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通又连退数步,退了以后,似乎也是觉出自己这反应有些过度,当即干笑补救道“什么事在这儿说不行”
季怀直皱了皱眉,又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杨文通见他这表情,便知道他应当是有正事要说,在原地纠结了半晌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一步一蹭地跟在了季怀直的身后进了承明殿。
随着殿门“吱呀”一声合上,杨文通心下一跳,默念数遍“谈正事”“谈正事”,这才绷住了脸上表情、没让自己露出什么心虚的神色来。
殿内的人早就被季怀直打发出去了,季怀直进来以后,就径直走到书桌那边,拿了桌上一本单放出来的奏折,转头看时,杨文通已经自顾找了个座位坐了。
虽说不至于退到殿门口,但距离他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
季怀直挑了挑眉,对他这作为不予置评,扬了扬手中的奏折,道了一句“接着”,然后也不待杨文通答话,就抬手扔了过去。
彼时,杨文通正心不在焉的催眠自己“谈正事”,看到有东西飞来,下意识的抬手去接,捞了个正着。
季怀直暗道一声“可惜”,竟然没砸着。略带遗憾地收了手,在杨文通看过来之前就收了满面遗憾之色,肃然道“你看看罢。”
杨文通正愁着没东西转移注意力呢,也顾不得抱怨不想看文书了,忙不迭地展开了奏折,逐字看了过去。
开始时还抱着几分转移注意力的心思,可是待到看清里头的内容后,他脸色倏地难看起来,来来回回又看了数遍,眉间褶皱愈深。
“不可能”杨文通盯着奏折看了许久,也顾不得先前那点别扭的心思,抬头直直地看向季怀直坚定道。
蓟州知州上表奏报,安王私调兵力,无故陈兵朔都,似有反心。
杨文通在安王麾下也效力过一段时日,颇受安王的照顾,对安王的为人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绝对是忠心耿耿。杨文通觉得要不是皇位上坐的是季怀直,他都远做不到安王这种地步。
况且朔都那个破地方,易攻难守,还荒得一批,傻了才去那边造反
他皱眉看着季怀直,补充道“我虽不知这折子上的消息到底是如何得的,但我敢作保,安王绝没有反心。这个蓟州知州”
他本想说“这个蓟州知州纯粹是胡说八道”,但不期然想起季怀直曾经和他说起过,对此人的信任等语。
略顿了顿,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换了个委婉些的说法,“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在。”
“我知道。”季怀直点了点头,倒不是十分着急,有忠诚值在那摆着呢,不管是安王还是蓟州知州徐宁成,那都是忠诚度上了九十的大忠臣,他可谓是相当放心,“不然叫你过来干嘛”
杨文通听他这般口气,这才心下微松。先不论个人交情,就单看蓟州形式,他就不赞同对安王如何。
赤狄这些年来虽是安分了起来,但他可不像朝中那些人一般,真的以为赤狄是因为数次大败,不敢来犯不过是学乖了,知道等机会罢了。
要是蓟州局势一生变动,杨文通敢用他的脑袋打保票,那帮孙子绝对会趁机过来捞一票大的。
季怀直见他神情松了下来,也就继续开口道“我记得你同皇叔他关系不错,你平日在京同他还有联系没有”
杨文通愣了愣,但还是如实答了一句,“没。”
季怀直瞥了他一眼,扔了“要你何用”的眼神。
杨文通本就精神高度紧张,对上这眼神瞬间就炸了,“季怀直你特么给我想清楚,我可是是禁军统领你以为你这个宫城靠谁守着我要是和一个守边将领,还是身为皇室宗亲、手里有兵的守边将领,藕断丝连呸纠缠不清,你一个皇帝能睡踏实吗”
对杨文通这反应,季怀直早有预料,是以淡定地点了点头,回道“挺踏实的。”
杨文通“”
杨文通被季怀直这句话一堵,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几次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季怀直见他这模样,倒是憋不住先笑了,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道“我这不是信你么。”
这句话过耳,杨文通满腔怒气霎时一消,但方才涌到脸上的血液却迟迟未能褪下,明明都是头脑充血,可却与先前的感觉大不相同。
季怀直见他神色已经缓和下来,便知道他多半已经消气,又笑了笑,继续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
开玩笑。
杨文通抓住这三个字,方才充血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脸色霎时一冷。
季怀直纳闷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不过,他估计就算是自己开口问,也就会得个“没有不高兴”的回答,索 xing 也不去讨那个没趣,径直道“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给皇叔送封信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也代我问一下皇叔近况”
季怀直想了想,又补充道,“难得去一回,顺道送点东西也行这个你就看着办吧,倒是不必太正式了。”
杨文通虽是想硬气地回一句“自己送”,但要是真是季怀直自己遣人去问话,估计得让别人脑补出一百八十个含义来到时候就是不怀疑,也变成怀疑了。
他憋着一口气,不甘不愿地点头应声。
“行了。正事说完了,咱俩也说点私事吧。”就在杨文通以为今日的事,就这么结束了时候,季怀直突然又开口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拉个凳子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说罢,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杨文通刚想否认,季怀直就抬手止他,“你骗人那点伎俩,我从小看到大。熟得都不能再熟你确定不说真话”
杨文通张了一半的嘴,倏地闭上,眼神在大殿里头四处乱瞟,就是不往季怀直身上落。
季怀直倒是耐心,就那么看着他,显然是一定要他说出个一二来才罢休。
这么盯久了,季怀直倒是发现了点不同
“你脸红个什么劲”问了这一句后,又随口调侃道,“怎么、又想着哪家姑娘了不成”
杨文通想被踩到尾巴一样,立刻死命摇头,坚决否认道“没有”
这反应
“还真有哪家的”季怀直惊讶了一句之后,又忍不住笑道,“这可真是巧得很。你要是动作快些,说不定我还能先喝着你的喜酒呢。”
孰料这话落后,杨文通却倏地沉默了下来,既没有继续否认、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又避开了季怀直的眼神,一言不发。
这反应实在是大大出乎季怀直的预料,他心下一跳,也顾不得追问杨文通为何躲着自己的事了,而是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安人。
可起码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能知道怎么安、怎么解决啊。一晌的寂静之后,季怀直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么”
闻言,杨文通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否认哪一句话,随即便低低道了句,“我去写信给安王。”说罢,转身就走。
季怀直本意是今日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