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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要当学霸了 第36节

作者:杰克与狼 字数:27028 更新:2022-01-01 10:16:34

    万朝阳转头照照镜子,笑道“这家伙,这手艺,上哪儿也饿不死。”

    薛木笑了两声,懒得与他斗嘴,转身自进到洗手间去洗漱了。

    典礼现场已经布置妥当,绿草白纱,阳光和煦,简洁大方的圣坛上,一个华裔帅哥牧师已准备就绪,一旁的几名弦乐手正耐心地等待着,下面的几排座椅上,亲密的家人朋友在轻声谈笑,还有些路过的游客带着祝福大大方方地坐到了空着的位子上,四五台摄像机正将这些画面一一记录下来。

    一身黑色西装的欧阳烨有些紧张地站在红毯的,手上拿着一张手卡反复地低声念叨着,万朝阳和薛木走到欧阳烨跟前,问道“大钱儿呢”

    “还在屋里拾掇呢,”欧阳烨答道,“描眉画眼儿的。”

    薛木忍不住笑了笑,左右看看,说“差不多了吧,要不我去接他”

    欧阳烨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头,笑道“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薛木回到酒店,敲开郑大钱的门,见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擦了些粉,隐约看得出也化了眉毛和嘴唇,挂着一点兴奋又害羞的笑容,看上去又英俊又可爱,薛木一见,顿时红了眼圈,而郑大钱一见他如此,忙道“卧槽别哭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我特么可是化了妆的”

    薛木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又破涕为笑,擦擦眼睛,吸吸鼻子,握起郑大钱的手说“走吧,该嫁人了。”

    郑大钱笑着点了点头,洗了洗手上残留的发蜡和化妆品,正要和薛木出门,忽然又刹住脚步,回到屋里换了一双皮鞋,笑道“我还是换个跟儿低点儿的吧,给火华老师一点儿面子”

    薛木听言,抚了抚胸口,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有sndthoughts了呢”

    郑大钱“噗嗤”一乐,想了想说“还真是,看了那么多美剧,很少有能顺利结婚的,我也是十分意外地一秒都没有动摇过,按说这个时候应该出点儿抓马的剧情才对呀”

    “行啦走吧走吧”薛木话音未落,郑大钱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薛木看着不妙,连忙凑近,却见到屏幕上赫然亮着三个字小柯基。

    第一百三十六道题 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薛木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去夺手机,奈何郑大钱个子比他高太多,往上一举他便再也够不着了。

    “大钱儿,别接。”薛木死死地抓着郑大钱的手臂,用力地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重复道,“别接。”

    “为什么”郑大钱眼神有些闪烁,“为什么不能接”

    “欧阳烨在外边等着你呢你要干嘛”薛木焦急地嚷道。

    “我知道”郑大钱后退了两步,“我只不过接个电话而已你还怕我就跑了”

    薛木张了张口,虽然这话说不出来,但他真的不太相信郑大钱。

    “我跟辛柯分手也三年了,我对他只有歉疚,没有任何别的感情了,我不可能为了他再伤火华一次,”郑大钱将手机放回到了面前,“你放心吧,不论他说什么,也不会动摇我的。”

    薛木抿了抿唇,他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无论如何,电话已经打来,如果不然郑大钱接下,后面的婚礼他也一定不会心安的,只得轻轻喟叹一声,点了点头。

    郑大钱看着薛木的眼睛,也对他点了点头,按下了接听键,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免提。

    “喂。”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泄露一丝一毫的怯懦。

    “喂。”辛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似乎也带着一些犹豫,“我是辛柯。”

    “我知道。”郑大钱倒退两步,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有些紧张地抓着扶手,“没删你的号。”

    “嗯。”

    辛柯答完这句,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若不是杂音仍从电话里传出,两人险些以为通话中断了。

    郑大钱抬眼看看薛木,清了清嗓,道“找我有事儿吗”

    电话里又安静了许久,辛柯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你今天和欧阳烨结婚吗”

    薛木上前一步,握住郑大钱的手,一半是给他勇气,一半是提醒他不要糊涂。

    “不是就是办个婚礼,”郑大钱用力笑了笑,而后又补充道,“上个礼拜已经在这边领了美国的结婚证了,从这个角度说已经是结完婚了。”

    “哦”辛柯语气听不出是什么心思,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婚礼办完了吗”

    “没呢,马上就要开始,”郑大钱又笑了笑,“怎么着你要抢婚啊”

    薛木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紧张地捏了捏郑大钱的手,郑大钱被这一捏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似乎开了个并不合适的玩笑。

    “我”辛柯欲言又止,半晌也说不出话。

    郑大钱手心有些冒汗,心中暗想不会真挑在这个时候再跟我表什么白吧明明当初把话都说那么绝了,现在又这样,我又不可能真的答应你什么,这又是图什么

    薛木在一旁也听得忐忑万分,甚至犹豫该不该自己开口接话,让辛柯知道他也在听着,以免他真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我我想告诉你”辛柯又憋出这么几个字,却让郑大钱和薛木愈发得七上八下。

    “我和斌斌在一起了。”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顿时都愣了愣,扭头互相对视一眼,郑大钱忙道“啊那很好啊恭恭喜你们啊”

    薛木也没料到辛柯竟然是挑这么个时候专门打电话来宣告自己的恋情,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这话说出口后,辛柯似乎迈过了什么坎儿,后头的话顺当多了,“我专门告诉你也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上回在饭店碰着,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们俩可能到现在话也都还没说开。”

    “啊”郑大钱点了点头,又笑道,“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不过他这个艺人的身份,你们往后交往可能还会有挺多挑战的”

    话未说完,薛木赶紧皱着眉推了郑大钱一把,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又补充道,“不过相信你们俩都能一起克服。”

    “嗯”辛柯继续说道,“然后然后就是我跟你分手之后这几年,长长短短的,其实已经又谈过两三个了,斌斌是是我感觉跟其他人都不同的,我们是奔着一直在一起去的。”

    “啊哦好啊”郑大钱讷讷地应了两声,不知道辛柯是要表达什么。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辛柯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当初咱们结束得很惨烈,但是我也并没有因为你而呵失去爱的能力什么的”

    郑大钱忙跟着笑了笑,连连点着头说“那那就好”

    “虽然当初我是真的恨了你,而且到现在,想到那事,我还是觉得很生气”辛柯自顾自地笑了笑,“上回碰面的时候,我还说永远不会祝福你、不会原谅你,但是现在我也有斌斌了,你也要结婚了,我也知道,还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也挺没意思的”

    郑大钱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些动容,还未开口,又听辛柯说道“如果说原谅,其实呵,你可以觉得我小气吧,你要我说原谅,我真说不出口但是都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也真没必要在为了早就完了的事自己找罪受了。

    “我其实早就已经在继续我的生活,你的xi,ng格我最了解,不用我怎么样,你自己也会惩罚折磨自己。我相信你能和欧阳烨最后走到一起,一定也是做了深思熟虑的决定。

    “只不过想到你们俩认识比我早,最后又终成眷属,倒让我当了炮灰助攻,想想还是有点憋屈。但是好在我也有斌斌了,你比你更适合我,就像欧阳烨比我更适合你。

    “现在你们要结婚了,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冒冒失失的,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可能依旧无法送上我的祝福和原谅,但是你也不必在意我的这些祝福和原谅了,往后你不必再对我感到亏欠,我也不会再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我们都有更好的爱人和未来的人生,我希望希望你以后再想起我时,不会再感到任何的不安和遗憾,而是都当做一段往日的笑谈,我也是一样,这也算对你我的成全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郑大钱推了薛木一把,薛木呆呆地看了看他,而后心领神会,急忙抽了两张纸递给他,自己也擤了擤鼻子。

    郑大钱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说“谢谢真的谢谢这些话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只有你,但是你愿意说这些话给我听,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辛柯已如释重负,轻轻笑了笑,说“这么感动的话,回头送我们斌斌一期专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郑大钱破涕为笑,又擦了擦鼻子,“不光送你一期我的,我们经常合作的几家,我都给你各包一期”

    “哈哈哈那也不用,”辛柯爽朗地笑了两声,“我们斌斌底子还不够,太捧反而要招黑的。”

    “嗯嗯”郑大钱连连点头,“能帮的我肯定帮”

    “好啊,”辛柯又笑了笑,“行了,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赶紧结婚去吧,别让新郎等太久。”

    郑大钱鼻头一酸,犹豫了一下,说“我能最后一次叫你一声那个称呼吗”

    声音静止了片刻,辛柯笑着答道“当然。”

    郑大钱连忙又擦了擦眼角,却还是抑制不住泪水滚了下来,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又哭又笑地说“再见小柯基。”

    “再见,鹿鹿。”

    挂掉电话,郑大钱终于放肆地哭了起来,薛木一面手忙脚乱地给他递纸擦泪,一面轻抚着他的后背说“别哭呀别哭呀白化妆了”

    郑大钱一听,又连忙用力收住,一边抽搭一边说“木头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薛木连连点头,“你很感动嘛很感谢小辛我也很感动”

    “嗯”郑大钱用力点点头,而后又愈发收不住眼泪,“可是他越好我觉得对不起他呜哇啊啊啊”

    “哎哟好了好了”薛木无奈地把郑大钱拥进了怀里,“你这样觉得对不起他,那不是辜负他专门打电话给你的好意了嘛他不就是想让你心无挂碍地好好结婚,不想让你为了他心里不舒服嘛你这样是图啥”

    郑大钱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点头道“我懂我懂可是我我还是想哭啊”

    “唉你”

    正在焦头烂额中,门铃声忽然响起,紧接着又响起两声敲门声,万朝阳的声音传了进来“薛木薛木怎么了”

    “来了来了”薛木勉强挣开郑大钱的手,跑去开了门,正迎上万朝阳焦急的眼神“干嘛呢还不去烨子都急了”

    “唉”薛木哀叹一声,将万朝阳拉进屋里,顺手带上了门,万朝阳一见正坐在沙发泪流满面的郑大钱,心中一惊,问道“哭什么呀干嘛呀后悔了”

    “不是”薛木皱着眉看了一眼郑大钱,无奈道,“接了个小辛的电话。”

    万朝阳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薛木又忙道“不是不是,送祝福的,送祝福。”

    “他没有祝福我”郑大钱哭喊道,“他不祝福我”

    “啊”万朝阳一脸迷茫,薛木又长叹一声,说“一言难尽,反正人家是好心好意让他好好结婚的,他自己崩溃了。”

    “崩什么溃呀”万朝阳大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郑大钱的双肩,厉声喝道,“郑大钱不许哭了”

    郑大钱被他这么一吼,倒真的猛然愣住,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仍还在“吧嗒吧嗒”地落下,万朝阳皱了皱眉,说“现在是你哭的时候吗今天可是你的婚礼你老公为了这事这几个月都没睡好觉一天打一万个电话联系准备我特么陪着他喝了八百次酒现在他人在太阳地底下还在背誓词外头二三十号人等着,一个一个都在偷偷看他又不敢问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在这崩什么溃你好意思崩溃吗”

    郑大钱彻底被万朝阳给训傻了,瞪着大眼看着他,眼泪也没再往外流了,薛木也被万朝阳的气势给镇住,缩在一旁不敢言语。

    “我不知道小辛给你打电话到底是说什么了,”万朝阳继续说道,“但是不管他说了什么,你给我清醒清醒麻溜儿地把脸给我洗了然后现在立刻马上rightno给我上红毯”

    薛木看着万朝阳情绪仿佛要失控,赶紧上前把他拦住,郑大钱也吓得起身往边上躲了躲,连声说着“好好好”然后屁滚尿流地冲进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才惊觉自己刚刚化过妆,这么一洗脸上顿时花了,连忙又跑回房间翻出卸妆油往脸上抹。

    万朝阳一看他又把脸抹得油糊嘶啦的,蹙眉问道“嘛呢这又是什么c,ao作”

    郑大钱一边卸妆一边答道“妆花了,我卸掉重化。”

    “我他妈──”

    “哎哎哎哎哎──”薛木赶紧拖着要发飙的万朝阳往门口走,“不差这两分钟的,他的婚礼,怎么也得弄好看点儿,你去跟烨子说一声,就说没事儿,马上就到。”

    “你给我快点儿”万朝阳又不满地冲郑大钱喊了一声,气冲冲往门口走去,薛木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别嚷了你怎么说他也是新郎,给他点儿面子”

    万朝阳扁了扁嘴,一边开门一边嘟囔道“知道自己是新郎还没点儿逼数,跟前男友拉拉扯”

    话未说完,却见到门外站着一脸焦急的欧阳烨和林思晴,正要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第一百三十七道题 走在红毯那一天

    “卧槽不是不是”万朝阳一见欧阳烨错愕的眼神,连连摆手道,“那什么我说那个昨天我跟薛木看的电影剧情”

    薛木也有些慌乱,忙附和道“啊对那个你怎么过来了大钱儿马上就好,回去吧”

    郑大钱在屋里却已经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出来,脸上挂着腻腻歪歪的油花,看着门口的欧阳烨和林思晴,一时说不出话。

    欧阳烨看看眼前的三人,沉默了片刻,拿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圈,问道“大钱儿你什么意思”

    “哦他那个什么”薛木赶紧接话,“他那个妆没化好非要重化重化了两遍了我这儿正催他呢”

    林思晴听了这话,连忙笑了笑,上前两步说“嗨因为这个呀早说呀,我来帮大钱儿化。”

    “啊不用不用”郑大钱往后躲了躲,“我就画个眉毛涂个嘴唇,两分钟两分钟就好,你们先过去吧,木头在这等我一下。”

    薛木听了正要答应,欧阳烨却接话道“那个薛木你先等一下,我跟大钱儿说两句话,朝阳你先跟我姐过去,安抚一下大家,行吗”

    “哦”尽管万朝阳刚刚对郑大钱凶神恶煞的,可一看欧阳烨这样的语气神色,也有些不敢造次,转头看看林思晴,林思晴也对他点了点头,便只好冲薛木打了个手势,与林思晴一同转身去了。

    欧阳烨也朝薛木点了点头,迈步走进客房,转身带上了门,薛木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外头,想贴在门上偷听两句,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两分钟真的就两分钟”郑大钱看着欧阳烨,心中愈发紧张,不管不顾地转身冲进洗手间洗起了脸。

    “大钱儿,能告诉我刚才怎么了吗”欧阳烨跟到洗手间门口,脸上没有笑容,但是也没有一丝的不安或不满,只有诚恳地发问。

    郑大钱抬起头,转身看着欧阳烨,水珠不断地从脸上滑落下来,欧阳烨见了,上前两步,拿起毛巾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说“我听见朝阳说前男友什么的你刚才哭了”

    郑大钱心虚地连忙别过头,不想让欧阳烨看到自己的红肿的眼睛,欧阳烨却笑了笑,放下毛巾说“大钱儿,咱俩都已经领了证了,今天又是婚礼,辛柯的事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难不成你后悔了,不想跟我结婚了”

    “没有”郑大钱急切地扭回头来,看着欧阳烨脸上温柔的笑容,心中一抽,犹豫片刻,解释道,“刚才就是就是辛柯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说他跟池斌斌在一起了,说感谢我,因为咱们上回碰到那事才让他俩走到一起。然后然后跟我说让我不要再为了当初的事觉得对不起他了,他说他还是不会原谅我、祝福我,但是也让我不用在意他的原谅和祝福了就哎呀反正就是翻篇儿了那个意思吧然后然后我就觉得很感动,很对不起他就哭了一鼻子然后朝阳骂了我一顿”

    欧阳烨听言,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道“朝阳干嘛骂你呀”

    “就骂我让我不许哭呗说你在外头等着我呢我在这哭不像话”郑大钱越说声音越小,也不知是委屈和心虚。

    欧阳烨笑着点了点头,说“闹了半天就是这么个事儿,还至于集体跟我说瞎话,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郑大钱抬眼看看欧阳烨,问道“你不生气”

    欧阳烨笑道“我干嘛生气”

    郑大钱抿了抿嘴“就在婚礼上跟前任打电话还哭了什么的”

    欧阳烨无奈笑笑,说“是你太不了解我还是我太不了解你辛柯的事是你心里的一个结,其实在我这儿也一直放不下。甭管怎么说,你俩当初分手也有我的原因,咱俩现在修成正果了,我这心里其实也有点对不住他的。既然他能打电话过来跟你说这些话,你就更应该告诉我、让我也安心啊,怎么反而自己一个人在这又感动又愧疚的,倒让我在外头那么尴尬,你知道多少人以为你逃婚了么”

    郑大钱听了这话,心中愈发动容,吸了吸鼻子道“对不起我我一到这些事儿上脑子就犯糊涂”

    “停”欧阳烨连忙伸出食指制止了他,“别再哭了,眼睛红成这样,待会儿给人看见,不知道的我强娶民女呢。往后别再动不动道歉,也别什么事都闷着不说了,咱俩结婚了,再有什么事都该一起分担一起解决,你老这样儿,要我这个老公干嘛行啦,把情绪调整好,化完妆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大家伙儿等着急了。”

    郑大钱看着欧阳烨,嘴角不由得一点一点地扬起,他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脸,摇摇头说“不化了,我现在就要跟你结婚,等不及了。”

    欧阳烨笑笑说“婚礼哎,还有好多录像呢,不追求完美了”

    郑大钱把胸一挺“老娘清水出芙蓉,不化妆也是全场最佳”

    薛木正忐忑地等在外头,忽然房门一开,郑大钱和欧阳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他看看两人的神色,知道应该是万事妥当了,稍稍松了口气,又瞧了瞧郑大钱的脸,问道“你不化妆了”

    郑大钱撩了一把头发,潇洒笑道“不用了,咱底板儿好,素颜也能艳压”

    薛木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自信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只自顾自微笑的欧阳烨,也只好跟着笑了两声,一同转身朝会场走去。

    而等在现场的亲友们早就已经有些失了耐心,不住地往酒店门口的方向望着,终于见到他们三人走了过来,才总算都踏下心来,打起ji,ng神准备观礼,两个小花童在林思晴和万朝阳的召唤下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红毯的,和他们一起迎接着新人的到来。

    弦乐手们拉起了手中的琴弦,激昂又浪漫的h在空气中悠扬地铺陈开来,这是郑大钱选的歌,在他最爱的美剧摩登家庭里itcha和ca的婚礼上听到了这个重新编曲的版本,便也不管侵不侵权,坚持让乐手们找来了谱子演奏,不过效果的确温馨又动人。

    小花童打头阵,蹦蹦跳跳地提着花篮走上红毯,一边露出大大的微笑,一边将花瓣轻轻地洒在两旁,座椅上的大人们看着他俩,都不免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万朝阳抬起手臂,看看薛木,薛木轻轻笑笑,将他挽住,踏着旋律缓缓地踩上花瓣。

    “没想到咱俩第一次挽着手走红毯,竟然不是在咱俩自己的婚礼上。”薛木低声笑着说。

    蔡薇与谢江涛的小女儿“咿咿呀呀”地朝万朝阳伸了伸手,万朝阳笑着也朝她挥挥手,侧头对薛木道“四舍五入,还是咱俩先走上红毯,咱俩赢了。”

    走到尽头,两人在牧师面前分开,各自站到圣坛两侧,一人一手拉着一个小花童,脸上带着落不下的笑容,看向的欧阳烨与林思晴。

    欧阳烨轻轻做了个深呼吸,转头看看林思晴,也抬起自己的的臂弯,林思晴微笑地挽上,陪他缓步向前。

    “谢谢,姐。”欧阳烨轻声说道。

    “谢啥呀,”林思晴微笑着答道,“能亲手把你交给你老公,这是我的荣幸啊。”

    欧阳烨忍不住笑出了声,虽说与郑大钱互为彼此的丈夫,但听着林思晴用“你老公”来代称,他还是觉得有些荒谬的可笑。

    “等一下。”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的笑容,乐手们也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现场的相机和手机纷纷移转镜头,对准了从坐席中忽然站起身的吕芳。

    林思晴和欧阳烨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地看向吕芳,郑大钱心跳猛然加速,万朝阳和薛木也顿时紧张地手心出汗,看着吕芳一步一步走到林思晴和欧阳烨面前,不知她是要做什么,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

    “小烨,”吕芳轻轻开了口,“如果这是你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吕芳嘴唇轻颤,静默了几秒,又继续说道“那我应该要陪你走完这一段。”说完,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转身挽住了欧阳烨的左手,与林思晴一起,一左一右,共同陪着他朝前走去。

    众人都松了口气,郑大钱却下意识地看向了郑秀丽,郑秀丽心有所感,转头迎上他的目光,迟疑片刻,也猛然起身,迈着小碎步跑到郑大钱和张泽面前,下定决心道“大钱儿,要不我也陪你走吧。”

    郑大钱还未开口,张泽已经识趣地往旁边躲了躲,说“阿姨,您陪大钱儿走吧,我去坐着。”

    郑秀丽忙道“一块儿走,一块儿走,你都准备彩排过了。”

    张泽笑着摆摆手,本来他来陪郑大钱走红毯就有些勉强,林思晴好歹还是欧阳烨的表姐,也算半个家长,而他作为大学同学,就纯粹是因为郑大钱家里没人而凑个数了,此刻郑秀丽主动请缨,他自然要让贤,他轻轻拍了拍郑大钱的背,而后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自去找赵泉坐着了。

    郑大钱用力抿了抿唇,不想再次落泪,伸手拉过郑秀丽,与她互相挽住手臂,也踏上了红毯。

    林思晴与吕芳已经回到了台下就坐,欧阳烨双手交叠在一起,微笑地看着郑大钱款款向他走来,尽管在他眼中郑大钱永远是英俊帅气的,但这一刻的他,似乎比他见过的每一面都更加绰约动人。

    郑大钱在郑秀丽的陪伴下,一步一步走到欧阳烨的面前,他敏锐地察觉到欧阳烨比平时高了许多,想必是穿了鞋底很高的皮鞋,说不定还垫了内增高,而他也特意穿了平底的皮鞋,目光交汇时,他竟然要微微仰着头,这倒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走到终点,郑大钱与郑秀丽轻轻拥抱,郑秀丽向欧阳烨缓缓地点了点头,也转身到台下入座。

    “穿了八厘米增高吧我说”郑大钱微笑着低声道。

    “哪有那么夸张,”欧阳烨笑着答道,“七厘米。”

    第一百三十八道题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乐声渐止,两个小花童回到了各自父母身边坐下,欧阳烨与郑大钱并肩立在牧师面前,薛木和万朝阳一左一右站在两侧,阳光温柔地洒在所有人的脸上,笑意遮不住地从眼角和唇角洋溢出来。

    牧师磕磕绊绊地念着证婚词,满口都是abc的腔调,尽管语气诚恳认真,可也难免有些引人发笑,不过好在他是个极品大帅哥,这点笨拙竟显得有些可爱。

    其实这是郑大钱的高明之处,在讨论牧师人选的时候,他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会说中文,不想让大家来参加个婚礼还要考听力,二是一定要是个大帅哥,保证将来回看照片和视频时站在台上的都是美人,如果实在找不到会中文的帅哥,那就帅哥优先,中文可以用些音标之类的歪门邪道的办法凑合念念就行,美是第一要素。

    事实证明,果然人长得帅就是能轻易获得大家的原谅,即便念得自己额头都有些冒汗,场上所有人都还是一样笑吟吟的。

    “郑大钱,你的戒指。”长长的一段话终于念完,薛木听着牧师的指挥,连忙将自己保管的戒指呈给郑大钱。

    郑大钱接过戒指,转身与欧阳烨相对而立,指尖有些紧张地捏着置换,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看着欧阳烨的眼睛,深情说道“欧阳火华,八年前,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三十一号,我在靖溪的白月光第一次见到你,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帅哥,单拨儿一个几分钟之后,我就跟你亲嘴儿了,然后又过了几分钟,咱们就打了一架。当时的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跟你这么一个王八蛋走到婚礼的红毯上。”

    台下都轻轻地笑了起来,吕芳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欧阳烨的嘴角也一直微微上扬着,郑大钱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自信的人,个子小,力气小,xi,ng格又娘,爸妈又不在身边,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有意无意地轻视和欺负。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努力表现得随和大方,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谐星,和别人一起笑话自己的缺点,想要以此得到别人的喜欢。我不敢轻易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敢拒绝别人的要求,害怕伤害别人的感情,失去别人的照顾。

    “我总是在讨好所有的人,但唯独对你不同。你追我的时候,从大一军训开始,到第一个寒假结束,半年多的时间,我其实已经早就喜欢上了你。但是因为一开始的误会,还有后面的骑虎难下,我就是不肯答应你的追求,还把你贬得一无是处、骂得狗血喷头,甚至还糊里糊涂地把别人牵扯进了你我的感情中。三年的时间,因为我的不成熟、我的自私和懦弱,伤害了我们三个人的感情。不过好在,我是我们三个中最渣的,所以受伤也就最轻,我感谢他到最后愿意让我们安心地走到一起,更感谢你,也愿意一直等我等到现在。我有时候在想,我又作、又烦、又自私,究竟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你这样的不离不弃,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我太美了。”

    出人意料的一句cha科打诨,顿时让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薛木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万朝阳乐得差点把手里的戒指跌到地上,郑大钱也笑了一阵,而后抓起欧阳烨的左手,轻轻握住,又接着说道“从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到半年后在学校里的重逢,到中间那些纷纷扰扰的聚散离合,到两年前跨年烟火下的第二个吻,到去年夏天在天安门前你昭告天下的求婚,到而今终于站在这里,我看得到你一点一滴的变化,从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小子,变成了现在成熟可靠的男人。我虽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取向,但是从来不敢幻想有一天能与心爱的男人举办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是你让我相信,这梦不敢梦到的幸福,都可以一起实现。我也请你相信,我会努力,让你我余生的每一天,都可以更加幸福,到永远。”郑大钱说完,坚定地将戒指套在了欧阳烨的无名指上。

    在一阵掌声中,牧师转头看看万朝阳,万朝阳意会,忙上前也将另一枚戒指交给了也欧阳烨。

    欧阳烨拉起郑大钱的手,张了张口,又轻轻笑了笑,说“刚才在等你的时候,我还在背我的誓词,可是等了半天你也没来,我以为你跑了,吓得我背了什么全忘了。”

    众人轻笑了一阵,欧阳烨又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拉着你的手,戴着你给我的戒指,我知道所有的那些准备都是多余的,要许给你的誓言承诺,我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准备,用一生来说也说不完。”

    “吁”欧阳烨的几个哥们儿因这俗套的酸话起哄地嘘了几声,万朝阳也忍不住跟着“吁”了起来,逗得全场都跟着一阵哄笑,欧阳烨扭头看了看他们,笑骂了一声“去”而后转过头来看着郑大钱,清了清嗓,认真说道“你说八年前你想不到有一天会跟我一起走上红毯,要我说,如果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眼前这又瘦又小的土包子会是我将来的丈夫,我可能会先狂笑一顿,然后叫我哥们儿一起把他揍趴下。”

    大伙又忍不住笑了笑,郑秀丽却想起那回郑大钱打架进医院的事,有些嗔怪地瘪着嘴瞪了欧阳烨一眼,欧阳烨无所察觉,又接着说道“当初见你的时候,我其实是真的不怀好意,只不过想占占你的便宜而已,而且也顺利地占到了。可是没想到就因为这一时之快,害得我一下子栽到了你的手里,就这么蹉跎了八年过去,当年的混世魔王,愣是让你给调教成了个纯情人夫。你说你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我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老天先把我放下来作乱人间,然后在专门派你来收服我,我是跑也跑不了,只能认怂。”

    参加了这么多婚礼,薛木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誓词,两人比着劲儿地不正经,不知道地还以为在说相声,他默默看了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万朝阳一眼,心中暗自琢磨着他们婚礼的时候,这位傻boy还不知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呢。

    “你说这么多年,你看到了我的变化成长,但其实你才是让我变得更好的原因。”笑话说完,欧阳烨也变得深情起来,“是你自己一天一天长得高了、变得帅了、变得越来越张扬洒脱、越来越惹人喜欢,我才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和你一样不断进步,个子我是长不了了,只能尽量把脸蛋身材拾掇得凑合点儿,学历追赶着你也读个硕士,工作也努力干得像回事儿,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配得上你。你说自己自卑,总是讨好别人,却单单对我不待见,其实我却是轻易谁都看不上,独独就是喜欢你。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只有荒唐和胡闹,是因为你,才让我有了奋斗的目标和前进的动力,让我愿意为了你我的将来不断努力,让我敢于去承认自己所爱、敢于承担爱的责任和代价,是因为你,才有了现在的我。我大学读的是播音,现在在做主持人,我最擅长的就是说话,可现在,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我只能把这份爱,用一生来让你体会了。”

    欧阳烨将戒指套到郑大钱的指尖上,动作却又顿了顿,他轻轻笑了笑,又说“我原来玩游戏的时候,取了个角色名叫君子爱财,可惜你一直没有看懂。财就是钱,我今天,终于娶之有道了。”说罢,轻轻地将戒指推到了手指根部。

    郑大钱的笑容僵在脸上,怔怔地看着欧阳烨,张口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大钱,你愿意接受欧阳烨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牧师问道。

    “卧槽你是那个军爷”郑大钱终于回过神来。

    “郑大钱”牧师尴尬地重复了一声他的名字。

    “啊我愿意我愿意”郑大钱赶紧胡乱地答应两声,却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是那个军爷”

    “欧阳烨,你愿意接受郑大钱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牧师无奈地又向欧阳烨问道。

    “我愿意。我是。”欧阳烨微笑着一并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

    牧师点了点头,朗声道“我以市政府赋予我的合法权利,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夫──”

    “卧槽你特么的”郑大钱情难自禁地cha了句话。

    “──你可以亲吻你的新郎了。”牧师如释重负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也不管郑大钱说了什么,总算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长长地松了口气。

    欧阳烨轻轻拥住郑大钱的腰,苦笑两声,说“咱俩宣誓结婚之后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卧槽你特么的”

    “”郑大钱又气又无奈,挥拳锤了欧阳烨胸口一击,而后猛地踮起脚尖吻上了欧阳烨的唇。

    他已经太久没有以这样的姿势亲吻过了,仰着头的瞬间,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还是那个矮矮小小的高中生,欧阳烨还是那个高大帅气的二流子,在调戏和反调戏中稀里糊涂地第一次接吻,而后穿越了时空,在微风的轻拂中,成为了宣誓相伴一生的彼此的新郎。

    第一百三十九道题 但一不小心又把一天走成一年

    婚礼结束后的第二天,一众宾客各回各家,郑大钱和欧阳烨则又从温柔的塞班岛飞去了狂野的毛里求斯度蜜月,随着每天肆无忌惮的一波一波恩爱照流出,这一对简直快要成为同志夫夫标杆的新人,疯狂占据了各大社交网站的热门长达一周之久,而回来之后由于郑大钱保养得当,俩人全然没有晒黑,因此就势又给合作的防晒霜强势打了一波广告,一趟婚礼加蜜月算下来,吃喝玩乐美上天不说,里外里竟然还是赚了钱的。

    万朝阳虽然早就被薛木劝说过不再和他们攀比这些,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生赢家名利双收,还是有些心中不忿,悄悄地也在心里盘算起了他俩将来的婚礼,尽管孝期未满,至少要再过一年才能执行他那些有的没的的华丽想法,不过至少求婚的事情倒是可以摆上日程了──如果今年法案能顺利通过的话。

    薛木的心思倒是没有放在这些上头,婚礼之前那两次恍惚的经历让他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在现实中苏醒了两次,这让他愈发惶恐,隐隐的有些不祥预感,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他,在这个世界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去年一起给薛木过生日开始,四人小组便自然地养成了共同彼此庆祝生日的习惯,虽然平时隔个两三周也就时常一起小聚玩闹,不过生日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大家都会花费些心思帮寿星挑选礼物,而且还比着劲儿地一次送得比一次贵,第一次薛木生日时收到的还是价格千八百的睡衣和围巾,到第四次欧阳烨生日时大家就已经在送五六千的球鞋和耳机了。

    今年薛木的生日在腊月二十二,小年夜的前一天,四人小组照例又聚到了一起,一半庆祝他的生日,一半也当做一起过个小年。在生日之前,薛木反复对郑大钱和欧阳烨说,生日主要是一起图个开心,让他们不准送价格超过一千块的礼物,并且建议往后都按这个标准执行,否则再过个几次生日就只能互相送房子了。

    郑大钱和欧阳烨表面上答应着,却还是一起买了一对几万块的腕表,分别送给了薛木和万朝阳,声称手表价格中一千块的部分是生日礼物、剩余部分是对他俩帮忙筹备婚礼的感谢,薛木听他们如此说,又实在不好回绝,只好嘴硬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了,以后的标准就都按照一千块来,我可送不起这么贵的。”

    万朝阳笑着接话道“你也是不用再比了,再送啥,你也不可能送出比我这个更贵的礼物来了。”

    薛木一边将腕表往手上戴着,一边抬眼问道“你送我啥”

    万朝阳微微一笑,掏出个小小的礼盒,三人顿时都是一惊,郑大钱慌忙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万朝阳见了忙摆手笑道“不是求婚、不是求婚,我俩说好了,法案通过才说结婚的事儿呢。”

    郑大钱听了,竟有些微微失望,薛木则愈发好奇,接过盒子撕开包装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一个车钥匙,那匹著名的黑马正张扬地抬起前蹄呼之欲出。

    “卧槽”连欧阳烨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拍了万朝阳手臂一下,叹道,“可以呀,真特么有魄力”

    薛木张口结舌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你有病啊我是开跑车的人吗”

    万朝阳嘿嘿一笑,说“你那小破丰田都快开完蛋了,也不张罗换,给你换个好的还不乐意”

    “你”薛木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但是法拉利也太夸张了吧你要给我换车,挑个奥迪别克奔驰宝马的也行啊,这特么”

    “卧槽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了”郑大钱着推了薛木一把,笑骂道,“你不要送我我开我不嫌夸张”

    “哪儿都有你”万朝阳笑着顶了郑大钱一句,又转头对薛木道,“送你了你就拿着呗,牌子都上好了,你还让我退了去一个车而已,有什么夸张不夸张,虽然贵是贵了点儿,但是咱现在真不差这点儿钱,等今年战歌上市做完了,又是一大笔进账。这钱不花,它就是一堆废纸和数据,买回东西来才能体现它价值所在呢。回头你开一次你就知道了,那风驰电掣的感觉,保准你喜欢,你要不喜欢那回头就我自己开。”

    “嚯”欧阳烨大笑了起来,“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呢,你这是给薛木买呢还是给自己买呢薛木我要是你,我连坐都不让他坐让他开你那丰田去”

    薛木听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摆摆手说“拉倒吧,我这岁数儿了,开不动跑车,他愿意拿我当借口送自己车,那就让他开吧。”说罢从盒子里拿起车钥匙晃了晃,“行了啊,我收了,回头你给我当专职司机。”

    万朝阳的小心思被揭穿,傻傻地笑了笑,郑大钱则笑道“还这岁数儿了,我们几个里头数你最小,动不动说自己老了吧这那的,烦人劲儿。”

    薛木看看郑大钱,轻轻笑了笑说“你看着我今年是二十五岁生日,其实我心理年龄已经三十五了。”

    “是吗”万朝阳却接了话茬儿,“我咋记得你高二的时候心理年龄是三岁呢到今天,应该还没进入青春期吧”

    “这又是什么梗”郑大钱好奇问道。

    “甭搭理他,”薛木笑着举起杯子,“喝酒喝酒”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还有小年夜快乐”

    喝酒玩闹到深夜,回到家里少不得又在床上滚了许久,当心虚渐渐平静,万朝阳的呼吸声也变得均匀而沉重,薛木看着他的侧脸,却久久不能入眠。

    从二零零八年的元旦,到如今的二零一七的生日,不知不觉,他又一次二十五岁了,那曾经多活的十年,如今也已经重新走过了一遍。

    他恍惚中想起高中的时候,那时他总觉得万朝阳是个孩子,自己比他年长十岁,动辄以叔叔的身份自居,后来慢慢的,万朝阳一点一点地长大成熟,他不再说自己是“叔”,又慢慢地改称“哥”,而到如今,万朝阳已经二十六周岁,比他在原来那个世界里还要年长了,尽管他天xi,ng里总有一份孩子似的幼稚天真,可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薛木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成长,甚至有时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成熟稳重,自己在他面前倒真像个比他要小个一岁多的“弟弟”。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陪伴着一个少年一天一天地长大,自己却仿佛停在了一个静止的时空,虽然他常常会将那十年的年岁加入到自己的人生中来计算,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他又总觉得自己并没有成长到三十五岁的年龄心智,有时看着万朝阳这样的变化成长,还难免会焦虑于自己的原地踏步,甚至还会没来由地担心自己会跟不上他的脚步、而被他在不觉中无意甩下。

    薛木抬手抚了抚万朝阳的鼻梁和嘴唇,发觉他的模样也比九年前有了些变化,那时的他虽已有了些大人模样,却终究带着些尚未褪去的稚嫩青涩,现在的却像个熟透了的果子,饱满、甘甜、令人爱不释手。

    他又想起当初为了抱完成大腿而刻意讨好他的那段时光,想起他表面上嫌弃厌烦地耍帅装酷、内心却悄悄地不断向他靠近的样子,不知不觉便勾起了唇角。

    万朝阳感觉到鼻子上一阵瘙痒,抬手挠了挠,碰到薛木尚未缩回去的手,便顺势抓在手心里,而后翻身侧过来面对薛木,握着他的手抵在胸口,又再度睡了过去。

    薛木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里安宁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何眼眶忽地有些发热,那种即将离开的痛苦预感再一次毫无缘由地将他包围,他有些惊慌地挪了挪身体,将自己紧紧地缩在万朝阳的胸前,万朝阳恍惚中醒了一下,便顺手拥住了薛木的背。

    眼泪莫名地从眼角滑落,温暖的臂弯不知不觉渐渐失去了温度,薛木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去听,不敢去想,却还是明白地觉察到万朝阳的气味一点一点地消散,嘈杂的声音慢慢地在耳边响起。

    “你看那个武汉理工那个了吗”一个女声响起。

    “就自杀的那个他姐不是道歉了吗”另一个女声回答道。

    “前两天她又把道歉的删了说是迫于压力道歉的,后面要起诉学校还有那个老师呢”

    “唉我真是挺想不明白的,不就是应该一个学校的事儿吗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能搞成这样”

    薛木尽管不想醒来,可是再怎么闭着眼,那对话的声音还是不断地落进他耳中,他知道无法这么轻易地就回去了,只得缓缓张开了眼。

    “这事儿怎么说啊,上头想保谁就保谁,想弄谁就弄谁呗内涵段子那不是说没就没──哎你醒了”正在给薛木处置留置针的护士有些讶异地对上了薛木的目光,另一个推着小车的护士也吃了一惊,忙按下了呼叫器“露姐七床薛木又醒了”

    第一百四十道题 安静了 在我枕边的梦里

    距离上一次苏醒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虽然已醒转过了两次,但薛峰和贺冬兰赶到医院的时候,对上薛木的目光,还是再一次地落下了泪来。

    那位乔医生再次向薛木交代了一番那曾经说过的话,鼓励他只要打起ji,ng神不轻易放弃,他一定能顺利康复,回到正常的生活。

    这一回他没有再被万朝阳唤醒,只能默默听着医生的话,不管心中怎么想,还是点了点头。

    薛峰和贺冬兰时刻担心着他再次睡去,一左一右陪在他的床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与他聊天,但想着上回不过说了两句什么法案的事他就毫无征兆地又昏睡过去,因而言语中也十分忐忑谨慎,不敢再说及那些可能会刺激到他的话。

    薛木感觉到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皆是无力和疲惫,但是头脑却并不混沌,他很清楚眼下是什么境况,或许一个不小心便又会陷入沉睡,回到那个梦中的世界去,因而在这个世界有限的时间里,他倒也愿意多陪父母说说话,虽然那个世界有诸多美好,但这里的父母却终究是他最割舍不下的人。

    晚上的时候郑大钱也赶来了医院,一见到薛木就憋不住大哭起来,拉着他的手一句整话也说不利落,心情早已稳定许多的贺冬兰见状,忍不住又跟着掉了眼泪,薛峰也擦着眼睛,拉着她离开了病房。

    薛木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郑大钱,心中感慨万千,在另一个世界里,尽管他也一样的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却终究经过了淬炼洗礼,成为了最自由勇敢的自己,也在他的见证下走过了最幸福的红毯,而眼前的他,除了那一样的眉眼身形,内里却还是他已阔别了十年的怯懦和软弱。

    “你知道吗,我之前有一次梦见你了,”郑大钱擦了擦眼泪,“在梦里你跟我说,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还说说让我爱自己,别人才能珍惜我什么的我醒过来都吓死了,感觉像是你托梦来跟我告别似的不过还好你总算醒了”

    薛木看着郑大钱的泪眼,苦笑了两声,说“我在梦里让你爱自己,你做到了吗”

    郑大钱愣了愣,看着薛木,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薛木则又笑笑,问道“你现在怎么样工作,还有感情”

    郑大钱神色片刻黯然,勉强笑道“不怎么样,工作还是那样,感情也还是那样。”

    薛木心中暗叹一声,又问道“你那个自媒体的事呢赚到钱了吗”

    郑大钱苦笑着摆摆手,说“别提了,被封了,微博,公众号,全都炸号了。”

    薛木微微讶异,问道“为什么”

    “妄议时政呗,”郑大钱耸了耸肩,“还能因为啥。”

    薛木听着这话,心中愈发失落,想到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在天安门前的花车上见证的大胆求婚,与这个现实的惨烈对比,实在让他无法不难过。

    郑大钱轻轻叹了口气,抹掉脸上未干的泪水,强打起ji,ng神笑问道“你睡了这么长时间,是什么感觉做过梦吗”

    薛木听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做了一个可美可美的梦了,特别特别幸福,让我都不想醒来。”

    郑大钱脸色却变了变,说“梦再美也是假的,医生说了让你得打起ji,ng神,千万不能有不想醒来这种想法啊。”

    薛木看着郑大钱担忧的眼神,勉力笑了笑,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梦和现实我还是分得清的。”

    郑大钱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你梦见什么了”

    薛木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笑笑说“我梦见万朝阳了。”

    “啊”郑大钱有些意外,“梦见他干嘛了”

    薛木微笑道“梦见我回到高二,跟他一起打游戏,抱他大腿,然后谈恋爱,一起上大学,一起创业,一起买房子,快结婚了。”

    郑大钱张着口半天答不上话,失笑道“谈恋爱怎么还在梦里把自己掰弯了呢”

    “反正是梦嘛,”薛木轻轻笑笑,“胡作非为呗。”

    郑大钱尴尬地跟着笑了笑,说“那敢情好,你要是弯了,回头咱俩好了得了,也省得我没人要,一辈子当高零惨妇。”

    薛木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好不了,梦里我也是零。”

    郑大钱一时语塞,也不知话题怎么说到了这个方向,只得笑笑说“我看你是天天被我的友零们耳濡目染地传染了,一天到晚想着男人和发财,才能在昏迷的时候做这种梦,醒醒吧你,做零是没有前途的,好好当你的直男去吧。”

    两人cha科打诨地说笑了一阵,气氛渐渐轻松了些,薛峰与贺冬兰也调整好了心情,回到了病房,坐着和他俩一同说话。

    虽然在这个世界,薛峰贺冬兰夫妇也知道郑大钱和薛木是最好的朋友,可关于郑大钱的取向他们依旧全然不知,言谈间仍客套地关心着郑大钱的感情和婚姻问题。

    郑大钱胡乱地答了两句工作忙没空交女朋友,便已有些局促,又见薛木ji,ng神不足,便提出先回家去,改天再来,薛木听他这么说,想着自己再睡过去的话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来,心里却有些不舍,他握了握郑大钱的手,语重心长道“虽然那些话是你在梦里听我说的,但是千万往心里去。”

    郑大钱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认真严肃,说的话却又有些没道理,但当着薛峰和贺冬兰的面,也只能尴尬地点头答应着,又柔声宽慰鼓励了薛木两句,告辞离去。

    薛木看了看时间,转头对薛峰和贺冬兰道“您俩也回去吧,我准备睡了。”

    薛峰和贺冬兰听了这话,却愈发地紧张起来,贺冬兰握了握薛木的手,说“你睡吧我们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了。”

    薛木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默默叹了口气,想了想,问道“我这个病,花多少钱了”

    “没花多少。”贺冬兰答道,“这事儿你甭c,ao心。”

    薛木抬眼看了看薛峰,眼前的他们虽与另一个世界里几乎同岁,看上去却苍老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知道他们恨不得日夜守在他身边,但为了挣钱维持他的生命,还是要强打着ji,ng神去工作,他抿了抿唇,说“抢救就是不小的开销,icu我也知道,一天得几万,现在这住院,每天也都要往里烧钱──”

    “你甭管这个,”薛峰打断了薛木的话,“这点儿钱还不至于掏不起。”

    “你就打起ji,ng神,心态积极一点,配合治疗,病能好了我们就踏实了。”贺冬兰也蹙着眉附和道。

    薛木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又说“我不想每天躺在这烧您俩的钱,如果我睡了之后再醒不过来,就别再──”

    “胡说八道”贺冬兰厉声喝止了薛木,“你能不能想想我跟你爸你说这话,我不戳我们俩的心吗”

    薛峰连忙揽了揽贺冬兰的肩,低声道“行了行了,他身体不舒服,可不就连带着心里也不痛快吗,你跟他嚷,回头再刺激了他。”

    贺冬兰听言,心中愈发憋闷,转头暗自生着闷气,薛木知道话已不能再说下去,也只好默默地闭了嘴,他十分清楚想让薛峰和贺冬兰放弃他的治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尽管他为了他们的晚年生活考虑,不想让他们为此倾家荡产,可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拦不住的。

    他苦闷地闭上了眼,不想再去烦恼这无解的难题,只能带着负疚和无奈,试图逃避回那美梦当中。

    困囿在这副虚弱的身体中,薛木强打着ji,ng神说了一整天的话,阖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贺冬兰伏在床侧,紧紧地握着薛木的手,却是紧张地无法放松。从几个月前薛木突然地昏迷抢救,到半个月前奇迹般地复苏,再到后来两次毫无预警地再次昏迷,每一次的反复变化都折磨着她脆弱的心,数月以来,她无数次以为自己哭干了此生的泪,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再度落泪。

    对于她的人生来说,工作顺利、丈夫体贴、儿子优秀,本该是同龄人中最幸福无忧的一个,而今却为了突然病倒的儿子,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拥有的一切,除了祈求薛木能顺利康复外,人生再没有了任何期盼。

    薛峰坐在不远处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看着无助的妻子和病弱的儿子,感到胸口一阵阵的憋闷,他和贺冬兰一样,有着为外人称道的事业和家庭,尽管儿子由于从小到大只知道学习而不擅长与人交往、所以一直没有带过女朋友回家,但他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对于成家一事也并不着急,他更看重薛木的事业发展,心中期待着他能成为自己家族中最出色、最成功的下一代,也暗暗地为那可能到来的一天而有些畏惧着,可是这一切的期待与彷徨都在这一场急病中化为了乌有。

    作为男人,薛峰不允许自己像贺冬兰一样肆意表现自己的脆弱和悲伤,尽管情难自抑时他也会偷偷落泪,可在贺冬兰面前,他还是坚持维持着坚强的表象,让贺冬兰知道还可以有他可以依靠。

    在薛木昏迷的日子里,他除了眼下的悲伤与绝望,还要强迫自己去思考未来的人生,他与贺冬兰都已是年逾五十的中年夫妻,借着年青时经济的发展和房价的飙升,其实积攒了不少本不属于他们的红利,即便薛木没有什么出色事业表现,他们的晚年仍旧可以自在无忧,甚至可以帮助薛木改善一些生活水平。而今薛木猝然病倒,救治和护理的确花费了他们不少的积蓄,不过就眼前这样的开销来看,即便到他与贺冬兰终老的时候,他们依旧可以负担得起维持薛木生命的所需,只是如此,他们便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与大多数同龄人不同,薛峰与贺冬兰并不把自己的人生都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他们两人年轻时自由相恋结婚,婚后至今已近三十年,虽然也曾因大大小小的矛盾琐事争执斗嘴,但总得来说依旧是过得幸福甜蜜,特别是薛木从小懂事听话,学业上的事不让他们c,ao心,他俩也就可以放更多的心思在爱情和婚姻的经营上。薛木长大成人后离开了三口之家,他们尽管记挂在外面的儿子,却也依旧享受着老夫老妻的二人世界,在一起畅想晚年生活时,还幻想着退休之后买一辆房车,两个人开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也算不辜负了人生一场。

    可而今,为了薛木,恐怕余生的后半辈子,他们都将被困在这医院里,再没有快活的日子可言。

    薛木第一次苏醒的时候,薛峰还以为老天开眼,这一道难关算是过了,可没想到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又昏了过去。这种空欢喜比先前的绝望更令人痛苦,而令他难以预料的是,紧接着第二天又经历了一遭。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虽然清醒的时间比前两次长了许多,可现在再次睡过去,谁也不知明天他还能不能醒来。

    他听着薛木那未说完的话,心中一阵抽痛,他很明白薛木的懂事,知道他也是为了他们两个的将来考虑,不愿意因为自己耗尽他俩的后半生,可理智与情感终难两全,即便知道薛木永远都没有醒来的可能,他也无法做到放弃儿子的生命,现在也只能像贺冬兰一样,期盼奇迹的出现,祈祷着薛木真的能坚持下来,彻底康复。

    沉睡中的薛木对这一切都是无知无觉,但恍惚中头脑又仿佛异常清醒,他心中纠结万分,尽管在那个世界里,他曾答应过并不知情的万朝阳,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留在他的身边,可是看着这边父母的眼神,他也真的难以下定什么决心。

    令他苦恼的是,当他在这个世界苏醒,那个世界里的九年仿佛就是一场甜美的梦,曾经一天一天经历的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所有的甜蜜苦痛,似乎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在回到梦中的时候,现实世界的一切又好像虚幻缥缈,就连前一秒真切感受到的父母的眼泪,都难以让他心中泛起任何涟漪。

    他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飘出了自己的身体,却又好像整个人都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在心里渴求着万朝阳的拥抱,想象着那温热的臂弯和有力的心跳,想要回到那如梦幻泡影般的幸福中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中幻想还是在闭目沉思,直到恍然中被天光照在眼睛上,他懵懵懂懂地醒转过来,才知道自己是切实地睡了一觉,可当他下意识地翻身寻找万朝阳的身影,却发现自己仍然是躺在病床上。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侵袭了他,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回不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道题 你让我梦见了太美的梦

    “木木”贺冬兰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了抚薛木的头发,“醒了”

    薛木转过头,看着贺冬兰乌青的眼底,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

    贺冬兰眼睛一闭,泪水又淌了下来,昨晚薛木入睡后,她伏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一夜不敢入眠,生怕他睡去之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没想到一夜过去,天才一亮他便自然地醒转过来,实在让她又惊又喜,一面哭,一面合着双手口中胡乱地念着“阿弥陀佛”。

    薛峰也是一夜没睡,见到薛木醒来顿时感到如释重负,忙上前两步,一手揽住贺冬兰的肩,一手扶着薛木的手臂,哑着嗓子问道“怎么样感觉比昨天好点吗”

    薛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父母,心中却全是恐惧和焦虑,尽管昨晚睡前他还是那样无奈和不舍,可一觉醒来仍在这病房中,却让他彻头彻尾地感受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抵触和抗拒。

    查房的护士推门进来,见到薛木醒着也都有些讶异,不过随后就淡定地给他做了常规的检查,好像薛木只是个普通的术后康复中的病人,即便昨天才从植物人的状态中苏醒,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医生上班后也来例行查房,听完护士汇报检查的情况,对于薛木的状态也是十分欣慰,向薛峰和贺冬兰与护士交代了一番可以试着开始进行身体上的康复训练了之后,又鼓励了薛木几句,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薛峰和贺冬兰各自打了电话给公司和学校请假,随后薛峰又去买了些早点,贺冬兰顾不得自己吃,忙着要喂给薛木,薛峰却拦了拦她,将一杯豆浆塞到薛木手上,鼓励他自己端起来喝。

    薛木仍是魂不守舍的,环顾四周,目力所及皆是病房里冷冰冰的白色,窗帘尽管开着,可外头满是雾霾的天气,照进来的也只有暗沉的灰色的光,让人愈发憋闷,他愣愣地端手中的豆浆,脑中一片空白。

    “手上没劲儿吗”贺冬兰微蹙着眉问道,伸手就要去拿,薛峰再一次阻止了她,摇头道“不是要恢复训练吗,先从这点小的地方开始。”

    薛木看了看他们两人,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慢慢地端起豆浆,迟疑片刻,轻轻地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不想喝啊”贺冬兰又问道。

    薛木默默地摇了摇头,薛峰听了,忙拿起袋子说“还有烧饼、包子,也有蛋糕和牛nai,你想吃什么”

    “我”薛木张了张口,忽然shi了眼睛,哽咽着说“我想吃巧克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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