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失踪一案并不简单。”林秀缓缓说道。
“呃, ”朱氏一顿, 不以为意的反问道“怎么不简单了”依她说, 说不得便是有人见色起意,要不然光抓姑娘家干啥,这些拐子手段多, 姑娘家家的落到了他们手里头根本讨不到好,也幸好现在的大理寺卿赵大人是个好的, 手下的捕头们也有能力,相信没几日就能破了案,把那些坏人给通通抓到牢里关上一辈子。
像柳欢欢这种人, 也要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反正这姑娘不是个好的,吃吃那皮肉之苦往后才能洗心革面的做个正经人。
林秀却摇摇头,只道“近日朝堂上也多有波澜。”
一般来说,朝堂不止和后宫息息相关,和外头的朝野上下也有牵连,如今后宫没有其他嫔妃,掀不起大浪, 但朝上局势涌动也会引发朝野的动荡,敢在这梁上城外劫人的背后主谋,也定然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楚越手头有都卫, 按理来说这城中大大小小的事也都在他掌握之中,如今都这么些天了, 不止楚越这头一如既往,便是大理寺也是照旧追查,并没有那种急不可耐的想要破案的态度,前后一联系,林秀猜测,楚越肯定是知道什么,或许他连背后主谋都知道是谁,只是,他需要一个由头把人钓出来,光明正大的放在阳光下,再合理的昭告天下。
朱氏和林娟更是不涉及朝中政务,闻言一头雾水。
半晌,林娟感叹了句“怪不得你姐夫现在每日越发回来得晚了。”
林秀不欲把她的猜测摊开来说,便道“要不二姐这些日子回娘家小住小住,殷夫人情绪不稳,你整日在家里头杵着,她见了你难免想起柳家那表小姐,又难免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去,她一个当长辈的,跟她硬顶上为了个外人闹得不愉快,也委实不划算,倒不如先避避,过了这阵儿风头再说。”
要说林秀自个儿本人就不是那起退缩的人,但殷家这情形却是不同,殷崇元本身孝顺,若是媳妇跟当娘的整日吵吵嚷嚷的,他处在中间不止为难,何况,更得费心费神,本来朝上的事就够焦心了,回到家,一见家中这情形,时日久了只怕夫妻两个都得离心了去。
林娟本身就站理,殷崇元也心疼,若是她再退一步,她姐夫只怕更能感激她,知道她的好,为了一个外人,实在不必让夫妻之间产生矛盾。
林娟还没说话,朱氏先竖起了眉“她敢”
但话一转,到底愤愤的说道“回去住着也好,家里一应物事儿都有,什么都不必操心,不比看那殷家婆子的脸色强。”
说来她嫁出去两个闺女,如今看来却只有秀丫头这儿瞧着好些,当人媳妇的,入了婆家,再是凶狠都得受两分闲气,当初秀丫头被聘为皇后之时,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说酸话,说她闺女既不美貌,又是泥腿子出身,往后入了宫,上有太后,下有嫔妃的,还不知得受多少气。
反观林娟嫁的这户就不说了,虽说小门小户,但在镇上那也是数得出的好人家,公婆明理大方,殷大郎为人正派稳重,再是美满不过。
这不到两载时日,被他们说要受尽委屈的秀丫头在宫里上无太后压着,下无嫔妃争宠,楚越又宠她,日子过得别提多逍遥自在了,那是比在家当姑娘都自在,反观娟儿这里,原本瞧着不错,但平日里跟公婆住一起也得谨言慎行的,如今连个柳家来的表小姐都欺到她头上了。那些人都说错了,那看着不好的不定就要受气,那看着好的不定就不受气。
林娟有些迟疑“那相公那边”回娘家住她倒是愿意,只是又放不下殷崇元。
朱氏还堵着气“你管他做啥,那是他的爹娘,还能冷着他饿着他不成”
“娘,”林秀忙喊了声“你瞧瞧你,现在这脾性倒是比我都大了。”她转向林娟,道,“二姐,别听娘的,她就是气得慌,这是迁怒到姐夫头上呢。”
“我知道。”林娟笑了笑。
自个儿娘是什么脾性她还是知道一二,也就是这两年日子过得舒心了脾性才涨了起来,其次也是因为心疼闺女,她要是过得好没这些糟心事她这个当娘的只怕比谁都高兴。
说来,也是她没用
“好了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林秀说道“至于姐夫那边,反正他公务多,不过二姐你也可以让他跟着你走呀。”
“妹妹”
怎么说着说着又打趣她来了。
朱氏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打闹,心里头满腹的抱怨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起来起来,快起来,都是一群懒猪”昏暗的房里,突然开了门,走进一个大汉,大着嗓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一边儿喊一边骂着。
在房里摆着一张床,但床上空无一人,借着外头朦胧的光,才能看清几个缩在床边儿,哆哆嗦嗦的人。
“都醒了怎么不作声儿,哑巴了”大汉走上前,一拧,随时就拧起来一个往旁边一扔“还不快起来,等着大爷伺候是不是”
一听这话,墙角的人顿时站了起来,终于有人哑着嗓子问了句“爷,这是要出去”
这几日她们连着换了不少地方,从一开始废弃的菜窖到如今昏暗的房里,但是一直都在城里头打转,她们倒是听了几耳朵,说是大理寺追查得紧,所以为了安全,她们每隔上两日就要换个地方。
大汉嘿嘿一笑“那可不,这回可是个好地方。”
说完,又进来两个大汉,手里还拿着黑色的布条,这是老规矩,她们转移的时候,都被用黑色的布条蒙着,不让她们见到身在何处。
等把人都蒙上了条子,几个人推着她们出了门儿,柳欢欢走在最后,临出门时在门槛上踢过险些踉跄倒在地上,被身后的大汉一把抓住。
“各老子的,小心点啊,磕着碰着了麻烦死了。”
柳欢欢小心的点着头,乖得不能再乖了。
无法,这几日下来,她也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到学会了认命,一身衣裳满头满脸的赃物,像是几月没洗一般,臭味儿传出了老远,换做以往只怕她早就跳起来了,但挨了饿,受了苦,又没人搭救,没人理,柳欢欢也妥协了。
那姑娘说得对,等过了两日,她也跟她们一样了,如今还敢嫌弃谁啊。
身后推搡的大汉没趣儿的撇了撇嘴。
还以为是个脾性倔的泼辣货呢,这才几日就乖得跟小猫似的了,想来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就是装也装不出来了,让他连逗弄的心思都没了。
“快点走,快点走。”
很快,她们被推搡着上了马车,行了不到两刻钟便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后,她们脸上的黑布条被摘了下来。
这是个院子,隐隐有笑声从四方传了过来,里头灯火通明,雕栏玉砌的,朱红色的柱子上还雕刻着飞舞的歌姬,袒露出大片雪肌。
“这,这是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
姑娘们面面相觑,但心里隐隐都知道,这里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哪里,自然是个好去出”大汉推着她们往前走,过了廊上,迎头就碰到个院子,这院子也是灯火通明,薄纱飘荡,空气中还透着香甜之气,走得近了,还能听到院子里头传来的调笑声。
“不要嘛,讨厌,你摸人家哪儿呢”
“美人儿,别躲,来,让爷一亲芳泽”
到这会儿,再是明白不过。
这里是花楼。
柳欢欢等人个个面色一下惨白了起来,但大汉们丝毫没给她们后路,面色如常的一把推开了门,露出里头寻欢作乐的人。
一个身披薄纱,欲拒还迎的美人儿,还有一个只披着外衣,露出大片胸肌的男子。屋里气氛暧昧,两人贴得很近,似乎下一刻就要滚做一堆。
见到他们,美儿勾起了唇,凤眼一挑,毫不意外的伸出了纤纤玉指在几个姑娘身上指了指“就是她们”
“对”大汉把她们推了进去,准备交给美人儿“你看看。”
“我看你们这些大老粗,糙得跟什么似的,你们就把这么几个跟乞丐似的交给我,好歹给打理一下啊。”美人儿有些不满。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打理个鬼啊,外头那么严,就她们现在这副鬼样子,就是放在大街上都认不出,你只管教导她们正经的才是,”大汉眼一瞥,警告了她一眼“别耽搁了主子的大事,时间有限儿,我们明儿早就来接人。”
“就这么会儿”
美人儿刚出口,立马就被大汉给嗤笑了。
“这一会儿还不够不就是教她们怎么接待客人么”要他说这就是多此一举,这有啥不会的,不就是伺候男人么,只要有了第一回,那还有啥难的但上头有吩咐,他们也只得照办。
“不”姑娘们满脸惊骇。
这是要她们
“哼,好生学,明儿爷几个来接人,等你们出了城”说到这儿,大汉自知失言,脸色难看的带人出了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