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着。这一刻的沉默,让周修缮浑身的气场冷冽了下来,他侧头看着容凌,裂开嘴角桀桀地怪叫了几声“我说我该怎么弄死蓝丞徐”
这话像是询问,可容凌却觉得他的话不容置疑。他的手在颤抖,手里的茶壶摔倒在地,发出砰了声响。滚烫的水花溅落到左修缮的脚边,他不再看容凌,得意仰起头颅,似笑非笑“你说,他该怎么死呢若非墨九君在苏虞,鸿门父子身受重伤,躲了起来。啧啧啧,我如何也不会找一个无用的读书人报仇 xie 恨。桀桀桀桀桀桀。”
左修缮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没有刚才的颓然之态,附身靠着窗棂下,双手只轻轻一捏,身前的木制窗棂便出现了两道五爪的痕迹。他面部抽搐了一下,忽然笑得更大声“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接着就该到金鸿门、墨九君然后是狗皇帝了哈哈哈哈哈哈。”
五爪的手心从他的指甲中,滑下木屑渣子,顺着从大门吹进的冷风,在封闭的小空间内环绕。左修缮一头狂舞的灰色乱发被风扬起,行同鬼魅,又仿佛在崩溃的边缘中徘徊。
容凌低着头,脸色发白,心凉凉的。他一个落地书生,无暇顾及什么朝中大臣、丞相之命。他心里,全部装着的都是他的嫣然,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容凌朝左修缮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出他的厢房,唤侍从进来收拾东西后,容凌没有立刻去厨房拿新茶过来,而是去了楼雨泽那处。他挑了挑眉梢,冷眼看着他与东青釉,扬了扬手里用一张发黄纸张包着的白色粉末“你们走吧我等大势已去,昔日的荣耀再也不复返了。”
前朝之所以是前朝,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
容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若是他能早点儿明白就好了。或者如此,他就不会失去此生最宝贵的东西了。
楼雨泽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他决然的身影,去追赶。东青釉从他身后拉住他“不可容凌心意已定,即使你劝了,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她牢牢地抱住楼雨泽的腰,泫然泣“雨泽,我们逃走吧”
楼雨泽默了片刻,带着东青釉收拾了细软,来到了客栈的小后门。他看着东青釉受伤的脸庞,心里一阵愧疚“三年前,我本想帮他,却让他入了深渊。此番,我绝不能再让他独自一人去赴死。”
“楼雨泽。” 东青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泪流满面“我为了你抛弃了我的家族,千里迢迢来寻你,还入了草寇窝;我为了你将富贵荣华视于尘土,险些被草寇玷污了清白;我为了你每日如同鼠蚁般四处躲藏,还毁了容貌。你不能让容凌一个人去死,那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间吗”
楼雨泽轻轻地抚上她清秀小脸的那道疤痕“青釉,你还有你的爷爷,你的兄长,你的族人。而容凌,从来都只有我一人。”他把手上的细软推到她怀里,狠心地把她推出门外,锁上后门。闭了眼,心中微痛,可他没有时间再去婆婆妈妈了。
只可惜,楼雨泽还是来晚了一步。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容凌一人孤独地躺在地上,咧开的嘴角挂着一行黑色的血,淡淡的青烟从他的口鼻钻出,不稍片刻便把他的尚且温热的尸体化得干干净净,连一片残衣角都没有留下。
楼雨泽眼眶微湿,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心中钝痛。此刻,他只愿容凌走得安好,来世投胎能得一副好一点的皮相,不会再因皮相的獐眉鼠目而被人轻视。
亦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同老。
老怪物左修缮在武陵山被剿了老巢,竟敢胆大包天回到京城。他若是来京城躲着这还不说,可他居然敢出来顶风作案,仅仅一日就接连害死了三人,凶残狠戾到令人发指。幸好巡逻京城的金明将军发现得及时,带领鸿门军围剿客栈。
可老怪物虽身受重伤,仍以一人之力破开重重包围,并潜入了京都最为人乐道的烟雨食栈中。
金明派遣所有的鸿门军重重地包围了烟雨食栈,便命人快马加鞭进宫禀明圣上,待圣上定夺。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坐着龙椅的圣上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听闻了左修缮被围困于烟雨食栈的消息,浑身一震,手和脚都忍不住颤抖着,双目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大吼一声“杀”堆在他身前的奏折仿佛能感受到他的龙威,也跟着他颤了颤。
黎明刚破晓,禁卫军头领、兵部尚书、大理市少卿等等,凡是在手头上能有几个兵的官员,皆被派遣去协助金明捉拿前朝反贼左修缮。
一群黑压压的士兵、侍卫、统领、衙役派遣到烟雨食栈外时,浩浩荡荡的人群堵成一层厚厚的肉墙,把烟雨食栈团团围住。金明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人群长驱直入烟雨食栈中。虽然烟雨食栈占地宽广,可几十万的大军足以填满偌大的烟雨食栈,但左修缮就是如同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寻不到。
更夫刚敲响四更天的铜锣。皇宫中的人便没有了睡意,圣上坐到金灿灿的龙椅上,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时而大笑,时而大怒,时而大哭,时而大怨。
在圣上身旁伺候的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这样的圣上他们从未见过。在他们以为圣上疯了的时候,圣上忽然目露狰狞,恨道“左修缮,若非是你”忽而大哭“他怎会离开朕”
伺候圣上的宫人们纷纷低头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身处皇宫多年,每每遇到主子情绪失控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死得越快的时候。
金明派侍卫来禀“左修缮入烟雨食栈,不知所踪。”
“哈哈哈哈哈哈。”圣上猛地从站起身,忽而狂笑“左修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青筋肉眼如老树皮一样快要从他的手背上裂开时,他的眸子迸发出几道冷光,咬牙切齿道“烧,通通都烧掉烧死他左修缮,一模一样的戏码你休想用两次,烟雨食栈你是所建造的又如何里面布满了五行八卦又如何你既然进去了,此生休想再出来第二次。”
圣上平日里虽冷漠,却从不会如此大喜大怒,暴躁不安。侍卫得了圣上的命令,也被他吓得浑身发颤,跑出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迎面便见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走来,吓得跪地磕头,冷汗直冒“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让他起身,便询问道“为何今夜如此慌张”
侍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禀告了。
皇后娘娘脸色如春风般和沐,笑道“你快按圣上的旨意去办吧”
侍卫脑子又浮现出圣上暴躁不安的吃人模样,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克克地下去了。秋日的风很凉快,可皇后娘娘却觉得这风冷到了骨髓,双目凄然地看了眼金碧辉煌的殿宇,刚抬起步伐前进,却慢慢地退了几步。朱唇开启,喃喃道“问子何然,不知所安,他等这一日等很久了吧”
当年,开国将军夫妇惨死于左修缮之手,连个全尸也不曾留下,圣上重金悬赏歹徒给开国将军夫妇报仇,可歹徒 jian 诈,跑入烟雨食栈便消失得了无踪迹。此事,乃是圣上的心病,他日日夜夜念着给开国将军报仇。可惜多年来,左修缮并未曾出现过。
此番,左修缮冲入烟雨食栈,怕在劫难逃了。
熊熊的烈火烧了三日三夜,京都上空的烟霾久久不散。三日后,往日美丽奢华优雅的烟雨食栈,化作一堆残骨,除了破破烂烂的瓦樑残骸,什么都没有留下。
左修缮被人活活烧死在烟雨食栈的传闻隔了许久终于传到了苏虞县。而这个传闻,还分了几个版本。第一个通俗易懂,左修缮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在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