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厉害,后来呢。”临旁几桌被勾起兴趣,连忙追问。
那人又道“当时那裘刃也是少年英豪,只不过脸上小时候出疹子,毁了皮面,也拿块铁板遮住,不过后来在吞并一尺斋的时候还真就好了。”
“一尺斋”有个青年问道“那是什么。”
“一尺斋也是当时有名的武学大家,当时的主人叫肖万湖,让裘刃他爹裘远道给灭了门那。”
众人皆是啧啧,替肖万湖鸣不平,替无应门拍手叫好者皆有,一时之间,茶馆热热闹闹,江湖消息也就这样在茶余饭后众人闲谈中不胫而走。
从南华山器阁到京城无应门,最快需要半个月,所以早在上月末,萧三娘和景芝便出了门。
也在茶馆落脚休息,听到吵吵嚷嚷的喧闹,两人就寻了出僻静角落,叫菜要茶。
三娘个子小巧,在旁人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头发用玉簪盘起一角,贴在两耳之后,额头右侧留下一缕碎发遮住眉峰,乖巧之上更添可人,吃饭时端坐在景芝身边,时不时还给景芝添菜倒茶。
“客官好福气,这小娘子如此文淑淡雅,又知体恤夫君,真是羡煞旁人。”上菜的小二看到这两人动作亲密,凭经验心道该是对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就开始卖弄嘴皮,争取讨两个酒钱。
景芝不答话,三娘倒是冲小二粲然一笑,道“哦小哥儿好眼力,知我文淑,懂我体恤,但唯独一点你没说对。”
“小娘子请指教。”
“便是我并非这位”说着指了指还在不紧不慢嚼着白米饭的景芝,继续道“这位的夫人。”
景芝此时放下碗筷,看起来是吃饱了。
“那是小人眼拙,失礼失礼。”小二连忙赔罪,暗地里骂自己没有眼力劲,说完就要退着下去,却被三娘笑着制止。
三娘道“看我比你家娘子如何”
这话问的小二一个劲抓头,只会低头连连称好。
景芝此时已经将茶钱付了,整理衣服抬脚便走,三娘眼角望着,心里盼着,就是换不回来景芝回看一眼。
索 g 开始拿眼撩钩店小二,那小二被迷的五荤八素,不想这看起来恬淡文静的小娘子若是厉害起来自己还真是招架不住,一个没站稳,酒水撒了一地。
“闹够没有。”景芝站在茶棚几步之遥,等着三娘跟上来,没想三娘等不来,却看了一出笑话,心里吃味,又不好发作,景芝看着调戏店小二的三娘,心中闷闷作痛,暗骂自己不争气,却也无可奈何,仰头望天,心里默默盘算日期。
还有一日。
无应门内。
北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白天树林那人仍是记忆犹新,那人的剑法独特,甚至他认为能够比肩段大哥。
想到那位段大哥,北辰又是难眠,仍是忘不了七年前相遇时的月亮,皎洁明亮,同时也寒彻入骨。自己如同被遗弃的孤狼,遇到同是逃难的段大哥,自始,就将自己全部进献,如今终于到他报仇之日,自己暗下决心,要帮他实现愿望。
想到这里,北辰从床上翻作而起,看见外面已经漆黑,旁边门房也悄无动静,北辰熟练下床,又走到那方没落院墙内,将一张四边嵌着金丝的纸卷成筒状,衔过树上呆立的一只麻雀,绑在脚上,扬翅变消失在夜色中。
忽然,北辰余光瞥见院落的东角暗处,藏匿一人,察觉没有杀气,北辰又认出那人正是裘刃夫人李君汝。
北辰心下犹豫,不知自己的举动是否都被她瞧了去,正思考如何处置,只见李君汝从暗影中缓缓走出,道“小兄弟,夜深寒重,就不要四处玩闹,不过,不用担心夫君责罚,他每日困得及早,此时已然睡下。”
“夫人又为何来此。”北辰心下怀疑,李君汝此举何意,就听得李君汝忽然换上悲悯口吻“闲来无事,看看故地,重游一番。”
北辰虽摸不清李君汝语意,但顺应道:“多谢夫人提醒,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走着出来透气,就晃荡到此处。”
李君汝闻言,不语良久,方道“我嫁过来之前,夫君是住在此处,后来就荒废了,没什么特别的。”
院里仅剩残枝败雪,映衬月光,越发凄惨荒凉,与气派威严的无应门别处形成对比。
北辰晃了晃手中漆刀,道“既是门主旧居,为何如此残破”
“风水先生看过,说此地有冲裘家地脉,需要搁置弃之,故而没有翻修建居。”李君汝说完,猛烈咳嗽,身躯抖动,起手想裹紧披风,却再三被震咳打断。
忽然李君汝感觉有一只手在帮她顺背,发现北辰已经走到跟前,完成她想完成的动作,看着北辰不过十三四岁,却少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烂漫,反而沉稳贴心,心下一软,道“你叫北辰对吧,你的年纪比显弘还要小,以后少不了见面,叫我李姨吧,不生分。”
北辰先是一愣,继而答道“好。”
北辰将李君汝送到卧房门口,自己才回房休息,他刚才有一瞬间是起了杀心,直到那一句“唤我李姨”让北辰又泛起暖意,仔细想来,李君汝本身也疑点颇多,况且就她的反应来看,难保与裘刃同心同德。
北辰回到卧房,就听见门外熙熙攘攘,仔细听是李显弘吵吵嚷嚷要喝水,又将李君汝惊了起来,附带弓满盈在一旁打点安慰,裘刃也少时赶来,训斥李显弘一顿,之后又回归一片宁静。
窗外月光正悬当空,照得北辰晃了眼,沉沉睡去。
弓满盈此时也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有些烦躁,特别是里面还睡着李显弘,把他拉扯回来,又灌了些浓茶,李显弘才沉沉睡去。
望着镂空雕刻精美的华帐顶部,弓满盈出神,忽而又想到,裘刃提及明日将有贵客,叫什么来着。
器阁。
初雪到第三日,已经完全消融,空气清新,暖阳天照。无应门上下开始布置打点,李君汝也难得坐在院里,指挥下人添置物件,裘刃几次劝她进屋,都被她婉言推辞,表示想帮上裘刃的忙,也再三明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