湛。”云润生真心夸赞,可惜他银子不多,不然下一次停靠码头确实可以买些日用品。船上淡水紧缺,以食用为先,梳洗之事极不方便,想讲干净只能多准备替换品,不然就同流合污,做个臭烘烘的邋遢男。

    陡然觉得缺钱,云润生当即便想捞一笔,光靠工钱可不行,何况他早已预支了二十两给姨娘看病养家,他与许三少签订三年合约,全部透支干净也没多少银钱。如今整日待在船上无须花费,往后上岸多得是大破费的时候,丹药、符箓、武器、法器,布阵样样都需要银钱筹备材料。

    自从云润生把船员们最嫌弃的海产烹制地有滋有味,每日便有偷闲的船员抓鱼捕鱼,收获鲜活的海产乐颠颠交给厨房,云润生话不多,却是非常尽职的厨师,同样的材料他每天都能整出不一样的滋味。连最养尊处优的许三少都被折服,私底下还鼓励云润生道“云小六你既然有这般手艺,将来让云家酒楼名声再起不在话下。现跟着我跑三年船,那时候你哥的事应该过去了。你将来上岸开店做生意,我肯定给你支持捧场。”云家酒楼在老家屹立多年,里头菜肴是什么滋味许三少再清楚不过,这云小六的手艺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可惜船上条件简陋只能做粗浅的菜式,大酒楼那些招牌菜就不知他ji,ng通几分。

    “多谢三少,此事还早,暂且不提。”

    “也是,对了,我听说你在教导虎子学你手艺”这可不是小事,除非云六有心收虎子为徒。

    “我有心教他手艺。”云家秘技他不会外传,旁的便无所谓,说到底还是看在虎子用心又懂事的份上,学门手艺多条路。他不会永远留在船上,虎子学好厨艺可以顶班。

    “你乐意就行,虎子那小子有福。”

    两人聊这番话时云润生才将梳洗过,站在许三少面前显得长身玉立,面容俊朗似白净无暇,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气质,哪怕衣着丑陋朴素也没能盖住他由内而外的气韵。许三少不明白云六在海上风吹日晒怎的反而变好看了,哪像他,越来越糙。

    “你这脸咋保养的”许三少摸着自己的糙脸脱口问,想当年他也是翩翩美少年啊。

    云润生失笑“要不我给三少单独准备美容养颜的食谱”

    许三少哈哈大笑“免了免了,我若是养的和你一样面嫩,回家去了我婆娘怕不是要拧死我。”

    笑罢不由再三打量云润生几眼,叮嘱道“船上的老油条不少,你自己防着点,可别被人三言两语骗去占便宜。”

    云润生感念他好意,两人又聊了会便各自散去。

    船上确实有人的目光不怀好意,只怕把他当成了文弱书生柔软可欺。

    回到漆黑的小屋中,云润生知道黄粱又趁机溜出去了,这些日对方总是神出鬼没,以他的身手,足矣避过船上所有人。

    哗,轻微的水声在船舱外响动着,云润生慢悠悠点燃烛火,待他喝完桌上的凉水,小窗便被人从外轻轻推开,熟悉的身影灵活窜入,带进一屋子shi漉漉的海腥气。

    “呼”双脚落地,来人疲惫的垮下肩膀,随手抹掉脸上的水迹。

    望着对方浑身shi透的狼狈模样,云润生蹙眉“你这是作何”数日来黄粱经常悬在船外,然后便时不时的给厨房送去各种鱼类,以他的功力做到如此并不难,因此云润生没有多言,但从不见这般狼狈。

    黄粱抬头,冲着他灿烂一笑,咻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云润生“给你,道长莫嫌弃。”

    漆黑粗粝的蚌壳在眼前有着莫名吸引人的特质,云润生认真看了对方一眼,接过蚌壳打开,一抹光晕散发出来,明亮了昏暗的小屋。

    蚌壳内,挤挤挨挨躺满了珍珠,其中一颗有鹌鹑蛋大,其余无论大小各个浑圆饱满,还有一粒小小的黑珍珠。

    云润生无话可说,这一把珍珠是黄粱千辛万苦在海中寻摸累计所得,就算换作他下海也不觉轻松。耗神费力,其中危险不言而喻。

    他抬头看去,黄粱已经拿着换洗衣物蹲在窗子边“应该能换几个钱,也不值当什么。道长就留着买酒喝折腾这些日,总算有些许收获。我偷偷去梳洗。”

    珍珠合计差不多有一两,成色又好,上岸后的确能换不少酒钱。云润生失笑,将珍珠和蚌壳一起放好,这份诚意十足的礼物,他便收下了。

    第5章 小露一手

    “今后可不要胡来,深海中诡谲莫测,即便是我也不敢乱闯。你莫要太自信。”

    黄粱临睡前,云润生忍不住叮嘱。他是缺钱,但不想别人拿命去取。

    抓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黄粱小声低语“你是我恩人,我尽力报答一二是应该,道长可别c,ao心,我水xi,ng极好。”起初他抓各种鱼虾送厨房给道长添菜,但又觉得这点子东西太廉价,他还能做到更好。除了就地取材,眼下还能用什么报答救命之恩等日后分道扬镳,只怕此生都难以再见。

    云润生轻笑“小小年纪倒是挺固执,依你之见,你救我在先,我该如何报答你”

    黄粱闻言立即仰头争辩“那不一样。我不出手,道长不会有半点损伤。只可惜如今我一无所有,不然区区几颗珠子算什么,道长所为黄金万两都不及”

    “客气。”云润生无言以对,心里琢磨这世界的黄金万两是多少钱来着。

    黄粱眼珠子一转,唉声叹气“敢问道长,我之xi,ng命,价值几何”

    云润生嘴角一抽,淡然道“千金之躯,自然是无价之宝,金楼玉宇不及你。”

    “你胡说八道”黄粱羞愤转头,钻进被子便不理人了。

    直勾勾瞅着那鼓鼓的被子,云润生扪心自问,我说错了什么

    你夸我不生气,我夸你咋就那个样

    甭管乱七八糟的,有了这些珍珠,上岸后买内裤的钱不愁了。

    此事之后,云润生修炼之余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黄粱身上,被紧紧盯着,黄粱终于打消了下水摸珠的伟业。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不下海也好,万一真倒霉死在摸珠的途中,道长只怕会发火。白白救的人淹死在海里,能不气吗

    厨房中,云润生正忙着切菜,余光瞥见一道影子飞快窜进窜出,旁边方才浅浅的竹筐里冷不丁多出一条大鱼和龙虾。他摇头笑笑,拎起鱼熟练的处理。弯腰洗菜的虎子好半晌才看见大鱼大龙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又是谁逮的鱼虾。”

    “贪吃鬼。”

    “哈哈,自从师父上船后,咱们的伙食可越来越好喽,大伙都壮实了一圈。不少大哥嚷嚷着要李管事给师父涨薪水”

    虎子开心坏了,有了师父后的日子和从前今非昔比,吃好喝好干活带劲,师父受重视,连带着他也沾光,再没人随随便便指使他欺负他。反过来还主动帮他干了不少杂事。

    云润生微笑,涨工资的事儿李管事已经与他说了,往后他固定月银五两,别的奖赏另算。他对挣钱真不在行,自然希望工资越高越好。

    师徒二人边忙活边闲聊,饭菜出锅后,云润生照旧端了一份回屋。

    小屋内,懒懒靠着被子的叫花子正有条不紊地穿针走线,手中的破鞋子被他缝缝补补,很快便连成好看的波浪纹路,一双朴素的旧鞋已然改头换面。

    “吃饭。”

    修长的身影踏进来,逆光中两人四目相对,同声道“多谢。”

    二人静坐,美美扒饭的黄粱暗自感叹,道长本领高强气度不凡,一手厨艺亦是无可挑剔,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真正高手,不愧是他的恩人

    云润生弯腰试穿鞋子,原本破烂的布鞋此刻穿在脚上既好看又不张扬,还替他节省了一笔。本来于他来说,鞋子破了只有扔的份,没想到黄粱来一手妙笔生花,真不愧是咳,多才多艺的娇子。

    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黄粱喝了杯凉茶,姿态惬意的回味道“今日海鱼里面多了青叶子菜,真真好吃极。比前些日的豆芽菜更盛一筹。”道长做的饭菜并非世间最佳,但那股子可口的香味,张嘴便想多来一碗,忒个儿下饭,每每吃饱喝足简直妙哉。

    云润生淡笑“船上新鲜蔬菜以泡发的豆芽为主,另有少许培育种植的蔬果,只不过条件简陋,难得才有一口。”今日收获的蕹菜是意外所得,原本在大船每一层都有空地留着放置菜土盆,每当船队出发前都会填满土壤,撒上肥料,将民间耐c,ao好养的蔬果种上。如此一来在行船途中,若是蔬菜库存耗尽时便有补给,哪怕不多,但聊胜于无,长期不食蔬果会影响健康,比如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坏血病。好在许三少的船队并无此事,一来海路繁华沿路补给充足,二来,许家的跑船路线已经很成熟。再说,船上大伙儿都会种点菜,主料发豆芽,另有咸菜、酸菜、茶叶、陈皮果干等储备。

    黄粱所食蕹菜是被抛弃在船顶上的残余,东倒西歪一片没人管,云润生数日前发现后,心血来潮引了灵气灌注,今日上去一瞧,已是郁郁葱葱一片,选取上端的嫩尖子掐出一大筐,中午和海鱼一起大杂烩,一人能吃上几根叶子,也算意外之喜。

    “当真奢侈啊”云润生一声轻叹。

    “什么”黄粱没听清楚。

    云润生摇头“无事。”起身便去抓紧时间修炼,末日时因他战斗力强,一直以来并未饿肚子,基地高层总会看重他几分。但水灵灵的蔬菜瓜果却不多得,他再如何嘴馋也没想过用灵气去浇灌养殖,太奢侈了

    云润生正襟危坐,心中却在回味蕹菜的美妙滋味,灵气浇灌的蔬菜,他亦是头一回品尝,真是人间绝品,从此以后,他大可以好好尝试培养一番。

    第二日,黄粱醒来便发现屋里多了两盆嫣儿吧唧的橘树盆栽,半人高,光秃秃的挂着几片青黄叶子。黄粱不明所以,这明显是养不活了,搬进屋子里闷着更不好养。别说,在船上大鱼大rou吃多了,心里头格外想念水灵灵的果子。

    云润生推门而入,弯着腰接二连三又搬了几盆植物进屋,拴上房门,云润生将植物们放在靠窗的位置摆放整齐,随后挂上如获至宝地笑意“过些日就可以吃上水果。”

    “”呵呵,你是道长你说了算。黄粱笑得满脸纯真,心中无奈得很。

    一共两盆橘子树,外加四盆柰果,还有一无名枯盆。

    黄粱指着只有土的枯盆问“这盆空着”

    “土里有根系。”虽然死得差不多,不过他有信心救回来,这一盆到底是何物他亦不知。

    当日晚上,云润生久久未熄灯。

    黄粱便缩在被子里,侧着脑袋满脸好奇地看他折腾,只见云道长双手时不时舞动,像是牵着无形之物往果盆里指引,灯火昏暗,云润生大半个晚上都在重复此事,黄粱早已不知不觉睡着。

    天亮了,黄粱舒服地张开眼,哈欠打了一半,猛然咳嗽两声,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盯着葱绿的屋子,只见昨日还残花败柳的盆栽今日已是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绿叶几乎挤爆了简陋的木质果盆,果树结实的主干牢牢扎根,橘子树更是直接开出几朵小白花。最妙的是那盆无名氏,不仅仅一夜之间长成绿伞,同样开出花儿,竟还结出一枚小小的青色果子

    黄粱浑身ji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这位道长,到底是何方高人

    他本以为最厉害的道人莫过于当朝国师。数年前,西北之地大旱,天不下雨河水干涸,土地成片荒芜,饿殍遍地疫病成灾。国师以一人之力,登祭天坛,众目睽睽之下,龙蛇舞起,挥手祈雨,几息后便乌云汇聚,天雷滚滚,大雨滂沱,自此,万民拜服。

    如今,西北之地,国师的神威仍在流传,庙宇遍布,香火鼎盛。

    受惊的黄粱神情恍惚,云润生叫了几遍才回神。

    云润生指指热饭,废话不多说。走两步在无名盆栽旁蹲下,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意,手指拨弄着绿叶,心中满是期许。这盆无名氏可不简单,搁在他生活的时代随处可见,放在如今却极稀罕。昨日连夜用灵力灌输,催生出了果子他才确定,这是一盆番茄。他今日问了一圈人,这时代番茄还没成名,但是跑海的伙计们有人见过,就连这一盆也是许三少偶然带上船装饰房间,道是在夷国买的盆景,那会儿买时上头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格外喜人,奈何果子有毒,光看不能吃,最后任其烂在土里没管,搬出去扔在旮旯处。

    云润生迫不及待想收获番茄为其正名

    “这果子你可识得”黄粱捧着碗问,声音有几分晦暗。不时怔怔的看着云润生发呆,愁肠百结。

    “番茄,又名西红柿,是蔬菜的一种,可生吃可烹饪,酸酸甜甜,味美多汁,作用极广,有了它,我能做出更多好吃的菜肴。”

    听云润生对着一盆果子侃侃而谈,黄粱更恍惚了,这道士有时候挺不像个高人。

    不过,那么好吃的果子,真叫人心痒难耐。

    “不愧是道长,见多识广。此物我从未见过。它需多久才可成熟采摘”

    云润生终于舍得抬头,笑着看了黄粱一眼“等不及想吃”

    黄粱脸微红,嘀咕道“道长形容地那般美味,我自然多了几分期待。”

    “有我在,它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吃。其实就算是青番茄也可以做菜,但普通人不宜多吃。熟番茄则很营养,敞开肚子随便吃都行。”

    黄粱一时没接话,迟疑半晌才问“恕我冒昧,道长似乎用了特别的法术让枯木回春,一夜之间花开结果。这是道法”

    “没错,很简单的引灵术。简而言之就是将天地间灵气汇集起来,成倍浇灌植物,我其实也是头回用灵力来种菜,没想到效果不错。”

    黄粱哑口无言,旁边的男人姿态轻松,仿佛说着再渺小不过的事儿。

    “道长如此行事,不怕逆天而行天地自然,花草树木顺其季节变迁,花开有花谢,世间万物难逃一死。道长让枯木回春,这似乎有违天道”

    云润生闻言不由多看了黄粱几眼,沉着道“天道为何物你可见过人生短短百年,有人一生顺遂,有人颠沛流离。更有人健康幸福长命百岁,有人疾病缠身出生即死。人如此,草木亦是如此。它本该枯死,我却将它救活,从此它可开花结果年年如是,我会收集它的种子,让它子子孙孙不断繁衍,百年后,人们都知道番茄是再平凡不过的蔬果,可食用,极爽口。你认为天道会劈死番茄或者我”

    黄粱忙不迭摇头,哑口无言。

    “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天子骄子,又哪知人间疾苦”

    云润生语毕,便有一点儿后悔。这番话多说无益,倒显得自己愤世嫉俗。他何必跟一个未成年较真可是他曾深爱的世界,付出xi,ng命也想守护的故乡,大概是被天道厌弃的土地,不然为何连一草一木都湮灭

    认识以来,云润生向来话少,更难见他为何事而动容。面对有几分义愤咄咄的年轻道长,黄粱慌乱后退,却不防背后的桌子脚,砰一声撞到后脑勺,疼得他哀嚎一声,垂着头,眼眶泛红。

    “是我言重了,抱歉。”

    黄粱垂着脑袋摇头。

    “你可能对修行有偏见误解。不过对我而言,修行是我第二条命甚至第三条命。当年若不是遇上师父带我入门,我早就夭折,又哪里会有后来”云润生捏了捏眉头,苦笑嘀咕“凡事都有两面多面,虽然后来活着不见得多好。”至亲好友接二连三的离去,他活成了孑然一身的孤儿。

    “如今我依然活着,大概祸害遗千年”

    黄粱怔怔望着低眉浅笑的年轻道长,脑袋一时空白。他仿佛聆听了对方心底的声音。

    原来这人并不是一味的温和良善,心中亦有怨愤憎恨。明明拥有奇妙的力量,但他所求,似乎只是寻常地活着。

    活着有多难,他这几个月深有体会。黄粱噗嗤笑出声“你怎会是祸害你是善人。”

    “善人”云润生啧啧摇头。

    黄粱郑重道“于我而言你就是善人。道长莫跟我生气,我并非对修行有偏见,实在一言难尽。道长是清流之辈”

    “我不与小孩子计较。”

    黄粱眉头一挑,冷哼几声,接着问“如果用此法灌溉成片的庄稼,那不是丰收不断”

    云润生蹙眉摇头“得看地盘多大,我才入门而已,一亩三分地可行,多了不行。除非功力高深,或者依靠阵法。”

    黄粱吸口气,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

    “修行若是能恩泽大地,惠及百姓,便是逆天也值了。”

    近些年奇人异士倍出,尤道门最是兴盛,是福还是祸早已有了结论,今上沉迷修道,百姓疾苦,是庆国最大的祸。

    偌大的国家病了,谁人能医

    “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什么天下苍生,天道地道,是你该c,ao心的事”云润生无语的揉了把黄粱的鸟窝头,“天上圣母都不管人间的糟心事,你趁早醒醒。”

    “道长,别弄我的头发”黄粱不耐烦的避开,痛苦的伸手在头皮上使劲挠痒痒。

    云润生脸色一青,摊开手心,很显眼的油光在阳光下闪烁,飞快在黄粱的肩上蹭了蹭油污,嫌弃道“真够脏。”

    “哎哎哎,你怎能如此”黄粱气急躲避,仍在挠头皮。

    恍惚看见漫天的头皮屑在光芒中轻盈起舞,云润生起身往外走,狠狠撂话“你今天不洗头别上我的床。”

    不上就不上

    谁稀罕

    夜里,黄粱硬气地躺回杂物堆。

    第6章 道长高能

    数日后,云润生如愿收获第一批成熟的番茄,只有寥寥五个,云润生做了两盘子番茄炒ji蛋,一份自留,一份给许三少。其余人连渣都没分到。

    为了给许三少壮胆,云润生陪他吃了一顿饭,一盘菜消灭了一半,吃的喷香。淌着口水的许三少终于忍不住开动,三两下吃完剩余饭菜一抹嘴“妙啊酸甜可口香气扑鼻,我还能再吃一碗”

    吃饱喝足的云润生擦擦嘴起身告辞“没了。统共就一棵苗,你指望能收获几个果”

    “嗷”许三少扔筷子扼腕哀嚎,随即一拍腿道“你且等着,等到了夷国我定要找个天翻地覆,我就不信弄不来更多的番茄。想当年番薯能入贵人的眼,后来在各地老百姓田地里栽种,不就是咱们海商的功劳吗番薯、土蛋土豆、南瓜、紫瓜茄子太多太多农事物,咱们海商啊,都能沾上一份功劳这番茄竟然如此美味,可叹差点被我错过,依我之见夷国人既不知它的好,那我更要带回去好好栽培一番,到时候反过来卖给夷国人,有因有果,图个新鲜也能赚不少钱啊。”

    “如此甚好。”

    云润生自然赞成,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尽管成日待在船上,见识短浅,却也时常无奈这时代物资的匮乏。

    回到屋中,云润生看见桌上的番茄炒ji蛋还剩一大半。而黄粱端着杯子在喝水,见他进来便扬眉一笑,目光落在桌上道“道长所言不假,番茄极美味,这道番茄ji蛋更是妙不可言。”好吃的恨不得多吞一碗饭。

    “怎么还剩这么多”

    “哦,此物稀罕,又是道长一手栽培所得,我怎能独享不过这吃剩了”黄粱有点不好意思。

    云润生失笑“对我来说不算稀罕。既然端来给你就是你的,我在别处吃过了,快吃吧,冷了味道不好。”

    黄粱犹豫不决,小声问“你真吃了”

    “嗯。”

    “那,多谢道长”

    黄粱开怀一笑,连忙去吃。

    笑得这么灿烂,怕是真的很喜欢番茄炒ji蛋。

    倒是他那憨徒弟虎子,吃了几口就皱起一脸褶子,很是不喜番茄的味儿。

    第二批番茄成熟后,云润生给黄粱做了一份简单的凉拌番茄。他的徒弟虎子依然不喜欢,许三少对撒糖的番茄反应平平。黄粱却吃地满嘴多汁,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吃完连盘子都偷偷舔干净了。

    呵,你以为我没看到

    云润生忍着笑进来收走盘子。

    倒是黄粱眼瞅着云润生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虚的厉害,眨个眼不打自招,老老实实的狡辩“我是觉得白糖太贵,不舔干净浪费,可对”他已经多久没吃过糖呢以至于好不容易吃到就颜面尽失,丢人。

    云润生举着盘子对照他的脸“光彩照人。”

    黄粱老脸一红,垂着头咬牙直哼哼。

    “省地我洗盘子。”

    小孩子就是嘴硬,云润生笑呵呵道“你要是把这股ji,ng神用在洗头上才好。你瞧瞧你的脑袋,指不定里头藏满了虱子,迟早蛀空脑骨髓。”

    黄粱白着脸反驳“你少吓唬我,我就是不要洗。”

    “为何邋遢的这么固执也是少见。你听话去洗头,我的床还是给你睡。”

    “不必,我睡杂物堆挺好。”

    “何必呢”云润生困惑极了“顶着鸟窝头又脏又丑,糟蹋一张好脸。”

    黄粱脸红,嗔怪的横了云润生一眼,扬起眉煞有介事道:“好叫道长知道,我如今乃重犯,逃难在外能避就避,自然不可引人注目。我之面貌本就倾城倾国,一路上掩盖都来不及,若是打扮的光鲜亮丽,那岂不是惹祸上身我不蓬头垢面,怎好安心逃难。”

    “”云润生直愣愣盯着黄粱半晌说不出话,他又看走眼了,没想到这是个自恋狂妄不要脸的,亏他以为人家天真无邪清纯不做作。

    砰,云润生关门而去,白费功夫和邋遢小屁孩瞎扯半天才是有罪,虚度光y

    悠然自得的海上生活平静中不乏乐趣,充实的每一天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大船再一次登陆码头,乃庆国海域内最后一个补给点,有小京城之称的明州府。

    风和日丽的上午,许家船队在码头稳稳停靠。整艘船的汉子们齐齐欢呼起舞,随后到来的各家船队也跟着凑热闹,码头上气氛沸腾,吵得云润生脑仁发麻。没想到平时粗糙的水手们还挺有艺术细胞。

    许三少换上一身华贵的衣衫,摇着扇子带小厮下船。李管事在船上有条不紊地吩咐各项事务。云润生老老实实听着,直到拿了李管事给他办事儿的许家信物,云润生便准备带徒弟虎子一起登陆。

    云润生要上岸,唯独担心黄粱,临走叮嘱道“明州府不知有没有锦衣卫,你就待在我房里别乱跑,见机行事,回头我给你买糖吃,可记住了”

    “记住了”竟被当成爱吃糖的小孩子,这个道士最近愈发放肆。

    大名鼎鼎的明州府,数年前他便想来玩儿,如今终于来了,却连个自由身都没有。

    云润生下了船,慢慢穿过拥挤的码头,两旁还算整齐的摆满琳琅满目的摊位,往前走则是各色商铺,路上尽是驮着货物的搬运工、小推车、驴车、牛车、马车,华服富商,贩夫走卒。来回巡逻穿梭的健硕衙役。小吃、布匹、茶叶、干果、米粮、海产、鲜花、奴仆,诸多发色不一的外藩人,小京城名副其实。

    “在这里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着的好东西,师父,你想买什么让我买来孝敬您吧”

    虎子兴致勃勃为云润生介绍,豪不心疼地掏出全部身家,恨不得全花在云润生身上,这是他师父,他自当孝顺。

    “今天先把船上必需品补给齐全,别的明日再来。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娶媳妇。”

    “师父,我娶媳妇儿还早着呢”

    一天功夫让云润生对此地的繁华了解更深,他颇多东西想买,无奈囊中羞涩。上辈子打打杀杀求生存,丧尸横行秩序崩塌,人人都以活下去为目的,怎么正经地挣钱还真没经验。

    李管事给他的许家信物专门用来购置厨房所需,全部都是凭信物拿货,银钱根本不过云润生的手。他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

    黄粱赠与他的珍珠还留着,压根没想过换钱。说白了,那些钱根本不够。

    一路溜达一边看,云润生动脑子琢磨出上百个赚钱的法子都被自己暗暗否决掉,归根结底,赚钱的法子很多,譬如他可以支个摊位卖小吃,再比如去码头当脚夫卖力气,或者下海去多摸一些珍珠珊瑚和稀罕鱼类。可是,他想日进斗金想以最快的速度大赚一笔,不若一点点小钱,他还不如找许三少预支几个银子。

    要不要去赌坊拼一把

    云润生心中飞快摇头,若是父母在世,知道他去赌坊,怕是要气得跳起来。母亲一出生时便被赌徒父母遗弃,生前最恨赌徒,父亲平时连麻将都不敢摸。

    忽而,他的目光被告示牌吸引。木质的告示牌上贴着各种信息,如捉拿匪徒、寻人启事、求购稀罕贝类等等,唯有一条深深吸引了他。

    此地豪门大族林家嫡孙患了急症,广求名医,诊金一千两起

    云润生如今修为卡在入体期二层巅峰,他未曾正式学过医,但用自身灵力救死扶伤却比谁都熟稔。以他现在的修为,这条告示大可以一试。 “虎子你先回去,晚饭给我留一份即可。”

    不等虎子追问,云润生眨眼隐没在人群中。

    一路找到林府,云润生直接被请进去,到了会客厅堂,入眼便是群魔乱舞的景象,大夫、道士、和尚,甚至巫师神婆凑齐活。

    云润生愣住,莫非那嫡孙是中邪撞鬼

    “林总管,快让我等去见见你家孙少爷,有我老道出马,什么魑魅魍魉都能手到擒来”

    “一派胡言,孙少爷乃是因硬物堵塞咽喉窒息引发的晕厥,和妖魔鬼怪有甚关系,好好扎针喝药才是”

    “怕是有冤魂索命祸及无辜稚子,阿弥陀佛,林施主,事不迟疑当尽快让我等见见孙少爷。”

    “来一场法事斩妖除魔”

    “我的符纸一贴见效。”

    “臭道士瞎嘚瑟”

    “一帮子庸医”

    眼下一片青黑的林总管不耐烦搭理人,里间不断有大夫模样的人摇头出来,还有女人隐忍的哭声。

    林总管脸色更差,进了里间请示主子们,林老太太哭哭啼啼地冲林大爷吼“你非要把我好好的孙子给耽搁了,叫这群庸医有甚用早该请道士和尚来做法事,驱走纠缠我孙儿的妖魔鬼怪。鼎鼎大名的张神医都无计可施,你还做梦呢”

    林大爷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儿子,摆摆手妥协道“去把大师请进来瞧瞧”

    和尚道士轮番上演各家绝活,林家给闹得乌烟瘴气,眨眼间夜幕降临,林家的孙少爷毫无起色不说,气息反而愈见虚弱。

    只要有眼色便知情况不妙,聪明的已经趁机偷溜。林家大宅外忽然响起惊雷,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着实吓坏了心中有鬼的人。

    有人弱弱的提醒道“林大爷,令郎的病症回天乏术,准备后事吧。”

    “啊”林家主母凄声哀叫,仰头便晕死过去,一时间哭声震天。

    林大爷重重摔进椅子里,老泪纵横。他已人到中年,唯一的嫡子得来不易,眼下竟然要残忍的夺走。

    “滚滚滚都给我滚你们这群牛鬼蛇神都给我滚出去”

    林大爷暴怒而起,扛起椅子往人群里疯狂打砸,屋中昂贵的摆设糟蹋一片,挤挤挨挨的林家顿时人仰马翻,众人争先恐后地逃出林家,谁都不敢逗留。

    ji飞狗跳后,唯一剩下的身影便尤为醒目,像一株云山雾绕中挺立的青松,朝阳初升,云霞为披,光芒笼罩,万事在心。林大爷浑身一个激灵,满心的暴戾散去,冷静了。

    云润生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林大爷怔然,这人,不简单。

    “你”再看他年纪轻轻约莫二十左右,衣着朴素,一时间拿不准他的身份。

    云润生不卑不亢“我乃修士,可愿让我一试”

    修士竟是个年轻道士来着,林大爷犹豫不决。

    “放心,我不给令郎吃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也不会胡乱用针,只需让我瞧几眼,把脉即可。”

    此人眼眸清明,令人心生信任,林大爷疲惫点头“劳烦。”

    屋内女眷们看见进来的云润生都觉不可思议,猜不准他的来历,依旧呜呜咽咽的哭成一团。

    云润生目不斜视来到床榻前,七八岁模样的孩童被折腾的只剩几口气,云润生暗暗摇头,幸亏他赶上了。小孩的身体本来并无大病,好好的孩子在前些日趁人不注意吞了颗红樱桃,硬硬的樱桃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没折腾出来,最终被一位大夫弄出后,小孩已经因长久窒息导致深度晕厥,人虽活着,醒来的希望却很渺茫,即便真的醒来,也极大可能留下损伤,变成脑瘫。

    眼下林家人已经顾不上孩子可能存在的后遗症,他们一心一意只想孩子活着。

    云润生将灵气汇集在五指间,轻轻地罩住病患头部。同时不忘安抚家长“我就这样轻轻摸他的头,可行”

    林大爷愣愣点头,女人们傻傻忘了哭。

    云润生放开手脚,无形的灵气顺着x,ue位通向小孩各路经络,一遍一遍的梳理,濒死的小孩瞬息喘过气似得鲜活起来,云润生一鼓作气,直到产生洗经伐髓的效果,小孩皮肤上rou眼可见的渗出细密汗珠,女人们连忙温柔替他擦拭,云润生仍在继续,渐渐的,渗出的汗水中夹杂着灰扑扑的浊水。

    云润生早已大汗淋淋,强硬的稳住气息,将掌心从头部移到小孩的脖后大椎x,ue,灵气更加急促的洗涤经脉,冲击病患每一个x,ue位,林家主仆震惊的看着孩子洁白的中衣侵染成脏兮兮shi透透的泥灰色。见证这一切,林大爷浑身止不住的轻颤,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喜色,林大爷抖着手擦掉儿子脸上的污垢,原本行将就木的孩子脸色由惨白转为红润。

    云润生猛地在孩子背后一拍,孩子嘴巴一张,哇地咳出一口腥臭的污痰,失措大哭,中气十足。

    “桓儿”不顾眼泪鼻涕横飞,女人激动地扑向儿子嚎啕大哭。

    老太太更是激动的扔了拐杖,一屋子仆人手忙脚乱。

    “娘”

    “好好好桓儿”林大爷激动的手足无措,当下喜极而泣。

    云润生收手,闭上眼眸深呼口气,治疗的过程十分耗神费力,为了大赚一笔也是拼了。他得两天才能缓回ji,ng气神。想救死扶伤学医炼药才是正途,纯靠灵气梳理太过于简单粗暴,遇上疑难杂症还不一定有用。

    他缓缓站起身,只觉浑身都是虚的,面上却依然稳重不显。

    “林大爷,令郎已经无碍,往后找个大夫帮着开方子补补就行。”何止病愈,体质比以前优质太多,若是习武,将来绝对是武斗高手。

    “恩人道长真是我林家的大恩人啊管家,立即备宴,容我好生招待道长”

    “不用,林老爷只需付足我诊金即可。”

    “该的该的道长贵姓”

    “免贵姓云。”

    “云道长真乃高人啊”

    盛情难却,云润生在云家享用了美酒佳肴,从热情的林家出来时已经大雨停歇,月挂树梢。

    街上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真是美丽的不夜城。他得到的报酬有两千两银票并一匣子百两银锭子,以及一份明州的房屋契书。云润生很满意,琢磨着明天要买的东西,这些银子足矣满足他当前所需。房子倒是无甚兴趣,瞧都不去瞧。

    心情大好,云润生摸出银锭子走进一家杂货店,买了饴糖,姜糖、白砂糖、红糖,走着走着又顺便买了点心和各色坚果零嘴,新鲜水果,最后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守船的人已经睡了,云润生悄然回到屋子,黑暗中对着某处y影招手“出来吃糖。”

    y影“”

    第7章 得寸进尺

    云润生将热好的饭菜端进房间,饿了一天的黄粱连忙咽下糖来扒饭,一入口便皱眉“比你的手艺差远了。”

    “今儿虎子做饭,他才入门,少些挑剔多点鼓励。”

    黄粱继续吃,瞥见云润生抱出来的匣子,不由双眼发亮道“云道长真是令人敬仰,有这么好一手医术竟然在船上当大厨,说出去无人敢信。”

    云润生蹙眉“不是让你乖乖待在船上别乱跑”

    “我没有乱跑,锦衣卫不在此地,我总得上岸吐口气。”黄粱心虚解释“你瞧,我上岸把头发洗干净了。”他伸着脖子晃头晃脑。

    云润生无奈,看样子头发确实洗过,但依然乱糟糟的一团没捋顺。

    理解他在船上太孤寂,云润生没怎么责怪,“还是要多加小心。”

    “嗯。虽然很冒险,但能看到云道长的ji,ng妙医术也值。”

    “你去了林家”

    “我混在那群牛鬼蛇神里看热闹,没想到就你一个真人。”

    “我所用并非医术,凭的是一身修为。好比你们武者用内劲亦可疗伤,虽不是万能,亦有可为。”

    黄粱闻言若有所思,顿了顿道“我知道有些道士和尚本事不凡,更多的是招摇撞骗者。”话锋一转道“以你的本事若是入朝堂,只怕立刻会成为皇上的心腹,奉为国师都不难。如今朝中被各路牛鬼蛇神把持朝政,君不成君,长此以往,庆国气数将尽。”

    云润生扫他一眼,“我眼下只是厨子,做好分内事即可。”

    黄粱深深看向他,“如果哪天我无路可走,跟着你可好”

    云润生失笑“姑娘,眼下你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还想咋的”

    “”是哦,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地板。

    黄粱吃饱喝足一拍板“救命大恩无以为报,你如今有钱就多买些布料,我给你做各种好看的衣裳鞋子,保你装扮地玉树临风仙风道骨。”

    “你可真是个能干的好姑娘。”云润生笑容加深。

    “哈哈,过奖过奖。”黄粱干笑。

    云润生不多言,回到床榻上打坐修行,他很疲惫,急需修行弥补。

    黄粱不再打扰,静静待在角落里望着年轻道长发呆。他所见的云润生几乎日日夜夜静修,除了做饭时间从未偷懒。今日他出神的看着,不得不暗赞云润生很有修者风范,气质淡然却不冷漠,内敛而不柔软,既不张扬亦不高高在上,有真本事却不跋扈,比起京里那些作威作福的妖道,这样的人才当得起一声真人。

    此时云润生的虚弱一览无遗,亲眼目睹他救人的过程,看他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时,几乎想冲上去扶他一把。为了救那个孩子,他可谓拼了全力,难道只是为了区区千两银子当然不是,这个臭道士,就是太心善不,他不是臭道士,香香的,浑身有股淡淡的草木香

    越想越不像话,黄粱兀自红着脸缩回头,迷迷茫茫的渐入梦乡。

    半夜里,云润生结束第一轮修炼。黑暗中他的双眸亮如星辰,他起身喝了杯凉茶。瞥见杂物堆里黄粱竟靠墙坐着入睡,当下便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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