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娇莺袅袅娜娜地朝季元湛的房间走去。
季元洪要她勾引季元湛, 这任务不轻松, 饶是她这样精于此道的人也很紧张。
她早有耳闻,庆怡王世子洁身自好,不沾女色,院里的美貌丫头形同摆设,他顶多让她们端茶倒水打扫屋子,从不允她们进他卧房。
庆怡王妃的解释是, 世子身体刚痊愈没多久,大夫说要修身养性一两年, 以固本培元。季元湛连穿衣服都自己来, 能近身伺候的女人是一个也没有。
寇娇莺在勾栏见到陪着季元洪的季元湛时,他就是这副表情, 对她礼貌而冷淡,真就只是个陪客。
她隐约觉得,季元湛似乎对女人没有兴趣。
像今天白天, 他坐在郡马水葱儿似的妾室身边, 全然无感, 根本不看人家。她观察得很仔细, 连季元洪都眯起眼睛, 把那位花枝招展的白姨娘好一通打量。
所以她觉得心里没底。要是季元湛把她拒之门外该怎么办,贤王世子面前不好交代呀。
但主子发话了, 只能咬牙照办。寇娇莺很快来到季元湛门前, 纤纤素手轻叩门板。
刚触碰到,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寇娇莺吓了一跳, 庆怡王世子睡觉都不关门的
房内飘出一股好闻的香气,有点像季元洪不离身的龙涎香,再闻几下又觉得不那么像。
寇娇莺神情恍惚起来,房内好像有人牵引,她抬脚迈了进去。
“主子,她进去了,很顺利。”季元洪的房内,他的心腹马上禀报。
“嗯。”
季元洪一袭绸缎寝衣,长发随意系在脑后,显得愈发风流魅惑。他斜靠软榻,手里捏着一只雕花银酒杯,已经空了。
“不错嘛,比我想的容易多了。现在就看食髓知味的元湛弟弟多久舍得放她出来。”
主仆俩对视一眼,放肆地咧嘴笑。
另一边,寇娇莺眼神呆滞地走到季元湛跟前。
“坐。”季元湛轻声吩咐。
他还是白天那身锦袍,衣着整齐,手里把玩着两个香薰球。几案上摆了个同样造型的小香炉,缕缕白烟散逸满房。
寇娇莺乖乖地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温柔却清冷,他抬起她的下巴,俊朗的眉眼贴近再贴近,她看见他的黑眸映着烛光,熠熠生辉。
“奴家寇晓娥。”寇娇莺乖乖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与季元湛对视。
“嗯,娇莺是艺名。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几时替你主子做事的”
问题一个个抛出来,寇娇莺都如实回答,表情依然呆滞,宛若傀儡。
季元湛问完,点点头,轻笑道“娇莺,你怕我。你怕我会把你怎样呢”
不必用那种香,不必使用这种耗损精力的摄魂术,他也能看穿她的恐惧。话说回来,季元洪养的这个细作不行啊,欠缺经验。
不过,还是挺会装的。他在长亭送别宴上发现寇娇莺不对,是因为她在溪芸郡主差点说出倾慕季元洪的时候捏住郡主脉门,令郡主昏厥。
他和季元洪一前一后地赶到,寇娇莺在去找楚奕钧之前,看了季元洪一眼。这一眼却是普普通通,脸上的惊慌与忧虑,再自然不过。真会演戏。
然而,再强大的内心也有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就像寇娇莺
“我怕你像待小倌馆的男宠一样待我”
寇娇莺老老实实地说了她从青楼姐妹那里听到和猜到的,末了又加一句,“我最最害怕这个了。”
“原来如此。”
季元湛忽地一笑,笑容极尽邪恶。寇娇莺迷迷瞪瞪地望着那双眼睛,脸上渐渐浮起惊恐,手脚却僵硬着一动不动。
满房香气更浓。在寇娇莺的想象中,季元湛摘下温润如玉的面具,化身恶鬼,狞笑着将她扑倒,翻过她的身子背对他,抬手去撕她的裤子,不管她怎样惨叫与哀求
“呵呵。”
随着这声冷笑,寇娇莺发现自己手脚能动弹了,这时的记忆却是她死命挣扎,好不容易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
她站了起来,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嗓子也嘶哑干痛,双手死死护住领口连连倒退,直到撞上门板,猛地开门冲了出去。
穆凝湘又被吵醒了。这次是杜鹃。
杜鹃是个合格的贴身丫鬟,起夜的时候都蹑手蹑脚,可她一连起夜好几趟,穆凝湘到底是醒了。
“吃坏肚子了吗”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可能吧。”杜鹃苦着脸,“害姑娘睡不好,奴婢该死。”话没说完就又冲去恭桶间。
穆凝湘探身去摸烛台,这时走廊上又有动静。
先是呼通一声,好像是西边的房门重重地关上了。紧接着,有人迈着细碎而凌乱的步伐跑了出来,到了她所在的房间,推门而入,一直冲进隔间,房门随之带上,力道还不小。
寇娇莺她回来了啊。季元洪这是模仿他的皇帝祖父吗,侍寝完就打发女子走人。
咦,不对。季元洪住在东边,寇娇莺怎么从西边过来呢,而且从刚才那一系列的动静看,她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穆凝湘正要点蜡烛,这时隔间的人又拉开门,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往东去了。是季元洪那间。
杜鹃方便完回来,穆凝湘递过去一杯水,“幸好我在茶桶里存了点,还是热的。好点儿没有要不要我去叫厚掌柜。”
“好像身子松快不少。”杜鹃喝完回答,“准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唉,好怕就这样病倒。”会耽误行程呀。
穆凝湘安慰道,“你先安心休息,明天再看看怎样,该找郎中就找,身子要紧。”
东边的卧房里,寇娇莺惊魂未定、涕泪交加地向季元洪详述惊险一刻。
“元湛世子他、他说你美则美矣,可惜缺根把儿,不是爷好的那一口算了算了,横竖今晚也没合适的,爷就勉为其难拿你消消火吧来,裤子褪掉,屁股抬高点”
吓死她了,她冲回去换了条裤子,以后也不想再穿那裤子了。
季元洪的脸色好像吃了大便,角落里默默缩着的心腹也是。
按照龙阳之好的、的行云布雨法儿,用到女人身上。呃好重口味。
“世子爷打死奴婢吧,”寇娇莺泣不成声,“奴婢宁可死了也不要这样伺候他奴婢是女人,真正的女人呀,呜”
季元洪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罢了罢了,本世子知道了。”他为自己倒了杯酒,“这也不能赖你,你干得不错。”
寇娇莺抹净脸,逐渐平静下来,磕了个响头,“谢谢主子。”
“回吧,有事再叫你。”
“是”
寇娇莺下去后季元洪将心腹也遣走了。他披散着长发,在房里踱了几圈,经过妆台镜,看见自己半敞寝衣,露出赤裸而结实的胸肌,满意地笑。
“季元湛吗。”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来也不过如此。”
皇祖父迟迟不定东宫储君,可现在,他年事已高,此事已到了快要揭秘的关口。
他的父亲贤王,季元湛的父亲庆怡王,以及其余几位有实力的王爷,都对那个金子打的座位垂涎三尺。
贤王继位,他季元洪就由世子变太子。换言之,那几位有力量竞储位的王爷的世子,个个都是他的敌人。
他本以为药罐子里泡大的季元湛没啥威胁,可这些天接触下来,尤其在听说了季元湛三言两语就镇退妄图火烧山寺的群贼,他觉得自己轻敌了。
越看越觉得这是个擅长扮猪吃老虎的货。万一有了机会,季元湛帮着庆怡王爷,把他和他的贤王老爹都挤兑下去,那该怎么办,成王败寇啊。
所以他假托有人讨好,将寇娇莺弄到随行队伍中,以便伺机窥探并引诱季元湛。
如果成功,季元湛欠他一份人情,他还把寇娇莺这个枕边人安插了过去,以后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不成功,就更说明问题了。季元湛谨慎到这个地步。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正是色欲兴胜之时,美人投怀送抱竟然拒绝这样优秀自律的人真是心腹大患,得找机会杀掉
现在的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却也让他极其释怀。
季元湛再优秀也没用。皇祖父绝不会让好男风的人做太子
季元洪又倒了杯酒,双手高举,对着镜中人说“太子殿下,请满饮此杯。”
说完大笑,酒液洒了出来。
季元湛熄灭香炉,把香灰倒进恭桶,开窗散尽令人目眩神迷的香气。
他轻轻嗅了嗅两只银薰球,将它们揣进怀里。
银薰球里是化解的药物,所以香炉里的香对他没影响。
这时,寇娇莺从季元洪那里出来,回到了隔壁房间,轻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季元湛却听见了。
他轻轻关上了窗户。
明天,不能再让这细作似的女人和湘湘坐一个马车了。得想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