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良策继续说“时晏今天打算跟你求婚。”
年安动作一顿,眼中有瞬间的凝滞。
“但是你项目已经拿到了,所以你会拒绝。”乔良策看着年安无动于衷的模样,咬了咬牙,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以前跟他说,他都不听。”
年安终于正眼看他“你说过”
“肯定了,”乔良策说,“我不可能看着自己好友跳下火坑,再被火坑抛弃。上一次是他不对,但是这次,总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年安手指在杯底打转“他知道什么”
“当然是知道你不喜欢他啊,还利用他。”乔良策像竹筒倒豆子,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观察着年安的表情,发现这人无论他怎么说,表情都纹丝不动,眼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
末了,他才问一句“你还想骗他到什么时候”
年安有些恍惚,他没说话,手机忽然一阵震动,他低头看了眼,是通短信,上面写着简短的几个字,却让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抬头,越过乔良策,最终目光落在远处某道身影之上。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忽然笑了。
“那就今天吧。”年安眼角噙着笑,余光望向不知从何时起,站在不远处的宓时晏身上,“不好意思了,宓少爷。”
第65章
酒店里人来人往,宓时晏却感觉自己和世界隔了一道无形的结界, 耳边嗡鸣作响, 年安清冷的声音分外遥远,宛若梦中的声音, 分不清真假。
“时晏”乔良策微愣,很快反应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宓时晏没说话, 只是望着年安,一动不动。
年安匆匆一瞥,收回目光, 将被子搁在桌上, 动作有些仓促,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幸好最后手疾眼快地扶了下,才没酿成意外。
他在宓时晏的注视下, 泰然自若地站起身, 整了整外套,掏出手机给欧卯拨了通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
尚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欧卯掐着声音假装虚弱道“哎哟我这肚子啊你再等我几分钟, 我马上就拉”
“便秘买开塞露, 肠胃炎或阑尾炎打120,”年安语重心长的建议道。
欧卯愣了愣“啊”
年安又说“不过我看你还是买盒脑白金吧。”。
欧卯“”
说罢, 他掐断电话, 面无表情地朝着大门走去, 途中眼睛没有停在宓时晏身上一分一毫,就这么没看到宓时晏似得,擦肩而过,却在跨出两步之远时,手腕被人狠狠拽住,力度大的年安不仅皱起眉头。
“松手。”
宓时晏低哑道“你别闹了。”
年安眯了眯眼,“都听到了”
“”宓时晏一个用力,将年安身体拽到自己面前,他今天为了求婚这事,出门前特意找了人帮忙打理自己,造型师给他抓了个发型,昨晚因为紧张而失眠,眼底硬生生熬出了黑眼圈,还迫不得已用遮瑕膏盖住。他身上穿的是当季最新款的正装,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处没有精心打理过的。
他想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向年安递上真心。
“你果然还是在生气,对吗”宓时晏眼睛微微发红,神色里满是不愿相信,他咬了咬后槽牙,强行给自己打了一剂镇定剂,“我错了,我不会再和唐恭有任何联系不,所有人,你不喜欢的所有人我都不联系,我也不会让家里再给我安排任何相亲,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年安却无动于衷,薄唇吐出两个极其冷淡的字“松手。”
“你别这样”宓时晏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后面的乔良策,怒斥道,“谁他妈让你胡说八道了”
“他没有胡说八道。”年安突然说。
宓时晏手攥的更紧了,眼中露出慌乱之色,他试图辩解,年安却开始说“你刚刚从哪里听起的算了,都差不多,反正你心里也清楚,我也不复述了。他没说错,我的确是在利用你。”
宓时晏立刻否认“我不信你,你不要为了离开我,就故意编造这种”
“你信不信与事实的真假并没有直接关系实话告诉你吧,起初我不离婚,是别有目的接近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愿意离婚。这事在国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年合盛cao作不当,导致公司内里溃烂,他利用我来联姻,试图寻求你们家的帮助,而我,利用你,企图把年氏攥在自己手心里最后我赢了。”
宓时晏眼睛赤红,他试图告诉自己年安都是在骗他的,可他骗不了,这个人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中甚至带着一丝轻蔑,嗤笑。
好像在嘲笑他,居然把这段感情当了真。
“你闭嘴”
“虽然你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至少给了我一份苟延残喘争夺机会的资格,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他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了,在这点上我还是要感激你。所以我满足了你的愿望,离婚。”年安眯起眼睛,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挑起一抹嗤笑,“谁知道你居然真的动了心嗯,好吧,这点是我的错。”
宓时晏声音都颤抖起来“你骗人,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跟我床,为什么”
“男人都有生理需求,这很奇怪吗”
年安心跳如鼓,他暗暗吸了口气,瞥向不远处那抹尚未消失的身影,眼中掠过一瞬的阴霾之色,气氛正凝固之际,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时晏”只见唐恭突然出现在不远处,年安跃过宓时晏,看见对方时,微微眯起眼睛。
然而宓时晏却根本没听见,或者说此刻的他什么都听不见,满脑子都是方才年安的话,在他大脑,胸口,心脏,四肢百骸里不断冲撞,整个人都是懵的。
年安趁着手上攥紧的力度小了些,用力抽回手腕,漫不经心地推了推眼镜“来,你该喜欢的人来了,那么告辞。”
“你告诉我,都是假的,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听见。”宓时晏突然抓住年安的肩膀,嘶哑道。
年安被迫停下脚步,他默了片刻,十分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少爷,人是要长大的,不能总是活在梦里。接受现实,没什么不好”
“现实就是你在骗我你那天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
年安恍然大悟,继而就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差点忘了,那个其实是真心话大冒险,”他捏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硬卡片,摆在宓时晏面前,最顶上用黑体加粗写了大冒险三个字,宓时晏一眼扫过卡片正中央的内容,霎时浑身血液都像被丢进北极里冻了一遍。
“你还是不信吗”年安嘴角噙着笑,又掏出了手机,“你可以问问我秘书需要我给你拨打她的电话吗这个点刚刚下班不久,她应该还在吃饭。”
说着,年安已经自顾自地解锁了屏幕,打开通讯录,就在手指即将按下秘书电话的前一秒,手机猛地被人一拍,没拿稳,飞出去好几米,声音大的几乎惹来了整个大堂人的目光。
所有人齐齐望去,入眼的却是两道亲的难舍难分的身影。
宓时晏凶狠的啃着年安的双唇,力度极大,手指用力板住他的下巴,迫使对方张开唇瓣,狠狠入侵、攻城掠地,恨不得把这人活剥生吞,再也说不出那些让他如坠绝望深渊的话。
“唔”年安眯起眼睛,一个用力将人推开,眼镜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脆弱的眼镜腿直接被这一下摔断,年安看着宓时晏赤红的双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残留的血渍,用手背格外用力地擦了下嘴巴。
喘息过后,年安弯下腰,捡起眼镜,慢条斯理地说“人太多,不好。”
“”宓时晏粗喘着气,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只听见年安说“如果你想,我不介意陪你最后一次,就当道歉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房间,或者换个地方我也”
“滚”
年安定定地看着宓时晏,他眉头紧蹙,眼里是刺骨的寒冷与绝望,像一只被千万支弓弩刺穿身体的猎兽,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最后的话语。
绝望,愤怒,忍耐,与难掩的悲痛。
年安心砰砰直跳,他站直身体,什么也没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不远处,捡起手机,从口袋里掏出那辆红色跑车的钥匙,再走到宓时晏身边,拉开对方衣服口袋丢进去时,隐约看到里面似乎装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眼熟的刺眼。
钥匙砸进口袋,发出一声闷响。
“那么,告辞。”
年安捏着一台碎了屏,不知道还救不救的活的手机,脚步平稳地走向大门,正下台阶,就撞上两道抬着东西的匆忙身影,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对方道“小心点儿,里头装着蛋糕呢,花大价钱定的,出了问题了赔不起”
“过生日订这种蛋糕,我还以为结婚呢。”
“听说是求婚,也没差啦。”
年安脚步一顿,他忍了忍,才压下了回头的冲动,抬步离开酒店。
系统那人走了。
年安说“什么时候走的”
系统略犹豫就在宓时晏让你滚的时候。
年安嗤笑一声,没说话,手机叮的响起,锁屏面跳出一个一条短信,上面只写了简短的一句话人走了。
年安眯起眼睛,滑动锁屏想要回复,却发现怎么摸都没反应,接连尝试了几次,才终于确定,手机能用,就是屏幕坏了。
系统见年安拿着手机迟迟不动弹,忍不住担忧问你没事吧
年安盯着手机看了半天,驴唇不对马嘴地问“我这手机是什么时候买的”
系统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怎么了
年安闭了闭眼,收回,放进口袋,“突然忘了。”
系统一顿,倏地想起,这手机是前年买的宓时晏送他的。
时隔一年多,市面上早就出现了许多新款,外观好看姓能又高,换的勤快点的人现在估计都好几台了,然而年安愣是没有换,一直用到了现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堆积,两百多g的内存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里面各种a,记录工作的便签,偶尔心血来氵朝时拍的照片,通讯录里满满当当的电话号码
宓时晏一共打碎过他两个手机,一次是意外,他蛮横无理死皮赖脸的让对方赔了,甚至作为赔偿,还是他们一起买的。
当时宓时晏对他还不像现在,年安一心想完成任务,宓时晏时时刻刻念着要离婚,傲慢到欠揍,还极其双标,时时刻刻摆着一张想让人招呼拳头的臭脸。
年安本来想买黑色的,奈何那家店黑色没货了,只有白色,起初年安想换家店的,偏偏宓时晏又说,换家店就给他打钱,不陪他。
为了完成任务,年安只好勉为其难买了白色,想着如果不喜欢,大不了再买一台,却没想到这一用,就是这么久。
他都快忘了,这手机是宓时晏送他的。
不过准确点来说,应该不叫送,叫赔、或是索求。
如今却碎的能抠下碎片来,清晰的屏幕慢慢被浑浊的黑色晕染,这边一块那边一块,正中间还有几条无法忽视的彩色条纹,将锁屏上的字迹都挡的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