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天只有半个时辰, 但小蛮还是做的很用心,因为大约半个月后那肚兜上的图案便已经初见雏形了, 小蛮想的是还是绣小小的花,只是把它们排成一个福字,她现在已经绣出了一个偏旁了。
虞母一开始得知小蛮居然还在做针线的时候有些不高兴,但经虞信解释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要注意休息, 小蛮自然是点头答应的。
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小蛮也终于也不像原来那般精神了,有时候她只是想歇一下, 结果就直接睡过去了,不过也就只有这点了,像很多孕妇都会有的孕吐的情况她是一点都没有, 而且还有越来越能吃的迹象,不过口味有点奇怪而已。
厨房炖的鸡汤, 鸽子汤什么的现在是半点都吃不下去了,她现在爱吃那种甜的发腻的东西,一碗燕窝甜汤, 厨房要给她加个七八勺汤她才觉得满意,虞信有一次尝了一点点,简直是甜的都开始发苦了, 但是看小姑娘一脸满足的样子, 他还是只能让厨房继续给她这么做。
俗话都说酸儿辣女,这爱吃甜也看不出是个儿子还是女儿来, 大家就只能看着小蛮各种甜汤喝着,连水都要蜂蜜水,吃菜就爱各种酸甜口的,糖醋排骨,糖醋鱼,糖醋豆腐,能糖醋的,不能糖醋的都给糖醋的,弄得虞信现在一上饭桌就觉得倒牙。
但现在虞信是没地位的,不仅没人会管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甚至还吩咐厨房不必单独给他做菜,他和少夫人吃一样的就可以。
这日小蛮刚喝过一碗银耳汤,虞母便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了,“这是上好的阿胶,听说你最近都不爱喝燕窝银耳那些了,那就把这个熬汤喝吧。”
喝了大半个月的银耳燕窝,小蛮也腻了,只是因为现在厨房每次都加了许多糖她才喝的下去,不然恐怕早就跟鸡汤那些一样,一闻到味胃里就不舒服的。虞母自己也怀过孕,显然是有经验的,听说自己儿媳妇不爱吃那些后她也不嫌事儿多,又去自己私库里把这盒阿胶取了出来。
不过她也是不放心自己儿媳妇才亲自送过来的,虞母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吃甜的孕妇,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她仔细看了看小蛮的肚子。
层层衣服的遮盖下,小蛮那原本就没多少变化的肚子现在更是一点怀了孩子的迹象都看不出来,虞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孕妇口味会变得不一样我是知道的,只是这甜食吃多了恐怕不太好。”
甜食一般都是女儿家爱吃的东西,虽说没有什么爱吃甜的会生个什么的说法,但虞母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这胎会是个女儿,不过这是头一胎,是个女儿她虽然不那么高兴,但也能接受,女儿带儿子,说不定下一胎就是个儿子了呢。
不过这些虞母都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一直叮嘱小蛮要好好休息,饭食上有什么想吃的也尽管跟厨房说,末了她还是补充道,“听说你最近每日都会给孩子做做衣服这份心意我是知道的,只是孕妇身体易受损害,你每日都要看着时间才好。”
小蛮点头,有些害羞的看了虞信一眼,“相公每日都会看着我呢,一到时间他就不许我做了。”
虞母一看见自己儿子这一成亲就变了副样子的的模样就来气,她瞥了虞信一眼,继续对小蛮道,“不仅要信儿督促,你心里也要有些分寸。”
虞信在旁边道,“娘,这些我都跟小蛮说了,她都知道的。”
虞母不理会虞信,仍旧笑着跟小蛮说道,“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拿过来给娘看看。”
小蛮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就给宝宝做了个肚兜,还没做好呢。”
她说着便要起身去拿。
虞母听了这话不但不觉得小蛮做事慢,反而觉得他们确实没有骗她,这么久的时间连个肚兜都没做好,可见确实每日费的功夫不算太多。
其实虞母自己也有动手给她还没出世的孙子做些东西,如今她那里已经做好了一只鞋了,只是这些事她也不想拿到儿子媳妇面前说,只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了,再把东西送过来。
小蛮很快就把东西拿过来了,原本虞母远远看着大红的布配上嫩黄的绣花看起来还是很喜庆的,只是等虞母看清上面的图案后她脸色就变了。
“你这是绣的什么”虞母的声音一时间变得有些严厉。
小蛮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实话实说道,“相公告诉我这是石竹,娘,是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虞母并不回答小蛮的问题,只继续问道,“石竹什么时候长这样了,这图案是谁教你的”
“不是别人教的,是,是我偶然看到的。”小蛮说完,有些不安的看向虞信,想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虞信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娘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不对劲了,他在袖子底下悄悄握了握小蛮的手以作安抚,而后抬起头问虞母道,“娘,是这图案有什么问题吗”
虞母经过一点时间也没刚开始那么激动了,她也意识到刚才的态度可能有些问题,只是这图案,这图案
虞母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声音依旧有些生硬的说道,“没什么事,你跟娘说说,你是在哪儿看见这花纹的,娘瞧着挺别致的。”
虞信下意识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想让小姑娘暂时先不要说实话,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他娘就已经用眼神制止住了他,随后又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温和声音问小蛮道,“这事情对娘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跟娘说实话。”
小蛮只能如实道,“我是在自己小时候的肚兜上看到的。”她说完还继续问道,“娘要看看吗”
她小时候的肚兜那岂不是说她有可能就是那户人家的孩子可是怎么可能呢,明明,明明她只是楼家村的一个村女。
虞母努力对自己说着,也许只是巧合,是有人看到了这图案觉得好看便做了衣裳或是什么,之后又被小蛮娘看见了才有了这么一回事。
可是等小蛮把那个肚兜拿到虞母面前时虞母就知道这安慰骗不过自己。
小姑娘自己绣的那个图案只是像,而现在她手里这个却是毫无疑问就是那家的族徽。
虞母把东西攥在手里,拳头握得紧紧的,她闭了闭眼,让心情平复了些,才把东西还给小蛮道,“是娘看错了,没什么事,你们不要担心。”
虞母说完这话,为了显示自己说的确实是实话,又在他们这里稍坐了坐,面色如常的叮嘱了夫妻两人一些事,才带着点点笑意离开了。
只是她一出门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整张脸黑的可怕。
她至今都记得当年自己夫君是如何从一个年少有为的侍郎被贬到这个小地方当个七品县令的,甚至这一呆就是近二十年,还有她娘家的人是如何一个个的被杀被流放。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只要和那个人沾了边的,都没有好下场,只是当年皇上下令诛九族,如今怎么还会有他家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呢
虞母想到这里心情难以平复,只希望一切都是她想多了,而那块肚兜不过是他家的下人或是绣娘的手笔。
虞母想离开就派人去找虞父让他好好查一查小蛮的身世,但到底理智还在,不想因为一件陈年旧事影响了他办公,只一个人坐在房里枯等,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二者究竟有什么关系,甚至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另一边小蛮和虞信也被虞母这一出弄得有些心神不宁,虽然虞母最后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可就算简单如小蛮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件事情确实有点不对劲。
虞信看着小姑娘不安的样子,也只能安慰道,“不用担心,娘不是说是她看错了吗”
“真的吗”小蛮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虞信,想从他这里寻求安慰。
虞信点头,“是啊,不过是一块肚兜而已,能有什么事呢。”
小蛮终于有些放下心来,可手还在不停的动着,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疑虑。
虞信虽然嘴上这么安慰小蛮,自己心里却也是有些疑惑的。
她从未见过她娘这么失态的时候,一个肚兜能说明什么呢
一个小孩子穿的肚兜,一朵小小的绣花,虞信几乎也是立刻就想到了小蛮的身世问题,可是小蛮就是在楼家村长大的,这点在成亲之前他就知道了,那么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呢究竟是什么让他娘能一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