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喜悦中猝然转身,李怡大惊,“土木公,你要做什么”
杜松风倚在墙边,“反正都是要死,你们觉得, 我会便宜了你们”猛提一口气,拔腿向对面墙冲过去
“土木公”
“等等”
李怡砰砰狂跳的心几乎从嘴里蹦出来,声音也撕开了。
杜松风听到那句“等等”时将力量往回收了收,在将要撞到墙上的一瞬侧身一挡,再恶狠狠地瞪着那三人,“只要你们放了他,我就听话,否则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有无数种办法或落胎或自尽,你们休想得逞”
“土木公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能”李怡急得在木栅栏牢门上来回撞,“你、你你你”
“李台,事已至此,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杜松风红着眼眶微笑。
三人神色戒备地凑在一起嘀咕,长衫人道“那药十分特别,必须要怀胎之人清醒健康,血才会有用,因此用迷药或强行绑走恐怕不行,我看跟寨主说说反正另一人也没用。”
“倒也是这个道理。”
合计好了,三人要杜松风稍安勿躁,转身离开了牢房。
李怡急得两条胳膊伸出缝隙使劲儿晃,嗓子几乎喊破“喂你们等等别去如果要救人,或许还有其他办法你们听我说,让我见见你们的寨主一定会有办法的喂别走啊”
“嘭”地一声,大铁门再度关上,李怡面红耳赤原地跺脚。
“李台,算了。”此时杜松风异常平静,“也许这就是命吧,能救了你,也挺好的。”
“命你个头啊”李怡气急大吼,“这是什么鬼地方都是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人你就甘心留在这里做什么鬼药材吗我为什么要你救我是你夫君,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明明是我拼了姓命都要保护你们的为什么要你们舍命来救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服”
“李台你别这样”杜松风鼻子酸得发痛。
“我不服。”李怡垂着头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要救你们出去,我要一辈子都保护你们,决不食言。”抬头笃定地望着对面牢房里的杜松风,“方才我问你的问题,不管你怎么回答,总之我,还想继续同你处下去,一直处下去。”
“李台”杜松风动容,“你不是说同我相处很累么”
“累也要处,总之非你不可。”李怡笑了,“反正你同我相处也累,扯平了。”
“我”杜松风抿起唇垂下头,双手微抖,“我知道我的姓子不好,但是,但是你要是愿意跟我处,我就可以改改。只要你别什么事都瞒着我,尤其是生意上的事,只要你同我商量,好好说话就行。”
“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也是。你说你要改,那我也改改就是了。”李怡认真地笑着,“先前不让你开书坊,是觉得从没做过,咱俩单打独斗,怕亏了钱。不过转念一想,衣饰木器珠宝这些恒庆元和瑞福临都做得极好,你我也的确当另辟蹊径,而且你也喜欢,咱们就做书坊,只是要多做些功课。”
杜松风开心地抬起眼。
“而且,我这二十年来的确是随意惯了,我能改,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说着,但是,你要说得温柔些。生意上的事,你的坚持也有理。我也是幸运,至今遇到的主顾都不错,真要哪天遇上个人品不佳的,我那一套确实也就没用了。”
“但,各有各的道理。”杜松风道。
“是,各有各的道理,如同你我。但只要你我互不嫌弃,愿意一直处下去,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定有。你我一同寻找,一同尝试,好么”
杜松风使劲儿点头。
“说真的土木公,你先前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不成婚,如今却愿意与我成婚,我真高兴。我觉得自己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
“我也一样。”杜松风白皙的面上嵌着清亮的眼眸,在一点微弱的晨光下,就如梨花那么好看,“你认识那么多厉害人物,譬如韩公子、竹歌公子,可你却选了我。最初我以为你是因为孩子,但后来我知道不是。就像我最初也以为同你做朋友是因为孩子,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并非那么简单,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常常想着你了。”
“土木公。”李怡从木栅栏缝隙中伸出手,杜松风也伸出手,两人不断努力不断靠近,指尖轻轻触碰,热流在心头游走。
“哎,他们怎么就不能把咱俩关在一处呢。”李怡道,“否则我现在就能抱着你了。”
“李台。”杜松风抿唇,神色郑重,“听我的,我留下换你先走,你逃出去后再找人来救我。他们方才说了,要用三个月,还要清醒健康,我肯定不会有事。”
“可我们这么想,他们一定也这么想。若我真走了,再带人回来救你,他们岂不就是被一锅端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口头答应将你稳住,假意放了我,扭头就会再把我抓起来甚至杀了灭口。”
杜松风眉头紧紧拧起,神色暗下去。
李怡又用力拿指尖戳了戳他,“但没关系,既然你那么说了,我们就找时机,最好能”
大铁门突然又响动起来,二人迅速收手站好,这回来的是先前带头的那个小年轻一人。
那小年轻来到杜松风面前道“我们寨主同意了。”从怀中摸出钥匙串打开李怡的牢门,“算你走运,一路滚出去吧,没人拦你。”
李怡看了杜松风一眼,默默地走出牢门,越过那小年轻几步,突然冷不丁回身一个飞扑压倒那小年轻再骑上去,左手捂住小年轻的嘴,右拳照下巴与脖颈那里猛砸。
他没学过功夫,如今只知道狠狠地打、哪儿疼打哪儿、这是唯一的机会,坚决不能让这家伙起来
他憋着气,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只觉得手底下砸的是个棉花团。
“李、李台,他昏过去了”杜松风又呆又惊地看着。
“啊这么快”哼哧哼哧停下如风的拳头,李怡歪头一看,人确实昏了,脸都砸歪了。事不宜迟,他再将钥匙串摸出,上面挂着一大两小三把钥匙,看来就是这大铁门和两间牢房的。
杜松风那边的门也被顺利打开,李怡又扒下那小年轻的衣裳让杜松风匆匆一穿,拉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大铁门。门外是个颇大的空地,周围一圈房屋,四处摆着兵器架、篝火堆、插着旗子、养着马匹,东面有个木头桩子扎起的大门,的的确确是山寨的模样,而奇怪的是竟无人巡守。
他俩来不及细想,奔着大门就跑,刚出大门就听见背后不远处有人声,像是来追他们的,于是便更没命地往前冲。不知周围是什么地界,但总之只要朝大路上跑,多跑一步都是好的。
冬日清晨的原野风声呼啸,他俩衣衫单薄,浑身却血脉贲张,沉重的脚步声与激烈的心跳声应和起伏。
渐渐的,李怡觉得自己掌中杜松风的手有些抗拒,他赶紧停下,双手握住杜松风的手,喘息道“跑不动了”
杜松风皱着眉,“肚子有点疼,不过还好,先跑吧,万一他们追上来”
“你别跑了。”李怡坚决制止,四处望去,“我们跑了挺远的,他们应该追不上。”
“可他们有马,而且肯定知道咱们要往大道上跑,还是”
“那我背你。”李怡笃定地笑着,“虽然会跑得慢些,但你和孩子会没事,咱们还能共同进退。”
原本杜松风还想拒绝,听了这话也笑了,“那等我好些了,你就放下我。”
“嗯。”李怡点点头,弯下腰让杜松风上来趴好,杜松风抱着李怡的脖子,李怡环住杜松风膝弯,在人烟稀少的野外努力前行。看在远处山坡上的人眼中,仿佛高远辽阔又温馨祥和的画面。
“此情此景令人动容,你满意了吧”宋益扭头问韩梦柳。
韩梦柳笑道“他俩能解开心结做幸福夫妻,宋总镖头当记头功。”
“不敢不敢,全靠你想的好计策,以及这份为了朋友煞费的苦心。”顿了顿,故意一叹,“只是苦了我的手下挨打,还好他机灵,装晕了,否则不知要被打成什么样。”
“实在抱歉。”韩梦柳躬身,“那位兄弟看伤的银钱我来出,其他赔偿,宋总镖头尽管提。”
“罢了罢了,只是玩笑。”宋益望着韩梦柳,面容惆怅,“你对他人之事如此cao心,一个计接着一个计,何时能真正想想自己”
“这是说到哪里去了。”韩梦柳随意敷衍着,突然喉中一紧,他连忙扭开身捂着嘴呕起来,只是呕得汗都冒了出来,也没呕出什么。
“怎么了”宋益关切地上前。
“没事。”韩梦柳摆摆手,美玉般的脸通红。
宋益蹙眉,“跟我还这般生分,到底怎了”
韩梦柳听得出那话语中的急切,静了片刻,无奈低声道“出人命了。”
“什么”宋益凑过去,一脸莫名。
韩梦柳抬眼,直直望进宋益眼中,“出人命了,我有了。”
“你”宋益反应过来,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虽说他已跟韩梦柳断了关系,但乍然听说他有孕,还是
“看吧,你非要问的。”韩梦柳淡淡道,涣散的目光突然一凛,“那是”
宋益转身向下方原野望去,李怡与杜松风逃难的路线上,尘沙渐渐扬起,马蹄声与整齐稳重的脚步声传来,长龙般的威武军队渐入眼帘,为首旌旗上大书一个“赵”字。
韩梦柳再上前几步,蹙眉道“那应当是梁州大营都统、英武伯、前将军赵晟。”
“边关统帅怎会在此”宋益抱剑问道。
“这位赵将军乃当今圣上最为看重与信任的将领,亦是诸将中唯一封了爵的,地位超然。边关各州统帅若无被诏则每三年回京面圣一次,唯独赵将军可五年一次,算来今年的确是他回京的时候。”
“梁州乃军事要地,如此看来,的确信任。”
原野上,逃难的李怡与杜松风不仅没有被军队的阵势吓退到一边,反而在停了片刻后,直奔队伍最前方一身战甲的人而去,口中似乎还喊着什么。端坐于马上的赵晟发现了他们,叫了身边一个侍卫前去询问。
远处山坡上的韩梦柳凝眉思量,道“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千呼万唤的赵将军终于出镜啦
第61章 霸总突然从天降
李怡将回京路上莫名被劫差点儿被害又仓皇逃亡的事向赵晟手下侍卫讲述一遍, 又道杜松风身怀有孕,追兵随时会来,请求军爷带他们一程。
侍卫回禀赵晟,赵晟立刻派来军医, 又送来热水食物, 给他们换上军中杂役的衣裳,允许他们随在队中一同回京, 又问了山寨的细节, 听到有人竟以怀胎之人的血肉入药,还四处绑人, 十分震惊, 便派一小队,前往李怡所说的方向探查。
李怡与杜松风依偎在存放粮草的板车上, 感叹劫后余生。
“你肚子还疼不疼”李怡拢着杜松风额边的碎发,又将他的衣襟拉好。
杜松风抱着热水袋子摇头,“不疼了, 就是方才跑得太快,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