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了。”
“听我的。”杨河说着,自己动手夺过火钳子,左右倒腾两下地上的土,把还在燃烧的火灭了,把那些煨番薯连同炭火一同埋进土里。
“等一会儿才能吃。”
等吃的这段时间,他瘫在杨留怀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继续说着宁日跟那些孩子的事情。
“我跟钱将军南下之后,”
过得很不好。意外分开之后,钱将军扎根安居岛,宁日宁正流浪东山。
宁正不止一次在他们被窝说起那些山上打猎砍柴、忍饥挨饿的日子。
宁正随手抄到什么都能作为武器的本事就是当年东山打野兔抓山猪练出来的。
然而,深山老林总归不是好住处。终于,小宁正打野猪不小心撕裂了左手。
“爸爸,你不饿”小宁正再一次把烧好的野猪肉推到宁日面前。
宁日看着他用破布简单包扎的伤口,说着不吃,推回去给他。“谁让我是你爸爸。”
“那你是饿还是不饿”
一个脑镚儿。“笨笨的。”
“了不起吧谁让我是你儿子。”
小宁正是真的饿了。吃得很开心。
“正,我们一定会有大口吃肉的一天。爸爸答应你。”宁日抬头,向着星星许诺。
小宁正等不到。受伤的手臂发炎流脓的小宁正半夜高烧近乎昏迷。
山野没药,宁日背他下山取海水浇灌。日出时候,咸咸的海水浇下去那翻开的烂肉。小宁正疼得在宁日怀里打滚,嚎叫的声音撕裂了宁日的心脏,疼得他眼角微湿。
宁日咬咬牙,给小宁正彻底洗干净伤口,嚼碎了药草敷上去,暂时止住了血。
宁日知道,他能在东山无无求活着。小宁正不能。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打劫一队山贼。拿着黑吃黑的钱下山进城给小宁正买药。
宁日那时候战斗的身姿那般英勇,在无数个夜晚闪烁在宁正口中,在旭两兄弟崇拜的眼中。
下了山,有本事,小宁正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宁日的手很巧。小宁正想尝一口店里的蛋糕什么味道。入夜,宁日开门,开灯。国王一样展示他的藏品。随便挑。
宁正很惊讶。其实晚上打折促销,蛋糕店也没卖剩下什么。小宁正惊讶的是此人的手。铁丝一塞,一转,什么门都能打开。
小宁正吃过蛋糕,宁日被店家解雇。
1969年,宁日3岁,宁日19岁。
宁日清晨卖菜,中午收破烂。没空理他,把他跟钱放帐篷里养伤。
流氓来抢,都被小宁正打回去,反而贡献出自己的钱。
宁日每日累得很,没有在意。就这么四处流浪,流浪了四年。
1973年,宁正7岁,宁日23岁,捡到了当时8岁的西瓜。
“西瓜偷到一只油鸡,烤着吃,特香。”
宁日手一指地上他们啃剩下的鸡骨头。笑道“比这一只还要肥美。热土煨番薯的本事,也是瓜娃子教我的。”
他还分给宁日一份儿。宁日藏起一条鸡腿。两人聊起天来。宁日问他“你怎么这么会烧鸡”
“我除了会烧鸡我还会抓虾蒸蟹烧鱼汤。”
“真了不起。”
“我妈才算厉害。一条鱼到了我妈手里,除了鱼胆全都能吃。”
“你们家是捉鱼的”
“算是吧。抓到什么吃什么。我们只是需要换衣服什么的才多抓一点去市场卖。大多数时间就在海上撑着船唱着歌儿晃悠来晃悠去。我家在安江、清河交汇那个入海口。黄沙码头你晓得吧天池发大水,冲毁了码头,淹死了许多人那个黄沙码头。”
“你爸妈”
“淹死了。淹死大半年了。我娘抱着刚出生的我弟弟落水。我爸下去救。我一个人抓着碎木板漂了两天才被兵哥哥发现救上岸。”
西瓜指指南方远处。“我的木板卡在了西樵那些礁石中间。连青木山都没到就算漂了两天,我大概是被海水耍了,原地转了好几十圈。转的我头晕眼花的。补给都没拿就往青木山走。”
“你去青木山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天池。给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混蛋扔两颗石子儿。”
“哼哼,真幼稚。”
“我还是个孩子。幼稚怎么了还不许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呀饭都不会做的大人。”
西瓜一个人,要走到青木山,也许可以,也许饿死。水里的孩子上山,总归不利。捞鱼捕虾要能用,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偷鸡的地步。宁日想救他。
“不敢不敢。您老人家爱咋咋地。小年轻饭都不会做,没资格说话。”
宁日作势准备离开。西瓜拉住他裤脚。
“饿了几天光吃鸡太油腻。肠胃会吃不消。尤其是小孩子。你把番薯也带回去吧。”
宁日看着他变魔法似得从熄灭的火堆下扒拉出几个煨得喷香的番薯。肚子又不争气地唤叫起来。
宁日没有接过番薯,“你怎么知道我家里还有小孩子。”
“你肩头那儿白了一块儿。就是有人每天趴在你肩头睡觉,还流口水闹的。这样的笨蛋不是小孩子难不成是你女人”
“确实是我儿子。”
“番薯。拿着。”
“你拿着吧。”
“那算了。反正是我的东西。饿死儿子你干嘛”
宁日擅做主张把这个小胖子扛了起来。捡起地上掉落的番薯塞他手里。“番薯,拿好了。你亲自给他。”
“我又不认识他。”
“一会儿就认识了。我跟你说,我儿子可厉害了。在东上的时候,那森林里密密麻麻都是树,空气里都是湿湿的水味儿。他那狗鼻子能闻到猎物的味道。他会抓蛇,会打野熊。你别以为他有勇无谋,他还会挖陷阱坑山猪呢虽然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我不是很喜欢。”
“哦”
“你会喜欢他的。”
“笨蛋爸爸。”
“什么”
“我家孩子那么可爱。谁都会喜欢我家孩子的。你跟这些炫耀宝贝儿子的笨蛋爸爸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办法嘛谁让我家正那么可爱”
“他那时候,笑了。大概是在笑我这个晒儿子的傻爸爸吧。我想做他的爸爸。没别的。这么一个会做饭能照顾自己照顾别人的好孩子,需要一个家。”杨河说着,眼里有火光。那是希望。
于是他们的流浪结束了。宁日给他们在草地上,用人家工地上的钢铁木板废料搭了个棚子,造了一个家。
西瓜这个小胖墩,肉多的让人宁愿相信他娇生惯养长大而不是像他这种有一顿没一顿的遗弃儿童。
这个一点儿都不像被遗弃的小胖子被宁日提着背上衣服吊在半空中。一抹鼻涕,“我叫西瓜。”
“正儿会喜欢他的。我知道。正儿看着瓜娃子那白花花的肚子,忍不住下手按下去,又被弹回来。”
“好软。”小宁正笑出声来。
杨河从记忆里的孩子笑声抬起头来。“没有被子,我就把外套解下来给他们披上。棚子搭好的那一晚,瓜娃子跟正儿一人拽着我一个胳膊取暖。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香。”
往后,宁日又陆续捡了井、张忌惮等人。宁日到码头搬货,小宁正和最会哄孩子的西瓜就待在帐篷里照顾一大帮弟弟妹妹们。
宁日没事儿捡到一些破了的拨浪鼓,糖果纸,拿回来逗他们玩儿。
除了宁正和西瓜,他们竟然都对这些破烂充满好奇。
兔子最喜欢脂粉。小时候就是喜欢玩弄面粉。
蝎子喜欢在西瓜背上环视四周,回来用破烂还原。
宁正跟宁日学打斗。
“起初,我以为男孩子之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