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鲍正清参镇国公荣恪作为副主考, 在贡院中纵酒贪杯,并让女人假扮杂役混进贡院淫乐,风气败坏人神共愤,恳请太后严惩。
温雅搁下奏折摇着头笑,如此偷懒,可是胸有成竹吗
再看向翟冲写下的三个名字,说是镇国公交待的,蹙着眉头心想,这是诱着我跟他见面呢, 手指在三个名字上划着圈,吩咐翟冲道“将鲍尚书带过来。”
荣恪眼巴巴瞧着鲍正清跟着翟冲走了,再一想翟冲宣召前悄悄跟他说过的话, 那个秦渭是雅雅的青梅竹马,还上门求过亲, 他为了雅雅,决定要入朝为官, 心头翻腾起伏着咬牙不已,给了你三个名字,为何还不见我
鲍正清走进来,太后赐了他座,笑说道“镇国公在贡院纵酒贪杯荒淫取乐, 鲍尚书可亲眼瞧见了”
“穿了男装的女杂役是他自己说的,他问臣要不要,臣乃是揣度, 纵酒贪杯确实是真,臣常常闻见他身上的酒气。”鲍正清实话实说。
“是我让镇国公去贡院调查科考舞弊,他如此做,只是为了迷惑旁人,鲍尚书不必在意。”太后笑道。
鲍正清恍然“臣本来对镇国公印象颇好,可他在贡院中种种行为,着实令臣生气。既是如此,也就罢了。”
太后点点头递过一张字条“鲍尚书可知道这三个名字”
鲍正清仔细看着“都是今科举子,有两个上榜的,有一个落榜的。”
“文章都怎么样呢”太后问道。
鲍正清摇头“我朝规矩,考生卷子糊名,可糊名后依然可以辨认字迹,是以要由誊录院另行誊录。今科既有秦渭卷子被换一事,看来是誊录院做了手脚,这文章好坏就难说了。”
温雅想了想,吩咐传刑部黄忠魏如过来,将那三个名字递过去,对他们说道“你们找到这三个人,他们的文章如何,是否上榜,都做了什么,都仔细盘问。”
次日魏如前来回话“那三个人说没有镇国公吩咐,一个字也不能说。”
温雅气道“那就用刑,看他们说还是不说。”
“臣以为,与其动刑,还不如太后召镇国公前来询问。”魏如小心翼翼建言,他因镇国公才得以升迁,并有了在太后面前说话的机会,那三个人既然是镇国公的人,他还是要维护的。
太后摆摆手“我再想想。”
魏如退出去,打发随从找到秦义,让他给镇国公递个话,交待了这三名举子的事。
温雅按捺不住好奇心,午后传命让荣恪觐见,打定了主意公事公办,不对他假以辞色。
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进门后,竟不行礼拜见,而是径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就亲,她挣不过他,只能狠狠瞪着他以示抗议。
翟冲也惊着了,片刻呆愣之后,连忙大步绕着东暖阁转圈,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柳真悄悄关了后门,静静立在门外守着。
他任性尽情霸道恣意,将她淋漓尽致亲了个够,粗喘着松开她,她刚要说话,他的手捂上她唇,双眸里燃着火看着她“我在贡院关了一个月才见到你,就不能悄悄看我一眼你要查科考舞弊,我查出来了,你怎么故意不见我为何躲着我我跟你说过,让我见不到你,就是对我最严苛的刑罚,对吗点头或摇头。”
温雅点了点头,他的眸子中烈火更炙“你说过,以后不会再将你发配流放了,有没有”
她又点了点头,他咬一下牙“你说过,你是我的,可是当真的”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定定看着她。
他松开手,拧眉瞧着她说道“我不用点头或摇头,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当真的”
“是当真的。可是”他不容她说下去,手又捂了上来,“你不想理我,是因为你青梅竹马的小伙伴,那个秦渭你小时候是不是亲过他”
她张口咬在他掌心,他吃痛松开了手,她看着他大声说道“没错,我亲过他,他小时候粉雕玉琢分外好看,我最喜欢亲他了,他是我亲的最多的一个。”
荣恪瞪着她“你听到他曾经上门求亲,心疼了是吗所以要将他留在身边为官”
“是,你说的都对,我心疼他,所以不想理你。”温雅整理着被他揉乱的衣衫,愤愤说道。
荣恪站起身原地转个圈,咬牙道“我去杀了他。”
“你回来。”温雅喊一声,他却不理,大步向外走去。
只得起身追了过去,一把揪住他手,紧紧攥住了说道“你敢招惹他,我,我就再不理你。”
他定住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眸中的火光黯淡下去,浮上些委屈,轻声道“多日不见,好不容易见着了,我看你脸色憔悴眼眸发青,都要心疼死了,想要问问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可任我怎么做,你都不肯理我。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我不信是因为区区一个秦渭,究竟为什么”
她攥着他手,另一手抚摩上他的掌心,欲言又止。半晌松开他手,低声说道“这里是垂拱殿,是议事的地方,不是卿卿我我的场所,我们先说正事。”
她坐了回去,喝几口茶镇定了情绪说道“镇国公坐下说话。”
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先坐下,可好”她无奈叹气,“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等科考的事一了,我到万岁山跟你说去。”
他这才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开口说道“那三个人,原来是我的手下”
“你的手下”温雅睨他一眼。
“让他们帮着查一查案子,顺便科举找个出路,三个人中,两位书生一位武人,两位书生的才能,应该都能入榜,武人留下等着武举。”荣恪坦然道,“其中一名书生最有才学,但是家境贫寒,没有银子疏通关节,最终落榜,另一名书生才学一般,家中有些银子,只能稍做贿赂,他入榜了,但是排名在武人之后,武人排名最前,虽然不识几个字,但是有的是银子,是以入榜。”
“殿试的时候呢,岂不是要露陷”温雅问道。
荣恪翘一下唇角“这也难不倒他们,找一个人顶替就是。”
温雅说一声可恶。
荣恪淡淡说道“有了这三个人,科考舞弊的各个环节,参与的大小官员,都已明了,科考舞弊案,可以说是已经水落石出。太后只需让刑部严审,并作出处置就是。”
温雅嗯了一声。
“首犯呢太后准备如何”荣恪问道。
温雅咬了牙“我自然恨不能将他削官下狱。”
“有的是人替他顶罪,而且,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与把柄。他在朝堂中尚有威望,若是无凭无据处置他,太后会落下打击异己的名声,会惹官员不满士人攻讦。”荣恪恳切说道,“太后要三思而后行。”
温雅点头“我得仔细想想。”
“我想起了楚子都牵出的众位官员,太后那次处置得干净利索,令臣十分佩服。”荣恪笑道,“很好奇这次太后会如何处置孙智周。”
“那你就等着吧,处置的时候定让你在场。”温雅看着他笑道“这次的事,你一样办得令我满意,回头我有重赏。只是,你以后不能在宫中胡来。”
“那你呢,日后有任何事,能不能当面说,不要不理我”荣恪看着她。
“你先发誓。”温雅看着他。
“行。”他漫不经心说道,“臣拿项上人头发誓,以后不在宫中胡来。”
“一个大小事都能豁出性命去的人,会在意自己的人头吗”温雅有些责怪看着他,“你拿我发誓。”
“我不。”他咬牙看着她,“原来你知道,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比自己的性命还要在意。”
她低了头,两手捏在一起“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才为难。你告退吧。”
“我不告退。”他端起茶盏,“我陪你一会儿再走。”
“随你。”温雅拿起一个卷轴看着。
“看什么呢”他抻着脖子问。
“秦渭的文章。”温雅笑着递过来,“惊才绝艳,你要不要看”
“不看。”荣恪脖子缩了回去,哼一声道,“他也不一定就能做状元。”
“三鼎甲是逃不掉的。”温雅一笑。
“你亲过他多少次”荣恪气呼呼问道
“数不清。我们两家住得近,常常能见着,见了面就亲,后来大些了,他瞧见我就躲,我才收敛些。”温雅托腮忆起童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你知道他登门求亲,会愿意吗”荣恪看着她。
“有可能啊。”温雅笑道,“他很出色,也不迂腐,我们两个,还是很投脾气的。”
荣恪霍然起身“臣告退。”
“喝完茶再走。”她看着他,“不是说好陪我一会儿的吗”
他气呼呼坐了回去“那你看些别的。”
她搁下文章拿起一本书,拿出夹在书中一张纸片在他面前晃了晃“每日读书,都要打开来看一会儿。”
他缓和了神色,忍不住笑了。
室中静谧下来。
翟冲在外松一口气,停下脚步站在了窗外。
柳真悄悄开了后门。
肃穆庄严的垂拱殿东暖阁,又悄悄恢复了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