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很讨厌他”
苏穆煜看着眼前波澜的维港海,阳光在水面上细碎成粉。有游轮启动,汽笛呜一声搅乱了清晨的宁静。水波顺着船体往四周荡漾,浓雾散开,远处高低不一的建筑慢慢浮现。
好似一幅海市蜃楼,叫人看不清楚。
“不是讨厌他,”苏穆煜说,他的眼里印着海浪,深深看着远方,“他有他的立场,有他需要完成的工作,我也是。我们之间不会出现冲突,他要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去做的。我戴上这个扳指的时候,就决心要去承担了。”
“如果不是我,处理跨时空之事,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可以。我不做,就会出问题。所以一开始其实我们都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也很好,避免了产生退缩的情况。”
连鸣呆怔,这是苏穆煜第一次主动给他讲起自己的过去与工作。主动把自己剖开给他看,连鸣心头一动,十分想拥抱他的阿煜。
苏穆煜低了低头,他伸出手擦了擦衣襟上的血污,已经干涸了。汗味混着血腥味,很难闻。以往这样危险的任务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出现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刻。
“鸣哥,我不想把你搅进来。也许一开始是想给你个教训,但后来真的不想了。”
“有的时候很危险,我不想你出事。”
连鸣把双手叠在脑后,悠闲地伸直双腿,他不在意道“阿煜,你不是要教我做人嘛。”
苏穆煜一哂,“没必要这么记仇吧还记着呢,嗯”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连鸣说,“谁还不是第一次做人了,你教教我怎么了以后也拜托你一直教我吧,阿煜,教到我明白为止。”
连鸣这话说得很无赖,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真正的好好做人要用五年,还是十年换言之,连鸣就是摆明了告诉苏穆煜,你说这些没用,小爷怎么着都要缠着你。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还想独自把我撇在一边没门儿
苏穆煜气笑了,他踹一脚连鸣“你这人前后不一很明显啊,之前怎么说的以后出任务不会再跟着我去了,良心”
连鸣说“狗吃了。”
苏穆煜瞪了瞪眼“我”
连鸣朝他眨眨眼“想说我c,ao,是吧嗯c,ao字都要出来了,干嘛压抑自己啊。”
“来嘛来嘛,阿煜,你来c,ao`我一个试试免费的哦,不收钱的哦,包教包会哦”
“滚蛋”
饶是苏穆煜见多识广,还是被连鸣的不要脸吓了一跳。
这人好歹在外面的设定是ji,ng英教授吧怎么背地里流氓成这么个德行
很明显,苏穆煜至今也没有反省是不是自己把连鸣憋得太久。
成年人长那玩意儿,不拿来用,难道是下酒的
两人cha科打诨直到连家派车来接人,后送至酒店,舒坦地洗了澡。唯一缺陷就是洗得太久,苏穆煜差点出不了浴室。
连鸣实在憋不住,紧箍着苏穆煜的窄腰,将人压在洗手台上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人从皮肤到骨髓里的欲望霎时烧成一片海洋。
连鸣霸道地在攻城掠池,一寸一寸扫荡过他的领地。
苏穆煜很快回应起来,他伸手抱住连鸣的脖子,忍不住挺起胸膛。微凉遇上火热,浴室内热气腾腾,粗重的喘息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渴望,连鸣的舌尖从嘴唇滑过对方脖颈,一路往下。
苏穆煜脑海中劈里啪啦炸起一串火花。他眼前金光一片,整个人如浮浮沉沉的雨中飘萍。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下面是欲望的火海在沸腾燃烧。
苏穆煜爽得尾音都在发颤,好似维港的风温柔拂过波涛大海。巨大的愉悦在脊椎骨欢呼着冲上头顶,脚趾卷曲,十指紧紧扣在连鸣漂亮的蝴蝶骨上。
情`欲的大海中,岂能有谁全身而退。苏穆煜觉着自己好似要死在连鸣怀里,那么清晰那么澎湃的一场发泄,强势涤荡了心底所有不安。
待两人回到芙蓉城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连续多日的劳累与疲倦,拖垮了两人的ji,ng神。强大如连鸣,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累了。两人直奔名居山的苏宅,决定第二天再去接拆迁队回家。
苏穆煜叫连鸣留下来过夜,后者也懒得再装大尾巴狼。明显是肖想了很久主卧,红木四柱式雕花大床,又暖又软又舒服,上面还睡着苏穆煜,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苏穆煜给他翻了一套中式睡衣,穿在连鸣身上显得有些短,手腕与脚踝露在外边,衣服上有属于阿煜的味道。
苏穆煜上床时,连鸣正坐着看书,手中翻的是有关古代文学的著作。
“你还看文学书籍”
苏穆煜戴着金丝框眼镜,凑近连鸣时,体香与沐浴露清香勾得连鸣直咽口水。
连鸣侧头看了看他,珍珠镜链垂在脸颊边,床头暖灯照得熠熠发光。狭长的眉眼更是别有风情,连鸣放下书,忽然捏着他下巴“阿煜,别这样。”
“我怎样”
苏穆煜眨眨眼。
“你诱惑我的样子,太犯规了。”
连鸣低头,在苏穆煜唇上印下一吻。他没有深入,只是双唇细细碾磨一番,又退了回去。
苏穆煜摸摸嘴唇,忽然大笑着靠在床头。他狡黠地看着连鸣“之前不是挺能耐嘛,什么都敢做,怎么现在又怂了嗯男人哟连下惠哟”
连鸣无可奈何叹一口气,他慢慢放下书,猛地一翻身压住了苏穆煜。他一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五指抚摸上那光滑的肌肤,一手顺势往下,狠狠揉了揉苏穆煜饱满的臀瓣,指头已抵上了隐秘。
苏穆煜浑身一震。
连鸣停顿一两秒,再次往那里探去。
苏穆煜再次一震。
这次换连鸣笑了,他收回手,撑着手臂跪在苏穆煜上方,就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阿煜一切表情。
“阿煜,挺能耐嗯碰你一下就抖成这样,明明还是怕”
苏穆煜撇撇嘴,没意思地偏开头,被连鸣说中心事。虽然他也挺想,但到底还是有些怕,或者说是没准备好。
连鸣没再刺激他,伸手关掉床头灯,房间里漆黑一片。连鸣俯下身,没有任何欲望地抱住苏穆煜。
“阿煜,我会等。”
苏穆煜啧一声,有些懊恼“嗯我尽快”
连鸣听完,瓮声瓮气地笑了,他的阿煜怎么能这么可爱。
“嗯,好。你尽快。”
“笑什么笑下去还睡不睡了”
苏穆煜典型的撩后怂,双手推搡着要赶人。
连鸣顺势把他抱在怀里,翻了个身,两人间贴得严丝合缝。
“嗯,睡觉。”
“今晚还想听故事吗。”
苏穆煜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头在连鸣的怀里蹭蹭,选了个舒服的位置。
“唱首歌吧。”
“嗯什么歌”
“就那首你唱给我,我后来又唱给你的歌。”
那首在危险发生前,你用来逗我开心的歌。那首在命悬一线时,我用来表白的歌。
连鸣勾了勾嘴角,紧紧抱住阿煜。
“嗯。”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三卷名利场 完。
第68章 玫瑰头颅
什么是玫瑰
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翻年,大寒至,芙蓉城久违地下起雪。
片片如飘絮,粒粒如星点,在院内的草木上铺了厚厚一层。亮晶晶的雪面反光,一个迅疾的黑影企图踏雪无痕,冷不丁窜出去摔了个狗啃屎。
接着,硕大的黑旋风很快从雪地中把自己刨出来,往推开一条缝儿的大门飞奔去。
苏穆煜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便看到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
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往下坠,拆迁队一身雪水混泥,直往连鸣身上扑。
连少手里抱着三层黄花梨雕龙纹礼盒,正小心翼翼地往院里挪动。拆迁队杀他个措手不及,差点把沉重的木盒往拆迁队的狗脑袋上砸去。
“边儿去边儿去,你苏爸爸平时是不是太娇惯你了。没大没小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样。规矩还知道什么是规矩不”
拆迁队大抵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智商与规矩早被扔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它甩着哈喇子往在连鸣的裤腿上蹭,只记得自己现在是苏穆煜的崽,十分有些狗仗人势。
连鸣停下脚步,斜着眼睛盯了它一会儿。拆迁队浑身一麻,摇成花的狗尾巴慢慢下垂,相当懂事地在原地坐下了。
“很好。”连鸣抬脚往屋里走,他吹了声调子怪异的口哨,拆迁队立马跟上去。
连鸣开门进屋,绕过玄关的屏风往里走。苏穆煜已经换好衣服披了件狐裘,正窝在沙发上看画册。
连鸣把礼盒放在茶几上,抬手脱掉大衣,站在窗边抖了抖。
他转过身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苏穆煜。
不说话。
大抵是春节将近,苏老板在家的着装也变得喜庆热闹。一身仙鹤佛手如意云锦,绣八宝吉祥。花纹层次分明,花清地白、锦空匀齐。立领斜襟,领口处镶了一圈细细绒毛。衬得他下巴稍尖,唇红齿白。好一个眉目俊逸,斯文儒雅的翩翩公子。
苏穆煜一到冬天就容易犯困,白天困得睁不开眼,晚上却跟打了ji血的夜猫子无异。
他一手抱着暖炉,一手翻看画册,显然没ji,ng力再招揽连鸣。
苏穆煜抬抬下巴,声音懒懒的,算是招呼过了。
“你回来啦。”
“嗯,终于在年前把学校的工作完成了,”连鸣将大衣搭在沙发上,里面套了身羊绒西装。他坐下时解开扣子,顺手拉开领带。“送你的礼物,看看”
连鸣敲了敲梨花木礼盒,声音挺沉,看来装了不少东西。
苏穆煜往狐裘里缩了缩,整个人如狐狸般团在那一堆柔软里,看得人心尖发酥。
接着他就不动了,眼神来来回回在连鸣身上和礼盒之间飘忽。
苏穆煜怕冷,虽然屋子里有暖气,着实没到穿裤衩吃西瓜的地步。与他来讲,这暖气有没有,总是差别不大。
连鸣拿他没办法,这人自入冬以来,生活就失去了自理能力。没有工作,也没有掌眼预约之时,苏美人能在被窝里躺一天,实打实的懒骨头。
“拆个礼盒也要不了你的命,阿煜,伤我心。”
连鸣猛地扑到苏穆煜身上,吓得后者赶紧扔了手炉。
“哎,你注意点烫着怎么办”
苏穆煜伸手接住连鸣,却抱了一把寒意。
连鸣冰凉地脖颈与脸颊贴在他掌心里,冷意霎时钻进苏穆煜的肌肤里。连鸣心底一暖,还没来得及说话,苏穆煜却突然放开他,立刻转身找手炉。
苏老板抖了抖身子,复而把暖炉抱在手中。
“哎呀妈呀,你怎么这么冷,你离我远点。”
“”现实与想象差距十万八千里,连鸣这才满脸“我c,ao”的信息,如坠冰窖。
“阿煜人干事”连鸣伸出手戳着苏穆煜的心口,“你这样子男朋友是会跑的,你知道吗”
苏穆煜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跑一个看看”
“成,”连鸣举起双手,遽然倾身在苏穆煜额头落下一吻,“我投降,我认输。”
“你男朋友我呢,打不走,骂不散,无欺骗。”
苏穆煜捡着手中的画册看,没抬头“打不着,骂不散无欺骗”
连鸣咯噔一下,摸不准阿煜的意思。半响开口“可不是嘛,来,给你看看新年礼物。”
连鸣把礼物移到跟前,打开第一个木盒。黑丝绒打底,装着一个盘子。花纹繁复,素雅大气。
苏穆煜挑眉“龙泉窑青釉刻花莲瓣纹盘我看看。”
连鸣知道他好这口,将器物递过去。苏穆煜研究半响,弯起一个笑容来“南宋的啊,是件好东西。哪儿纳的”
“上次云中鹤的人与马三介绍的吉祥阁搂货,吉祥阁代云中鹤销售好几样开门货。马三本来说要送他的新相好,半路遇上我,我给他买了。”
连鸣说得理直气壮,完全隐瞒他开着车,半路劫道的流氓事儿。马三爷流年不利,新年刚开头就遇上连鸣这么个拦一道的,十分晦气。
连少才不管马三是不是气得跳脚,反正就觉得这东西若阿煜喜欢,星星他都给摘回去。
苏穆煜深谙连鸣的套路,指不定明天马三爷的诉苦电话就得来了。但他确实挺喜欢这莲瓣纹盘,给拆迁队装狗粮正好合适。
“放哪儿吧,”苏穆煜说,“拆迁队的饭碗也该换换了。”
“嗯哼,想一起了。我就觉得以前那狗碗不好看,胭脂红釉碗对它来说颜色太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狗。”
连鸣把莲瓣纹盘放在一边,打开第二个木盒。
不久后马三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盘子做了狗碗,气得当场要与这对流氓夫夫绝交。
咬牙切齿势不两立
第二个木盒里装的是几匹软烟罗,分为雨过天晴、秋香色、松绿、银红等四种颜色。那银红的又叫霞影纱,光是摆在那里已极为好看。
“软烟罗做帐子还是糊窗”
苏穆煜问。
这东西不可多得,红楼梦里借贾母之口对这软烟罗可是赞美不绝。有折枝花样的,有流云万福花样的,也有百蝶穿花花样的,颜色又鲜,纱又轻软。
连鸣却说“挑几匹给你做睡衣,夏天穿着睡觉很舒服。做家居服也不错,剩下的随你做帐子还是糊窗。”
苏穆煜的睡眠问题一直困扰着连鸣,穿得舒服点睡觉,应当有好处。上回连鸣帮忙打理连家五叔的商货,认识了一名专门做熏香的商人。他赶紧订制了安神香薰,过几天应该也能到了。
自香港任务结束,两人休息了挺长一段时间。每天如平常夫夫般腻在一起,竟也不觉乏味。
连鸣正式搬入了苏宅,自然分享了苏穆煜大床的二分之一。
每天吵吵闹闹地过日子,高兴了把拆迁队拉出去遛,不高兴把连鸣拉出去遛。总之这个家里,苏穆煜是老大。连鸣与拆迁队的地位谁高谁下,这个就得看看情况了。
一般来说,拆迁队是不敢同连鸣叫板的。
当然,有苏穆煜撑腰时除外
妥妥的趋炎附势的破狗。
说话间,连鸣从最后一个礼盒中拿出了一件衣服妆花缎唐装。
耀眼的色调与华美的纹路令苏穆煜呼吸一窒。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唐装于苏穆煜,就好比打火机于男人。
心头好,必不可少。
这衣服上的花纹配色达十几种,花卉多呈层次的“色晕”,花纹生动优美,栩栩如生。更妙的是,花纹由金线、孔雀羽毛线织出,用彩绒绞边。金彩交辉,雍容典雅。
跟结婚用的凤袍有一拼。
苏穆煜难得挪了下身子,他给连鸣让开一个空位,叫他过来休息。
“送这么隆重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迎娶皇后呢。”
“还是比不了你身上那一件,云锦在古代可是用来缝制龙袍与神袍的,也就只有你穿起来不别捏。”连鸣把衣服交给他,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本来我还特得意地选了妆花缎,结果进门一看你,哦嚯,完蛋。”
苏穆煜把衣服拿在手里左右看看,眼里到底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成了,想邀功直说,拐弯抹角不像你。说吧,送这么多东西,目的何在呀”
连鸣揉揉头发,侧头看着他“我送你东西一定要有目的”
“当然有啊,”苏穆煜说,“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三天通宵不回家的事。”
“我去,阿煜。充其量两天还有一天我半夜就回来了”
“哦哟,你还挺有理啊”
“我这不是忙工作嘛,学校项目压了那么多,忙得头昏脑胀容易发脾气。我带那几个学生跟着我如履薄冰,吓得都不敢说话。”
“你跟我发一个试试”
苏穆煜冷笑一声。
连鸣叹口气半跪在沙发上“哎,男朋友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c,ao”
连鸣瞪大眼睛,阿煜还来劲儿了
苏穆煜扑哧一笑“行了,我没生气。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通宵忙工作我理解,身体拖垮了怎么办”
“阿煜,你男人我身强力壮,要不要证明给你看”
“你这眼睛都成黑洞了,”苏穆煜伸手按在他的黑眼圈上,“证明个头快三十的人了,你以为你还年轻”
连鸣猛地抱住苏穆煜“我去你该不会嫌我老吧,阿煜。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现在还是花骨朵儿啊”
“花、花骨朵”苏穆煜吓得差点一脚踹了他,“连鸣你到底要不要脸”
神他妈的花骨朵
连鸣笑得在沙发上摊成一张饼似的,他揉乱了苏穆煜的狐裘,很久没这样放松了。苏穆煜扯了扯衣服“喂,衣服皱了”
连鸣赖着不动,苏穆煜宠溺地横他一眼,眼睛弯成月亮。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了会儿。苏穆煜手上的图册又翻过四页,连鸣坐起身来,把礼物收回盒子里。
“阿煜,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嗯,开心。”
连鸣弯下腰去,把脸贴在苏穆煜的小腹处,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
“阿煜,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苏穆煜不知他抽什么风“开心。”
“阿煜,跟我”
“开心开心真的开心”
苏穆煜摇着他肩膀,深怕连鸣不相信一般。
连鸣却忽然抬头“我想说的是,中午吃什么”
苏穆煜一愣,片刻后释然一笑。他还真是拿连鸣没有任何办法。
苏穆煜从沙发上下来,取下狐裘,准备去做饭。
“做你最喜欢的鱼香茄子,糖醋排骨,麻辣豆腐,外加一个排骨汤怎么样”
连鸣从后面抱着他,两人连体婴似的往厨房走。
“好啊,再蒸个ji蛋羹,这个你喜欢吃。”
“说的就像你不爱吃一样。”苏穆煜呵呵地一翻白眼。
连鸣说“阿煜,除夕夜去我家过年怎么样”
苏穆煜顿住,回头问“认真的”
连鸣点头“认真的。”
第69章 玫瑰头颅
苏穆煜做好午饭,连鸣把菜盘挨着挨着端上餐桌。拆迁队在两人脚边转悠,望着rou汁儿四溢的排骨流口水。
苏老板取了围裙,连鸣主动为他拉开椅子就坐。虽然两人早已确定关系有段时间了,但在互相尊重与礼节之上,从没有疏忽过。
于他俩来说,既然过了少年人的青春热血,那么一段更持久、更融洽的感情更值得他们用心经营。让生活充满仪式感,哪怕是一次出门吻,一次就餐前的拉椅子,一次路过花店自然而然买下的花束,都可以让彼此生活中的细节变得饱满生动。
谈恋爱就是过日子,但过日子并不是简单的谈恋爱。
连鸣给苏穆煜盛好一小碗汤,轻轻推到他面前“阿煜,跟你商量个事,年后我可能要去一趟欧洲。”
“去就去呀,为什么要跟我商量。”苏穆煜夹着一块排骨扔给拆迁队,破狗囫囵吞枣一口没。“你我说你好歹嚼一下噎死你活该”
苏老板见拆迁队一脸饿死鬼的模样,气得不打一出来。
连鸣吹着口哨,把拆迁队唤到自己身边来“坐下。”
狗崽果断往地上一趴。十分的没志气。
“这次去欧洲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连鸣说,“可能时间会有点久,所以”
“停,你该不会以为我离开你生活不能自理吧”苏穆煜咬着筷子眨了眨眼,他笑眯眯地盯着连鸣,“鸣哥,虽然这话说得有点扎心,好歹以前没你的日子,我一个人也过来了。不就一两个月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啧,话是没说。”连鸣低头吃了两口饭,“我c,ao,听着还是好伤人。”
“那你要怎么样”
“哄我。”
苏穆煜看着连鸣一脸理直气壮,还真没看出来哪儿有伤心的意思。苏老板给他碗里添了几块茄子“行吧行吧,怎么哄你”
“晚上陪我看电影吧。”连鸣说,“很久没去看电影了,最近不是上了几部新片子,你晚上有没有事”
苏穆煜打开手机查了查影片排挡,是有几部看着还不错。
“成啊,反正也没事。展世一最近带着他的人满世界飞,没时间折腾我。好像他也是去欧洲了吧怎么最近全在往那边儿跑。”
苏穆煜皱了皱眉,抬头瞥了一眼连鸣。
后者摇摇头,有些不自然地耸肩“我去是因为连家的事儿,父亲的生意要在中东稳稳站住脚跟,我得去结交一个人。”
“谁啊”苏穆煜有意无意地问。
连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透“生意上的合伙人,不过跟我不熟。父亲派去的人没有搞定,所以我必须亲自跑一趟。”
连鸣不希望让苏穆煜了解太多黑暗的事,他的阿煜所背负的任务已经够多了,犯不着再为他的事c,ao心。虽然说两个人过日子不该有所隐瞒,但保留个人空间也无可厚非。
苏穆煜其实很理解,但无论怎么开解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一些不爽。连鸣本家是干什么的,他多少知道一点,连鸣做的事,经手的生意不怎么管明磊落,他也明白。
但苏穆煜不愿意自己被连鸣排斥在外,哪怕是为了他好。他知道是为了他好。
“你你不是在n大任教授么,这么忙,成天熬夜做项目课题,哪儿还有时间去打理你们家的生意。”
苏穆煜撇撇嘴,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再说了,身体受得了吗你现在快三十岁了,这两年ji,ng力还能跟上,以后呢你打算这样下去多久”
连鸣放下手中筷子,伸过桌面去握住苏穆煜。他一边说一边思索,尽量使自己的言论更有说服力“阿煜,我去当教授,只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目标。但这个机会,都是与我父亲交易换来的。代价就是我不能不管本家生意,连家到我这儿,独苗。旁系亲戚不可能从我父亲手上拿到半分实权,他现在还年轻,紧紧攥着他大半辈子从血雨腥风里打下的江山。即使我不喜欢这些事,也没有理由推脱。”
一个人的出生无法选择,连鸣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注定要为连家卖命。这是他的义务责任,肩上扛着荣耀与艰辛。
他在年轻时可以不顾父母阻挠,干自己想干的事。等连余风不行的时候,连鸣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上。
这其实和苏穆煜很像,不一样的能力,却是一样担当。
苏穆煜静静看着连鸣“我知道,也明白你的难处。但连鸣,现在我们是两个人在过日子,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在刀刃上,就好比你能看着我身处险境”
“不能。”连鸣滚了滚喉结。
“对,你不能,我也不能。”苏穆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他反手按住连鸣的手掌,一字一字道,“鸣哥,我不想你出事,你能说个完全的办法出来吗”
连鸣道“不能。”
苏穆煜忽然垮了垮肩膀,他缩回手,扯了扯嘴角,装作不在意“瞧,你想不出完全的方法,我也不能。所以现在只有为对方担心,咱们谁也别说谁了。”
连鸣知道这事儿自己理亏,当初阿煜叫他不要再cha手任务时,自己内心的无力感估计与阿煜此时差不了多少。同样的忐忑,同样的担心,同样的身不由己。
他们的身份注定了目前只能以这样的状态生活,聚少离多,甚至还会面临生离死别。
这种感觉,极为不好。
连鸣收回手,拿起筷子扒拉两下米饭。沉默片刻,道“阿煜,我尽快好吗”
“什么”
“尽快为连家培育出一名心腹来,让他像当年的阿希那样,可以接手处理生意货线。学校那边,我任期到三十五岁就辞职。然后全心全意陪着你,行不行”
“不行,”苏穆煜敲敲碗沿,听了连鸣的解决办法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皱起眉头,“鸣哥,你看着我。跟我在一起,是为了让你放弃自己的理想吗”
“不,不是。”连鸣笑笑,“我不是因为你才辞职,我本来也就只打算任职到三十五岁。连家那边,我始终是不能脱手的。离开学校,还是要回到本家。”
个人理想固然崇高可贵,但亲缘之托,家族之命,有时是凌驾在个人利益上的。
连鸣早过了青春年少的冲动岁月,当初带着人与他父亲谈判的意气风发,也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他可以胆大,可不能妄为。
连鸣不期谁能理解他,因为本生人与人之间就是无法完全理解的。
“行,以后再说。”
苏穆煜低下头吃饭,不说一句话。
连鸣拉过苏穆煜的另一只手,放在唇前吻了一下。
本来好好的气氛,硬是被这段cha曲搅得寂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连鸣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时,苏穆煜一声不吭地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留声机里放着梅老板的霸王别姬,戏曲咿咿呀呀托得客厅内“热闹非凡”。连鸣从厨房出来时,苏穆煜好似已经要睡着了。
现在也正巧是午休时间,窗外大雪弥漫,此时出去也不方便。室内暖气挺足,连鸣只穿一件衬衣,苏穆煜也把狐裘扔在沙发尾。
连鸣走过去,扶着阿煜的背后把对方上半身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动静弄醒了苏穆煜,他忽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半是惊慌半是恐惧,一把抓住了连鸣的手腕。
“不要别走”
连鸣一愣,赶紧抱住他“阿煜,怎么了”
苏穆煜的眼神清明片刻,他看清连鸣后吐出一口气。
“啊梦啊”
连鸣有些紧张“你你梦到什么了”
苏穆煜似乎并不太愿意说,他仰躺在连鸣的大腿上,从下边往上看着连鸣俊朗的五官。苏穆煜抬手遮住眼睛,喃喃道“没,没什么。”
连鸣没有勉强,伸手抚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很是轻柔。
“那你再睡会儿吧,也许是前段时间太累了。”
每次任务结束,苏穆煜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这些症状消失的时间长短不一,有的很快忘记,有的会在脑海中潜伏很久。
苏穆煜躺了会儿,说“鸣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我”
“算了,别说。”苏穆煜遽然打断连鸣的话语,侧过身保住了连鸣的腰,“我再休息会儿,让我抱着你好不好。”
连鸣拂开苏穆煜额前的头发,弯腰在他眼角落下一吻“嗯,睡吧宝贝儿。”
他深深地看着苏穆煜的睡颜,往后仰靠在沙发上。
连鸣闭上眼。
时间,不多了啊。
待苏穆煜醒来时,发现自己平躺在沙发上。连鸣落座旁边的单人沙发,手上正捧着资料书翻阅。
苏穆煜侧头看看外面的天色,y沉沉的,似乎变天了。雪已经停止,刺骨的寒意似乎隔着玻璃都能让人领略一二。
“我睡得很沉”苏穆煜慢慢坐起来,揉了揉太阳x,ue,“几点了”
“五点四十,不算晚。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晚上的电影票已经买好了。”
连鸣放下书本,又坐到阿煜身边去。
苏穆煜伸个懒腰,进入冬天还真是困得厉害。他起身下来,穿好拖鞋上楼“我换件衣服就来,你先想想吃什么好了。”
“成啊,开不开车”
“不开吧,偶尔散散步也挺好的。”
两人换好衣服出门时,最终还是狠心将拆迁队留在了家里。它扮演的角色除了吃和睡,剩下就是看门。可见也是没多大用处。
苏穆煜关门时殷殷切切对它说“爸爸们就出去一会儿,你且在此不要闹腾,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就回来。”
“如果回来发现家里宛如进了贼,你就好好考虑自己想被清蒸还是红烧。”
拆迁队感受到非人的威胁,眼巴巴看着大门关上,狗泪纵横。
连鸣带苏穆煜去连氏集团旗下的大饭店用餐,不巧遇上了好些日子没有相见的孟二爷。
孟远应当是在招待客人,愈近春节,请客吃饭的应酬实在不少。连鸣也有,大多数能推则推,不能推的全交给连余风。
连余风过问起来,连鸣相当干脆道“陪男友,没时间。”
连余风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丫的还真泡起男人来了
怪异的是,此次孟远见到苏穆煜,却没了以前的热情。他还是叫苏老板,但没什么热络在里边。
苏穆煜无所谓,当初孟远要他收徒,自己也没存心真认了。现在孟二爷主动疏远,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前后不一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令人觉得别有深意。
吃完饭,按计划去了影院。他们看的是一部二战片,著名的某次英军大撤退。
两人看完后就电影内容展开了热烈讨论,从人xi,ng、战争到英雄主义。
下过雪的夜晚一派晴空,一滴又圆又亮的银月垂在天际。
苏穆煜和连鸣踩着雪渣,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呼出的热气是白的,眼前灯火通明的街道如繁星尽坠。苏穆煜紧了紧围巾,双手cha在衣兜里。他嘴角带笑,很难得有如此其轻松愉悦的心情。
连鸣走在他身边,嘴里叼着烟,烟头猩红明亮。
忽然,连鸣停下脚步对苏穆煜道“阿煜,你往前走。”
“嗯什么意思”
苏穆煜满脸疑惑,不明就里。
“你往前走,听我的。快。”
连鸣挥了挥手,弯着眼睛。
苏穆煜拿不准他搞什么明堂,却还是很听话地往前走去。
连鸣盯着苏穆煜的背影,不由自主跟上前。
“阿煜回头”
苏穆煜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连鸣一手夹烟,一手揣在包里,微笑着站在原地。