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我告诉父皇我能治好疫病,若治不好,就提头来见。其实,我骗他的。”她狡黠地笑着,眼角闪着余泪,“我只是想见你罢了若真的治不好,你没了,我也能同你死到一块,就再也不孤单了。”
洛栖歌手微微抖着,反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真傻。”
老大夫不知何时被人唤走了,屋内只剩二人,好像将所有喧嚣都摒弃,一室寂寂,相看无言。
洛栖歌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轻飘飘没有一点感觉,看着祁长风的眉角也愈渐模糊,一遍遍费力用飘忽的目光描摹,终究凝不起jg神来。她轻哼着,就快发不出声音来:“长风,你陪我说说话吧我怕我睡过去,就再也见不找你了”
“嗯,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
“那我给你讲讲我这么多年都去了哪些地方吧我去过塞北,我去过东行,还去过西秦,游过百川,认识了许许多多有趣的人”
“真好。”
祁长风轻轻拨弄她垂下的发丝,继续道:“大多rigrave子,我还是待在陵川。我在陵川拜了一个师父,有很多的师兄弟。待我最好的是二师兄,他啊,教我练剑,陪我喝酒,带我挑便整个陵川的高手。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他,把你介绍给他认识,好吗”
“嗯。”
“还有,我最喜欢的是小十师妹。她人长得好看,还弹得一手好琴,不爱说话,冷冰冰的真像你。以后,你可不要与她认识,否则两块寒冰绕在我身边,我可受不了。”
“好。”
“我最讨厌的就是五师兄,他哪都好,就是老爱说我坏话,说我命犯孤煞,不详其实,他说得没什么不对。看,我最喜欢的人都死了,连你也要离开了”说着,长风看着榻上那脸色白成一张宣纸的人,热泪又溢出眼眶。
“没有你很好”
“是么只有你这样想对了,十一他最会治病,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我去找他”突然的灵光一现,就抓住了一点希望,急急起身,可榻上的人好像彻底失去了生气,让那点仅剩的希望也幻灭。
她颤巍着抱紧洛栖歌,痛哭出声,“小歌,你醒醒,好不好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闯dagraveng江湖的到时候我就给你提剑,好不好”
洛栖歌不应。她便像发了疯似的,抱起她往外跑,最后仓皇跪倒在药庐前:“大夫,求求你们救救她”
一声一声,泪如雨下。
天色变了,忽然就y沉的厉害。起了阵秋风,夹着尘沙,接着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将那风尘全压下。
陆成机缓缓撑起伞,看着雨地的卫斩修,拿着匕首,对着木桩招招凌厉,许久未见她这样了
她曾经脉受损,止武至今,一直默默作着阁内暗信工作,今rigrave见她杀伐有力,让陆成机恍惚很多年前,很小的一个女孩,眼中闪着恨意,在山下跪了三天三夜,求师父收她为徒。
如今,他又见着这样的神色,也只能在一旁静默等候,眸光跟着那招式沉落。
终于,卫斩修停下了,陆成机看着雨水从她的匕首淌下,问道:“师妹,出什么事了”
“他要入京了我要杀了他,为我爹娘报仇”
“谁”
“祁宗河”
作者有话要说
洛:听说有人想勾搭我媳妇儿,尽管勾搭,勾搭得走算我输
第36章 感召
宋方绪进平清的第一rigrave,便被一个女子迷了眼。他曾游历天下,悬壶济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一个像那女子般孤冷清寒与世不染。她就持着剑,站在城东湖边,任由衣袂纷飞,仿佛谁都入不了眼,又仿佛是最多情,怜悯着众生。
他恍若见着世间最美的景色,便不由自主靠近,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人清冷地看他一眼,许是见到他手中的皇榜,才回道:“洛绝。”
原来她就是洛绝他曾听过,天下绝色有三,西秦的柳惜宁,东行的江泠音,还有便是这大周的洛绝
前两者皆为坊间女子,易见。而这洛绝就不一样了,平清贵女,岂能轻易抛头露面。
待洛绝一转身,他便将她的容颜看得真切,白皙的面容,淡眉朱唇,冷眸清颜,宛若冷玉凉珠,被细细琢磨后,不可一世。
他看得有些呆了,直到面前的人蹙紧眉头,他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太过无礼。
“你是大夫”她声音清冷,问道。
“江湖游医,见着皇榜高官厚禄,便想试试。”
他答得庸俗,却见那女子并无半点不喜,反礼遇有加,“望请尽力”
“一定”他从不轻易许诺,可这一次,终究不想让眼前的人失望。
药庐是临时搭起来的,周遭拥绕着许多疫民,内屋的药材摆的七零八落,有几个大夫不断忙碌着。
他好奇,这里为何没有太医。一行揭榜的老大夫告诉他,太医都被患病的贵人请去看病了,给疫民治病费力不讨好,稍有不慎还会染上病,他们都推辞着不肯来。
行医之前,师父曾告诉他,救死扶伤,不计酬报。如今,那些人被功名利禄迷了眼,当真是辱了“医者”二字。
宋方绪无奈叹着大周世道,想这上下官员聩聩,没有一个清明之人时,他又看到那女子,搀着呕吐不止的老妇,送到药庐前,弄脏了衣衫也不在意。
他给老妇施着针,愤慨道:“大周的官员都没了吗怎就余你这么个女子如此辛劳”
她一愣,咬紧牙关道:“莫要胡说,各司其职罢了”
“各司其职最该司其职的是太医,怎就不见来”
她忽地低垂了眸子,躲闪了原来的话题,反问:“你是哪国人”
宋方绪笑了笑,“东行生人。那里虽不比大周繁华,但也是山清水秀好去处,姑娘有机会可要去瞧一瞧,方绪定当盛情款待。”
她站起身来,望了眼皇宫的方向,神色变得柔和起来,“他rigrave有机会,定去叨扰。”
余后,他在药庐调试药剂的每一rigrave,都能看见那个女子,指示着手下的官兵,忙里忙外。
可是,终有一rigrave,她倒下了,仿若秋rigrave落叶,在枝头上倔强不过瑟瑟寒风,便如枯蝶,蹁跹不起。
他几近踉跄奔向她身旁,才将她接入怀中。才发现。原来那个冰冷倔强的人,是那样轻盈。她阖紧眸子,在沉睡中,反有了几分柔情。
那刻,宋方绪心漏跳了几下。
没有了洛栖歌的监促,官兵们变得怠慢起来,紧接着起了冲突,官兵动手伤了人,乃至出了人命。
宋方绪已经好几rigrave没有休息,屋外躁乱的声音,终于将他那根紧绷的神经推至边缘,头一次感到无力与颓败。想他二十多年,顺风顺水,别人见了都要尊一声小神医,可如今想来,不过徒有虚名,连这疫病也治不好。
他推翻了所有药罐,逼仄的屋舍顿时乱做一团。他多想逃避,可刚拐出药舍就看到有几人躺在血泊中,红色的血迹深深刺激着他,脑内清醒几分,术业有专攻,天降大难,舍我其谁
可无人懂他心下澄澈,推搡着他,将他卷入抗争的人流,他想要抽身,可是晚了,最终被挤到最前端
为首的官兵看到了他,觉得他是在挑衅自己,挥起剑朝他砍下他眼见白刃落下,本能地闭上眼,大叫不好
谁知,最后,蕴热的液体洒了他一身。
待睁开眼来,就见到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姑娘,手持利剑,宛若修罗,突地斩下那人的头颅,斩下通往地狱的缺口。
那黄衣姑娘,体量修长,脸色苍白,他已多年行医经验来看,她属于血气不足,应是受过什么伤还未愈。即便淡薄成一张纸,也无法妨碍她的光彩,她有着极好看的桃花眼,似藏纳万千风景,最终成了这双灵气眼眸。勾魂摄魄,见了就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