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鸣任由苏穆煜牵着手,两人同千名粉丝静静地听完了这首曲子。
祁凌唱完后,拿着话筒站起来。他斜靠着钢琴,笑着说“这是第八个版本,也是这么多年来,初哥说他最喜欢的版本。”
不料祁凌这句话说完,台下一片狂呼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啊他虐狗
苏穆煜赶紧堵住耳朵“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啧啧。”
连鸣有些好笑,但也挺理解。狄初在n大表现优异,头戴校草桂冠,还一身文艺书卷气息。不过他倒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好学生,据说高中也曾是打架王。
如今见了祁凌,他们挺般配。难怪祁凌这两年越来越像炫夫狂魔。
祁凌在尖叫声中笑了笑,他笑起来十分放肆,独有桀骜。
“哎哎哎,别这么大嗓门儿。我都替你们累得慌。”
“咳咳咳”
苏连二人同时一哂,这小子
粉丝们习惯了,祁凌越调侃,他们越来劲儿。
没想到下面居然开始狂呼初哥初哥初哥初哥
“想他啊他今儿个没来,”祁凌说,“他有拍摄任务去非洲了,别喊了。哥比你们想他。”
“嘁”少女们一片嘘声。
“哟呵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啥时候喜欢上他了,给我点面子行不行”祁凌笑嘻嘻的,也不生气。他招手让自己的乐队赶紧上台,“今天初哥不来,满足不了你们哈。所以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我来报号数,念到座位号,可以点播一首歌”
苏穆煜用腿撞了下连鸣“这小子比我们年轻时好玩多了。”
“什么叫年轻时现在也很年轻好伐我的煜,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连鸣捏捏他的手掌心,“不过现在的小孩子确实会玩。”
起初,点到好几个女孩子。什么五花八门的要求都有,唱小星星,唱蜡笔小新之歌,唱神曲,祁凌照单全收。认认真真地完成每一个“奇葩”要求。
苏穆煜看看时间,九点过一刻。他侧头问连鸣“估计后面也都是玩游戏,回家吧”
“不听了是不是有点困。”连鸣瞥了眼台上,“成,我们从那边出去。”
两人刚好站起,弯腰准备走。祁凌在台上遽然喊出一个数字
“哎等等”陌生女子突然拉住苏穆煜,“是你是你是你啊啊啊啊”
“我我什么我”苏穆煜呆在原地。
“让我们看看是哪位幸运者”
追光灯开始游走,祁凌举着号牌大声说。接着,大屏幕上赫然出现苏穆煜和连鸣的脸
“哇塞好帅”
粉丝们的反应最直接,集体嗨上了。
“这得是什么明星吧演过什么电视剧吗怎么可以这么帅。”
议论声沸沸扬扬,祁凌吹了声口哨“哇哦,我还以为只有女生。这两位呃,大帅哥你们想点什么曲目”
“哎哎哎,叫着好帅的女同志们,给我点面子好不好你们是来看我的,老说我的听众帅,我唱不下去的啊”
祁凌坦然诙谐的解围逗笑台下一众粉丝,从迷茫中回过神的苏连二人,同时在心底给这小子点赞。会说话,救人于无形。
话筒被递到苏穆煜手上,他看看台上sao包的祁凌,忽然荡开一抹坏笑“那成,唱一首给我一个吻。”
静默两秒。
粉丝们啊啊啊啊啊他撩人
祁凌脚下一滑,差点栽下去。身边贝司手不怀好意地笑,祁凌一回头,发现成员集体幸灾乐祸。连鸣纵容地任由苏穆煜“胡闹”,偶尔这么一次还挺好玩。
祁凌竖了个拇指“成,就这个咱们一起唱。”
苏穆煜挑眉唱就唱。
愉悦的音乐响起,全场进入群嗨阶段。这首曲子太经典,谁都会唱一两句。祁凌在台上唱着跳着,苏穆煜在台下跟着和。
大屏幕上,苏穆煜堪比明星的俊脸被放大,他身边的连鸣也引起人注意。今天怎么回事,帅哥都是扎堆出行吗
苏穆煜的歌声还不错,挺好听。与他平日说话有些许不同。
苏穆煜唱得很开心,他突然转头盯着连鸣唱“纵然瞪着你眼睛你不答应,我也要向你请求决不灰心。纵然闭着你嘴唇你没回音,我也要向你恳求决不伤心”
祁凌看着大屏幕,忽然心里怪怪的。这两人怕不是普通朋友关系吧回头跟我初讲讲,太他妈有意思了。风头被抢了一半,祁凌好歹是保住了主唱的面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
一首歌唱到最后,粉丝们搞了个万人大合唱。
苏穆煜笑盈盈地盯着连鸣的眼睛,充满了诱惑“给我一个吻呀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脸上留个爱标记。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唔”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待粉丝们看清屏幕上的画面,集体抽风。
祁凌呆住,完全忘了后面的歌词是什么。唯有伴奏还在继续,体育馆内陷入今晚最强高潮
连鸣直接拿开苏穆煜的话筒,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当着上万粉丝的面确切地说,当着全国观看直播人民的面
疯了吧。
祁凌呆呆地看着画面上接吻的两人。
接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c,ao,我c,ao,我c,aoc,aoc,ao。妈蛋,我的风头全没了
当晚,祁凌回家与狄初视频时,一个劲儿哭诉他们都不给我面子啊,今晚crh乐队才是主角啊啊啊啊气死个隔壁的大白鹅
狄初好笑地看着他傻逼吧你,你能有什么面子。新闻我看了,很帅啊他们。谢谢别人吧,好歹给你带来了一晚爆点击的流量。
祁凌撇撇嘴啧,小爷我需要那点流量我不帅吗咩咩咩
狄初抽抽嘴角滚。傻逼。
祁凌撑着下巴,手中转着笔什么时候回来,如水生日快到了。
狄初笑笑快了,准备好迎接本大爷。
果不其然,第二天各大板块头条均是震惊两男子在演唱会上当众出柜
报道写得绘声绘色,下面网友的评论也是鱼龙混杂。
昨夜苏穆煜从震惊中回过神后,当众笑得前俯后仰,眼泪花儿都出来了。两人回去的路上,苏穆煜还忍不住笑“干什么啊,今天这么主动。明儿个娱乐新闻可有得写了,出柜者竟是连氏集团大少爷,你们公司还开不开了”
“偶尔青春一把嘛,”连鸣笑得人五人六,“反正你都是我们连家的人。”
一早,连鸣的手机响不停,多数来自平时的酒rou朋友。没多久,连余风也打来电话你俩平时低调点整得就像连家上下都搞基。孩子的事考虑如何算了,你俩别要了。我怕带出来一个继续搞基。
连鸣朝苏穆煜眨眨眼,后者纵容地笑笑。
这事儿轰动一时,不过很快也揭了篇儿。如今这社会流言众多,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苏连二人不过为大时代背景下的小小注脚,慢慢也就被人遗忘了。
不过,后来狄初猛然间想起什么事,他赶紧推了推正在做运动的祁凌那个让你唱歌的男人就是被吻那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色令智昏的祁凌猛然一击,“我靠,在我床上呢你想什么”
狄初疼得嘶一声“我c,ao你他妈轻点我就说熟悉,记得展世一不”
“什么你还想了两个人”
“不是不是,我记得那人的照片在展世一的手机壁纸上见过我c,ao你他妈狗吗不准咬”
演唱会事件过去,苏穆煜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规。连鸣再次披星戴月地忙碌起来,写论文出差,大半月也难得见一次面。
好在他们不要求天天腻在一起,两三天不见面,来个视频联线。虽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连鸣总是有点过分的要求,比如露点什么可以令人想入非非的地方。
苏穆煜一拍桌子“还要什么”
连鸣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你。”
苏穆煜蓦地双颊绯红,嘀咕“不要脸,流氓。”
连鸣想得狠了,赶紧办完事回家。缠着苏穆煜不出门,直到阿煜无法忍受这种“糜烂”的生活,才用武力制止了连鸣,即使多半都是连鸣让着他。
苏穆煜将展世一冷处理十多天,终于接了他的电话。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良久,展世一缓缓道“下次任务是在五月底,西汉,夙愿案,与马踏飞燕有关。”
“嗯,还有什么事吗。”
苏穆煜没有置气,甚至懒得跟他多说两句。
展世一哽了会儿“没了。”
“挂了。”
“等等,”向来自持冷静的展世一忽然有些慌乱,“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能说什么,”苏穆煜笑笑,“体现一下我有多蠢”
展世一叹口气“不是,阿煜。”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设这个局”
“现在不能告诉你。”
“嗯,再见。”
“阿煜”
苏穆煜冷冷道“有什么事一次xi,ng讲清楚。”
展世一如给他保证,一字一顿地说“再等等,等你再完成两件任务,你就知道了。”
“成啊,那到时候我再给你准备脸色。”
苏穆煜不再啰嗦,果断挂了电话。半响,他有些脱力地坐在沙发上。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和展世一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就算任务再苛刻,再出奇,展世一都会给他讲清楚因果。他也很少这样发脾气,难道真的是年龄增长,关系也逐渐疏远了
苏穆煜忽然捂住脸,落寞而空旷的客厅内,掉下一声叹息。
入夜,连鸣从浴室出来,苏穆煜正靠在床头看资料。
这是一桩离奇的案子,藏于博物馆的马踏飞燕总在深夜离奇失踪,第二天又好端端地回到原位。
连鸣走过去拧亮了床头灯“在这么暗的光线里看字,回头度数又增长。”
苏穆煜摆摆手“我也就一百度左右,不碍事。”
连鸣掀开被子上床,这个季节的深夜还有些许凉意。
“还在看任务”
“嗯,有点奇怪。西汉的魂魄,却是东汉的古董。”苏穆煜眉心轻拧,“所以说,每次夙愿案都要让我”
“伤筋动骨。”连鸣从他手中抽走资料,他低头快速扫视几页,“王侯将相啊这是。”
“是啊,君君臣臣什么的,本来就有些旖旎在里头,”苏穆煜靠在连鸣肩上,“过两天我动身,你自己在家可以吧”
以后的任务,最好都不要带上连鸣了。
“可以啊,我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倒是你,一切小心。”
连鸣把资料放在床头,伸手取下苏穆煜的眼镜。
“拆迁队我会照顾,家里也会收拾。但你要走好多天,是不是该补偿一下我”
苏穆煜也不矫情,特别豪气地躺下“来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
苏穆煜水润的唇弯起媚人的弧度,连鸣只觉呼吸急促几分。他伸手关掉床头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依稀还听得苏穆煜不满地小声嘀咕嘶,轻点。你当我是什么啊
连鸣道貌岸然芳心纵火犯。
第86章 千里江山
“您有没有听到,刀剑厮杀,铁蹄碰撞,人声呐喊,战鼓如雷的声音”
“就像是深夜踏月而来,潜伏在您身边然后待必要时刻”
“别说了别说了苏老板,您开价这东西我留不住,哪里敢收啊”
身穿复古马褂中年男人实在听不下去,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身边摆着一副郎世宁的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之黑水围解,描绘了乾隆二十年至二十四年,清军平定西域准噶尔部叛乱和回部叛乱的战争。
铜版画颜色ji,ng美,笔工细腻,人物形态生动饱满,将战事紧张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穆煜坐在男人对面,正端着茶盏细细品味。他今日穿浣花锦唐装,新做的,心里美得很。缎纹以曲水纹、浪花纹与落花组合图案,纹样图案简练古朴,透着说不尽的庄重典雅。时值暮春,窗外繁华开到荼蘼,倒与这衣色相映成趣。
“商总,哪里的话。您当初收这东西可没说不敢啊,我好歹也是提醒过您。虽然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十分珍贵,可也不要随便乱收啊”
苏穆煜坐直了身子,好似商总让他收纳这幅画是在强人所难。
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完整的一组画包括了16幅铜版画,18幅文字。文字为乾隆御题序、战图诗文等。
一直到八国联军占领北京,紫光阁悉数珍藏被侵略者或掠至海外,或毁于战火。
这组战图大都零散地被各国博物馆、学术机构、私人收藏。战图的原制铜版则大多下落不明。
由此可见,稀缺到什么地步。当初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商总能以奇价躲得此画,也算情有可原。
商总擦擦额头冒出的洗汗,他抿着唇,回想起近日深夜时分,家中发生的一系列灵异事件,不由得腿软。
实则在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之黑水围解图拍卖之前时,苏穆煜曾放话这东西邪xi,ng,不要轻易买入。本来他是打算以此敲个警钟,等他忙完手头的事,赶紧回去找卖家收纳。
没想到来了个邪不信的,商总cha一脚横刀夺爱,闹得苏穆煜干脆坐定家中,等“生意”上门。
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之黑水围解图也是组织那边定名要收的,这幅画中藏了凶灵,只有组织的特派人员才能回收。苏穆煜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只负责把东西弄到手。
商总等得十分忐忑,苏老板的心理攻防战可是出了名的。他轻咳一声,努努嘴“那个苏老板,您看这东西可是真玩意。现在市面上也稀少,就是邪了点。但您高人自有高招对不对,这东西嘿嘿。”
苏穆煜放下茶盏,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商总,这不好说啊。这画儿里住的可是邪灵,您们商人多多少少都信佛信风水。我公义阁内要是放这么尊大神进去,我还要不要做生意”
“那,那我也没辙了呀圈儿里上上下下只有您敢收,只有您了。帮帮我,苏老板,我那小庙才是真的不敢留”
商总急得团团转,深怕苏穆煜不答应。要是他都不收,便没人敢要了。苏穆煜却不急,慢慢跟他耗着。
“听商总的意思,确定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
“价钱我开”
商总一顿,咬牙“您开”
“好勒”苏穆煜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从桌上拿起一块黑布往手上一搭,挑眉看着商总。
这是要“袖中定乾坤”。
商总看看坐在一边的连鸣,明白苏老板的用意。虽说他们是一家人,道上的规矩还是得遵守,这是铁定的。
商总犹豫片刻,把手伸进黑布里,紧接着被苏穆煜捏了一下。
只见黑布一动,苏穆煜变了个手型。商总摸清,脸色一沉,他犹豫片刻,摇摇头。苏穆煜笑笑,“你呢”
黑布再一动,商总给出了他心仪的价格。苏穆煜淡定摇摇头,手指在里面一比划,给出了最后的要价。商总迟疑更久,半响,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摇头。
苏穆煜陡然挂上无趣的表情,冷冷地收回手,把黑布放回桌上。
“商总不愿意,强求的买卖咱不做,请回罢。”
苏穆煜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一根根挺翘。温润如玉,若不这般冷漠,则更好。
商总急了“苏老板,这、这不是强买吗我当时拿下这东西的时候,那个价您知道的,而您给出的价,是在剐我的rou啊”
“你拍的价您还真好意思提,”苏穆煜不温不凉地笑笑,“我当初说什么了,这东西邪,别拍。好勒,您拍了不说,自己往坑里跳,还怪别人不拉你”
“商总,生意人做成这样就没意思了,恕不远送,再见。”
苏穆煜这是铁了心的不收了,商总瞥一眼桌上的画,最终坚定卖画的心“我卖就按您出的价这东西我留不住,您拿走。”
苏穆煜撇撇嘴“别啊,感觉像我胁迫你似的。商总,这样吧,看在老顾客的份儿上,我再给您加一成,算是交个朋友了。”
商总哪里还想其他,能顺手把这副画送出去,已算幸运之至。交易完毕,头也不回地冲出苏宅。再也不想接触邪xi,ng的古董,真是遭罪。
苏穆煜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品茗。直到商总不见人影,他才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拍桌,不住摇头。
连鸣宠溺地看着他“最后成交价多少”
“这个数。”苏穆煜比出两根手指,狡黠地眨眨眼。全然没有刚才疏离冷漠的样子。
“啧,j,i,an商j,i,an商。”连鸣伸手朝他点点,“我记得商总最初的成交价可是这个价的五倍”
“五倍又怎么了,我还算心软。要不是组织那边催得紧,我还得跟他慢慢耗,看谁沉得住气。”苏穆煜仔细把画收好,今晚会有人“登门”来取。
连鸣说“是,你倒乐意,商总今晚估计睡不着觉了。”
“得了吧,就他这画在的时候才真睡不着,我算救人于水火了。”
苏穆煜伸个懒腰站起来,连鸣走到他身边,环住阿煜的腰。
连鸣咬了咬他的耳垂“是不是该收拾行李了”
“嗯,这就要去收拾。今晚得动身去雍梁之地了。”
苏穆煜怕痒,偏开头。
“别闹,一会儿出不了门。”
“不能去就别去呗,嘶真舍不得你。”连鸣埋头在苏穆煜的肩窝处,整个一颓靡的大猫,懒洋洋赖着主人不准走。
苏穆煜拍拍他的头,温柔又无奈“很快就回来,这次任务不会太久。别忘了那边一个月,这边也就天。你平时不总说我阻止你熬夜,耽搁你做研究么。正好有机会了,我不在家,没人管你。尽情熬夜。”
“我去,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连鸣说,“要去那么远的时代,确定没问题吗。”
“更远的我都去过,放心。”
苏穆煜抱住连鸣,双手在他背上一圈圈地划着圆。
“很快,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当晚,苏穆煜带着简易的行李前往机场。连鸣开车,一路上唠唠叨叨,十分像嫁女儿。苏穆煜被他念得烦了,索xi,ng等红灯时按着连鸣来了个法式热吻。
他把连少吻得晕晕乎乎,到了机场还一脸傻笑。
“成了,就送到这儿,马上得去过安检了。”苏穆煜拉着登机箱,回头看看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跟连鸣告别。
到了这个当,实则两人都有些舍不得了。但什么话已说完,时间也由不得他们再耽搁。连鸣深吸一口气,慢慢将五脏六腑沸腾的思念压下去。
“阿煜,要不我跟你去吧。”
“不是说好了以后都不去的吗,”苏穆煜说,“我会尽快回来的,别”
连鸣猛地抱住他。
机场中人来人往,人潮从他们身边分开,又迅速汇集。苏穆煜软下态度,他叹息一声,轻轻在连鸣背上拍了拍。
“我会想你的,我也会早点回来。”
连鸣紧紧抱住他,最后大力收紧两下手臂,似要把这触感刻进骨子里。
连鸣放开苏穆煜,往后退一步“去过安检吧,上飞机给我打个电话。”
苏穆煜转过身走了几步,复回过头来“我走啦。”
连鸣挥挥手“快去,别耽误登机时间”
直到苏穆煜过了安检,连鸣看不到他的背影了,这才狠狠抹一把脸。这种感觉并不好,每次阿煜转身离开时,那时的感觉就会自动浮出水面。如潜伏在水中,时刻准备啖其骨rou的鳄鱼,亮了出獠牙。
连鸣走出机场,一直坐在附近绿地边的长椅上,等到苏穆煜给他致电表示即将起飞后,才独自离开。
生活总是这样,不经意间由一场场相聚离别拼凑而成。
冥冥中,尽头已在咫尺。
苏穆煜到达雍梁之地时,正值十点过一刻,机场外派了特定人员前去接应。很快,苏穆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写有他名字的标牌。
这样中规中矩的接人方式,还真是屡试不爽。
苏穆煜朝那男子走去,对方也明显发现了他。
男子摇摇手中的牌子你
苏穆煜点点头。
“没想到特调处的人这么年轻,”男人说,“我叫顾青,雍粱特调的人。今天不去博物馆了,先送你去酒店休息吧。”
苏穆煜上了他的车,一边给连鸣发消息,一边与顾青说话“我不是特调的人,临时安排来的。你懂就行。”
顾青看他一眼“灵魂安抚师啊”
“你知道的挺多嘛。”苏穆煜刚发完消息,连鸣几乎秒回。
到了早点睡,睡前视频。
苏穆煜一笑。
知道了。
顾青开着车“也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回事。以前遇到的都是长者,很少有你这样年轻的。”
“嗯,新一代在进步。”苏穆煜调侃两句,“为了节省明天的时间,直接给我讲讲吧。目前什么情况。”
谈及工作,顾青立刻严肃起来。他在脑中思索片刻,开始有条不紊地叙述“马踏飞燕在博物馆内第一次消失时,是晚上被发现的。起初以为是普通失窃案件,所以公安部立刻派人前来调查,但是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第二天又自动出现了”
苏穆煜接到。
“嗯,第二天早上开馆之前,马踏飞燕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展柜中。安保人员大感意外,再次叫来警察,不过同样的,没有任何被搬动的痕迹。”
“所有人都以为昨夜做了一场荒诞的梦,想着反正文物没有丢失,也就懒得再查下去了,甚至没有立案。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深夜,马踏飞燕再次消失。是人都知此时非比寻常,才调遣了特调处的人出马。”
苏穆煜紧锁眉头,他觉着最近凶灵作案越来越多,清洗日临近,真是“天下”不安宁。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每晚十点半。”顾青说,“今天是第四天了,现在我们处长正守在博物馆,看看除了消失之外,会不会有其他事件同时发生。”
苏穆煜点点头“这样也行,明天一早我去看看。最近博物馆不要开放,别对外界透露任何风声。”
顾青正要继续说什么,忽然地面一震“嘎吱”,行进的车辆急刹在原地两人随着惯xi,ng猛地向前一晃,再被安全带拉回座位,后脑勺狠狠撞在靠背上
“什么情况”
顾青大惊。周遭景色已变了模样,黑色雾霭缭绕四合。
苏穆煜直视前方,他解开安全带,将手机攥紧。紧张感使得苏穆煜抿紧嘴唇,顾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捏紧了方向盘。
他们正面昂首走来一匹俊逸高大的战马,马额前坠着璎珞熠熠发光。马背上坐着一个人,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同样挺拔潇洒,是个人物。
马蹄声渐近,苏穆煜打开车门欲出去,顾青一把抓住他。
“不要轻举妄动”
苏穆煜弯唇一笑,眼如星辉。
“小顾啊,还去什么博物馆得来全不费工夫嘛。”
第87章 万里江山
“东汉”连鸣捏着手机大吼一声,“不是说西汉怎么又变为东汉了”
“这个情况我们之前也没料到,原本是属西汉没错,但马踏飞燕确实是东汉出品。且墓主人一直成迷,到底是谁我们这边同样无法给出准确消息。”
azrae组织001号卷宗解说员满头大汗,刚才从雍粱传来极强的魂波,表示魂魄未进入时空之道,直接在现实世界现身了
这是五十年来头一遭,上回出现这类差错,还是在处理百慕大谜案之时。
“半月前发来的案卷告诉阿煜是西汉,他做的相关准备也全以西汉的将相王侯为主。现在你们有说是东汉找死是不是。”
连鸣牙咬切齿,时代出错,危险系数大大提高。对方魂魄在现世历史中成迷,因后人未能从当初的墓x,ue内挖掘到准确信息。
直到现在,只知晓是位张姓将军,而“冀张君”究竟是谁,全然未知。
除此之外,埋藏铜奔马的汉墓中究竟有几位墓主冀张君与他们又是何关系,更是扑朔迷离。
此魂魄是为凶煞,xi,ng情如何,所要完成的夙愿又为何
苏穆煜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拿到案卷时,他猜测为战神霍去病。毕竟当时只有这位名将英年早逝,且茂陵之内有“马踏匈奴”的石雕。
但“马踏匈奴”与“马踏飞燕”有天差地别,骠骑将军大司马冠军侯死因成迷,马踏飞燕的墓主人生平成迷。
怎么看都棘手。
连鸣在那一瞬动了立刻前往雍粱的心思,001号卷宗解说员似能读心,道“虽然现在说不太合适,但苏师也说过不希望你再cha手魂魄一事。连鸣,你的身份不宜过多参与。”
“那你们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我怎能放心”
连鸣留守苏宅,原本已说服自己不要cha手阿煜的工作,情报传来时,他却又打算立刻订机票。
001号卷宗解说员没辙,他了解连鸣,虽不是本组织的在职人员,也是不可多得的半神。且此人敢于直面与展世一呛声,常常搞得展大佬面色铁青。如今他还收了苏师做男友,整个组织对其的敬佩程度直线上升。
“连鸣,组织的意思是静观其变。时空没有撕裂前,谁也不知究竟定位在哪个朝代。毕竟这个魂魄身上背负着未解之谜,我们的历史挖掘工作也无法做到ji,ng准详实。你也是做学术的人,很多问题应该可以理解。”
连鸣不吭声,他就是因为理解,才无法将怒火彻底宣泄。历史成迷,组织无法追根朔源,很多时候,大家都在面临不可知因素,以灵活的头脑和称职的c,ao守去应对。
连鸣不得不深呼吸一口,稳稳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若再有新的信息,请尽快告知我。”
001号卷宗讲解员如获大释,他讪讪笑道“这个肯定,我们这边会一直检测魂波的情况。如果没有”
“我来说几句。”
电话那头,讲解员还没说完,另一道淡漠的声音cha入。
连鸣手指轻敲桌面,展世一什么时候回总部了
展世一拿过电话“连鸣。”
“直说,我听着的。”连鸣虽不像苏穆煜那样冷淡,毕竟他多多少少知晓欧洲之行的内情。可他对于展世一的所作所为,亦不知缘由,现在只能保持中立态度。
展世一忽略他的不冷不热,手上拿着一份报表。他身穿白大褂,才从实验室赶过来“连,你今年没有过来做检查。”
“哦,”连鸣顿了顿,“去年不是做过吗,没什么问题。况且,年初多事,你知道的。”
展世一嗯一声“那你现在没事了,据我所知穆煜做任务没带你,你过来一趟。”
“今年算了吧,”连鸣说,“距清洗日也没多久了,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而且我得再等待几天,确定阿煜没事才能放心。”
展世一将视线锁定在报表最后一栏六魂六魄趋于动荡,余一魂未能归其位。
他用笔尖轻点几下,用力在“未能归其位”这五字下方划上一道横线。
“尽快来,你的身体如何,我也清楚。”
展世一把听筒扔给001号卷宗讲解员,拿着报表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整个魂波检测室内大气不敢出,直到瘟神出门,001号才抱着电话喂了几声。
“连鸣,还在”
连鸣笑笑“嗯,没事了。”
“你放心,苏师的情况我们会时刻关注,只要人还在现世,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魂魄不会伤人,苏师的危机应急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你”
001号试图安慰连鸣,结果越说越没底,好似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连鸣知道说下去也是徒劳,他感谢几句,挂了电话。
拆迁队在他脚边打瞌睡,这破狗自苏穆煜一走,很干脆地亮出原型。脾气又臭,十分没节c,ao,说什么都不听,只爱睡觉。
连鸣揪着它耳朵,轻轻拍拍它的狗嘴“当初把你送过来就学成这德行了啊你倒还会狗仗人势啊。成ji,ng了嘛。”
“还记得爸爸教过你什么没对你苏爸爸有企图的男人,你是一个都没防住,反而学一身好吃懒做恃宠而骄的毛病。改明儿空了,我总要收拾你。”
拆迁队很气,支起前半身狂吠几句。连鸣踹它一脚“嘿还来劲儿了是不是我咳咳咳”
正说着,连鸣猛然咳嗽起来,他下意识蒙住嘴,掌心感受到一团温热。连鸣遽然睁大眼,又皱起眉。拆迁队本想耍赖皮,忽地耸了耸狗子鼻。空气中飘出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拆迁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它围着连鸣不停摇尾巴,来回打转。喉咙里呜呜响,十分不安。
连鸣是个不要狗关心的二五木奉槌,他抹一把嘴,糟心地闭起眼挥退拆迁队。
“滚开点,别咒你爹。”
掌心之间,赫然一片血色。
连鸣舔舔唇,口腔内尽是铁锈味的血。他沉默地坐了会儿,起身钻进浴室。
水龙头下,血液被渐渐稀释,直至消失。
连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有些苍白。
他忽地一笑“你没事,知不知道。”
“阿煜还没想起来。”
“你就不准有事。”
雍粱。
苏穆煜身处昏暗中,耳边整齐的马蹄声逐渐宏大起来。领头的男人从迷雾中露处一张英俊的脸,他身穿盘龙锁子甲,黄铜虎头盔夹在腋下,手持单钩枪。一头青丝高挽于脑后,露出雕刻般的五官来。
顾青上前一步,欲将苏穆煜保护在身后。从两人体型来看,苏穆煜充其量是智力劳动者,顾青才是打手。
苏穆煜对他摇摇头,二人并肩站立。他们直视战马上的男人,谁也没说话。
最终,男子先开口“来者,何人”
这语调沉稳,却透着隐隐霸气。他身后渐渐走出一众士兵,数不清的头颅绵延至地平线。
真正的令行禁止,王者之师。
苏穆煜噗嗤一笑,他想起去年处理安如风的夙愿案时,那少年也是这般高高在上来者何人。
是不是古人都爱这么问。
男子见他笑,实在没什么礼仪可言。
男人半眯眼,继续问“你可知今为何时”
苏穆煜笑完,挺直脊梁,气势上不能输“我是能完成你的夙愿之人。拒入轮回眼,带着一众y兵停留人世间。若不是有什么非达成不可的夙愿,又怎会在此消耗将军。”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男人从战马上下来,近了才发觉他身材高大颀长。
苏穆煜没抖机灵,直言道“猜的。你身后有狼虎之师,从情况看来,皆听你号令,大抵官至将军。你手拿单钩枪,应是西汉所用兵器。从你军服来看,我能猜到你是谁。但你的坐骑,与你不符,所以不敢定论。”
顾青知道灵魂安抚师皆为学识渊博且思维敏捷之人,苏穆煜的表现符合常规。但离奇之处在于,这明明是东汉的神驹,怎么坐了位西汉的将军而且刚才魂波抖动时,测出来的时代也属东汉。
难道这里存在的不止一个夙愿魂
顾青有些懵,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特别调查处与azrae组织有着多方面的合作,但所解决的案件却又很大差别。
azrae组织负责回收魂魄,超度灵魂,收留一些有强大神力的人为其效命。特调处的工作是调查各种“不安分”魂魄所造成的案件,再整理好结案,转交给azrae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