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上还有条长长的白线。非常普通的一套衣服,却被他穿出了拍校风宣传片儿的味道。
舒晏在他边儿上坐下去的时候,纪宸还能闻到他校服上挺淡的洗衣粉味儿。
清清爽……不对,纪宸又嗅了下鼻子。
“你是住校吧?”纪宸低声问。
舒晏:“嗯。”
“……那你明知道要迟到了,还出去吃豆腐脑?”纪宸有点不信。
“……啊。”舒晏坦诚。
“……”纪宸盯着他空空荡荡的桌肚空空荡荡的人,“然后还……没带书包?”
记得吃早饭,不记得带书包?
“……啊?”坐好的舒晏这才反应过来,“哦,忘了。”
一中校区大,每个教室后面都杵了两大条铁皮大立柜,让同学们放书放包放零食放情书……放各种有的没的。他的教科书从发了开始就只放在那个柜子里,每天上课换着拿。
但十二中不是。他和纪宸坐的这最后一排,靠背椅都顶着墙灰了。
纪宸看着自己面前满满当当堆成小山的书,没忍住“卧槽”了一声。
不是,世上还有这个品种的学渣呢?
比他还嚣张的?
刚想和舒晏再讨教两招学渣的基本修养,就看见他新同桌已经趴了下去。
并且调整了一个他自己较为满意的睡姿。
纪宸沉默了。
用他形容赵翊的话来说,就是舒晏这种品级的学渣,生生拉高了学渣届的准入门槛。
原来真正的学渣……是他妈这样的。
是他浅薄了:)
第9章 一开始就装错逼了啊
作为一名体验派的“学渣”,纪宸一直走的都是“我明明都听了都做了可他妈就是全都不会还运气贼差”这个路线。
在碰上舒晏这种级别的真学渣之后,才知道自己对人类参差的认知还是肤浅了。
纪宸甚至有点儿理解老王一天到晚苦口婆心想劝他从良的心情了。
这他妈,他看见舒晏这逼一进教室就趴桌上睡,一个字儿都没进耳朵里去的时候,也有种想把他摇醒,晃一晃他一脑袋豆腐脑,严肃告诉他“听了不一定有用,但不听一定不会懂”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关他鸟事。
结果十分钟后,不知道是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还是被教室里的笑声吵醒,新同桌居然把他精致的豆腐脑抬了起来。
舒晏趴了会儿,没睡着。
本来每回刚吃完饭都是补眠的最佳时机,结果他趴了会儿,还不困了。
舒晏一直挺好奇,就老王这个……和善到近乎天真的性格,班里那些人怎么瞧着还挺喜欢他的。难道是因为他好欺负?十分钟听下来,才觉得是自己先前浅薄了。
“xxx这个人,正史里对他的记载不多,但我本人对他很有研究。”老王提了提镜腿儿,“我们简单来聊聊这个人啊。”
简单聊了十分钟,老王强行把自己拉回来,“跑题了跑题了,我们看回课本啊。”
两分钟后——“说到这个人参养荣丸啊,就想跟你们聊聊我们古代帝王对丹药的热衷……”
这不比听说书有意思?
要不怎么说,不管哪行哪业,专业能力过强才是硬道理呢。
就是身边那位誓要用绝对实力打倒一切阴谋诡计的新同桌,时不时投来的复杂目光让他有点儿……谈不上不爽,但有点儿微妙。
舒晏偏头看过去。
“……”纪宸觉得他俩每回见面都能把“你瞅啥”“瞅你咋地”这种对话反复演练一遍。
纪宸那个纹身在左耳耳骨上面,舒晏坐他右手边,这个角度看不见。虽然每回看见纪宸都有种“这人长啥样啊”“哦,是个大帅逼”的感觉,但他唯一能记住的,也就是纪宸耳朵后面的那个黑背了。
所以此刻,虽然依旧是个大帅逼,但看不见纹身的纪宸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一种很奇妙的“此刻我知道他是谁,但我看不出他是谁”的俗称有病状态。
舒晏垂了垂眼睫,瞥见纪宸认真记录的课堂笔记和自我感悟,发现了一个困扰他一晚上的答案。
宿舍墙上的字,他的新同桌不是在玩儿行为艺术,是真的……很认真地把那两句话拆成了一副对联。
比如他此刻的笔记本上写着:“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 是这些人真的在关心她,不是在骂人。
“……”舒晏抬眼,看见纪宸还在看他。
唇角勾起不咸不淡的定点儿弧度,很诚恳地对他说:“听课吧。”
纪宸:“……?”
刚舒晏瞥了他一眼笔记本的动作,配上那副疏懒的语气,话外音仿佛就是:虽然听了也不一定有用。
操?他这是被鄙视了吧?是吧是吧是吧?还他妈是被个真学渣鄙视了吧?
到底谁瞧不起谁啊?!
听见后面细微动静的赵翊转过脑袋,看见的正是舒晏一脸和善微笑地看着纪宸,纪宸却一脸煞气逼人准备撩架的画面。
“宸儿,宸儿!”赵翊小声但坚持地呼唤着纪宸,火上浇油,“别欺负舒……”舒什么来着,“舒啊,人家才来人生地不熟的,你干嘛呢?”
“……操。”纪宸偏过脑袋靠进椅背里,盯着赵翊,呵了声,“干你爷爷。”
赵翊眨了眨眼,暂时停止呼吸。
纪宸的那双凤眼内勾外翘,眼型又偏狭长,不笑的时候看着挺凶的。但他最怵的反倒是纪宸笑得特平静的画面。
纪宸这表情一出来,他也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仿佛是在帮着新同学让18年的老兄弟受委屈。
他宸儿肯定吃醋了。
不能欺负新同学,又不能伤了兄弟的心,只好牺牲一下他可能一早成为哪家熊孩子的爷爷了。
嘿嘿笑了两声,赵翊说:“那我过年上坟的时候,给我爷爷烧点儿纸钱打个招呼。”
连徐牧舟都听不下去了,头也不回地小声说:“爷爷投完胎听了都想今夜来敲门。”
舒晏:“……”
纪宸也不是真生气,更谈不上吃醋。会有人吃傻逼的醋吗?不会。
但就像是氛围已经到那儿了,不打一架很难收场。这时候正巧有个人硬要塞一把台阶到你脚底下,还振臂高呼“下来啊!你下来啊!”,那他不满足对方也是很不给面子的事情。
“滚吧。”纪宸把踩着课桌横杠的大长腿费劲地挪下来,上身前倾,动静有点儿大地把笔记本往左边磕了下,一整个右手臂半遮住页面,一副“你他妈再看一眼今天这课就别上了”的气势。
舒晏:“……”小学生吗?
赵翊转过脑袋,摸了摸后脖颈。说不上来,但莫名觉得这里面的门道有点儿子奇怪。
明明惹纪宸的是舒晏,为什么被凶的是他?
但他的脑回路还不足以让他想明白里面的沟沟壑壑,赵翊很快就放弃了思考。
王光远也看见了他们这儿的动静,捏着眼镜乐呵呵地说:“很好,今天的课堂气氛很活跃!年轻人就应该这么朝气蓬勃这么阳光灿烂!”
舒晏:“……”
理解满分。
-
好不容易憋到下课铃响,纪宸靠进椅背里,斜了眼舒晏的后脑勺,没忍住低骂了一声艹。
这逼在老王最后五分钟按课本内容分析了下人物性格,又布置了下作业的时候——睡着了。
妈的,合着就把老王的课当讲座听了?不,讲座都不如,当说书听了。
他倒要看看下节蟹老板的课,这逼还睡不睡了。
跟自己较劲似的,纪宸憋着口气就那么一直盯着舒晏趴着的发心。
盯了半分钟,开始庆幸自己的强迫症还不算严重。
纪宸也不知道他是睡相差还是昨晚睡得太死,墨黑的头发丝有点儿凌乱,压得发心里有那么两小撮跟个呆毛似的翘着,在天花板忽忽悠悠的吊扇底下跟个不倒翁似的屹立着。
非常不听话。
纪宸莫名其妙想到老头儿说的:头发硬的人脾气也犟。
忍着非常想给他摁摁头毛的冲动,纪宸偏开视线。
“宸哥,宸哥——”(12)班走廊边的窗户上已经贴了好几个人,“走,打球去!”
周天宇准确找到纪宸的位置,拍了拍他们班被风吹狠了都能哐哐响的老窗户:“宸哥翊哥,我们班下节体育课,来玩会儿啊!”
纪宸那股子有人挥胳膊给他递台阶的感觉又来了。
要是以往,这十分钟的事儿只有赵翊热衷。还没跑起来呢就已经要结束了,不尽兴。
但今天,他答应得比赵翊还快。
“走了,打会儿。”纪宸站起来,踢了踢赵翊的凳子腿。
赵翊抬手比了个OK。
周天宇还在走廊里问:“舟舟去不去啊?”
徐牧舟站起来让他们:“不去了,你们玩儿吧。”
李一思上课的时候给她发了个消息,让她下课陪着去老师那儿。
和纪宸他们这些人熟的几个男生也一块儿跑了,教室里安静下去,某个地方却热闹起来。
——《解密新晋校草背后惊人产业链,为何昔日大佬都竟然怕他》
楼主:好的我承认我标题党了。但事实和标题的出入也不是很大。
今天下课的时候我们班那个转学生大帅逼在睡觉嘛,大家也知道我们老楼那个教室小得跟在螺蛳壳里做道场似的。新晋校草又坐在大佬的右手边,正好挡住大佬的路。
俩人上老王课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儿不对付了,没想到快下课的时候转学生还故意睡、着、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昔日杀人不眨眼的纪·大佬·宸,居然没有叫醒他,而是转道从赵翊那儿出了教室!
不要香菜:赵翊本来就要出去和周天宇那帮人打球,宸哥也就是顺道的事儿,倒也不必如此拉踩。
就要香菜:楼上的一看就不在匿名群,你们不知道昨天早上的事儿吧?
打起来:@秦秘书,查一下。
就要香菜:转学生逼着大佬吃他的剩饭你们敢信?
打起来:???此话当真?!
就要香菜:照片我们没敢拍,但是当时好几个人都看见了,我们总不能集体说谎吧?
咸豆腐脑yyds:我作证,吃的还是糊成芝麻糊的剩豆腐脑!
打起来:操!转学生这么牛逼的?!
不要香菜:宸哥你怎么了宸哥,你还是那个让WHF三条腿全折了的宸哥吗?
未取名:WHF是谁?未婚夫?
不要香菜:楼上高一的??当心宸哥把你的五条腿全打断哈!吴.桦.帆。啊——版主不要封我,我这是科普!!
就要香菜:内部消息,转学生是在原来学校犯了事儿才来我们这儿的。
打起来:艹!真的?展开说说展开说说!
……
跟帖的男生开始押注谁会成为十二中新晋大佬。
有的说还是纪宸厉害,毕竟一样打了人,转学生就得转学,纪宸依旧能稳稳当当待在十二中。
有的说那不一定,毕竟纪宸要是走了,他爷爷能连夜铲了综合楼当建筑垃圾拖走,搭积木都不带这么玩儿的。但是转学生没背景啊,只能转学。
女生则开开心心发起很容易就让粉红老网页崩溃的新一轮校草投票。
哦,居然还混进去个赵翊。
啊,赵翊算什么,还有徐牧舟。
……
舒晏没睡得太死,醒过来的时候正巧打铃。
然后就发现左边没人,前面也没人。只有赵翊的那位青梅竹马徐牧舟安安稳稳坐在凳子上。
讲台上已经站了位老师,舒晏看了眼,发现是早上那位喇叭老师。
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脸盲的毛病已经痊愈,主要是这位老师太有辨识度,只要记住几个字……前秃后翘。
讲台上放了教案,书脊那儿的字正好能看见。原来真是教数学的。
老板不冤。
喇叭老师明显也注意到了后面还空着几个座位,正要发问,门口就吵吵嚷嚷地拥进来几个男生。
带头的是个大帅逼。
“报告。”大帅逼脸不红气不喘,站得端正笔直很平静很礼貌地说。
声音有点儿懒,又有点儿耳熟……哦,他同桌。
喇叭老师看了他们一眼:“下次我的课再迟到就不用进来了。”
几个男生赶紧往里走,有个靠墙的扯着领子调大了教室顶上的风扇。
只有他同桌,依旧不紧不慢的,坐下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上课起立,舒晏听见大家叫喇叭老师谢老师。
开始讲课,舒晏听了会儿,然后非常抱歉地有点儿……听不下去。不是谢老师讲得不好,谢老师讲课挺不错的。
公式明朗条理清晰。不是那种“虽然我有水平但我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并能让你听得云里雾里”的老师。
简单点儿来说,就是让舒晏有种说出来得被人骂一句逼王的无奈——听这么浅的内容无非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不如补上一觉。
鉴于今天什么也没准备,舒晏无聊地摸出手机,准备随便看点儿什么就趁热睡一会儿。
舒晏微信里加的好友不多,朋友圈儿划拉得快一点都能一步到位。想看看社长今天又发了什么需要点赞捧场的新内容,舒晏也就没有特意去找隋浚川的头像,而是直接点开了朋友圈。
结果刷新到的第一条内容,就是他远在Y国的妹妹发的——用桑浅的手机发的。
照片是她和桑浅在家里拍的。漂亮小庄园的露台上摆着餐桌,点着蜡烛。小姑娘一头金棕色的小卷儿毛,眼睛大的像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