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自己那盏,刚起身,余光便看到一抹白色。转身细看,那女子月白轻纱一袭,身段玲珑,蹲下身去放莲灯,如瀑的长发懒懒散散披在身上,远远望去,仿若与烟火不染,与尘世不沾。女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玄衣男子,立于旁侧静静看着,深情款款。
流枫眼神向来不好,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女子有点熟。恰在她愣愣而视,女子也回身,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一时怔然,顷刻变得凌厉,手中莲灯胡乱放下,急急起身朝她走来。
洛栖歌和隐无忧流枫脑内混乱,心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跑。河畔熙攘,她趁王虞儿和王秉言不注意,急急钻进人流,边走边骂冤家路窄。
她匆忙走了好远,回过头,发现身后并无人跟着,方才松了口气。谁知,刚扭头,一只白皙的手便使劲扣在她的肩膀上。
娘啊,吓得她魂都飞了待她看清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后,腿竟有点发抖。
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吗
洛栖歌冷着张脸,眼中却有一丝惊喜,转瞬即逝,“你怎么还在京都”
气势不能输,她反问道,“我能去哪”
“天涯海角随你,别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那好,我现在就走,你先把我松开呗”她笑得万分谄媚。
洛栖歌压低了声音,冷得能结几层冰,“祁长风,这是第二次。”
说完,便松开了手。
她微怔,忽而笑开,“洛栖歌,你能放我几次”
“若我下次见到你,定不留你。”
第21章 小贼
她说:“若我下次见到你,定不留你”
流枫突地一怔,若有下次,就是仇人了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此,甚好,一切都撇清了。她敛去嬉笑的神色,眸光暗淡,细细看着洛栖歌。
多好看的人啊为什么眉梢微蹙为什么薄唇轻抿为什么冷若冰雪的眸子一点点消融
她看得怔然,竟抬起手,一点点抚平她的眉梢,问:“我让你为难了吗不必留情,我不怪你。”
洛栖歌身子一凛,僵硬地别过脸,长叹一口气,似在劝诫:“走吧,别回来了。”
她将手无力垂下,失魂落魄。世界一下就清净了,没有人群的涌动,没有花灯的缭乱,没有俗事的烦扰。
不知为何,说不清,道不破。
洛栖歌垂下眼帘不去看她,不自已地握紧了衣摆,涩涩道:“长风,再见。”
再也不见吗猛地抬起头,看见洛栖歌转身离去,仿佛这皇城最好的回忆要消散般。她急急迈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唤道:“小歌”
洛栖歌肩头轻颤,顿住身形,眼中挑明了的是不解,心下藏着的却是丝微的惊喜。
流枫紧紧握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继续向前走。她就随她走进人群。
直至走到北街口,流枫才停下。她望了眼那长街,平清最热闹的长街,才回过身:“小歌,能不能再陪我看一次花灯”
入眼便是那张素净的脸,仿若被皎皎月色描摹,清丽脱俗。只见她贝齿轻启,“好。”
便带着欣喜,随人群涌入长街。各样的灯缭乱,一时映花眼。就像回到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街市的灯会,被迷了眼。
那时,洛栖歌还极不情愿陪着她。她想,大概那时她太吵了吧,对什么都新奇,不停烦着那少言的人儿给她说道。
都说些什么呢太久了,也太多了,大多都记不清了。对了,好像有那么一句,童言无忌,“小歌,以后你只能陪我看花灯”
她说:“好。”
恰好想起,就笑出声来,小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无理取闹啊洛栖歌这么顺着她,大概因为当年她还是公主吧
她便随口问道:“小歌,这么多年,你都和谁一起看过花灯”
半晌沉默,她自己也觉得问地过于无趣。洛栖歌却突然停了下来,话语中无半分波澜,“不曾和谁。”
“哦,那便好。”
那便好,洛栖歌念着。每年的灯会,她会独自一人站在长街口,看着人来人往,希望能碰着约好看花灯的人。
等了多少年啊,等到了。
她嘴角微勾,挂着一抹笑意,融进月色,消了清寒,一瞬人间失色。流枫呆呆看着她,心头猛地一窒,没来由说道:“小歌,你笑起来真好看。”
洛栖歌心头微跳,随即敛去所有的神色。流枫回过神来,继续在前面走着好不失落。
终于,看到了jg巧的花灯,就停下身来。
火红烛焰轻轻跳动,透过雕花的灯身,轻轻映在她脸上。她眯起眼瞧,上面雕着荷盖鸳鸯,活灵活现。便提起灯笼,凑到洛栖歌面前。她盯着同被映红脸庞的人儿,轻轻呢喃着:“你生得这般好看,以后不知便宜了谁”
那人珀色眸子摄人心魂,像沉淀了秋rigrave的光景,萧瑟的让人心疼。若是以往,她定会说,不若便宜了我吧如今,静看着,话到嘴边,偏生胡闹不起来。
以前,她老觉得北街很长,一望无尽头,偷玩到一半,想起会被父皇备责,便折回走。可眼下,她看见了尽头,就不自觉停住,再也迈不动半步。
真短,她想。回身将花灯递到洛栖歌面前,“给你,以后别把我给忘了,我可是老梦到你。”
洛栖歌僵硬地接过灯,声音淡淡而愁,“不会忘。”
她一想,不妥,好端端的干嘛让人家记着自己,又改口道:“你还是将我忘了吧没有祁长风了,她从来没出现过,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岳流枫。”
眼见洛栖歌扯了扯嘴角,脸色沉了几分。她恍觉,自己太过无理取闹。内心低叹,还不待反应过来,身前的洛栖歌便动了,电光火石间,抬腿踹了她一脚,左手稳稳拿着灯笼,右手反挟制住她的臂膀,将她压在旁边案子上。
流枫心头一惊,这是怎么了哪惹到她了这么快就要拿自己就要挣扎开来,却听洛栖歌在耳侧沉声道:“别动”
她强扭着头,透过白衣缝隙,竟看到王秉言隐无忧连着王虞儿朝这边走来。这下,动也不敢动,识趣地趴在案上装死。
“阿绝,怎么回事见你走得急,找了你好久。”隐无忧快步走来,看到了案上的流枫,问着:“她是谁”
流枫眼皮狂跳不止,这隐无忧是狗皮膏药吗怎么天天跟着洛栖歌
“小贼,偷了我的东西。”
不是,能不能换个说辞她这一世清白,算被毁了怎就专偷你,偷你啥了。
“枫姐姐,怎么是你”身后传来虞儿惊呼,她也朝这边走过来,掰开洛栖歌的手,不客气地问:“她偷你什么了”
流枫一把被虞儿扶起来,然后看见洛栖歌面色怔怔,想来是还没想好说辞,她赶紧道:“这位姑娘,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是那小贼,偷你银两”
虞儿一听,脸上竟多出几分怒气来,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拍到案子上,“不就是银子,至于怀疑这个是贼那个是贼嘛”
流枫看得目瞪口呆,因为虞儿出手阔绰。洛栖歌也是莫名奇妙,不懂自己何故招来这么大怨气。
“虞儿,不得无礼”王秉言边训斥着,便朝洛栖歌恭拜道:“洛大人,失礼,但这小贼之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栖歌低眉垂目,淡淡扫了眼银票,眉头微皱,风轻云淡道:“认错人了罢”
“刚刚那样对我枫姐姐,我可看的真切,如今一句认错人了,就想一了了之吗”虞儿怕是吃了。
如此咄咄逼人,洛栖歌也没遇见过,她脸色有些难看,冷冷问着:“你想怎样”
“赔礼道歉”
流枫头疼,这小妹子是怎么了平时软弱可欺,怎么见了连她都怕的洛栖歌,竟是这般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