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点点头“我们路过此地,我姓沈。”
“沈言,陆行止。”陆渊笑着补充道,他当年继位之前已行完弱冠之礼,父皇赐予他的字。可弱冠之礼没几天之后,父皇便驾崩了,这个字也就没有人叫过了。既然决定要隐居,自然也不能再叫所有人都知晓的名字。
“原来是沈公子,陆公子。”酒楼的另一位青年起身拱了拱手,“我们镇子因地势原因,难得遇上一次风雪。所以大家看见下雪都很兴奋,为了庆贺这样的祥瑞,所以设立了一个迎雪节。”
下雪竟然变成了祥瑞
沈言张大了嘴巴,陆渊虽也从未听过,但比起外面的热闹,他更着迷的是沈言有些天真的笑。
那座皇宫,带给了他们很多,可也埋葬剥夺了很多。
他和沈言被推着加入了迎雪节的队伍里,他们的脸被善意的人贴上了裁剪好的小雪花,他们跟着那些孩童一起唱着歌谣
“喜欢吗”不知何时,陆渊带着沈言脱离出了人群,伸手捋了捋他乱了的发丝。陆渊忍不住想,一板一眼的沈总管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殊不知此时的沈言也同他有一样的想法。这是第一次,陆渊在听见百姓的声音后单纯地因为他们的热情高兴,而不是因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喜欢。”沈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渊笑着指了指上边。
沈言的眼圈突然间红了,他看见门上挂着牌匾,看着牌匾上的“沈府”二字。
那是陆渊在今年寿辰时和他一同合写的,他记得他还问过一个问题“陛下扔下这万里江山,当真不悔”
他也记得陆渊的回答“朕已到不惑之年,还有什么可值得疑惑的”
真好,真好。
沈言把脸埋在陆渊肩头,喃喃道“行止,行止。”
从此,世间再无杀伐果决的平武帝与权势倾朝的沈总管,只剩下陆行止和沈言这两个只愿红尘厮守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就问你们甜不甜
下一章衔接开头的故事v
第69章
一九二、心渐宽
“爷”沈言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腰间有些酸软。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陆渊估摸去了绣坊,沈言想要挣扎着爬起身,动作间身上覆着的锦被轻轻滑落,肩头的星星点点唤醒了沈言昨夜陆渊是如何胡作非为的记忆。
沈言“”他想起来了,昨rigrave冰人到访后,两人似乎都想起从前自己在宫中的事,喝了两坛子酒,之后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几时了”沈言推开门,问着庭院中的丫鬟。
“老爷醒了”正打扫庭院落花的丫鬟笑眯眯道,“已经申时了,六爷说了今rigrave秀坊不忙,晚饭回来用。”
沈言停住了想要披上外袍的举动,他原以为陆渊这几rigrave会很忙,已经做好了打算带着吃食去绣坊的。从前在宫中他们就从未分开用过膳,如今自在了,更不可能放过同桌共食的机会。
不在乎吃什么,只在乎吃饭的人。
“绣坊不忙”
丫鬟想了想,歪着脑袋说“我听六爷说,想将绣坊关掉一段时间,也给织工们放个假。”
沈言一怔,关掉绣坊是不是跟苏州知府有些关系
“老爷。”丫鬟脆生道,“老爷莫皱眉,六爷要是在的话怕是要不高兴了。”
“你这丫头”沈言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许是昨夜的梦境唤醒了从前在宫中的记忆,那些争斗至今历历在目。这三年养得宽松的心境,再次紧张了起来。
“红豆说的可是实话。”小丫鬟笑嘻嘻道,“六爷说了,遇事莫慌,万事有他。”
也是,苏州知府说到底也是一个四品官员,他们从前什么品级的官员没见过虽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皇帝治下严谨,哪怕是苏州知府也不可能真做出强行嫁女之事。再说皇商所有皇商名册可都要呈报给皇上,陆渊的化名,旁人或许不知道,可真到了当今圣上面前,可就捂不住了。
真要强行嫁女,大不了击鼓鸣冤好了。
沈言突然间松快了下来,压在心头的梦境似乎也随着小丫鬟的轻语逐渐地消散模糊起来。
过去的岁月早就锁在了那深宫之中,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有花有cagraveo,有rou有酒,三二仆从,爱人在侧,如何不好
一九三、说错了
“爷怎么想着要停工一段时间了”沈言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丫鬟下午说的话。
“爷要休息”陆渊理直气壮道,“爷突然想啊,钱够用就好,何必如此辛劳”如此玩物丧志的话,引得旁边的管家丫头“噗嗤”一乐,很快把笑憋了回去。
沈言觉得也是,这么想着也开始琢磨“我要不招几个夫子书院那边我也不去了。”
“行啊。”陆渊嘴角轻挑,“爷给你当夫子,你看行吗”
“这怎么能成错了错了。”沈言摇摇头,煞有介事道。
陆渊嘴巴一扁,很是委屈“哪里错了爷不说学富五车也算得上博览群书了,教几个小娃娃总没有问题吧”
“错在称呼。”沈言晃了晃手指,“你可不是什么夫子,你是我夫人。”
这回周遭的人都憋不住了,在他们的笑声中陆渊的耳根逐渐变红了“咳”
“夫人可知错了”沈言逗他。
陆渊起身扭头就走,阿言这嘴是越来越没边了,这这里这么多人呢
可看清陆渊脸色的管家作证,六爷这哪里是生气了,分明是害了羞。
沈言含着笑把碗中最后一口饭吃掉,又将陆渊杯中还剩的半杯酒喝了,背着手慢悠悠地起身,决定去找自家傲娇的夫人。
却不知道难得想硬气一回的陆渊一出门却被一个佝偻的妇人拦住了。
“温婆婆”
“六爷。”被陆渊称为温婆婆的老妪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纸,“老身下午不在绣坊,刚刚才听人说六爷要放假。”
“是有这回事。”陆渊笑道,“不过工钱照发,婆婆不用担心,月末照常去找账房领工钱就行。”
“老身来找六爷就是为了这事。”温婆婆有些不好意思,“老身的孙媳妇要生了,老身想回去探望,想预支一个月的工钱。”
陆渊一盘算,他计划也是休工两个月,预支也无妨,他不差这点儿钱。
这么一想,陆渊便爽朗地答应下来,温婆婆将纸递给陆渊“账房先生说需要六爷的签字。”
陆渊觉得回书房取纸墨有些麻烦,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笔在末尾签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六爷,多谢六爷。”
陆渊摆了摆手表示不客气,刚想阖上门时却被温婆婆叫住了“六爷您是个好人。”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陆渊却摇摇头,当过皇帝的哪有是好人的
温婆婆却仿佛听不见他的话,自个儿念叨着“六爷是好人,是好人六爷务必要保重自己才是。”
陆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关门的瞬间他仿佛借着一丝月光看见了老婆婆眼角的一点晶莹。
一九四、陆师公
第二天,陆渊真的换上了一身书生袍,跟着沈言去了书院。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新夫子,陆夫子。”
陆渊笑眯眯,努力和蔼可亲地不吓跑小朋友“我姓陆,名行止,大家唤我陆夫子即可。”
“师公好”
陆渊一愣,沈言也怔住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趴在树上看热闹的青年,异口同声道“吴三思”
青年见势不好脚底抹油就想溜走,刚下树就被陆渊逮住了,他可怜巴巴道“爷,不是我,真不是我干的。”
陆渊被气乐了“不是你你跑什么知道什么叫不打自招吗”
沈言无奈摇头,赶紧扳正这群nai娃娃的称呼“不许不尊师重道,要叫陆夫子知道吗”
被吴三思拖下水的学生们摇头晃脑道“是”
外头陆渊还扯着吴三思的耳朵,一个娇小玲珑地女孩子就跑了过来,可看她的结锥鬓已经不能说是少女了,她气喘嘘嘘道“六爷我家相公身子弱,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
陆渊无语地看了一眼青年,这叫身子弱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就连吴三思自己也是一脸悲痛,这个误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澄清啊他当初只不过想卖个惨借机赖在她的家中,好近水楼台。
没想到这月亮被他搬回自己家中已经快两年了,可这误会怕是要延续下去了。
“相公,今rigrave风那么大,你别乱跑。”女子扶起吴三思,规规矩矩地给陆渊赔了个不是,随后继续念叨着,“万一又病倒了,阮儿心疼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