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滚远点”
见展放越走越近,杂毛狗低声威胁。
展放才不理,上去就是打。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展放越来越能融合自己所学的武学,在野狗的围堵中,他走位极为风骚,忽左忽右,将野狗们晃得眼花缭乱,他速度极快,一会儿在这只狗身上挠一把,一会儿咬着另一只狗的脖子撕咬。
野狗本来凶悍的阵势也被他横冲直撞地打乱,这样乱糟糟的局面杂毛狗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每次都要被拱起阵阵火气。
这次也不例外,杂毛狗一瞬不瞬地盯着展放的身影,一有空隙就冲进战圈咬一嘴巴狗毛。
展放故意露出破绽,边打边退,路上遇到听到声音前来看热闹的狗,便将其也撩一顿,一起加入战圈。
他跑得溜,一直领前,而且还有余力时不时回头厮打,就这样,等杂毛狗等野狗反应过来时,便是山娃爸暴怒之下,拿擀面棍打昏了同伴的时候。
一条脏兮兮的野狗倒在地上,有血迹从它头上渗出,看起来凶多吉少。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狗瞬间都伏低身子,对着山娃爸低低咆哮。
杂毛狗顾不得去思考为什么一转眼战地就换了,对那名高高在上、手持擀面棍的男人怒目而视。
“竟然敢杀我小弟汪”
“汪老大他在杀狗汪”
“老大这里的味道好难闻都是被扒了皮的狗味”
“杀狗犯该死”
“杀狗犯”
小弟们七嘴八舌地叫起来,野狗们还有其他被展放撩进来的狗一层有一层地将山娃爸围起来。
被如此多眼露凶光的野狗围住,山娃爸头一次开始胆战心惊。
他杀了如此多的狗,狗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棍子、一斧头就能了结的脆弱生命,他竟然忘记了,狗拥有利齿和尖爪,若是它们数量多又有一定凶姓,手上没有武器的他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
被众狗遗忘的展放,此时钻进了山娃的床底,将钳子拖出来,一路拖到了后院关狗的地方。
黑白花狗第一次见到血淋淋的同类被屠宰的画面,吓坏了,孤零零地缩在铁笼子角落默默流泪。
“孬种。”
黑白花狗猛地站起来,正对上展放嘲讽的眼神。
“汪我才不是孬种如果我能出去,我一定要咬断那人的脖子”
展放在黑白花狗震惊的目光中直立起身体,两只前爪颤巍巍抬起钳子,将铁笼子门上绞起来的铁丝钳断。
展放将钳子撇到一边,白白的小爪一敲铁笼子,笼门打开。
“孬种,你现在能出来咯。”他好整以暇地道。
黑白花狗在小白狗不怀好意的刺激之下,“嗷呜”一声,猛地从笼门中窜出
黑白花狗跑到厨房时,并没有注意到人狗对峙的紧张场景。
它日日被小白狗撩起团团火气,今日经过惊吓,又再一次被小白狗看扁,怒气以及对人类的恨意主宰了它不高的智慧,冲着站立的人类脖颈一跃而去
山娃爸被突然冲出来的黑白狗吓了一跳,手中紧攥着的擀面杖瞬间就将黑白狗甩到地上。
这一场变动犹如一个信号,所有的野狗凶光毕露,齐齐冲中央的人类狂咬过去
“汪汪汪”
“汪汪汪汪”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山娃爸身上挂满了野狗。
不同花色的野狗咬到他的一处肉便死不撒口,只待这口肉被扯咬下来为止。
山娃爸根本不敌,想要呼救时,他惊恐地发现,家里养着的那只小白狗正把门店的侧滑门一点点关上。
白色的钢塑门逐渐合拢,红衣服的小白狗也消失在门的另一端。
山娃爸凄厉地叫起来,却被震天响的狗叫声刚好遮住。
隔壁店面的人探出头来看,见旁边的狗肉馆门关得好好的,外面那只穿着小红衣服的小白狗咧着嘴乖巧地吐着舌头,他缩回头的时候,不由得嘀咕“这家真是赚了不少钱的吧瞧瞧这次宰狗动静多大这是宰了多少狗呦啧啧开狗肉馆这么赚钱吗要不要也卖一些狗肉呢”
展放趴在门口的台阶上,甩着尾巴晒着太阳,懒洋洋看太阳一点点升至当空,山娃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作者有话要说 :3ang今天晚了挨个么啊么
、炼狱九
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路线就像许多条有着既定轨道的线条,线条间或从远相交、或平行渐远、或交汇之后又分开
山娃与诸多行人交错而过,又与多人渐行渐远,只是此时的他无暇他顾。
这一路回来他眼皮子直跳,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让他忐忑不安。
在看到自家店门口的那只懒洋洋的小白狗,山娃心头紧绷的弦募得放松,他露出微笑,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狗毛茸茸的耳朵。
“小白,今天怎么这么乖哪儿都没去,在这接我呢”
展放站起身子,抖了抖毛,“汪开门吧,山娃。”
山娃挠了挠展放的下巴,打开了侧滑门。
随着门滑开,浓重的血腥味直扑山娃面门。
山娃僵在当场。
展放探头看进去,现在整个店面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倒了满地,玻璃柜台的台面被扎了张椅子,玻璃碎裂,地上散着些玻璃渣子。
就在收银台的前面,仰躺着一个人,鲜血淋漓,看起来情状极为凄惨。
此外,地上还有几条狗的尸体,嘴脸仍然狰狞地张着。
其他狗都跑了
展放往后院跑去,果然在铁笼子附近发现了野狗们的足迹,它们翻上院墙,早就没了踪迹。
“爸”
山娃终于有所反应,展放回去,见山娃趴在他爸的尸体上痛苦得哭泣。
哭声呜咽,在这个幻境中像是有回声一般,久久不散。
山娃悲切的哭喊,摇着他父亲的身体,声声泣血。
展放静静坐在他的身边,注视着地上的山娃爸。
不知多久过去,山娃逐渐安静下来,只偶尔才能听到一声抽泣。
整个世界慢慢暗下来,山娃起身打开灯,展放抬头环视,感觉外面格外暗沉,黑暗像有无数张牙舞爪的触手,想要侵袭他们这一间房屋的灯光。
“我爸杀了狗,狗又杀了我爸呵”
山娃跪坐在他爸的身前,话语却是向着展放说的。
他的声音很低,话语又很轻,有种飘忽的感觉,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又过了很长时间,展放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这时山娃突然把他抱起来,轻轻抚摸。
“小黑,对不起。”他轻轻说着,带着点释然的味道。
话落,房中天花板的灯泡无声炸裂,黑暗袭来,只是这一次,展放没有被抽离,这个幻境也没有消失,而是保持着这种粘稠的黑色。
突然,一道昏黄的暗光在黑色当中出现,暗光中犹如影带放映,一点点展示着山娃的生平。
与幻境中不同的是,山娃的爷爷是病死的,到死也没有舍得吃一口肉,更没有吃狗肉。
小黑是从小陪伴山娃的小伙伴,在他心中,小黑就是他的朋友、兄弟、家人。
爷爷死后,山娃父母带着山娃,山娃抱着小黑,一家人坐车来到城里。山娃父母用卖地的钱创立公司,并花了一大笔钱将山娃送到了一所私立学校,只是,他们一家人在这个城市却备受排挤。
山娃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父母发生激烈的争吵,最后离婚。
而山娃爸的生意也开始出现问题,赔的钱越来越多,山娃爸变得日渐暴躁。
某一天,山娃在学校里被泼了一身红墨水,提前回来,结果亲眼撞见了他爸在厨房将小黑扒皮斩骨的场景。
山娃爸解释说,因为生意上出现一次大失误,他心情很差,回来被小黑咬了一下,激怒之下失手将小黑杀死了。
“反正都死了,正好吃肉。”山娃爸蛮不在乎道,并不关心儿子的心情,以及为何提前回家。
这之后很长时间,山娃都忘不了小黑被放在菜板上的惨状,学习也一落千丈,常常恍恍惚惚,被老师责骂。
山娃爸后知后觉地发现儿子心情低氵朝,便想安慰一下他,于是买了一只满月的小黄狗回来,陪伴儿子。
在小黄狗的陪伴下,山娃稍稍开朗一些,他将小黄看做小黑,认为是小黑不舍得他又换了个身体回来找他,因而他对小黄的爱护之心丝毫不逊于小黑。
他刻意减少小黄出现在家中其他地方的机会,大部分时间都是把小黄关在自己卧室。
然而,没用。
不过半年,小黄再次成了山娃爸的盘中物。
山娃这一次哭了很久,喊了很久,山娃爸虽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严重,但还是愿意满足自己的儿子。
“不就是一条狗嘛,死了再买就是了”
他这么说。
没两天,他又带回来一只小狗,这一次是一只小白狗。
与此同时的是,他们搬出了别墅,租了一间门店,山娃从私立学校转到了一所普通学校,因为山娃爸的生意破产,欠了一屁股债。
他的脾气越来越大,动辄摔摔打打,一言不和就骂人,这样的脾气开店生意注定不好,生意不好,山娃爸的脾气就更加暴躁,成了一个恶姓循环。
山娃与小白在这段期间也受了山娃爸不少拳脚,山娃过得更加压抑。
直到,有一天回家,他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小白,最终是在厨房的垃圾桶找到了小白的皮子和头等山娃回过神来时,他正拿着一把尖刀捅进了父亲的胸口。
“娃爸重要还是狗重要不就是一条狗、吗”
山娃爸死不瞑目,瞪着眼珠子一点点说出这句话。
山娃崩溃得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山娃爸磕头,又慌乱地用手去堵伤口。
可是他的挣扎全部都没有用,最终的结果便是,他满手都是血的进了派出所自首。
监狱里,他的案情不知道被谁泄露出来,“为狗杀爹”的称号一直罩在他的头顶,时不时有人拿出这件事来奚落他。
“人重要还是狗重要啊竟然有人为了狗把亲爹给杀了,哈哈哈”
“有人认贼作父,有人认狗做爹”
“养儿不养狗,养狗不养儿啊,哈哈。”
所有人都在说山娃没良心、狼心狗肺、畜生行为,他们都觉得狗死了就死了,不值当什么。
但是山娃在备受良心谴责之下,心中却仍徘徊着几个疑问。
喜欢狗,将狗看作自己的朋友、同伴,有错吗
人与狗,不可以和谐相容吗
作为父亲,就可以随意杀了儿子的狗并吃掉它们吗
他到临死前在想,同为生命,到底是人的重要还是狗的重要
原来真实情况是是山娃爸杀了狗,而山娃失手杀了他爸。
展放看得颇为唏嘘,这家人突然有了那么多钱,可是却没有一天过得是高兴的,压抑、低迷一直是他们家里的氛围基调。
山娃历经这些幻境,其实从幻境的结果都是狗死亡这一点,可以得知其潜意识中还是后悔了,他后悔错手杀了父亲,后悔将狗看得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