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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物细无声 第1节

作者:夜嘀 字数:22062 更新:2022-01-01 10:17:14

    文案

    一朝穿越成落魄少爷,沦落到海船上做大厨,云润生默默烧饭,画画符炼炼丹,润物细无声地养出一枚娇滴滴的汉子。

    宋毓秀道长,你想要个金公主,银公主,还是男公主

    云润生我要最好看的。

    宋毓秀我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云润生说出来怕你哭你、不是人。

    背景末世时代,天地灵气干涸,云润生抱憾而死。一枚灵玉,让他穿越古朴世界,重拾师门传承。一路走走看看,与人为善,与妖作伴。

    但求此世,悠然长生。

    云润生x宋毓秀温馨甜文。

    外良善居家内嗜血y沉攻 x 外娘炮好哭内野心勃勃醋坛子受

    注意受从小当女孩养大。玄幻修真种田文,男扮女装。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种田文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润生,宋毓秀黄粱 ┃ 配角云六 ┃ 其它甜文,修仙种田,妖魔鬼怪,男扮女装

    第1章 平县云家

    楔子

    天幕低垂,风雨欲来。

    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中,一队二十人左右的矫健身影正在残破的楼宇中奔波流窜,放眼看去凋零的城市断壁残垣寸草不生。领头的年轻男人满面肃容,脚下风驰电掣,所过之处的丧尸们全都一击毙命身首异处。而跟随在他身后的队员们竟多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年们和领头男子相同,都在腿部贴着一抹怪异的黄色符纸,手中武器血迹斑斑。

    领头男子来到一家大型医院门口,停下做了几个手势,大伙飞快分散,不一会儿引开了聚集在入口处的丧尸。男子率先冲进医院,队员们合作默契的边战斗边收集医药物资,遇到绝境险情之时,有少年飞快扔出黄纸,只听砰的巨响,围攻的丧尸被炸飞。

    少年们心有余悸后继续忙着收集药物,看向领头人时都是满脸的崇拜敬畏。

    领头男子叫云润生,今年才二十出头,他长得英俊,双眼却有着不属于年轻人的沧桑和晦暗。甚至于利落的短发上,耳鬓旁已经生出斑驳白发。

    云润生散开灵识耳听六路,谨慎地为大伙探听情况,脑壳内突突的跳,丹田处渗透出撕扯的痛。他不动声色地扣上过滤面罩深呼吸,坚定的守候在入口。方才队员引动的爆炸符箓是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更多的丧尸。这支年轻的队伍到底还是经验不足,他并无不满,惟愿一个不少的活着回去。

    伴随着血腥味和恶臭味,大量的医用物资被少年们收集归拢。

    忽而,云润生神色大变,“走”

    少年们微愣,随即有序的带上物资随他快步撤离,飞驰在最前端的云润生却心跳如雷,强烈的灭顶之灾笼罩而来,他一瞬间有了决策,扬手散给队员们一扎黄纸“向北冲必要时丢下物资,保命最重要。我断后。”

    “是”少年们毫不犹豫,因为他们相信云润生的超强本领。云润生就是那么牛,再艰难的处境都能化险为夷。

    云润生绷着脸落在最后面,他感知到从远方而来的腐朽味道。行尸走rou的人类已经不多见,这会儿成群结队觅食的唯有畜类。每一次出现都给人类带来毁灭xi,ng的危机,被幸存的基地称之为兽潮,人人谈之色变。

    云润生目送少年们的身影消失,他停下脚步在原地飞快布下数个攻击阵法,慢慢地,他嘴角溢出血丝,一头短发白了大半。终于,他咬牙布下最后一个大阵,舔去舌尖的血珠,闭上双眸已然听见大地颤动,恶鬼屠城的怒火声。

    空气中恶心的味道和师父死的那天一样。

    张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群。他揣测出它们的数量和攻击力,当下毫不犹豫地盘腿坐在阵眼处。

    无形的狂风环绕在身边,仿若被未知力量包裹的云润生瞬息头发全白,双眸猩红如血。

    他自知油尽灯枯没几日好活,今日所作所为都是早有准备。上天给予他们异于常人的力量,当这股力量枯竭时,他不会认命逃避,他选择拼死一搏

    “师父”云润生的手指抚过胸前的玉珠,神色变得愈发坚定。身死道消之前能再为那些孩子们留下更好的活路,也算死得其所。师父临死前的潇洒,此刻才算有所悟。

    乌压压的兽潮凶猛地闯入视线,一个个阵法瞬间被灵力催使启动,滔天的火焰怒冲而起,瞬息泯灭了无数的邪祟,这些行尸走rou的东西不该存于世。只可惜他再也等不到人类安宁的那一天。

    灵气在体内急速的流失,慢慢的枯竭干涸,倒下前他模模糊糊的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碧蓝如洗,抬头看鸟,水中有鱼。

    如果有来生,哪怕做一棵孱弱的小草,愿能看得见蓝天碧海。

    “云六,你成日躲在后头看天看海,天上是有金子还是银子勾着你丢了魂儿既然上了船就打起ji,ng神来,别辜负三少一番好意。”

    正午时候艳阳高悬,海岸码头停泊的大船甲板上,一个清瘦的男子怔怔躺着看蓝天白云在眼瞳中浮动。清风徐来,夹着一股鱼腥热燥,他恍然未动,跑来说教的粗壮汉子低骂一声,有些恼怒年轻人的不识趣。但人是主子许三少爷带来的,他再不满也不敢如何。

    “等咱们正式开工后,你这般懒懒散散魂不守舍,时日久了只会让三少爷嫌弃你。好自为之吧。”李奎说罢往回走,冲着大船另一头干活的黝黑小少年高喝“虎子,这两日饭食就交给你来做,给我整好吃点。”

    “李管事,我、我尽力。”

    大船连续数日停泊在码头,每日都有船员和脚夫忙着运货理货,在他们眼中,主子爷最新聘请的厨子忒不像话,长得弱不禁风且不说,上船来竟一顿饭没做,一言不发,成日里看星星看月亮发呆,活像个体面傻子。

    若不是虎子每日亲自把吃食递他手上,他说不定连吃饭都省了

    “云六,你家里来人给你送东西,你见是不见不见我就打发走。”李奎蹙眉看着文弱青年,琢磨着如何将人弄下船,这人留着没用啊。多半是因家中变故魔怔了,年纪轻轻也是可怜。

    忽然,多日来双眼放空的云六猛一激灵,扬起瘦削苍白的脸,别说,他这一抬头倒把李奎吓一跳。

    眼可真大脸都瘦脱了形。

    云六摇摇晃晃站起身,幽魂般漂浮慢行,李奎心有余悸,默默看着似乎风吹就能飞走的年轻人,幸好幸好,他有影子。

    船上忙碌穿梭的汉子们全都好奇的看着云六,直到云六安稳走下大船的台阶。短暂的路程,不知不觉中,云六的步伐稳健起来,背脊挺直,双眸回神。

    残破的鞋子踩着滚热的沙土地,灼痛从脚底板窜上心头,云六顿足,看向不远处等候的几道瘦弱身影,随即加快了步伐。

    “六叔”

    “六少爷”

    “六六”

    站在陌生无比又最熟悉亲近的中年妇人面前。记忆里白胖富态的妇人变得清瘦憔悴,一手牵着一个孩童佝偻着背脊立在烈阳下。另一个黑瘦的婶子抱着包袱,看他的眼神和妇人一样温柔。两个孩子则仰着天真的欣喜笑脸。

    澎湃的情意在胸腔失控,云润生下意识低头躲避,妇人一把抓住他手心,温声道“六六,姨娘和nai娘一起给你赶了几件衣裳鞋子送来,日后你要好好为三少爷做事。顾好身体,海上风险大,一定要处处当心,姨娘等你回来。”

    旁边的nai娘将包袱塞给云润生,吸着鼻子叮嘱“六少爷千万要把身体放在第一位,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如今有许家三少爷相助,六少爷将来一定越过越好。”她想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又怕提起云六的伤心事,只好憋屈抹泪。

    “六六,姨娘不求大富大贵,只盼你和你大哥家两个可怜孩子平平安安”一时间两个女人和小孩都红了眼眶。

    “六叔,你要坐大船去京城找我爹爹吗六叔带我去可好,我想见爹爹和娘亲。”

    最小的侄儿茫然失措地看着大人们,打着哭腔拽紧云六的衣裳。

    纷杂的往事和对亲人的思念疯狂冲击着云六,烈阳下,瘦削的青年痛楚地用手臂遮住双眼,别人不会知道他有多么克制才忍住了几乎夺眶而出地眼泪。

    这是原主的情绪,悲痛、悔恨、无助和愧疚。

    但是,他不想流泪。

    云六平静下来,无论如何,他不能失控。

    深深呼吸,云六稳重道“姨娘,nai娘,你们别c,ao心。在家别做太辛苦的活儿,好好照顾孩子。我会赚钱回来养你们。将来”

    云润生俯身紧紧抱了抱两个孩子,将来一定给云润生,给云家讨回公道,让云家恢复安宁美好的生活,完成云润生的遗愿。

    “姨娘保重。”

    说完这番话,许下心中的承诺,亲眼看着妇人带着孩子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云润生数日来混沌不堪的脑子瞬间舒畅无比,终于脱离了魂不守舍的囫囵。眼神中清明一片。

    天空蔚蓝,海水清澈。

    身后有不可割舍的血缘至亲,前路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是云润生的新生。云家老六,ru名六六同音楼楼。

    换上新鞋,抱着包袱回到大船上,云润生径直前往厨房。他拿起锋利的菜刀,摸了摸刀尖,这份崭新的工作,普通平凡,每日里只需切菜做饭,而不是砍下人类的脑袋。一日三餐可以吃上从土地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沐浴过阳光朝露的食物,而不再提心吊胆的研究什么东西可吃。

    “云少爷,你可好些呢你身子若是不舒服就就多歇歇,这里有我先顶着,我是打杂的虎子。”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的黝黑少年拘谨的叮嘱,一边小心观看云润生的脸色,手下活儿也没耽误,握着锅铲在大锅子里搅动。

    “无碍,剩下的由我来。你别叫我少爷,叫我云六。”云润生麻利接过锅铲掂了掂,尝过rou汤的味道后便去一旁案板上切配菜,只看他拿刀的姿势和切菜速度便知真有几把刷子。

    “好的,云六云六哥。”

    “谢谢你帮我顶班干活,以后请多关照。”云润生温和的冲少年微笑,若不是虎子日日递他吃食,他恐怕更惨。

    虎子顿时松口气,新厨子看样子挺好相处。

    “不用客气,都是我该做的事。”

    虎子摸摸鼻尖的汗一溜烟跑出厨房,奔到甲板上对管事李奎汇报“云六哥已经开始上工。”

    李奎哼了一声,嘀咕道“这才像话,跟他说三少马上过来吃饭,你让他看着办。最近还需好好看着他,省得出岔子。谁知道他脑子有没有问题。”

    “是”前几日云六哥看着是挺像刺激过度不正常,但今日容光焕发十有八九是好了,他也是可怜人啊

    平县云家乃是本地富庶大户,经营酒楼酒肆已延传三代人,后又出了读书人,家业风光。

    云润生在云家同辈中行六,人称云六,云六少,自身无甚出色的优点,运气却不错,只因享誉平县的解元举子与他乃一母同胞。当年,平县云家嫡母多年无出,亲自为夫君张罗了几房小妾,后将小妾何姨娘所出长子记于名下,便是后来天资聪颖光宗耀祖的嫡长子云锦荣。云家兄弟姐妹众多皆为小妾们所出,记于嫡母名下的只有二男一女,族谱上他们贵为嫡出,平日吃穿用度皆与庶子不同。云六是个例外,他虽没能养在嫡母名下,但靠着天才大哥沾光,过的日子和嫡出的一般无二。

    可惜云家彻底倒了。

    厨房里,云润生做好所有饭菜,通知大伙开饭,他便单独端着许三少的饭菜亲自送过去。

    “三少,尝尝我的手艺,如有不合胃口的地方我下次改进。”云润生麻利摆盘。

    许三少见他模样ji,ng神不由满意点头,尝过几样菜肴后更是舒心,叹道“我和你哥哥好歹是昔日同窗,咱们庆国向来重文,沾上科举舞弊的案子想清白脱身难于登天,何况京中如今,我人微言轻,别的帮不了,只能安排你跟着我跑船,打打杀杀不需你,你管好厨房即可。若有别的事可直接与我说。你大哥不在了,你更要像个男子汉为你家人遮风挡雨。”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云家多亏三少相助才得以脱身,姨娘的病又是三少援手,云某感激不尽,他日必将报答。”云润生颔首道谢,如今家乡人视云家为霉菌,云家人想找份活干十分不易,云润生在船上做厨子一月保底有二三两银子,许三少爷还提前预支了他二十两给姨娘治病,这份情谊云家该记得,何况云家被陷害入狱,若不是许三少大力相助,他们指不定还在牢里。

    许三少和云锦荣熟悉,对云六却完全不熟,看在云锦荣的面上拉他弟弟一把已是仁至义尽,上了船后如何,往后还得靠云六自己。左右云六没得兄长的聪明才智,一手厨艺倒是没话说,比他预料的要好,算是小惊喜。

    果然,船员们都对新厨子的手艺相当满意。船上不许携带女眷,一群汉子长年累月在水上飘,别的乐子没有,也就在饭菜酒水上多点期待。

    “他娘的,今日吃的这才叫好饭好菜往日吃的简直猪狗不如”

    “哈哈哈,嚷这么大声你是怕三少听不见”

    “呼呼,rou汤真是鲜的我能吃掉舌头。”

    “幸亏陈二那小兔崽子滚了,不然哪吃得到今天的好饭菜。新来的厨子呢赶紧叫过来一起喝酒,我要敬他”

    “悠着点,举人云家的少爷,落难了才到咱这灶上干活,读过书的,不比咱们粗人。再不济有这手艺,继承云家的酒楼酒肆一辈子风风光光自不用说。”

    “我就纳闷,咱们平县好不容易出个解元举子,怎么就给折腾的家破人亡”

    “往日谁个不羡慕云家祖坟冒青烟才养出天才儿子”

    “可怜”

    众人悄声议论的云六已趁着大伙用饭的时间躲回房里,关紧门栓爬上木榻盘腿而坐,凝神静心尝试引气入体。

    作者有话要说

    修炼升级入体期灵动期炼魂期融合期渡劫期

    第2章 落难少爷

    原主云润生资质愚钝不好读书,云老爷便许他学祖传的手艺,将来继承酒楼酒肆也是好出路。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云家最大的骄傲,二十五便中举的解元云锦荣入京会试,不料却深陷科举舞弊案锒铛入狱,云老爷散尽家财求人相救,但人在京中,他一个小地方的土豪又能如何求神无门儿子没救出倒是惹一身苍蝇,连带着云家被污蔑陷害,云润生和家里兄弟们一起被下狱打了板子,一家子凄凄惨惨惶惶度日,啥情况都没搞明白,等终于重见光明的那日才知远在京中的大哥云锦荣已于牢狱中自戕以证清白,留了一封血泪满满的喊冤书。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舞弊案仍未结束,云锦荣不是唯一一个,只是其他的已与云家人无关。

    在衙门手里吃了亏,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云老爷含恨而去,死不瞑目。云家人财两空,树倒猢狲散,繁华眨眼间凋零。

    一瞬老了十岁的云太太带着一对子女投奔远方娘家,前路未卜。其余庶出子女们各找出路,云润生的姨娘卧病不起,整日梦呓念叨云锦荣的ru名,云润生又哪里好过,被打了板子后本就孱弱,前脚看着长嫂弃下子女仓惶改嫁,后脚未婚妻家毫不留情退亲,无能为力的云六一口郁气堵在心头,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

    云润生端坐在木榻上,看不见的灵气雀跃的环绕在他身边,渐渐将他包裹。他出生于雾霭沉沉的口罩时代,幼年时体弱多病差点夭折,父母为他四处求医,一次去孤儿院做善事时遇见了师父。在道长师父引导下云润生花了三年才引气入体,不仅身体大好,还成了一名修士。后来末世突然爆发,天地灵气从匮乏到最终散尽,他和师父空有一身好天赋却悲哀的无法前行,师父的修为永远停驻在入体期五层,他则永远入体期一层,短暂的一生日日夜夜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厮杀,想安心修炼都成了空想。

    如今崭新的人生,陌生的时代,让云润生惊喜之余更想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这里没有超前的科技和丰富的物资,却有修士最渴求的天地灵气灵气之浑厚让人无法形容,他只知道每呼吸一次,灵魂都好似沐浴了圣水,张嘴便可吐气如兰。

    他太清楚灵力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年幼时因这股力量而免于重病夭折,残酷的末日时代,温饱、尊严和生命全都与他的灵力息息相关。

    船舱外大伙吃饱喝足便各自散去午休,云润生牢记此时的身份,做一名合格的厨子。他来到屋外收拾碗筷,和虎子一起麻溜的将厨房打扫干净,继而将隔壁堆放吃食的杂物间一一清理,云润生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将食物分类摆放,打下手的虎子看得暗暗咂舌,比起上一个厨子的邋遢,云少爷真是忒讲究了。

    “你把木箱再擦一遍,我去倒垃圾。”云润生扛着一大箩筐过期食材走下船,有发霉的面粉和谷物,腐烂的蔬菜瓜果,一连扔掉四五框才算干净,他嘴里未说半句,转头就找来木板,石板,草木灰等等布置仓库。

    “云六哥,你弄这些玩意做什么”

    “防腐。”上一个厨子不但邋遢,仓库管理几乎不作为,各种食材随地堆放,烂了扔掉反正不心疼,出钱的有主子。云润生却无法视而不见,浪费食物可恨

    “哦。”望着干净整洁的仓库,虎子茫然的看着云润生敲敲打打,将成堆番薯倒进满是草木灰的大木箱,面粉谷物尽数放进各种容器,一整天都在仓库和食材较劲,跟藏宝似得把食材捂地妥妥帖帖。

    船上的徐大夫路过仓库,眼前一亮,赞许道“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这样做就对了,我以前就常常跟那些厨子说,吃的喝的要尽量弄干净,霉的烂的脏的,人一吃就病,那不是给我添乱吗小郎君不错,好好干”

    观察了三两天,李管事和许三少都认可了云润生。

    天清气朗,风向适宜,许家船队和另几大家商量好了出行之日,一切准备就绪。此次出海,许家船队共有船只四艘,王家三艘,沈家两艘,余家一艘,以散客为主的和家一艘。海岸码头位于平县和齐县相连的海湾,这不是沙洲府最繁华的码头,而是属于许家私有之物,许家宽厚仁义,两县的百姓渔民大多数仰仗许家码头生活。

    云润生忙完工作仍在屋中修炼,他知道大船今天就要出发,内心倒是有不少对远洋旅途的期待。

    “云六云六云大厨”

    “云六哥,你快出来”

    打坐的云润生张开眼,脚步轻盈的窜出房间。今日甲板上聚满了糙汉子们,大伙都柔情似水地和家人们依依惜别。云六本以为和自己无关,姨娘从家中徒步来一次码头需要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上次来送过东西,今日绝对不会再来送行。

    “何事”

    云润生直接走到虎子身边,虎子开心的指着人群熙攘的码头“云六哥,是你家兄长来了,快去见见吧”

    云润生颇意外,镇定走下台阶挤入人群“四哥,五哥。”

    热得浑身臭汗又被挤得狼狈不堪的云家兄弟齐齐露出微笑,云四赶紧扒住云润生的肩膀道“六弟你可算下来了,码头的人可真多,知道你要出海,我和老五来送送你,本来你七弟、八弟还有大姐家的行行要跟来,我把他们打发了,东西都给你带了过来,你快收下。”

    大包袱被塞进怀中,云润生有几分动容,云家兄弟们早就散了,本以为日后很难再见。

    云五话较少,此时也道“六弟,记得当初说过,分家了我们依然是血缘兄弟。你此番出海可千万要平安归来”

    曾经他们是富裕的少爷公子,出海远洋在他们看来就是拿命换钱,即便农户也大多舍不得家人出海谋生。跑船的除了做大生意的海商,其余多是没人依靠的可怜人。

    曾经他们锦衣玉食万事不愁,谁能想到会有搏命的一天。

    “六弟,你真的要跟着许三少出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云四忧心劝慰,六弟xi,ng子安静且不好争夺,这样的人在船上要吃多少亏啊。

    云五欲言又止。

    云润生直言“这是唯一的出路,许三少待云家有恩。”

    云四无力地垂下头,痛楚道“可是xi,ng命更重要”

    云润生劝慰“哥哥们别太担心,出海不一定是坏事,我可借此机会长长见识,说不定以后也能发财。许三少在海上跑了一二十年不也挺好万事有利弊,你们只管等我平安归来。我姨娘那边,倒是麻烦两位哥哥多多照应。”

    云家兄弟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和若干个面临分别的家庭一样。有人惦记的滋味让云润生多出几分归属感和不自在。

    “哪个是云六云润生”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跋扈的声音,云家兄弟齐齐转头,和那声音的主人正面相对。

    那人高大威猛身穿华服,面向凶恶一看就不像个好东西。三兄弟全都不认识他。

    高大青年粗鲁推开身旁挤挤挨挨的人群来到云家兄弟跟前,打量一番便张狂道“怎么,不认识我余三”

    云四脸色不好看“原来是余三少,久仰。”名声在外的跋扈混人,和许三少是同行,代表余家长期在外跑船,名声可差远了。

    “找我何事”云润生蹙眉问。

    余三怪笑,盯着他道“就你这小鳖龟的模样居然还让我未婚妻念念不忘,啧啧,扫兴。”

    “”云四大怒“余三少的未婚妻是”可别是他想的那样。

    “宋家的千金。”余三有几分快意,虽然他对家人安排的未婚妻很是不满,但从别人那抢来的滋味也不错。

    “岂有此理”云五愤怒,“宋家退亲在先,这才不过几日就另找姻亲,宋家人怕不是没脸没皮”趋利避害落井下石在所难免,但前脚退亲后脚联姻对女方名声影响也很大,传出去宋家比云家更丢脸,真不知道宋家什么脑子。只可怜六弟没了媳妇还要白受窝囊气。还有曾经的长嫂那一家子更不要脸

    余三哈哈笑“别忘了那可是皇姓,宋家也轮到你们编排”

    云家兄弟气个倒仰,传闻本地宋家和皇室宋家本出同源,本地人其实不大相信,也没人看得起好利刻薄的宋家家主,但同样,也没人愿意去招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本地几大恶便包含了宋家。

    余三弹弹衣袖,不屑的盯着无动于衷的云润生“你们云家破落的连祖宅田地都没了,多想想以后死了埋在哪块地,至于女人,劝你死了那条心。哈哈,我忘了你是读书人,能写会画。”余三忽而yy的看向云润生的手,就是这双会写字的手给他未婚妻留了一大摞肮脏的书信,而那女人还妄想继续传信,奇耻大辱

    啪

    云润生的手腕陡然被余三抓住,余三面目狰狞的粗鲁掰扯。

    “六弟”

    “啊”

    惊声四起,余三只有一个暴戾的念头,废掉云润生一只手大庭广众之下,谁敢质疑他余三更没人敢维护云六。

    云润生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暗藏着杀人之心,他努力克制着掰下余三脑袋的冲动,人太多,他不可范杀戮。

    “嗷”余三陡然嚎叫,高大的身躯狼狈跌倒,抓着血流如注的左手掌鬼哭狼嚎,人群哗然。

    云家兄弟连忙推着云六往船上退,云润生回头,目光扫过人群,只看见一顶斗笠悄然隐没。高手在民间啊这大概便是当世的武功高手,浪迹江湖行侠仗义。他在尚未引气入体的情况下,拼全力对付余三足矣,但绝不能像斗笠高人般仅凭一枚石子便s,he穿手掌。不过,只待他引气入体恢复入体期一层的修为,石子杀人不在话下。

    “云六,你且上来。”许三少在船上喊他,他方才从高处看清了一切,本想呵斥余三保下云六,没想到有人仅凭一枚石子便解决了大患。那人身形瘦小带着斗笠,眨眼间又隐匿起来。不知是路过的侠士还是有心想维护云家的高人。

    云润生回到船上,许三少忽然对船员们道“云六是我们一条船的兄弟,下次再看到人被姓余的欺负,该怎么做你们不知”

    “打”众人齐吼。

    “知道便好。”他使个眼色,李奎便下船去找余家人善后。

    “多谢三少。”

    船下徘徊的云四和云五见状呼口气,云润生冲他们挥手“四哥五哥回去吧,顾好家人。”

    “六弟保重多谢三少照拂。”

    一个时辰后,桅杆上风旗飘扬,陈旧的铜雀鸟煽动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四面风帆嗖嗖而起,小楼般的大船移动着沉重的身躯,打破了平静的海面,掀起层层浪花。

    以许家三少的大船为首,十一艘海船很快远离了平县码头,船上有几个成家生子的糙汉子偷偷抹眼泪。每一次出海都是漫长的别离,短则三两月,长则大半年,乃至永别。

    在船上的生活很单调,云润生除了一日三餐在忙,其余时间都躲在房里引气入体,终于在第五天深夜,万籁俱寂,盘腿打坐的云润生体内所有经脉关窍陡然似开了个口子,哗的一下涌入了轻盈的风,轻重缓急变化有致,畅通无阻的在经脉中流动,最后汇集于丹田处。

    云润生惊喜过望,体内熟悉的力量来得太快太突然,曾经他花了三年才做到的事,如今满打满算只花了三天

    云润生一鼓作气修炼了整整一夜,如今天时地利齐备,不趁热打铁充实自身可说不过去。何况那个云润生的遗愿未了,他不该有丝毫懈怠。

    随着他修为不断加深,将来有一天或许真能亲眼见到云润生的灵魂本尊。

    不同世界,彼此却同名同貌如是一人,神奇的际遇让云润生满心好奇。

    一夜未眠,云润生却神清气爽。

    晨光熹微,他独自来到甲板上凝望天边的尽头,早风和煦,海鸟飞翔,海面波光闪动璀璨潋滟,迤逦的自然风景美丽动人。

    每一个晴朗的早晨,大海都是用这般面貌由夜间醒来,生活在海边的人们对此熟视无睹,只因寻常,所以淡然。

    眼前景色辽阔浩瀚,如画如梦,天地自然赋予的点点滴滴。夕阳朝露,光影波澜,日日可见,不花分文。冬雪春雨,花开叶落,年年如是,金银不换。

    云润生双眸深沉,心绪难平。

    每天陪伴的亲人一旦离去,方才懂得寂寞。

    每天可见的景色一旦消失,方才知道可贵。

    但愿今生,四季变幻,都是寻常。

    第3章 粉衣少女

    “云六哥,早。”虎子打着哈欠来到厨房,见到忙碌的人影连忙眨巴掉眼泪上前干活。

    船上近百号人的每一餐饭食做起来可不容易,虎子过去给别的厨子打下手就和打仗一样手忙脚乱还天天挨骂,忙完三餐累成狗,偶尔疲倦地连饭都吃不进。唯独和云润生一起干活有理有条异常自在,云润生做事很麻利,细致度却比以前的厨子好几倍,又干净又效率,按着吩咐不知不觉便忙完一顿饭,不累却很充实。

    虎子才十一岁,从小到大都在船上生活,他爹是船员,遇到水匪遇难后虎子便袭了他爹的那份工钱,三少仍许他留在船上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旁人都道虎子太傻,家里死的就剩他一个,何不顺了三少的怜悯留在岸上安心度日,将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多好。虎子却在水上飘惯了,死活不愿意上岸。

    “咱们船上换过的厨子好几个,大家都说云六哥的手艺最好。真是比我以前在酒肆吃的还要好。其他船上的哥们可没口福”虎子对云润生很热情,他动了想和云六学手艺的心思,又知道可能xi,ng很小,心里想想也就放下。还是老老实实帮着打杂更踏实。

    云润生笑而不语,他师父的厨艺才是登峰造极。只可惜美好的幼年生活太短暂,后来许多年里只零星吃过几回。而原本的云六厨艺已算学有所成,只差一步便可出师。云润生两相结合,做出来的菜肴自然不差。

    在大伙陆陆续续起床的时机,两人率先填饱肚子,将早饭端上长案板,大盆的杂粮粥、大盆的烧萝卜、粗面馒头、碎rou青菜面疙瘩、一大摞薄薄的咸菜ji蛋饼。

    别说船员们丝毫不挑剔,边吃边大口称赞,就连吃过珍馐佳肴的许三少也不嫌弃,多年来头一回觉得咸菜美味。

    云润生洗了碗继续回房修炼,身体内rou眼可见的力量越来越凝练,ji,ng气神倍增,干起活来更是有如神助。

    他手艺好,数日里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看似不合群,船员们却早已认同他,巴望往后永远别换厨子,私下里谁人撞见云润生都多了几分热情。三不五时的还会有人帮着掐菜洗菜。

    眨眼船行半月有余,许三少吩咐船只靠岸。

    此行靠岸的码头位于庆国胡州郡,百姓们靠海而生,又是交通要道,从码头走来一路上人群熙攘,商贩云集,热闹繁华。

    许三少要靠岸停留三天装货卸货谈生意,除了少许人留着守船,其余人都上岸忙去。

    云润生带着虎子采买船上所需的储备食物和淡水,他把要买的物资和许三少报备过,得了允许便大刀阔斧的添置许多船上原本没有的调料品。

    “云六哥,你莫买太多海货,这些玩意儿比咸菜还遭嫌弃,船上大伙都吃腻了”虎子愁眉苦脸的看着云润生购置海带、虾、海鱼等各类食物,回想起被海味支配的恐惧,哇想吐。

    云润生被他ji,ng彩的面部表情逗乐,笑着安抚“你要相信六哥的厨艺,回头让你们尝尝真正的绝妙海味。保证能让你多吃一碗饭。”

    虎子虽然信任他,还是忍不住嘀咕“再好吃还是比不上时鲜吧。咱们家乡的米面,蔬菜瓜果可真是再好吃不过。”反正任何东西都比海产好吃。

    云润生失笑“既如此,你为何不留在岸上有许家做靠山,你即便一个人也能生活安定,总比海上漂泊要靠谱,瓜果蔬菜在海上可没法常吃。”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又是个孤儿,云润生认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留在岸上自然最好。

    虎子哼哼不言语。

    云润生踏入成衣店,本想买十条八条贴身里裤,如此小小意图没能如愿,捧着一匹布和针线遗憾的回到船上。姨娘给他做的衣服大体够穿,可是里裤太少,最起码得一天一换才舒坦。

    之后的日子,陆陆续续有脚夫将购置的货物送上船来,最后等许三少归来,大伙准备趁风出发。

    “所有船只全部停靠谁家都不许妄动锦衣卫缉拿凶犯,闲杂人等速速退避”码头传来威严的警示,急促的脚步声惹得胆小者惊叫起来。

    许三少讶异的从船舱钻出,见到一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涌来脸色顿时不好看,立即和其他商队的领头们一起无奈上前,乖乖的任由他们搜查船只货舱。旁的好奇心是半点不提,都成了沉默的锯嘴葫芦。

    老船员们个个安静如ji,只少许年轻的新伙计惶惶不安又隐含兴奋。

    许三少看似镇定的任由锦衣卫搜查每个船舱,李管事和账房水生拿着大包钥匙一一为他们开门,他祈祷那逃犯不要躲在自己船上害人。

    好在锦衣卫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遍了仍无逃犯踪迹,出来时满脸不痛快,水生不小心挡了路便被一人粗暴的推开,摔在人群中哼都不敢哼一声,钥匙撒了一地却没人敢动。

    云润生顺手搀了水生一把,水生苦笑道谢。

    锦衣卫中为首的青年男子目光如刀,冷冷扫过每一个人,“你们可有谁见着一个身穿粉衣的小姑娘任何可疑之处都需报上来,上报者有赏,若有隐瞒,哼”他抚过腰间的利刃。

    众人齐齐摇头。

    许三少壮着胆子上前“大人,我们跑船的海商最忌讳携带女眷,如果见着不相干的陌生女子,绝对会被人撵下船。”

    “哼,谅你们也不敢窝藏朝廷钦犯,那可是连坐杀头的大罪,整条船都不够杀的。”

    一席话说的大伙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锦衣卫又命人将所有船只搜查了一遍,天将擦黑才罢手离开。

    许三少松口气,连忙吩咐开船。

    狭窄的舱房里,云润生掀开一块木板,弯腰猛力一拽,一道人影如落网大鱼般提溜上来,顷刻又狼狈地被扔在在地板上,水花飞jian,shi了云润生半截衣裤。

    地上的身影纹丝不动,云润生弯腰将之翻身,只见此人面白如纸,长发凌乱贴着半边脸颊,粉色裙裳shi哒哒粘着身躯,体型瘦弱,喘息闷哼不止,云润生伸手拨开乱发,双眸不由一闪,好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天姿国色,莫过于此。

    云润生不再打量,静坐在一旁等待。

    粉色身影半晌稳住气息,疲软的支撑起身,双肩轻颤“多谢救命之恩咳咳。”

    声音细弱,伤势不轻。

    她说着翻过身,慌乱爬向地洞,决计从此游上岸再寻活路。

    云润生终于开口“锦衣卫去而复返,已在码头附近布下天罗地网,你可要回去”

    少女浑身一僵,强撑地一口气顿时泄出,半死人般躺下,气喘如牛,继而呕咳出几口污血,闭上眼睛,喃喃低问“阁下怎知”

    云润生没回答,船只离开码头已远,寻常人当然看不见码头情况,他将体内灵力汇集于双眸,即可将远处的情况纳入眼中。

    这少女约莫比虎子大一点,眼下形容狼狈,细看却肤白柔嫩,十有八九是养尊处优的娇女。有一身相当了得的功夫,但没有沾染血腥杀气,双眸澄澈,亮地叫人欣羡。

    何为年少一眼便知。

    他曾经想帮父母保护孤儿院每一双明亮的眼睛,奈何末日无情,连他亦在不知不觉中,让眼瞳染满了血色。

    不待云润生多言,少女双眸渐渐失神,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云润生立刻上前将她放平,抬手给少女把脉,忽而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呵,他居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云润生扶额,仅凭外貌就让他看呆的,果然不可能是少女他弯地简直没救。

    这夜,屋里多了个昏睡的小少年,云润生修炼之余,偶尔会分出心思看看病患的情况,直到天明。

    “呜嗯真好吃,云六哥你果真把海鱼烧地美味至极,太下饭了。”虎子在厨房灶下狼吞虎咽地扒饭,小肚子撑得滚圆。海上飘了多年,他最近破天荒的长胖了。

    “留点肚子,烧鱼丸子你不要”

    “要要额吃不下了,咯”

    云润生摇头“我给你留几个晚点吃。”

    “云六哥太好了,我去摆盘。”虎子端起一大盘菜肴出去,云润生一边煮菜一边填饱肚子,拿过没人用的碗盛满一份,等大伙都开始吃饭时他便端进房中。众人已经习惯他离群索居整日窝家不出,平时从未有人擅闯。

    栓好房门,云润生将饭菜搁在桌上,兀自来到床上盘腿而坐,眼眸扫过墙角唤道“出来吃饭。”经过一夜歇息,受伤的少年已经苏醒,本就无甚内伤,外加对方功力深厚,恢复起来比云润生预料中更快。

    角落杂物堆后窸窸窣窣钻出一抹粉色身影,目光渴望地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当他看见打坐修炼的云润生脸色不由一变,脱口道“你是臭道士”

    云润生意外的张开眼,“怎的”他师父是货真价实的道士,至于他勉强算是吧,入道入道,怎么称呼都无妨。不过和这人嘴里的臭道士肯定不同类。

    “救你还管是香是臭”云润生好笑打趣。

    粉衣少年显然因怒而情绪失常,云润生好奇的等着他发威,却见他深深呼吸后又恢复了眼色清明,定定道“是我无礼了,无论什么身份,终归有好有坏。道长对我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吃吧。”云润生不甚在意,闭眸投入修炼。

    粉衣少年松口气,是他草木皆兵唐突了恩人在先,救命之恩不能忘,他沦落至此,想致歉报恩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有朝一日若能报答,他当

    拿起筷子,少年贪婪的享用饭食,速度虽快却不失形象,可见饿得太狠,羞耻心尚存。埋头一口一口将饭菜吃地干干净净,少年满足地呼吸,不受控制的打饱嗝。少年微微蹙眉,瞥见云润生仍在静坐,他再次躺回杂物堆,心满意足地卷缩歇息。

    深夜里,万籁俱寂。

    云润生欣喜的张开眼,方才运行完最后一个大周天,他的修为终于步入入体期二层。如此迅猛的进步由不得他不感慨,两辈子同样的资质,他曾经穷尽一生都没法踏入入体期二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胸口锁骨处传来一丝灼热感,云润生蹙眉低头伸手抚摸,那股感觉又消失,仿佛错觉。

    到了入体期二层,云润生的五感愈发敏锐,他深知那不是错觉,左右查不出什么只能暂且放下。瞅着身躯皮肤上渗出的污垢油脂,云润生悄然去了净房梳洗。

    再回到房里,挂空档穿着陈旧褐色中衣的云润生无奈翻出布匹和针线,比照着里裤左一下右一下哎,还是得找人帮忙,船上都是粗老爷们,真有人会做衣裳说什么行船不可携带女子,女子乃污秽邪xi,ng之物会招来灾祸,简直愚不可及。瞧瞧,一群爷们成年累月海上漂,搅基的概率硬是提升了许多,偏偏有的渣男在船上搅基泻火,上了岸照样娶妻生子两不误,他上船没几天就被迫听了很多八卦。

    云润生放下针线,杂物堆后的微弱呼吸有些凌乱,他起身上前,弯腰便见卷缩成一团的身影面色潮红瑟瑟发抖,脸颊挂着未干的泪痕,咬唇隐忍,烧得神志不清。

    云润生直接将手掌汇集天地灵气贴在少年的腹部肚脐处,掌控灵气一丝丝侵入对方的x,ue位,经脉,小会功夫便见少年浑身发出汗,高烧褪去,呼吸恢复平稳,一场病灶悄无声息地被治愈。

    云润生呼口气,起身正要离开,冷不丁听少年喃喃梦呓“福全掌灯扶我起夜”

    还真是个娇贵的,云润生好笑,忽而笑容一僵,愕然尴尬地看向熟睡的少年。少年表情舒展,哪里晓得自己出了什么丑

    鼻端淡淡的尿味挥之不去,云润生屏住呼吸,淡定的回到床上盘腿打坐,现在,他需要静静。

    翌日天明,杂物堆后的粉衣少年从好梦中苏醒,屋中已经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从狭小的窗子s,he进来。少年眯眯眼,经此一夜好眠让他数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通体舒泰。

    少年扶着墙预要起身,动作陡然一顿。他低头看向身下干燥的裙衫,双手迟疑掀起,挺直的鼻尖动了动。少年脸色嗖的一红,颤着手恐惧的放下裙摆,十指抽筋似得扭曲抖动。

    吱嘎,云润生推门而入,恰恰和表情青红莫测的少年四目相对,少年啪的双手捂脸,死人般往后一倒,缩进杂物堆里不见了,连一抹脚尖都没敢露出来。

    “吃饭。”他大概知道少年为何难堪掩面,毕竟十多岁的人了,控制不住尿床是隐私,在别人的地盘上尿床就。

    杂物堆里毫无动静。

    云润生等了几分钟,不由道“再不吃就冷了。”

    仍然毫无反应。

    云润生扯了扯嘴角,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股子尿sao味,你还想躺到油尽灯枯”

    哗啦啦,杂物堆散了一地,头发凌乱的粉色身影兔子样一跳而起“闭嘴”

    云润生闭嘴,指了指饭食,转身出门去,徒留恼羞成怒地少年硬生生憋住气,焦躁的在原地疾步走动,过于狭窄的屋子让他无从发泄。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道士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可恨,臭道士”

    吱嘎,门再一次打开,抬不起头的少年僵住。

    云润生仿佛没听到,扬手抛给少年衣物“换衣服。”

    “谢”脑袋垂地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无法真心的露出笑容了,这辈子最惨莫过于遇到一帮臭道士,最丢脸也是遇上一个臭道士,最好运亦是遇到这个臭道士。

    他是犯了什么错,怎么就和道士牵扯不清

    他这是有了什么病,居然会尿尿床三岁后就没这种事

    对面的人忽然间泪眼汪汪满脸的绝望委屈,云润生怔住,一脸的茫然,卧槽,这玻璃心一点重话都说不得啊,承受力太差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闻到。”

    所以,别哭啊

    第4章 黄粱一梦

    云润生生硬的说辞简直再假不过,好在少年似乎吃这一套,硬生生憋住夺眶的眼泪,一声不吭地坐下快速吃饭,乱糟糟的脑袋几乎埋进碗里种起来。

    站在旁边,云润生觉得有必要安慰一下小孩子,这个年龄的小孩非常敏感,闹个不好又叛逆又中二。

    “昨夜你突发高烧,并且伴有轻微抽搐,神志不清,你可记得”

    少年吃饭的动作停住,仍然没有抬头,不过摇了摇头,他昨天病了完全不记得。连续不断的逃命生涯,各种苦头吃尽,心中抑郁惶然,他已经失去了绝对的警觉心。长此以往,总有死的那日。到了这种地步,脸面什么的,好像越丢越多。

    “人在烧糊涂的时候生理上出现一些不可控制的现象实属寻常,不必放在心上。”

    方才是谁冷嘲热讽的说一股子什么味来着不想活了

    见他越说对方的眼神越不对劲,云润生识趣的住嘴,最后道“就当没这回事。”他怎么觉得像是偷偷养了一只脸皮薄的宠物

    偶尔,脾气还爱炸。

    随着门扉再度关上。咔嚓一响,少年手中的筷子一劈为二。

    忙完晚餐,云润生回到房内没看见杂物堆后的身影,他倒是丝毫不意外,静坐片刻后,一道影子从狭窄的窗子钻进来。梳洗过一番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衫,松垮垮挂着,头发仍然乱糟糟,活像个叫花子。

    他不自在的扫了云润生一眼,默默钻回杂物堆后,单膝跪着擦拭地板。

    云润生熄了灯,盘腿打坐。

    黑夜里,杂物堆后传来平静的声音“我明日就走,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他身体已经恢复,哪怕正面杠上锦衣卫也不惧,只是此地离码头不知道有多远,他水xi,ng打小极好,不知能不能活着游上岸。

    打坐的青年张开眼,回应道“你若只想逃命,待在船上随我们一道航行反而比你到处逃窜更安全。何况你怎么上岸安心待着吧。”

    少年想想也是,水xi,ng再好也有极限。

    “那就打扰道长了,我在下一个码头上岸。”

    却不想云润生又道“你想在码头靠岸,只怕追捕你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庆国码头。待出了庆国海域你才算安全。思来想去,前往海外才是你最佳选择。你说可对”

    粉色身影闻言从杂物堆后探出脑袋,出神半晌探究地问“我与道长非亲非故,你一路掩护我,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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